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太虚渡神
“阿郎，按您吩咐，回城的时候，我将那些难民带了回来。都在这外院柴房里了，已经吩咐厨房在给他们做粥。”
有仆役在院子里禀报道。
“听说西境难得安宁，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难民。可惜了裴将军。”
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人叹道，随即他觉得一旁的一名难民眼睛里一亮，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姬胜天……小时候爹娘说，我这辈子人定能胜天。”
他一瘸一拐地过来，行了一礼，“可是人不能胜人，又谈何胜天？”
中年人来了兴趣，笑道：“你这人倒有意思，本官乃是兵部侍郎卢政达，你有什么能耐，可留在卢府做事？”
他微微一怔：“小人练过武，能护院。”
卢政达挥手笑道：“那你就留下吧，以后卢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他转身离开，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你这人，要这么多火炭做什么？”
有人在清晨的微光里问道。
姬胜天不答，端着烫了火的炭，径自出了门，寻到偏僻处，用手捏住炭，就磨在自己脸上。他疼，但不言语。
很快，他便毁了容。
“裴将军待我以义，授我以忠；卢侍郎待我有恩，授我以惠。如今裴将军已死，卢府被抄，皆因右相那奸佞。”
他喃喃自语道，“我又岂可苟活？今日……我愿以命搏杀右相！”
然后，他就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剑，望务本坊的长街走去。
……
他的剑距离右相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剑锋却被一名抚琴的婢女挡住，没想到右相身前微不起眼的婢女，也是武师境的强者，他恨怒交加。
“呵呵，这些年来杀本相的人数也数不清，你又是来自哪里？”
右相王安国坐在车厢里问道。
“……”
他只是咬着牙，没说话。
“罢了，杀了吧！”
右相顿时没了问话的兴致，吩咐道。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脑袋被人斩落在车驾前，但是他又看见另一个自己从躯壳里长出，那是一只……狼头！
它挣脱了婢女的压制，再次冲向车驾，却被一阵风死死地束缚住。
“紫虚，你还是来了。”
车驾里响起右相王安国的声音。
它竭力回过头，只见一位青袍道姑自街道的砖石上一步步踏来。
它的世界暗了下去。
……
曹尘眨了眨眼睛，无数画面收束在他的眼眸里。
看似很长的记忆碎片，其实只过了短短一瞬，他就看完并回过了神。
“裴旻……卢政达……姬胜天……”
曹尘呢喃一声，没有想到不相关的三个人会有这么多奇妙的纠葛。
裴十三是为裴府报仇，她是裴旻的女儿。
卢媞则是卢政达的女儿，也为右相所陷害、抄家。
而姬胜天，也就是那只狼妖，竟然是镇西军的参将。他拖着残破之躯，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又为了两人刺杀右相。
他本可以苟且偷生的。
曹尘一时恍惚，为何世上总有这么多傻子，明明能逃却不愿意活？
他抬眼望向延祚坊的方向：“我呢？活着才有希望，否则一切就没了依凭。我可不能像燕小六和姬胜天这么傻。”
曹尘自语着，脚步却没有动一下。月华透过乌云，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将他孤立的身躯与街道浇铸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曹尘，你竟然没有逃？”
紫虚的声音讶异地响起，她捏着白玉笏板，一点点靠近站立的曹尘。
“白芍，或许该称呼你为紫虚。你是方外之人，曹某想问一句，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傻子不愿活呢？”
曹尘背对着她，轻声叹道。
紫虚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你又怎知死了不必活着舒坦呢？兴许他们更想去死呢？”
“是啊……更想去死……”
曹尘转过身，与她含笑的容颜正面对视，“就像燕小六一样，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所以选择璀璨地战死。”
“也像姬胜天一样，明明中了西戎的埋伏，却偏要转身反杀回去。你知道吗？他当时喊的是‘为了魏国’！”
