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困兽之局
深夜，镇邪司。
曹尘静坐在院子中一口一口喝茶。卢媞陪侍在一旁，为她斟酒。
李玉瑶没有合适的身份，进不了镇邪司的驻地，被他安排在外面的一间茶铺等待。由春雪守着，以防万一。
“这眼见快宵禁了，常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卢媞不安地问道。
常远和鹿不平两人被钱通明调去抄薛兆丰的家了，而钱通明并不信任曹尘，也不想分他功劳，因此让他留守。
这时候，外面响起嘈杂声。
卢媞起身张望一眼，喜道：“曹阿郎，是钱百户和常远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钱通明怒气冲冲地摔门声，又收拾东西离去。
常远在院子前张望一眼，才凑近曹尘的位置说道：“白忙活一晚上，被罗勉抢了先，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曹尘放下茶盏，瞧一眼钱通明离开的方向，心想他可能是连夜进宫，向玲妃娘娘禀报外面的情况，再做举措。
“辛苦了。”
曹尘收回目光，向常远问道，“礼部侍郎薛兆丰可被抓到了？”
常远点了点头：“初时他并不在薛府里，然后罗勉带人去了务本坊贡院，当场将他拿下，听说还打了一顿。”
曹尘摇摇头，叹道：“这罗勉倒真是小人心肠，逢人就咬。”
他起身吩咐道：“卢媞，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今晚我们不在镇邪司里将就，你随我回趟家，睡个好觉休息。”
卢媞一怔：“回家？”
回哪个家？
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曹尘要带她回的是曹家，她现在明面上可是曹尘的婢女。她不由痴怔，家……她还有家。
卢家已经被罗勉抄了。
她能回的只有曹尘家。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好！”
她喜滋滋地露出笑容，回屋取了曹尘的佩刀、行礼，“现在就走！”
常远噗嗤笑出声：“真着急。”
卢媞瞪他一个大眼睛。
曹尘摆摆手：“常远，劳烦你今夜在镇邪司守着，若有变故，再派人向我通报一声。卢媞，把佩刀给我。”
两人出了镇邪司，来到街角的茶铺，如今铺子已经在收拾打烊。
李玉瑶被撵出了铺子里。
“曹阿郎！”
她远远地瞧见曹尘，迎上来问道，“薛府怎么样了？他……他呢？”
她在薛府住了这么多年，对薛兆丰有恨，原本的情分也散了，但是对那个宛如家的地方，终究是有些眷恋。
“薛府没了，薛兆丰也被罗勉拿入大狱了。”曹尘平静地回道。
李玉瑶全身一颤，被春雪扶住。
“没了……都没了……”
她说不清是喜是忧，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切都没了，恨意也随着薛兆丰落狱而快速消散，今后何去何从？
曹尘轻声叹道：“你可会怪我提供罪证，让薛府毁于一旦？”
李玉瑶抬起眼，看见如同刀削一样的男子面容，在心里衡量自身的情感，摇头道：“若说不怪，那是假话。”
“可是我深陷于薛府，早已厌倦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如今却像是卸去了一身重担。我终于可以活成我自己了。”
她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了曹尘，“曹阿郎，谢谢你替我毁了薛兆丰。曾经，他也是毁了我，如今……扯平了。”
她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累积的情感一下子爆发出来，不禁伏在曹尘的肩头啜泣，“以后……我就跟着你吧。”
“我人老色衰，若是哪天你厌弃了。我便寻个清净地方种田养花。”
她松开手，退后两步，一点点将眼泪擦净，仿佛将前半生也擦去。
“你……不会不要我吧？”
曹尘看着她美若天仙的面容，这是多少京城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可是如今却忐忑、笑里带泪的望着他。
——在等他的答复。
“可我是个太监。”
曹尘回过去的却不是一个答案。
“太监？太监又怎么了？少了欲望，我反而才更相信有真情。”
李玉瑶摇头辩驳道，“再说了，我听闻武道练到极致，能够复阴还阳、再生肢体，万一……你能练到极致呢？”
她伸手抚摸曹尘的面庞，“我知道的，你可是一个武痴。只要有一线希望，奴家便愿意等。等不到也无妨。”
