第一百八十二章 揭婊（一）（4000字）
陈师傅将手机还给了张彦一，跟赵师傅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没看出来啊，陈希同学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处理字画的技艺。”
张彦一收下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乐呵呵地笑道：“我当初就是看到了他这一手技巧，才邀请他来到我们字画修复组的。”
赵师傅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视频，他实在弄不明白，一个如此年轻的人竟然会有如此高超老辣的技术。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评估也就不算数了吧。还是你最终决定吧，靠我的技术水平是没办法对这幅画进行揭婊处理的。”陈师傅摊了摊手。
他刚才对这幅画做出的评估完全基于自己的技术水平。像陈希这种水平的匠人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他也无从得知。
张彦一转头看向陈希，询问道：“如果让你去做，你大概有多少成的把握？”
陈希顿了顿，然后伸出了一个巴掌，“大概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张彦一揉了揉额头，这个概率放在其他事情上可能并不算低，但他更期待着万无一失，所以他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地抉择。
周围的环境陷入了寂静，无论是陈希还是两位师傅，哪怕是跟这件事情关系并不大的其他人也都在等待着张彦一最后的选择。
“五成就五成。”两分钟之后，张彦一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做出了选择，“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十成把握的事情，我第一次修复古画的时候，连三成把握都没有，师傅还是让我去做了。”
“需要帮助的话，你随时吱声，我倒很像见识一下这年轻人的手艺。”赵师傅热情地说道，然后挥挥手离开了，他手头上还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去做。
陈师傅并没有着急离开，他打算亲眼看一看陈希的技术水平。
“顾顺，你先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你弟弟，你这段时间就先给陈希当副手吧。”张彦一将还在处于蒙圈状态下的顾顺一把拉了过来，给他安排了工作。
顾顺“噌”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在胸前重重地拍了两下，“保证完成任务。”
面对着顾顺如此滑稽的表现，张彦一也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便非常惋惜地说道：“要不是我的眼睛实在不中用了，我就给你当副手了，现在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两个的监工啊。顺便看一下南派修复技术中的巧妙之处。”
既然已经征得了张彦一的同意，陈希就开始着手准备对这幅《万寿图》进行揭婊处理了。
他先是用浅层透视确定了这幅画的构造，浅层透视是无法判断宣纸有几层的，但陈希通过厚度衡量了一下，又加之这是和珅送给乾隆的寿礼，肯定不会马虎，这张宣纸至少能劈开十层以上。
字画的最下层是装裱时使用的托纸，不仅布满了褶皱，而且还有两三个巴掌大小的洞，基本上已经到了“蝴蝶翩翩舞”的程度。
陈希打算先将这最底层的托纸揭掉，然后给这幅画来一个彻底的清洗，就像人在洗澡之前，需要先把最外面的脏衣服脱掉一样，总不能穿着衣服洗澡吧。
于是，陈希便和顾顺非常小心地将《万寿图》卷起来，然后反过来铺在工作台上，至于已经像蝴蝶翅膀一样翘起来的破损，陈希直接选择拿剪刀剪掉了，然后左手拿着吹风机，右手拿着一把小毛刷将托纸背面的灰尘扫掉。
顾顺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噌噌冒出来的汗珠，忍不住吐槽道：“这幅字画可真得小心翼翼地去处理，稍微一个不小心，它就得散架了。”
陈希赞许地点点头，顾顺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幅画的揭婊之所以会很难是因为它破损太严重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次脱胎换骨。
陈希拿了两个小喷壶，去工作室角落的铁桶当中接满水。为了保证不会对话画造成任何的损失，这些水都是经过蒸馏的。
《万寿图》的托纸实在是太大了，足足两米见方，想要一次性地揭掉它是非常不现实的，陈希最终将这幅画分成了四小部分，每次先处理其中的一部分。
他将其中的一个喷壶递给了顾顺，“这个喷壶当中水的容量正好是半升，用来均匀地喷洒在这四分之一的托纸上面，记得既不能剩下也不能不够，而且还要保证均匀。”
交代完之后，陈希便开始低头处理给托纸喷水，于此同时，张彦一教授找来了一个三角支架，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将其固定在三角架上，准备将陈希揭婊的全部过程都给记录下来。
顾顺点点头，字画修复讲究地就是一个细致认真，所以他觉得陈希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但当他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要保证每次喷洒的面积和出水量，但这个普喷壶上却没有标注着任何的刻度，一切只能够靠手上的准度。
