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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地上的生灵

    “等等,宵宫,莫娜小姐,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莫娜小姐,你还没说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高岭半是疑惑半是戏弄地问道。

    “哦,这个啊……”莫娜压了压宽檐帽的帽檐,将五官隐没于黑暗之中,方才中气不足地回答道:“这个……其实吧,那个……嗯,对!占星术士也是需要阅历才能占卜地更准确得嘛!所以我就是来稻妻,嗯,增长一下阅历,顺便来见一见你这个让我和老师掉了许多头发的怪人……嗯!就是这样!”

    “呵呵!”高岭只觉得,这番言辞,连宵宫……啊不对,连一斗都不会信吧!

    “那你有地方住吗?”宵宫咬着手指,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呃……这个……”

    “那来我家吧。”宵宫眯着眼笑了,“放心,租金按市面价,再给你打个折。”

    “谢谢!谢谢!宵宫小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夜已经深了,今晚不可能再有行程,高岭带着莫娜和宵宫去了一家旅店,开了一间房。

    “你还有其他事?”

    “嗯……”高岭面露难色。

    “好吧好吧,我不问就是了。”宵宫摆摆手,“不过,回花见坂的时候,得来给我报个平安哦!”

    高岭不自觉地笑了,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宵宫圆圆的脸,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连夜赶路,借着黑夜的掩护,高岭偷偷跑到了影向山的终末番安全屋。这是当初和旗木、百华商定好的地方,如果有什么情报,他们会借着晚上出来约会的机会带到安全屋,反正那些愚人众也习惯了这对情侣在每个傍晚到清晨来影向山北看月亮。

    当然,若是出了什么事,撤退地点也在这个安全屋——如果有机会逃出来的话。

    因为那对愚人众情侣的招供,他们的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但是既然成功混进去了还没有被识破,终末番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机会。

    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高岭在记忆里找到了那个拙劣的剧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命运”两个大字,翻到旗木与百华的那页,按照上面的记载,他们不会死在这次任务中。不过,也要不了多久,旗木将出海执行任务,从此杳无音信,只留下犬少将在离别时的海滩上一直等待着他。而百华则会继续留在终末番,在生涯的最末遭到愚人众的暗算,最后只留下一本残破的手记。

    “胧夜正中,云雾不清……”

    高岭默念着。

    “这些记忆,怎么反倒是越来越清晰了呢?”

    安全屋里并没有人来过,趁着天光还未大亮,高岭清理完痕迹后悄悄离开了。

    闲着没事跑到安全屋来本是大忌,若是被人发现可要糟糕了。不过高岭心里确实很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如果说前段时间的心乱如麻是因为永恒、因为失去,那么今天便是因为宿命。

    人定胜天?

    还是天命既定?

    如果所有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纺织好,那么这片大陆上的人类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欸?你也喜欢在这儿看日出吗?”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略有些轻佻的声音。

    高岭早就发觉身后有人,不过来人并未掩盖自己的行踪,那便不需多加留意。

    只是,当高岭转过头看向此人时,却愣住了。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嘴里叼着随手折下的茅草,金色的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潦草的围巾配上红色的羽织,一手搭在高岭肩上,另一手怀抱着一只白猫。

    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怎么了?啊,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泷。你也喜欢看这里的日出吗?”

    “嗯……现在距离日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吧?”

    “啊?是吗?不好意思,我看日出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已经过去很久了吗?”泷看起来很是自来熟的样子。

    “还好,不到一个时辰。”

    “啊,你这个人可真冷淡,和我那个朋友一样。哎,要是有他在一旁吟诗作乐的,我也不会在看日出的时候睡着吧!对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叫我高岭就好。”

    “哦哦哦!和历史上的名武者雾切高岭一样的名字呢!真不错的名字呐,怎么样,难得碰到一个一起在这儿看日出的,不如交个朋友吧?”

    高岭苦笑着,“这家伙,和万叶还真是两个性子啊!”

    “你可真是怪人,怎么不去东面的海滩看日出。”高岭忍不住吐槽道。

    “哈,没办法,我的朋友喜欢这里,所以我也习惯来这里看风景了。”泷有些尴尬。

    “万叶喜背锅……”高岭在心中腹诽道。

    “唔,很高兴认识你,泷。”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高岭。”

    “喵!”就连泷怀里的白猫也叫了一声。

    “……”高岭总觉得他过于热情了……

    对于这个喊出了原神最燃台词的青年,他一直是心向往之,只是之前不论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对方。

    “或许,这也是命运的安排?”高岭心想着:“在我最质疑命运的时候,将一段我已知晓的命运送到我的面前?”

    沉默只是一瞬,高岭随即开口问道:

    “泷,虽然刚刚认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唔,随意问嘛。”泷把玩着茅草,毫不在乎地回答道。

    “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你还会,充满动力地过好每一天吗?”