“可是他们的坚持，他们的赴死，又有什么意义呢？死与生的边界究竟在哪里？人与妖又到底有何分别？”
他摇摇头，握紧手里的青萍剑，对准了白芍，“我想不明白。但是我想明白，为何转身的人不可以是我？”
“若是一味地逃，纵然能够修得无敌，我的心里也始终有个落荒而逃的自己。燕小六敢战，我又为何不敢？”
他目光灼灼地盯向紫虚，“我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自然能杀你第二次。紫虚！白芍！来吧，可敢与我一战！”
这是炼心之局，也是他与前世的封于修不再相同的一点。
他要踏出自己的武道之路。
尽管很傻、会死，但是他不惧、无畏，一往无前，宁战不退！
他是曹尘，而非封于修！
紫虚被他的气势、神情给震住了。
她不明白曹尘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似乎脑子宕机了，竟然傻到要与自己正面一战。这可真是蠢得有趣啊……
“呵呵，既然你求死，那贫道成全你！”
紫虚轻轻一摩挲笏板，立即有凌厉的风急速刮起，宛如风刀子一样抹向曹尘。事实上，他的脸上已经有数道伤痕。
“八仙剑法！疾风！”
曹尘手腕连续转动，剑出如迅雷，刹那间点在周身的一处处风势里。
叮铛声响，络绎不绝。
那是风刃被他的快剑刺碎在暗夜里。
“紫虚！我……来杀你了！”
曹尘大步踏出，迎向紫虚站立的方位，手上的剑连续刺出，身形在行走间左右摇摆、翻滚、纵跃，避开道道风刃。
紫虚脸色一变，蓦然想起白芍死前的景象，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曹尘，你这是自取死路！”
她冷哼一声，旋即闭上双眼，手指在笏板上轻轻敲击，念道：“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
“河边路野，庙宇庄村。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五道，太虚渡神……”
这赫然就是她对付苏辙时的压箱底手段，也是天师道的镇派绝学。
——太虚渡神功！
曹尘只觉得脑袋一沉，脚步停滞在原地，有无数风刃席卷在身上。
刺啦。
衣衫破碎，鲜血横流。
而他已经陷入一片静寂的意识世界，有无数坟墓、庙宇凭空升起。
影影幢幢的鬼怪在黑暗里游荡。
有仆役在院子里禀报道。
“听说西境难得安宁，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难民。可惜了裴将军。”
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人叹道，随即他觉得一旁的一名难民眼睛里一亮，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姬胜天……小时候爹娘说，我这辈子人定能胜天。”
他一瘸一拐地过来，行了一礼，“可是人不能胜人，又谈何胜天？”
中年人来了兴趣，笑道：“你这人倒有意思，本官乃是兵部侍郎卢政达，你有什么能耐，可留在卢府做事？”
他微微一怔：“小人练过武，能护院。”
卢政达挥手笑道：“那你就留下吧，以后卢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他转身离开，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你这人，要这么多火炭做什么？”
有人在清晨的微光里问道。
姬胜天不答，端着烫了火的炭，径自出了门，寻到偏僻处，用手捏住炭，就磨在自己脸上。他疼，但不言语。
很快，他便毁了容。
“裴将军待我以义，授我以忠；卢侍郎待我有恩，授我以惠。如今裴将军已死，卢府被抄，皆因右相那奸佞。”
他喃喃自语道，“我又岂可苟活？今日……我愿以命搏杀右相！”
然后，他就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剑，望务本坊的长街走去。
……
他的剑距离右相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剑锋却被一名抚琴的婢女挡住，没想到右相身前微不起眼的婢女，也是武师境的强者，他恨怒交加。
“呵呵，这些年来杀本相的人数也数不清，你又是来自哪里？”
右相王安国坐在车厢里问道。
“……”
他只是咬着牙，没说话。
“罢了，杀了吧！”
右相顿时没了问话的兴致，吩咐道。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脑袋被人斩落在车驾前，但是他又看见另一个自己从躯壳里长出，那是一只……狼头！
它挣脱了婢女的压制，再次冲向车驾，却被一阵风死死地束缚住。