顾顺以前也经常做这种工作，所以拿起喷壶就开始对着托纸喷了几下，但是心中却隐隐觉得没有把握好度。
陈希此时也是摇了摇头，小声地提醒他，“你这样喷洒的并不均匀，到时候揭婊的时候会比较困难，甚至可能出现黏连的情况，有可能损害到”
顾顺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了，心想道，谁能够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将一壶水均匀地喷洒在托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误差。
等到陈希继续低头工作的时候，他索性就站起来了，双手抱在胸前，打算看一下陈希究竟是如何去做这份工作的。
当他看到陈希的动作之后，完全呆住了。
这家伙还是一个人吗？完全就是已经设计好程序的机器。
他每一次喷洒的出水量和喷洒面积竟然保持着完全地一致，所以最后喷洒出来的效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到揭托纸的时候，会大大降低损坏画心的可能性。
张彦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没料到陈希竟然已经细致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了，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只有足够细致，成功率才会提高。
严莉莉在忙着自己手头上工作的时候，也时不时地看向陈希手中的动作，他穿着这一身洁白的白色大褂一丝不苟工作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位字画修复师傅，而像是一位在救死扶伤的医生。
她忍不住戳了戳顾顺的后背，学着张彦一地口气开玩笑道：“小顾啊，你不总说你样样精通吗？怎么现在吃瘪了。”
“谁吃瘪了。”顾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这次他明显地细致多了，喷洒地速度慢了下来，努力地把握好手中的度。
但这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弥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希喷洒过的地方，在看一眼自己的成果，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正准备抬头活动一下自己的脖子，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张彦一教授投来的严厉地目光，只好灰溜溜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陈希，你的这双手是怎么做到保持如此准确度的？”顾顺硬着头皮请教道，“你在古董店里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去喷水啊。”
陈希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酸的胳膊，顺便拿起手中的喷壶看了一眼，再打量了一下铺在工作台上的《万寿图》，不错，一切都是按照事先计算好的进行。
“不啊，我店里的古董基本上都是我的员工帮我打扫的。”陈希如是地说道，“要说，怎么保持着度，我觉得还是靠感觉吧。”
“感觉？”顾顺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希，咧着嘴反问道：“你不打算告诉我诀窍就直说吧，还整得这么神秘干嘛？”
“真得是凭借感觉。”陈希伸出左手拿过了顾顺手中的喷壶，一手持一个喷壶，朝着托纸喷水，宛如一个现实版的双枪李向阳。
众所周知，每个人都有惯用手的，惯用手要比另外一只手更加有力，灵活。通常而言是右手，但陈希俨然没有收到惯用手的任何影响，两个手中的喷壶喷出来的效果竟然完全一模一样，无论是喷洒面积和出水。
陈师傅刚刚喝下了一口茶水，在看到陈希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之后，直接全都喷了出来，他尴尬地擦着嘴上的茶水，心中则是万千澎湃。
对字画喷水是每位字画修复工作者应该掌握的最基础的操作，但若像陈希这样把最基础的操作做到极致，恐怕很少有人做到。
顾顺看得有些发呆了，他赶紧摇了摇头，恢复清醒，发自内心的钦佩，由衷地给他鼓掌，“陈希啊，你这简直就是字画修复界的圣枪游侠啊。”
“我可没有那么黑。”陈希表演完之后，便将喷壶还给了顾顺，“我说吧，这完全就是凭感觉来的，我也没有做过专门的左右手训练。”
陈希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这确实是凭借感觉喷洒出来的，甚至说是下意识地动作，升级完系统的技能，不仅拥有了修复字画的技术，而且还掌握了好多年的经验，可以面对很多的突发情况，自己的这双手现在已经比从业几十年的老师傅更加熟练。
顾顺此时彻底地心服口服了，他沉下心来，看一眼陈希的动作，然后自己重复一下，慢慢地把握其中的力度，碰洒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也慢慢地形成了肌肉记忆，逐渐将手中的度把握好。
大约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将壶中的水完全喷洒干净了，事先选定的那四分之一的托纸也已经彻底的浸湿了。
看着眼前自己的工作成果，顾顺心中颇为感慨，自己这几年以来的喷水操作竟然还没有这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掌握的多，难道自己之前的那段日子都是空度了吗？