    “啊?”泷扔掉了手里的茅草,表情出乎意料地淡然,他回答道:“虽然刚刚见面你就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让我很意外。不过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你容我思考一番。”

    没过一会儿,泷开口道:“如果真的有人能安排命运的话,他能把我生命中的每一件事都安排地妥妥当当吗?”

    “怎么说呢?命运为每个人预设好了结局,中间的过程不管怎么挣扎,都会无可救药地走向预设好的结局。”

    “哦!就是宿命论吧!”

    “嗯,可以这么理解。”

    “嗐,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我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欸!”

    “高岭兄可做过梦?”

    “梦谁没做过。”

    “不,我说的是那种,预言梦。”

    泷一边说着,一边找了处悬崖席地而坐,高岭跟着坐下。

    “有的时候,在一个完整的梦中,会有一两个特别突兀又印象深刻的片段,而等梦醒之后,这些小片段却比整个梦的记忆消散地更快,一般而言,这种片段中的场景,会在接下来的几天至几个月后发生,是吧?”高岭说道。

    “大差不差,不过我的梦里,因为反复做同一个梦,那些印象深刻的片段反倒越来越清晰了。那是从有了神之眼之后开始的,”说到这里,泷指了指自己肩后的围巾,那上面挂着一颗紫色的神之眼,“在我很小的时候,天天听别人讲将军大人的故事,每次说道大御所大人以无想的一刀将大蛇奥罗巴斯连同整个八酝岛斩断,我都心向往之,为此还亲自去考察过无想刃狭间与大蛇的骸骨,说真的,百闻不如一见,无想之一刀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百倍。但就是在那一刻,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那一刀,未必真的无法企及。秉持着这个念头,我更加刻苦地修习剑术,直到一年前,在一片雷暴中我斩断了雷霆,同时得到了这一颗神之眼。

    “那之后就经常做到同样的梦。什么眼狩令、御前决斗、斩向我的无想之一刀,简直比八重堂的轻小说还扯。

    “但是前段时间勘定奉行光明正大地递上了锁国令的呈条。最近坊间又有传闻,说天领奉行内部正在商讨眼狩令——呵,原来现实比八重堂的轻小说更狗血。”

    “可千万别让神子听见你这么说……”高岭腹诽道。

    “和我说这些,没有关系吗?”

    “无妨……无妨,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这么热情吧?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泷明明没有喝酒,但是高岭却感觉他如同喝醉了一般,不光是语气,就连眼神也朦胧了。

    “额?”

    “神里家家主向我提起过你,窄袖深衣,腰间挂着鬼面,还是很有辨识度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认出你了。唔,我一介浪人为什么认识神里家家主?我的那个朋友家道中落,但是以前也是神里家下属的家族,所以社奉行多有照顾,爱屋及乌,自然也关照到了我。”

    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反正高岭挑不出什么毛病。

    短暂的沉默过后,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万不能接受眼狩令与锁国令的,或许那个梦真的是一个完美的预言。在幕府颁下眼狩令后,我向着执行者发起御前决斗,胜了,便能让将军收回成命,若是败了,那我也能实现自己的心愿,直面无想的一刀。”

    高岭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道,面对一个隐隐心怀死志且注定要以燃烧自己的方式迎来终结的人,能说些什么呢?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片昏暗的森林,那个自己以命运与未来,与将军御赐的铭弓,作为豪赌的赌注的地方。彼时他并不相信那个命运,或许是为了表示对宿命的不屑,他故意照着命运的安排,以飞雷之弓与浅濑对赌。然而,当他转过身离去时,心跳的骤然加快,眼前的未来一幕幕浮现,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现实里的轨迹逐渐与命运的编排重合。

    如今的泷,亦是如此。

    泷哭了,又笑了,泪水自笑眼中流下。

    “其实啊,我也是刚刚下定决心呢。因为在我之前昏睡之时,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被稻光斩碎,但我的执念与痴妄并未消散,终于,我在黑暗中听到了我挚友的心声,他在呼唤我与他一起直面无想的一刀,这一次,我们挡下了。”

    高岭若有所思,他又忍不住质疑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些想法,你将要做出的决定……都是命运强加给你的,是命运这个外力控制了你的人生!”

    “那又如何呢?”

    “嗯!”

    “我说,那又如何呢?”泷笑了笑,他说:“只要是一个人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即使他刻意去迎合自己所谓的命运,那也绝不是一种被外力控制的人生。”

    高岭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你已经深思熟虑了吗?”

    “啊哈!当然没有!”

    “喂!”高岭一时哭笑不得。

    “我还有一些时间,放心,我会深思熟虑,而非草草做出决定的。”

    两人间再次沉默了,良久,泷开口道:

    “高岭兄,你若有事,便先走吧。我还想再多待一会儿。”

    起风了,泷的围巾,发梢都飞扬了起来。

    然而这并不让人感到轻快。

    “今天的风,有些沉重呢。”

    “不,”泷微笑着说,“如果我真的做出了那种决定,请不用为我难过。你有没有见过落日?在生涯的最后一刻燃烧出的光亮,远比日出时更加绚丽。那种光亮……”

    “足以媲美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