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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失之石(2)

    08(理查德·托克)

    传说中无罪之人会在死后前往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纯洁的灵魂会在其中无尽的游荡,没有痛苦和饥饿。而现在托克望着一望无边的大草地,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人死后要上的天堂。在这里一切都虚幻得没有意义。

    冷水排打在脸上,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准确来说不是从睡梦中醒来,而是从昏迷中醒来。我迷糊的回想着刚才的梦,为一时以为自己上了天堂而感到好笑。而且我还不知道笑点是在我以为天堂存在,还是以为自己能上天堂。

    又是一桶水浇在了我的头上,冷水从我的脸颊上流下,让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女士们。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目的。快说,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其中一位女士朝我吼到。

    “鄙人理查德,姓托克,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逼供。敢问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里克小姐吗?”我勉强能看清前方的女士,以一贯的风格虚张声势的嘲讽道。我貌似被绑在一张木凳上,虚张声势是我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迅猛地打到我脸上,我差点又昏迷过去。

    “别在这里给我说这些狗屁,快说你是怎么和唐玲扯上关系的!”女人恶狠狠地对我吼道。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温柔贤惠地女人,尤其是那种能默默为丈夫付出牺牲的那种。我想这种喜好也是我如今单身的原因之一。

    “够了,里克。”边上坐着的红发女人发话道。啊,我也玩过这把戏。坏骑士走了,现在是该好骑士上场了。

    “作为一个刚刚被捅了一刀的女人,你还是很有精神的。”我低声笑着嘲讽道,但里克女士没有理我,一言不发得走向房间地角落,锐利的盯住我。

    “如枫叶般美丽的红发,像美酒一般醉人。”我笑着说,“传闻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需要知道你对我头发的看法,理查德·托克。”女人冷冷的说,“你是托克家族的托克吗?”

    “仅仅是理查德·托克的托克。但我也确实曾经也是托克家的一员。你也听过托克家长子的传言对吧。”我保持着一贯的笑容。但其实我的腹部疼的要命,脸也火辣辣得疼。

    “我大致知道一些。那么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你的家族吗?还是你想将艾尔之石献给家族讨回自己过去的地位?那你的想法是否有些天真?在戴斯蒙王国中,没人能这样抢走艾尔学院的财产。即使是托克家族。”

    “实际上,我代表的仅仅只有小零女士,如果这是她的真名的话,”我对面前房间里盯着我的三位女士说道,“我对我爷爷的胡子发誓,托克家族没有任何参与。”

    没有任何预兆,我突然飞向空中,连着板凳摔向背后的石墙。板凳在冲击下摔得粉碎,而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因疼痛尖叫着,大脑在不止的轰鸣。

    看来我搞错了谁才是坏骑士。

    “你们越线了。”女人踩着倒在地上的我的脸,声音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愤怒。“托克家已经在帝国中横行霸道太久了。但你们这次真的越了线。盗走艾尔之石、杀害学院雇员,甚至还劝诱我的女儿?你是难道觉得我真的能相信你的谎言,还是自己能全身而退?”

    说实在的,我怀疑我的胳膊断了。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我很难听清这女人的大吼大叫。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等、等一下,零是你的...女儿?”

    09

    我差不多已经习惯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了,但这不代表我喜欢在学院的地牢里醒来。腹部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我发生了什么事。混乱,后悔,疼痛,还有那奇怪的兴奋感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大脑。我将自己的身体挪向墙边,让自己靠着墙得到一丝歇息。我忍受着大脑的疼痛,看向了面前的铁栏杆。啊,这下原来一切都完了。我是如何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

    “啊,你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嘛,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旁边响起微弱的声音。我看向那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男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本来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快,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都残破不堪,连头发都比之前更加凌乱。男人显然忍受了一番折磨,我不禁内心有一丝愧疚,甚至压过了被关押在牢里的痛苦。

    “我很抱歉她们这样对你。”我轻轻地说。

    “啊呀,她们简直就是一群畜生,一群衣冠禽兽!”即使到现在这种地步,男人也依旧不改自己浮夸的态度。

    “啊,不过这里也有好消息。那个叫里克的女人现在正活蹦乱跳呢,亏我那么担心她,她却不肯体谅体谅下我!”