曹尘终于明白，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非这个人身上缺的东西。
“你若想跟着，就跟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回家。”
曹尘攥住了她的手说道，“如今薛府被抄，罗勉有可能还会找你麻烦。你最近都与我寸步不离，以防意外。”
李玉瑶芳心一颤，她无视了那么多话，只听到“带你回家”四字。
她低下螓首，像是满足一样地轻轻应了句：“好，我随你回家。”
卢媞有些吃味，暗自跺跺脚。
曹尘没那么多想法，领着她们三人趁夜色，往延祚坊曹家走去。
“阿郎，如今局势未定，你就不怕右相府的人再寻你麻烦吗？”
卢媞走到一半问道。
“不会。”
曹尘牵着李玉瑶说道，“账册是我让裴十三献的，右相本就看不上我一个蝼蚁，如何会计较之前那点恩怨。”
“我为右相府做了事，立了功。他就算再刻薄寡恩，也不会明着找我麻烦。否则以后谁还敢为他右相做事。”
这就是阳谋了。
卢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玉瑶，我有一事不解。”
曹尘转头看向李玉瑶，“魏国武风鼎盛，习武是大多数人的出路，而京城更应该是武者盛行、繁华之处。”
“可是为何我很少看到武徒以上的高手？即便是在朝议郎、刑部侍郎的府上，也没看到武师境的强者？”
“按理说，京城世家积累数百年底蕴，应该不会如此弱才对？”
这是他很早之前就产生的疑问。
武师及以上的武者去哪了？
李玉瑶心情还有些低落，没有完全从被抄家的境地里脱离出来。
她听到曹尘的问话，才微微抿了抿嘴，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京城，朝臣多出于文院，而文院以前并不授武。因此刑部侍郎等人才不会武。”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因为像樊玉林等人都是京城樊氏的一脉分支，真正的主家并不在这里。樊氏、薛氏都是开国勋贵，他们祖宅都在胜业坊等地。”
“那里才是他们世家的大本营，里面不乏武师境界的强者。不过，最关键一点，还是当今圣上设了一个局。”
说到这里，她驻足望向北方。
“那里……是妖域！”
“——困兽之局！”
曹尘静坐在院子中一口一口喝茶。卢媞陪侍在一旁，为她斟酒。
李玉瑶没有合适的身份，进不了镇邪司的驻地，被他安排在外面的一间茶铺等待。由春雪守着，以防万一。
“这眼见快宵禁了，常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卢媞不安地问道。
常远和鹿不平两人被钱通明调去抄薛兆丰的家了，而钱通明并不信任曹尘，也不想分他功劳，因此让他留守。
这时候，外面响起嘈杂声。
卢媞起身张望一眼，喜道：“曹阿郎，是钱百户和常远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钱通明怒气冲冲地摔门声，又收拾东西离去。
常远在院子前张望一眼，才凑近曹尘的位置说道：“白忙活一晚上，被罗勉抢了先，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曹尘放下茶盏，瞧一眼钱通明离开的方向，心想他可能是连夜进宫，向玲妃娘娘禀报外面的情况，再做举措。
“辛苦了。”
曹尘收回目光，向常远问道，“礼部侍郎薛兆丰可被抓到了？”
常远点了点头：“初时他并不在薛府里，然后罗勉带人去了务本坊贡院，当场将他拿下，听说还打了一顿。”
曹尘摇摇头，叹道：“这罗勉倒真是小人心肠，逢人就咬。”
他起身吩咐道：“卢媞，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今晚我们不在镇邪司里将就，你随我回趟家，睡个好觉休息。”
卢媞一怔：“回家？”
回哪个家？
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曹尘要带她回的是曹家，她现在明面上可是曹尘的婢女。她不由痴怔，家……她还有家。
卢家已经被罗勉抄了。
她能回的只有曹尘家。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好！”
她喜滋滋地露出笑容，回屋取了曹尘的佩刀、行礼，“现在就走！”
常远噗嗤笑出声：“真着急。”
卢媞瞪他一个大眼睛。
曹尘摆摆手：“常远，劳烦你今夜在镇邪司守着，若有变故，再派人向我通报一声。卢媞，把佩刀给我。”
两人出了镇邪司，来到街角的茶铺，如今铺子已经在收拾打烊。
李玉瑶被撵出了铺子里。
“曹阿郎！”
她远远地瞧见曹尘，迎上来问道，“薛府怎么样了？他……他呢？”