陈希在一堆工具中找到了一个刷毛软硬适中的毛刷，在蒸馏水当中洗干净了，然后便轻轻地在托纸表面上刷来刷去，让水完全浸到字画里面，并且让字画紧紧地贴在工作台上。
这一项工作，顾顺并没有着急下手帮助陈希，他在一旁仔细地看着陈希手中的动作，毛刷每一次经过托纸的表面，所留下来的痕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也就意味着陈希每次动作的力度和速度基本上保持着一致。
托纸表面非常脆弱的部分在陈希刷的过程当中也被轻轻地刷掉了，现在这部分托纸就像换了皮肤病的病人一样，表面到处都是伤口。
“下来就是要将这层托纸给揭下来。”陈希将毛刷放在一边，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一丝地松懈，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将是揭婊处理当中要面临的第一个大的考验。
“前面都是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考验你技术的时候了。”陈师傅面色严肃地说道，他刚才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希做着准备工作，除了做到有些丧心病狂的精致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于北派字画修复技术的地方。
张彦一也很期待陈希接下来的“表演”，毕竟这可是凭借一把瑞士军刀就能将两幅画给分离的变态家伙。
陈希不慌不忙地在工具中挑选着适合的工具，笑道：“得稍微等一会儿，这份托纸是由松锦斋产的，要比一般的托纸厚重了几分，需要让他稍微地干上两分，会更加好分离。”
陈师傅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希啊，这托纸是松锦斋出的好断定，但你怎么在不使用仪器的情况下确保它干了两分。”
陈希抬起头，举起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相互搓了一下，就跟搓钱一样，笑道：“靠手上的感觉啊，我手上还没有老茧，感觉应该还算准确。”
陈师傅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陈希接下来的操作。
陈希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找到了一把合适刀子之后，便拿出了刚刚买得肥皂，在刀口上均匀地抹了几下，确保它足够地润滑，而是肥皂接触到浆之后更容易瓦解它。
顾顺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原来肥皂的用处是在这里啊。
“开工。”忙完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陈希左手轻轻地抚摸过托纸的表面，确保它的干湿度已经恰到好处。
张彦一收下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乐呵呵地笑道：“我当初就是看到了他这一手技巧，才邀请他来到我们字画修复组的。”
赵师傅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视频，他实在弄不明白，一个如此年轻的人竟然会有如此高超老辣的技术。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评估也就不算数了吧。还是你最终决定吧，靠我的技术水平是没办法对这幅画进行揭婊处理的。”陈师傅摊了摊手。
他刚才对这幅画做出的评估完全基于自己的技术水平。像陈希这种水平的匠人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他也无从得知。
张彦一转头看向陈希，询问道：“如果让你去做，你大概有多少成的把握？”
陈希顿了顿，然后伸出了一个巴掌，“大概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张彦一揉了揉额头，这个概率放在其他事情上可能并不算低，但他更期待着万无一失，所以他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地抉择。
周围的环境陷入了寂静，无论是陈希还是两位师傅，哪怕是跟这件事情关系并不大的其他人也都在等待着张彦一最后的选择。
“五成就五成。”两分钟之后，张彦一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做出了选择，“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十成把握的事情，我第一次修复古画的时候，连三成把握都没有，师傅还是让我去做了。”
“需要帮助的话，你随时吱声，我倒很像见识一下这年轻人的手艺。”赵师傅热情地说道，然后挥挥手离开了，他手头上还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去做。
陈师傅并没有着急离开，他打算亲眼看一看陈希的技术水平。
“顾顺，你先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你弟弟，你这段时间就先给陈希当副手吧。”张彦一将还在处于蒙圈状态下的顾顺一把拉了过来，给他安排了工作。
顾顺“噌”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在胸前重重地拍了两下，“保证完成任务。”