    我不敢相信这男人在现在这种情况还有空和我开玩笑,但仔细想想,这也是我们最后能这样开玩笑的机会了吧。

    “就是说啊,那种女人还不如当场身亡比较好。”我以玩笑回以玩笑。我当然不是认真的,里克队长与我无冤无仇,我根本不会在意她是死是活。

    “不是这样的。”男人轻笑着,表情却好像很后悔。“你不明白杀死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是清白之身。”

    “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吧。”我幽幽地盯着眼前的栏杆,恐惧又回到了心里。

    “这有区别。你知道吗?我并非不能容忍罪行,一些人仅仅是误入歧途,一些人只是被形势所迫。我理解,罪行对于人们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都可能犯错。但即使如此,罪人也有赎罪权利,每个人都有机会迷途知返。”

    他顿了顿,仿佛再等待我的回应,接着继续说道:“但谋杀无辜不同,那是最大恶意,真正的罪恶。当你剥夺了他人的生命,就等于剥夺了他全部的可能。失去魔法又怎样,哪怕失去双手,失去双眼又怎么样!只要还有生命,人就还有寻求幸福的机会!但人一死,那所以事情就结束了,已成定局。”

    “杀人者,是没有做人的权利的。有罪必有罚,所有杀害无辜之人必将付出代价,这是他们唯一的命运。”托克先生总结道。

    托克先生义愤填膺地向我叙述着正理。但我并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有罪之人必将受罚。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我认为正义不过是人们的想象,真正存在的不过只有因果,人们的行动彼此相连,最后得到了荒诞的现实。

    但托克先生认真的模样依旧触动了我某处的心弦,让我听得稍稍有点入迷。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依旧不改消极地说,“那个盗贼赢了,我们被关在这里准备接受惩罚,而她却逍遥法外。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捉住她了。”

    “理查德·托克的戒律第一条,永远别说永远。”男人脸上有着莫名而来的自信。“你说盗贼赢了。但你说,那龟孙为什么要偷艾尔之石?”

    我愣住了,不清楚托克先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作为发动某种魔法的道具吧,大概。艾尔之石据说是有巨大魔力的炼金石。在一些传说中,艾尔用它发动了某种魔法,打败了巨大无比的神兽玄武。”我犹豫着回答道。

    “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所在。”男人炫耀着说,这次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自满。“其实,艾尔之石根本无法启动那小贼想要启动的魔法。而她,不可能知道这一点。她会不断地尝试,而随着时间推移,学院会将目光从被监禁的我们身上转移到石头本身。”

    “而石头可以被占星术找到。”我接着男人的话说,久违热情在我冰冷的心中燃烧。“占星术是极其危险的魔术,其不确定性可能会使用者昏迷,甚至减少其寿命。但最后,学院的老师们别无他法,只能使用占星术。而那个小偷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她也只能有一种选择。”

    “那就是让我们继续逃亡,让学院坚信偷走石头的是我们。”男人说道,两人间的默契无需言语。

    我们都知道,一会来帮助我们逃亡的,必将会是那有罪之人。

    10

    学院的地牢暗无天日,只有一个火把维持着地牢中微弱的光明。我和托克先生都不知道时间,但我们都知道我们仅仅需要的是等待,等待着猎物上钩。我们两人都带着阻魔石做的脚铐,即使地牢无人看守,我们也无法逃出去。漫长的等待中,母亲来过好几次。每次过来,她都对我好言相劝,而于此同时,托克和里克就在旁边无言地盯着对方,像是在挑衅对方一样。

    但几次下来,我坚持自己没有偷走石头,母亲只好无功而反。但我还是挺高兴的,每次母亲来到都会带一点食物,而母亲走后我会吧其中一半分给托克,这样我们在忍受痛苦的同时,至少不用忍受饥饿。最后一次母亲走后,却突然杀个回马枪,撞见了一起吃东西的我们,然后又无言地走了。至此,母亲再也没有来过。

    就当两人快要昏昏欲睡时,地牢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黑暗中,一头红发的女孩走了过来。我由心地希望来者不是她。

    “姐,我是来救你的。”看着我还醒着,女孩低声的说道,像是害怕旁边还有什么人一样。随后,她开始紧张地施咒,其间把咒语念错了好几次。终于,妹妹打开了铁门并卸下了我身上的阻魔石脚铐。