她在薛府住了这么多年，对薛兆丰有恨，原本的情分也散了，但是对那个宛如家的地方，终究是有些眷恋。
“薛府没了，薛兆丰也被罗勉拿入大狱了。”曹尘平静地回道。
李玉瑶全身一颤，被春雪扶住。
“没了……都没了……”
她说不清是喜是忧，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切都没了，恨意也随着薛兆丰落狱而快速消散，今后何去何从？
曹尘轻声叹道：“你可会怪我提供罪证，让薛府毁于一旦？”
李玉瑶抬起眼，看见如同刀削一样的男子面容，在心里衡量自身的情感，摇头道：“若说不怪，那是假话。”
“可是我深陷于薛府，早已厌倦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如今却像是卸去了一身重担。我终于可以活成我自己了。”
她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了曹尘，“曹阿郎，谢谢你替我毁了薛兆丰。曾经，他也是毁了我，如今……扯平了。”
她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累积的情感一下子爆发出来，不禁伏在曹尘的肩头啜泣，“以后……我就跟着你吧。”
“我人老色衰，若是哪天你厌弃了。我便寻个清净地方种田养花。”
她松开手，退后两步，一点点将眼泪擦净，仿佛将前半生也擦去。
“你……不会不要我吧？”
曹尘看着她美若天仙的面容，这是多少京城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可是如今却忐忑、笑里带泪的望着他。
——在等他的答复。
“可我是个太监。”
曹尘回过去的却不是一个答案。
“太监？太监又怎么了？少了欲望，我反而才更相信有真情。”
李玉瑶摇头辩驳道，“再说了，我听闻武道练到极致，能够复阴还阳、再生肢体，万一……你能练到极致呢？”
她伸手抚摸曹尘的面庞，“我知道的，你可是一个武痴。只要有一线希望，奴家便愿意等。等不到也无妨。”
曹尘终于明白，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非这个人身上缺的东西。
“你若想跟着，就跟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回家。”
曹尘攥住了她的手说道，“如今薛府被抄，罗勉有可能还会找你麻烦。你最近都与我寸步不离，以防意外。”
李玉瑶芳心一颤，她无视了那么多话，只听到“带你回家”四字。
她低下螓首，像是满足一样地轻轻应了句：“好，我随你回家。”
卢媞有些吃味，暗自跺跺脚。
曹尘没那么多想法，领着她们三人趁夜色，往延祚坊曹家走去。
“阿郎，如今局势未定，你就不怕右相府的人再寻你麻烦吗？”
卢媞走到一半问道。
“不会。”
曹尘牵着李玉瑶说道，“账册是我让裴十三献的，右相本就看不上我一个蝼蚁，如何会计较之前那点恩怨。”
“我为右相府做了事，立了功。他就算再刻薄寡恩，也不会明着找我麻烦。否则以后谁还敢为他右相做事。”
这就是阳谋了。
卢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玉瑶，我有一事不解。”
曹尘转头看向李玉瑶，“魏国武风鼎盛，习武是大多数人的出路，而京城更应该是武者盛行、繁华之处。”
“可是为何我很少看到武徒以上的高手？即便是在朝议郎、刑部侍郎的府上，也没看到武师境的强者？”
“按理说，京城世家积累数百年底蕴，应该不会如此弱才对？”
这是他很早之前就产生的疑问。
武师及以上的武者去哪了？
李玉瑶心情还有些低落，没有完全从被抄家的境地里脱离出来。
她听到曹尘的问话，才微微抿了抿嘴，说道：“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京城，朝臣多出于文院，而文院以前并不授武。因此刑部侍郎等人才不会武。”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因为像樊玉林等人都是京城樊氏的一脉分支，真正的主家并不在这里。樊氏、薛氏都是开国勋贵，他们祖宅都在胜业坊等地。”
“那里才是他们世家的大本营，里面不乏武师境界的强者。不过，最关键一点，还是当今圣上设了一个局。”
说到这里，她驻足望向北方。
“那里……是妖域！”
“——困兽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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