面对着顾顺如此滑稽的表现，张彦一也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便非常惋惜地说道：“要不是我的眼睛实在不中用了，我就给你当副手了，现在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两个的监工啊。顺便看一下南派修复技术中的巧妙之处。”
既然已经征得了张彦一的同意，陈希就开始着手准备对这幅《万寿图》进行揭婊处理了。
他先是用浅层透视确定了这幅画的构造，浅层透视是无法判断宣纸有几层的，但陈希通过厚度衡量了一下，又加之这是和珅送给乾隆的寿礼，肯定不会马虎，这张宣纸至少能劈开十层以上。
字画的最下层是装裱时使用的托纸，不仅布满了褶皱，而且还有两三个巴掌大小的洞，基本上已经到了“蝴蝶翩翩舞”的程度。
陈希打算先将这最底层的托纸揭掉，然后给这幅画来一个彻底的清洗，就像人在洗澡之前，需要先把最外面的脏衣服脱掉一样，总不能穿着衣服洗澡吧。
于是，陈希便和顾顺非常小心地将《万寿图》卷起来，然后反过来铺在工作台上，至于已经像蝴蝶翅膀一样翘起来的破损，陈希直接选择拿剪刀剪掉了，然后左手拿着吹风机，右手拿着一把小毛刷将托纸背面的灰尘扫掉。
顾顺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噌噌冒出来的汗珠，忍不住吐槽道：“这幅字画可真得小心翼翼地去处理，稍微一个不小心，它就得散架了。”
陈希赞许地点点头，顾顺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幅画的揭婊之所以会很难是因为它破损太严重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这次脱胎换骨。
陈希拿了两个小喷壶，去工作室角落的铁桶当中接满水。为了保证不会对话画造成任何的损失，这些水都是经过蒸馏的。
《万寿图》的托纸实在是太大了，足足两米见方，想要一次性地揭掉它是非常不现实的，陈希最终将这幅画分成了四小部分，每次先处理其中的一部分。
他将其中的一个喷壶递给了顾顺，“这个喷壶当中水的容量正好是半升，用来均匀地喷洒在这四分之一的托纸上面，记得既不能剩下也不能不够，而且还要保证均匀。”
交代完之后，陈希便开始低头处理给托纸喷水，于此同时，张彦一教授找来了一个三角支架，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将其固定在三角架上，准备将陈希揭婊的全部过程都给记录下来。
顾顺点点头，字画修复讲究地就是一个细致认真，所以他觉得陈希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但当他真正操作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要保证每次喷洒的面积和出水量，但这个普喷壶上却没有标注着任何的刻度，一切只能够靠手上的准度。
顾顺以前也经常做这种工作，所以拿起喷壶就开始对着托纸喷了几下，但是心中却隐隐觉得没有把握好度。
陈希此时也是摇了摇头，小声地提醒他，“你这样喷洒的并不均匀，到时候揭婊的时候会比较困难，甚至可能出现黏连的情况，有可能损害到”
顾顺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了，心想道，谁能够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将一壶水均匀地喷洒在托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误差。
等到陈希继续低头工作的时候，他索性就站起来了，双手抱在胸前，打算看一下陈希究竟是如何去做这份工作的。
当他看到陈希的动作之后，完全呆住了。
这家伙还是一个人吗？完全就是已经设计好程序的机器。
他每一次喷洒的出水量和喷洒面积竟然保持着完全地一致，所以最后喷洒出来的效果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到揭托纸的时候，会大大降低损坏画心的可能性。
张彦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没料到陈希竟然已经细致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了，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只有足够细致，成功率才会提高。
严莉莉在忙着自己手头上工作的时候，也时不时地看向陈希手中的动作，他穿着这一身洁白的白色大褂一丝不苟工作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位字画修复师傅，而像是一位在救死扶伤的医生。
她忍不住戳了戳顾顺的后背，学着张彦一地口气开玩笑道：“小顾啊，你不总说你样样精通吗？怎么现在吃瘪了。”
“谁吃瘪了。”顾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这次他明显地细致多了，喷洒地速度慢了下来，努力地把握好手中的度。
但这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弥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希喷洒过的地方，在看一眼自己的成果，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正准备抬头活动一下自己的脖子，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张彦一教授投来的严厉地目光，只好灰溜溜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陈希，你的这双手是怎么做到保持如此准确度的？”顾顺硬着头皮请教道，“你在古董店里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去喷水啊。”