    “姐,我不能解释太多。快用之前的传送魔法逃出去吧!”妹妹迫切地说。

    演的一出好戏啊。我不能接受居然自己受到了妹妹的背叛,但对方也许一开始都没将我视作什么“姐姐”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这出闹剧演到结束吧。

    我熟练的使用咒语,解开了托克先生的脚链,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姐姐!”唐雨惊声叫道,完全没了之前的小心谨慎。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开传送门了。但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通到学院的外部。”我假装费力站起来。一旁的托克先生也奋力起身。

    “可别忘了我啊,小女士们。”即使现在,托克先生也没忘记他令人不愉快的小幽默。

    “我不会让你出去的,你这杀人犯!”妹妹低声向托克先生怒吼。

    “他走我走,他留我留。”对着妹妹的眼睛,我坚定地说。

    妹妹看看我,又看看托克先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悲伤地向我开口道:“如果姐姐坚持,那就这样吧。”

    妹妹搀扶着假装受伤的我,而我搀扶着真正半身不遂的托克先生。三人就这样艰难地从地牢向酒窖出发。幸运的是,半夜三点的学院几乎没有什么人,我们很顺利地从地牢走到了酒窖。

    “暗门就在左边靠墙的第三块地砖上,敲一下它,然后念出‘愿赐福沉于海底’就可以了。”我不动声色地说着慌。妹妹缓缓地放下我地肩膀,背对着我跑向那靠墙的第三块砖。轻信他人是多么容易啊,就像我轻信唐雨将我看成姐姐,唐雨丝毫没有怀疑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没有用啊,姐姐?”妹妹回头看向我,却只看见自己的姐姐正在用手指着她。

    我注视着她的双眼。里面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不可置信还是悔恨?我不知道她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好用的人吧。只需要美言两句姐姐,我就屁颠屁颠跑去帮你解决难题,甚至连我知晓最好的秘密,都对你毫不相瞒。对于这样的我,你又有怎么样的不满,让你对我做出如此之事?

    所以毫不犹豫,红色的魔法应声而出,不偏不倚的击在妹妹的胸膛。接着,唐雨像玩偶一样昏倒过去,随着扑通一声,我感觉我心中的某些东西也应声倒下。

    “我觉得你挺有做射手的天赋的,有想过参军吗?”这男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11

    托克先生的家居然带给了我不可思议的安逸感。学院在一天以内不可能追踪到我们位于王都,更不可能在一天以内赶到王都。最近的大传送门离这里也有一天半的路程。而一天,足够让我可爱的妹妹开口十次了。

    熟悉的脚步声在屋中响起。看来托克先生已经从王都的魔药店回来了,他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但脸上依旧还能看见瘀伤的痕迹。一进客厅,他就立马一屁股坐在了我身旁上,然后丢给了我一个装着紫红色液体的瓶子。

    “止痛药,给你用的。算到你欠的账上。”男人筋疲力尽地说。

    “多谢。”我接过魔药,缓缓的喝下其中的液体,腹部的疼痛一下就减轻了不少。

    我又望向被绑在椅子的唐雨。妹妹昏睡的脸庞也非常可爱,谁又能想到我这人畜无害的好妹妹,竟然有着如此的欲望。在我看来,她作为一名贵族,独享着父母的宠爱,几乎拥有着我没有的一切。但我想人永远不会满足,拥有的越多,欲望也越强烈。

    “算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男人排排我的肩膀,他也明白妹妹的背叛伤透了我的心。但我其实并不难过,妹妹的行为只是让我明白,我在这里永远是孤独的,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我明明已经明白了这样的道理,旁边托克先生的陪伴依然让我感到安心。

    “我先去睡一回,你来守着唐雨。”我从沙发上起身。昨天夜里回到托克的房子后,托克先生马上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而我守着昏迷的妹妹至今未眠。“如果她醒了就叫我过来。”

    说完罢了,我便前往了客房。身体虽然劳累,但精神却还很清醒。我相信妹妹会说的,但我不敢保证母亲会不会相信我。即使她相信我,为了保护唐雨,她依旧会把罪名安置在我头上。但我已经不再在乎了,若这事情只能这样解决,那就这样解决吧。只要我能知晓真相,那是死是活也无所谓。

