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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幼学堂 鼠尾单向百草生(二)

    月亮越升越高,越走越远,鼠小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还在迷迷糊糊中,便被菜小五推拽着从床上下来,半睁着朦胧睡眼,窗外还是鱼肚白。室内的小姑娘们已经手脚麻利地整理床铺,准备洗漱。屋里一片叮叮咚咚。鼠小六站着一边打哈欠一边发愣。菜小五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床铺,抬头看见云游中的鼠小六,只得跳过来翻鼠小六的洗漱用具,哐当一把扔在盆子里,塞到鼠小六手上。鼠小六便惊觉地套上衣服,拖拉着鞋,端着脸盆被拽着出门了。

    幼学堂花童们的洗漱室在屋西侧外,再往里走便是便房了。鼠小六看着菜小五,依样胡乱抓了一把。

    等她们回到屋里,田嬷嬷在凤小三的陪同下,正在检查室内内务。菜小五赶紧拉了鼠小六,把洗漱用具塞到床下,溜进队伍里站好。

    田嬷嬷倒没有理会她们的手忙脚乱。显然,鼠小六有更大的值得关注的地方:她的衣服胡乱丢在床上,被褥七零八落地团在一边,在室内其他齐整得一丝不苟的映衬下,看起来杂乱而突兀。而她的头发横七竖八地缠结着,明显还来不及料理。自然而然,鼠小六和她的床品让田嬷嬷大为光火。“鼠小六,你初来乍到,应该处处留心事事留意。不知道怎么做,可以主动点看看别人,笨鸟要先飞,早起的鸟儿吃虫,你可要当心了,别把懒散带到百花洲!幼学堂的姑娘们都很出色,你要向姑娘们用心学。幼学堂不能因为收了你,就毁了多年的声誉,毁了姑娘们的努力!”

    鼠小六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低头回了个“是!”

    田嬷嬷这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菜小五身上“你同鼠小六位置最近,你不提醒着她,反而带着她迟到!今天你就来教教鼠小六怎么整理自己整理内务!”

    田嬷嬷一把掀开菜小五的床铺,挡住了正要向鼠小六走过去的菜小五,其他姑娘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菜小五只好返回自己的床铺,从垫子到褥子,重新收拾起来。

    鼠小六咬着嘴,为自己连累了菜小五而责备不已。她也想如菜小五般让手里的东西在自己这里服服帖帖,但这些东西却专门对着干一样好几个部分都很有姿态地从被褥套子里突兀出来,十分张狂。她的个子本不高,她在地上站着去其腰平的床上抓垫子,让她十分吃力和捉襟见肘。再把那么大的被子找齐对折用手熨平,就更让她为难。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累得满头大汗,被子依然没精打采耷拉在那里。菜小五看得十分捉急,却也只能干着急。

    开始,田嬷嬷还能冷眼白牙地看着,但被子在鼠小六手里周而复始地折腾也没有个定型,田嬷嬷的脸便开始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现在已经由青转黑了。凤小三赶紧向冠小四们使个眼色,自己扶着田嬷嬷“嬷嬷,用早膳的时候到了,让姐妹们教她,别浪费了您的宝贵时间。”

    田嬷嬷在凤小三的安抚下出了门,临转身的时候丢下一句话,“让她好好学,没学好,早膳就不用吃了!”

    葱小二自去打早膳,凤小三几个专门围过来教鼠小六。因为鼠小六的被子又厚又重,饶是凤小三也颇费了点周折。大抵是当时田嬷嬷没有找到开春的被褥,临时凑了个过冬的。

    这时,葱小二已经打饭回来,见此情景,葱小二放下餐盘,走过来三下五除二把被子里的棉絮扒拉出来,被子瞬间轻盈服帖了。可惜,太过长大,在鼠小六手里也折腾了好些时候。葱小二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放到鼠小六床上,自己抱了鼠小六的被子重新折放整齐。

    葱小二说:“要不,这几天就这么着吧?”

    凤小三忙摆手:“不行不行,今天这么着还可以,时间已经晚了,我们没有时间留在屋里。但要是明天田嬷嬷亲自来督,被抓个现行,不只鼠小六,我们都要被惩罚。晚上,我们再来教。”

    晚饭后,母小益从外面小心翼翼地进来,衣服里竟然藏着两根田嬷嬷携在手里让人谈之色变的木棒子。母小益让鼠小六把被子如常地叠好,再把棒子相对着塞进去,被子意外地齐整和棱角分明起来。

    正好,田嬷嬷饭罢出来巡查,快步走进屋里,明显扬起来的喉咙又放下来,朝鼠小六的床位多瞟了两眼,又悄无声息地退出来了。

    室友们终于长吁一口气。这一关,没有想到意外的速度。

    在田嬷嬷走后不久,母小益把木棒子再小心翼翼地抽出来,继续藏在衣袖里出了门。屋里的姑娘们相顾着心照不宣地一笑。

    再以后,鼠小六每每晚上回屋,都要带上白天发的那几本书,以作它用。

    这一天上午,鼠小六上了花植课、园林课。

    花植课其实就是花的理论知识,鼠小六从头到尾翻了一下书本,虽然是厚厚的四大本书,但自认为身为花植的一份子的鼠小六,觉得花植课很接地气,就像抓着自己和类似自己的物植细细横纵切面地解剖,认识形态,和为什么是这个形态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深奥的理论。她颇觉得自己应该不在话下。

    园林课是花的实务,就是种花养花。虽然涉及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阳光、土壤、空气、水、天气、植被种子和幼苗的选择、花棚温度的控制等等,但她觉得即使天生天养也并不会出多大的漏子,长生大殿叶长生的元神树,不就是那里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么,长得不就那么茂盛?自己寝殿前的那棵大榕树,经过自己多年的蹂躏踩踏,不是依旧生机蓬勃么?等到鼠小六到了花棚实地,看见那张牙舞爪的各色农具,心生寒意。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或者把边上的花童们给坑杀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她原本宽大的裙子,在挥舞的农具里,显出更大的累赘,最后,倚仗了地上谁扔出来的桀骜不驯的野草的支援,把手脚处全都五花大绑捆扎实,才勉强对付了这生平第一节实打实的园艺。

    但对比花植园艺课和生活内务,鼠小六还是觉得自己是知识型的花童。看着小伙伴们得心应手的操作,内心叹息大约是长生大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幼时光,养废了叶熙宁的内务能力,以致她被迫以鼠小六的身份营生时,如此的步履维艰。

    随后,鼠小六的遭遇就再一次活生生地向她佐证了这个事实。花童们课后的午功是要清扫课堂的,那些桌桌椅椅就很让鼠小六费劲。笨重的拖把让鼠小六深一脚浅一脚把地拖完时,鼠小六连人带拖把已经在地上滑过好几轮了。菜小五大笑鼠小六被拖把和地给开涮了,鼠小六真的是无比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