陈希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酸的胳膊，顺便拿起手中的喷壶看了一眼，再打量了一下铺在工作台上的《万寿图》，不错，一切都是按照事先计算好的进行。
“不啊，我店里的古董基本上都是我的员工帮我打扫的。”陈希如是地说道，“要说，怎么保持着度，我觉得还是靠感觉吧。”
“感觉？”顾顺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希，咧着嘴反问道：“你不打算告诉我诀窍就直说吧，还整得这么神秘干嘛？”
“真得是凭借感觉。”陈希伸出左手拿过了顾顺手中的喷壶，一手持一个喷壶，朝着托纸喷水，宛如一个现实版的双枪李向阳。
众所周知，每个人都有惯用手的，惯用手要比另外一只手更加有力，灵活。通常而言是右手，但陈希俨然没有收到惯用手的任何影响，两个手中的喷壶喷出来的效果竟然完全一模一样，无论是喷洒面积和出水。
陈师傅刚刚喝下了一口茶水，在看到陈希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之后，直接全都喷了出来，他尴尬地擦着嘴上的茶水，心中则是万千澎湃。
对字画喷水是每位字画修复工作者应该掌握的最基础的操作，但若像陈希这样把最基础的操作做到极致，恐怕很少有人做到。
顾顺看得有些发呆了，他赶紧摇了摇头，恢复清醒，发自内心的钦佩，由衷地给他鼓掌，“陈希啊，你这简直就是字画修复界的圣枪游侠啊。”
“我可没有那么黑。”陈希表演完之后，便将喷壶还给了顾顺，“我说吧，这完全就是凭感觉来的，我也没有做过专门的左右手训练。”
陈希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这确实是凭借感觉喷洒出来的，甚至说是下意识地动作，升级完系统的技能，不仅拥有了修复字画的技术，而且还掌握了好多年的经验，可以面对很多的突发情况，自己的这双手现在已经比从业几十年的老师傅更加熟练。
顾顺此时彻底地心服口服了，他沉下心来，看一眼陈希的动作，然后自己重复一下，慢慢地把握其中的力度，碰洒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也慢慢地形成了肌肉记忆，逐渐将手中的度把握好。
大约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将壶中的水完全喷洒干净了，事先选定的那四分之一的托纸也已经彻底的浸湿了。
看着眼前自己的工作成果，顾顺心中颇为感慨，自己这几年以来的喷水操作竟然还没有这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掌握的多，难道自己之前的那段日子都是空度了吗？
陈希在一堆工具中找到了一个刷毛软硬适中的毛刷，在蒸馏水当中洗干净了，然后便轻轻地在托纸表面上刷来刷去，让水完全浸到字画里面，并且让字画紧紧地贴在工作台上。
这一项工作，顾顺并没有着急下手帮助陈希，他在一旁仔细地看着陈希手中的动作，毛刷每一次经过托纸的表面，所留下来的痕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也就意味着陈希每次动作的力度和速度基本上保持着一致。
托纸表面非常脆弱的部分在陈希刷的过程当中也被轻轻地刷掉了，现在这部分托纸就像换了皮肤病的病人一样，表面到处都是伤口。
“下来就是要将这层托纸给揭下来。”陈希将毛刷放在一边，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一丝地松懈，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将是揭婊处理当中要面临的第一个大的考验。
“前面都是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考验你技术的时候了。”陈师傅面色严肃地说道，他刚才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希做着准备工作，除了做到有些丧心病狂的精致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于北派字画修复技术的地方。
张彦一也很期待陈希接下来的“表演”，毕竟这可是凭借一把瑞士军刀就能将两幅画给分离的变态家伙。
陈希不慌不忙地在工具中挑选着适合的工具，笑道：“得稍微等一会儿，这份托纸是由松锦斋产的，要比一般的托纸厚重了几分，需要让他稍微地干上两分，会更加好分离。”
陈师傅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希啊，这托纸是松锦斋出的好断定，但你怎么在不使用仪器的情况下确保它干了两分。”
陈希抬起头，举起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相互搓了一下，就跟搓钱一样，笑道：“靠手上的感觉啊，我手上还没有老茧，感觉应该还算准确。”
陈师傅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陈希接下来的操作。
陈希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找到了一把合适刀子之后，便拿出了刚刚买得肥皂，在刀口上均匀地抹了几下，确保它足够地润滑，而是肥皂接触到浆之后更容易瓦解它。
顾顺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原来肥皂的用处是在这里啊。
“开工。”忙完这一切准备工作之后，陈希左手轻轻地抚摸过托纸的表面，确保它的干湿度已经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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