    躺在床上,疲惫感一下子就向我袭来。几乎是刚闭上眼,我就沉入了梦乡。

    12(唐雨)

    我从不知道哪的地方醒了过来,周围的一切的显得如此陌生,迷糊中我尝试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板凳上。我突然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醒了。”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个谋杀犯诱骗了我的姐姐还绑架了我,但我是唐家的女儿,我尽量不展现出我的恐惧。

    “我的姐姐在哪!”我凶狠地向男人吼道,眼前的男人却笑笑。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非常帅气,尤其是笑着的时候更是英俊潇洒。姐姐一直都是一位很孤独的人,即使大家想要亲近她,她也将所有人拒之门外。这样的姐姐被这个的男人诓骗,我的心中没有意外,只有后悔。也许,事情不必是这样的。

    “你们姐妹两都真的都是相当的凶狠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姐姐的眼神。至少她不喜欢虚张声势。”

    男人毫不费力得就识破了我的恐惧。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学校溺水地经历。当时我在水下,满脑子都是恐惧,但那时姐姐救了我。而现在,姐姐和我一样落入了这个男人的魔掌之间,我想我是时候勇敢起来了。

    “我的,姐姐,在哪?”我再一次对着男人问道。愤怒压过了我的恐惧。

    “你的姐姐正在楼上呼呼大睡呢。”男人依旧一脸的不可一世,不愧是托克家的混蛋。

    “我想她是很想来亲自对你逼供的。但说实话,我不是很想看到姐妹相残。零是一个好姑娘,没必要做这种残酷的事情。所以,”男人摆弄起桌上的水果刀,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就由我代劳让你吐出你的罪行了。我个人建议你快点承认盗窃了艾尔之石还杀死了那个可怜的管理员。你必须清楚,我对你这种杀人犯或是杀人犯的协作者,是没什么耐心的。”

    托克本以为这能吓到这个未经世事的大小姐。但唐雨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反而变得越发的疯狂。

    “你这狗屁!”我愤怒地大叫着,“我们都清楚是哪个狗娘养的杀死了王女士。是你!你趁着她睡着时杀了她,还假装自己是第一发现者,让姐姐背负罪名!母亲也怀疑过王女士,所以在她的房间里悄悄的施展了魔法,能够得知进出她房间的所有人。而你,你这卑鄙下流的杀人犯,是第一个进入她房间的人。你进门后假装王女士死在了那里,其实,是你杀了她,还让她检查尸体,背负罪名!”

    “这不可能。”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姐姐...”

    我尽可能真诚地望着姐姐,希望爱情能不再蒙蔽她的双眼,让她看清眼前的男人的真实面貌:一个卑劣无耻的杀人犯。

    “你醒了吗?”托克先生关心的向姐姐问道。也许就是这份温柔诱骗了姐姐。

    “她那么有精神,我很难不被吵醒。我有说过她醒来时叫醒我吧?”姐姐不愉快地说道.

    “不想打扰你睡觉嘛。”男人放下手上的水果刀,笑眯眯地忽悠着姐姐。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与姐姐见面。

    姐姐开始大量着我,冷漠的眼光让我不太舒服。这样她让我感到些许陌生。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姐姐能变得如此恐怖。

    “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了。”姐姐的话语如此冷漠,几乎撕裂了我的心。“你不知道,我才是第一走进屋子里的人。托克先生虽然打开了房间的门,但他当时几乎是愣在了门口,我才是第一个进去的人。更何况,我检查过尸体,当时她的血液都已经粘稠了。当时那女人已经死了很久了。托克先生是杀手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这不可能...”我还想要解释,但姐姐似乎根本没有听我说话,而是径直地走向那把水果刀。我还没明理解姐姐的用意,她便举起了水果刀,在我脸上轻轻的划了一刀。

    一丝鲜血从我脸上流下,让我感到火辣辣的疼。恐惧终究还是让我的内心崩溃了,眼泪从眼睛中夺眶而出。

    “不,不要...”我抽泣着,姐姐变得不像是姐姐了,而是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她因此显得极度不耐烦,一只手凶狠地抓起我的头发,让我被迫仰视她深灰色的眼睛。姐姐的双目如同一滩死水,冷酷而又无情。她将刀刃逼向了我的脖子,好似像杀了我一般。

    “我不需要更多的谎言。”姐姐冷冷地说,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我不在乎你拿艾尔之石做什么,我也不在乎你。你只需要告诉我,艾尔之石在哪!”