“紫虚，你还是来了。”
车驾里响起右相王安国的声音。
它竭力回过头，只见一位青袍道姑自街道的砖石上一步步踏来。
它的世界暗了下去。
……
曹尘眨了眨眼睛，无数画面收束在他的眼眸里。
看似很长的记忆碎片，其实只过了短短一瞬，他就看完并回过了神。
“裴旻……卢政达……姬胜天……”
曹尘呢喃一声，没有想到不相关的三个人会有这么多奇妙的纠葛。
裴十三是为裴府报仇，她是裴旻的女儿。
卢媞则是卢政达的女儿，也为右相所陷害、抄家。
而姬胜天，也就是那只狼妖，竟然是镇西军的参将。他拖着残破之躯，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又为了两人刺杀右相。
他本可以苟且偷生的。
曹尘一时恍惚，为何世上总有这么多傻子，明明能逃却不愿意活？
他抬眼望向延祚坊的方向：“我呢？活着才有希望，否则一切就没了依凭。我可不能像燕小六和姬胜天这么傻。”
曹尘自语着，脚步却没有动一下。月华透过乌云，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将他孤立的身躯与街道浇铸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曹尘，你竟然没有逃？”
紫虚的声音讶异地响起，她捏着白玉笏板，一点点靠近站立的曹尘。
“白芍，或许该称呼你为紫虚。你是方外之人，曹某想问一句，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傻子不愿活呢？”
曹尘背对着她，轻声叹道。
紫虚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生虽可乐，死必不伤。你又怎知死了不必活着舒坦呢？兴许他们更想去死呢？”
“是啊……更想去死……”
曹尘转过身，与她含笑的容颜正面对视，“就像燕小六一样，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所以选择璀璨地战死。”
“也像姬胜天一样，明明中了西戎的埋伏，却偏要转身反杀回去。你知道吗？他当时喊的是‘为了魏国’！”
“可是他们的坚持，他们的赴死，又有什么意义呢？死与生的边界究竟在哪里？人与妖又到底有何分别？”
他摇摇头，握紧手里的青萍剑，对准了白芍，“我想不明白。但是我想明白，为何转身的人不可以是我？”
“若是一味地逃，纵然能够修得无敌，我的心里也始终有个落荒而逃的自己。燕小六敢战，我又为何不敢？”
他目光灼灼地盯向紫虚，“我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自然能杀你第二次。紫虚！白芍！来吧，可敢与我一战！”
这是炼心之局，也是他与前世的封于修不再相同的一点。
他要踏出自己的武道之路。
尽管很傻、会死，但是他不惧、无畏，一往无前，宁战不退！
他是曹尘，而非封于修！
紫虚被他的气势、神情给震住了。
她不明白曹尘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似乎脑子宕机了，竟然傻到要与自己正面一战。这可真是蠢得有趣啊……
“呵呵，既然你求死，那贫道成全你！”
紫虚轻轻一摩挲笏板，立即有凌厉的风急速刮起，宛如风刀子一样抹向曹尘。事实上，他的脸上已经有数道伤痕。
“八仙剑法！疾风！”
曹尘手腕连续转动，剑出如迅雷，刹那间点在周身的一处处风势里。
叮铛声响，络绎不绝。
那是风刃被他的快剑刺碎在暗夜里。
“紫虚！我……来杀你了！”
曹尘大步踏出，迎向紫虚站立的方位，手上的剑连续刺出，身形在行走间左右摇摆、翻滚、纵跃，避开道道风刃。
紫虚脸色一变，蓦然想起白芍死前的景象，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曹尘，你这是自取死路！”
她冷哼一声，旋即闭上双眼，手指在笏板上轻轻敲击，念道：“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
“河边路野，庙宇庄村。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五道，太虚渡神……”
这赫然就是她对付苏辙时的压箱底手段，也是天师道的镇派绝学。
——太虚渡神功！
曹尘只觉得脑袋一沉，脚步停滞在原地，有无数风刃席卷在身上。
刺啦。
衣衫破碎，鲜血横流。
而他已经陷入一片静寂的意识世界，有无数坟墓、庙宇凭空升起。
影影幢幢的鬼怪在黑暗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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