    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我只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里了。眼泪不止的流出,心脏在不不停地狂跳着,意识也渐渐离我远去。

    “够了!这太过了!”男人向姐姐大吼,一边尝试拉回姐姐的手。

    “我有分寸。”姐姐冷静地回答,一边放开了我。面前的男人和女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而我被留在原地大口喘息。最后,姐姐率先示弱移开了目光。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我面前地沙发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搞错了怎么办。万一真的就是你妹妹为了救你而来,那我们又是在做什么?依我所见,你的妹妹似乎真的没有在撒谎。”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男人居然这样地说出正论。

    姐姐无言地看着我,又看向男人。

    “那我们又输了。”姐姐面无表情。我想,我也许从未了解过我的姐姐。

    “是的。第一次,我们给那位图书管理员定罪,但却发现她死于谋杀。第二次,我们引蛇出洞,成功抓走了你的妹妹,但却没法证明她是犯人。也许,真正的犯人正逍遥法外,不紧不慢地研究这艾尔之石,而我们逃出学院正合他意。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被耍得团团转。也许我们该换一种方式了。”男人义正言辞地总结道,我依旧在旁边抽泣,而姐姐低头不语。

    房间里笼罩着奇怪的氛围。

    13(理查德·托克)

    我又一次通过那奇妙的水下世界,来到了艾尔魔法学院的冰窖。但这一次,我没穿着那件隐藏我男人身份的斗篷,而是穿着我最华丽的西装礼服,光明正大地走进这所女子学校。

    我不紧不慢地走向城堡的正门。路途上的女学生们看着我就像看到什么奇珍猛兽,不是叽叽喳喳地跟在我后面,就是一见到我就马上跑开。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以这样的趋势,学院的老师们很快就能接到我的消息了吧。

    所以我就这样一边等在正门,一边向旁边草丛后偷看我的女士抛媚眼。有的人女孩满脸通红地跑开,也有女孩大胆以笑容回敬我。

    “你还敢大胆地回来?”一位严肃的女士举着手对我发话,随时准备发动她的魔法。我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次魔法没有突然袭来。我觉得我在哪见过这位女士,然后马上想起这是在审问室里一直一言不发的第三位。

    我马上举起手,表明我投降的态度,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话语说道:“我代表托克家族而来。”

    很快我被带到学校的一间接待室,我舒服地坐在沙发上,而面前做在对面的是这是学校的校长,其身后站着里克队长和刚刚出来接待我的女士。

    “我就在这里直言了,”校长盯着我说,“我能看作这是托克家族对学院的宣战吗?”

    “当然不能。”我以一贯的花花公子的态度回应,“众所周知,我已经被家族踢出很多很多年了。即使我听命于家族,但我的所作所为只能代表我自己。”

    “那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对方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最终发现,艾尔之石对我们毫无作用。看来事实是,家族中的魔法使并没有贵学校的优秀,所以我们最终决定归还石头,并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无理。”我自然地撒着慌。

    听见我的话,里克队长和校长笑出了声。而另一位女士依旧一脸严肃。

    “我们为什么要原谅你们?因为你们是帝国的托克家族?你们也许现在受到皇帝的恩宠,但你们真觉得能惹怒学院还全色退?”校长傲慢地说。

    “如果你还没有忘记,”我故意顿了顿,“您的两位女儿现在还...生死未卜。”

    没来得急反应,我整个人就飞向了身后的墙壁,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悬浮在空中。只见面前的校长高举着自己的右手,脸上是修罗般的怒火。

    我被重重地摔向地面。刚刚的窒息感让我现在还说不出话来。

    “托克家族想要什么?”校长轻轻地问我,其中的怒火令人不寒而栗。

    “家族想要和您单独谈谈,以免留下一些私人恩怨。请您放心,您的两位女儿暂时毫发无损。”

    “地点?”

    “就在秋水镇。”

    就这样,我和艾尔魔法学院的校长就这样两人独自前往黑水镇。

    坐船本该是从岛上到秋水镇的唯一方式。而我赶跑了渔夫,所有只有由我本人亲手划船。我有理由相信校长大人有能力用魔法让小舟跑得比马车还快,但她依旧坚持让我独自划船。夕阳西下,两位帅哥美女在湖面行舟也不失一种浪漫。但实际上,两人之间的氛围几乎已经降到了冰点。

    “你知道吗,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盗走石头。”我故意嘲讽到,想要引起女人的注意。毕竟,有些话只能现在说了。

    “在十六年前,我也曾经成功盗取于了石头。很可惜,艾尔女士看来很爱惜她的石头,那石头上满满的全身咒语,我们根本不能使用它。”我轻快地说着,仿佛在说一间无聊的陈年往事。

    “原来那个男人为你们工作!”校长愤怒地向我吼道,“当年他欺骗了我,来用甜言蜜语让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可怜的女儿。而现在,你们又来欺骗她!你们真是一群畜生。”

    “我们当年确实是一群不折手段的畜生。”我承认道,“但那个男人并不为我工作。实际上,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和他那些该死的计划,所以十年前我就与他分道扬镳了。我承认,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他在某一方面非常的有魅力。但我对他非常的失望,就像现在的我对你一样。”

    无视眼前女人的怒火,我继续说道:“让我们打开天窗说话吧。在我看来,你根本不爱你的大女儿,你在乎的,不过是丈夫的小女儿罢了。我理解你对零父亲的恨意,但零是无辜的。我在零身上从来没感受到你对她的关爱和陪伴,有的只有忽视和冷漠。因此,零几乎不信任任何人并且孤自一身。这样残酷的孤独不是一个小孩该承担的。”

    我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女人的眼睛,女人没了刚刚的气势,不敢与我对视。

    “你不明白。”女人低着头小声说,“那个男人的女儿天生就有某种...怪异。像是某种疾病。她出生时我与大夫都以为那是一个死婴,因为她根本不哭泣。事实上,我重来都没有见过她哭过,笑容也十分罕见。她常常一言不发的盯着你,像是在评估你,让你不寒而栗。她小时候总在城堡里逛来逛去,像一个吉祥物。许多老师和学生都想亲近她,但最后她从不搭理任何人。当我知道她偷走了石头时,我居然反而松了口气。我以为我终于有个作为她母亲的机会,去做那个让她迷途知返的人。”

    唐啄校长也不明白要对眼前绑架自己两个女儿的人说这么多。她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让她想到了唐玲的父亲。

    “这一切,”男人平静地说,像是他也是这片海中的一部分。“并不是你不去爱你女儿的借口。”

    14

    我独自一人坐在破屋的二楼里,静静地品尝杯中的咖啡。这个破屋已经荒废许多年了,是我童年的秘密基地之一,每当我觉得压抑时便会来到这里。某种方面来说,过去的我是一个矫情的孩子。我拒绝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痛苦的回忆总是不直觉地涌上心头。我真想现在昏睡过去,然后一觉醒来,发现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但我不能逃避,我需要保持专注。夜幕降临,我让魔力在我循环于我的全身,让指尖跃动出细小的火焰。那火焰如此微小,却又如此美丽,微弱的柔光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微微照亮了我的四周。

    门扇打开声和脚步声在底下响起,我立马熄灭了火焰。戏剧效果在这场演出中也是必要的。母亲和托克先生的手中拿着油灯,照亮了整个屋子。显然她也发现了坐在房间里的我。

    我还没来得及对母亲问好,母亲就冲来抱住了我,让我感到有点措手不及。

    “玲,你有受伤吗,他们是怎样对你和你妹妹的?”松开了我,我看清了母亲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我没事,母亲大人。”我站起来向母亲欠身行礼节。“妹妹在其他地方,安全的地方。”

    母亲看看我,又看看托克先生,显然我们成功将她搞糊涂了。希望我们的赌博是正确,如果母亲是陷害我的人,那我们已经输了。出于某种理由,托克先生坚定的认为我的母亲不可能陷害我。我也持相同态度,作为校长的母亲,有太多方法去使用艾尔之石,根本用不着去窃取。

    “托克家族的代表呢?”母亲质问托克先生,而我代替托克先生回答。

    “根本没有什么托克家族,卷入这一切的只有我。不论您相信与否,我都没有偷艾尔之石。而我也只有一个问题:您有对王女士的房间施展检测的魔法吗?”

    “我不明白...”

    “您不需要明白,您只需要告诉我,您有施展那个魔法吗?”我再一遍质问我的母亲。

    犹豫了一会,母亲似乎冷静了下来,明白了现状。用她平常严肃的口气说道:“是的,我用了那个监测魔法。因为心底里我也不相信你偷走了艾尔之石。我在我最后一次慰问王女士的时候用了那个魔法。而到她的尸体被发现时,你和那个男人是唯一进入过房间的人!女儿啊,我知道你爱着那个男人,但你必须要承认他是个利用你的杀手!”

    听完,我和托克先生对视了一眼。事态如我们所想地复杂化了,我的妹妹看来是没有说谎,而我和托克先生成为了唯二可能杀死图书管理员的人。但我知道,我们两人都不可能动手,那么到底是谁杀了她呢?

    “我和托克先生不是那种关系。”我解释道,在这之前我已经向我的妹妹解释过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年龄差了二十多的我们会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

    母亲双手按向我的肩膀,真诚地说道:“玲,我知道我这些年对你并不好。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对你说起你的父亲。这是因为,你的父亲从来都没爱过我,他接近我只是为了艾尔之石。他借口说要来学校迎接你的降生,却实际上却溜进大书库偷取了石头。还好我最好的朋友里克追回了石头,她也因此成为了执行部的队长。而这个男人亲口向我承认,他曾是你父亲最好的朋友,你的父亲不过是为了帮托克家族而假装爱上了我。我不希望你走上了我的老路!”

    我曾以为我是因为自己是私生子才得不到母亲的爱,现在我明白了答案。我望向托克先生,无声地向他寻求着答案。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

    “是的,我确实和你父亲尝试窃取艾尔之石。”男人理所当然的承认罪行,“但我们从来不是为了我曾经的家族。我们要比那高尚的多,因为我们坚信‘我们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我们坚信着理所当然世界是不合理的,是错误的。当时,我们坚信贫穷与欲望滋生了罪恶,所以我们创造了一个伟大的魔法,能培养出亩产一千公斤的稻草。如果我们成功,帝国将不会再有饥饿。但为此,我们需要艾尔之石为魔法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

    顿了顿,男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为此后悔:“但我们高估了自己,我们破解不了石头上的魔法。那个石头只有一个用途,就是施展追踪魔法新生儿的魔法,而学院长期以来便是用此找到了会使用魔法的平民。最后,我们伤害了你的母亲,而得到的,就只有你。”

    母亲摇了摇头,继续对我说道:“别相信他,他在骗你!”

    我盯着母亲的眼睛,看着她真挚的脸。我曾以为我能完全相信托克先生,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我相信谁比不重要。”我决定依然遵循原本的计划,“重要的是,我受够这些一个接一个的谜题了。母亲大人,如果您真的要我相信你,那么你就相信我吧。使用占星术,找到艾尔之石。”

    没错,只需要一个魔法,所有谜题都迎刃而解,所有的矛盾都不在重要,母亲也不必因此而怀疑我。唯一的问题是,母亲愿不愿意施展这个魔法,并为此付出代价。

    母亲无言地沉默着,我害怕母亲拒绝我的请求。若她拒绝,我只能用妹妹的性命要挟她了。

    “我同意。”

    仅仅一句话,就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无需多言,母亲就开始在地上画着复杂的符文图案。地上的符文在略显黑暗的地板上有节奏地闪烁着蓝光,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突然,我发现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门口。接着,一道绿光打向了母亲。但这次,我率先反应了过来,推开了我的母亲。母亲因为被打断了施法而被魔力反噬,痛苦地发出了尖叫并倒向了地面。幸亏托克先生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母亲,母亲则因痛苦昏睡了过去。绿光击中了我的右手手臂,我的手臂顿时没了知觉。我马上反应过来是麻醉咒,若被这种咒语击中胸口,那就必死无疑。

    入侵者见魔法打空,立马便向楼下跑去。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立马也向着屋外跑去。

    “别去!”托克先生向着我大喊,但我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而我不会犹豫。黑影一边发射着绿色的魔法,一边像楼下跑去。我一边闪躲着绿光,一边不停念着加快脚速的魔法。黑影的动作很迅猛,但在他刚走出了房门,我就飞速扑倒了他。我们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了街上,我不停尝试用右手的拳头攻击那人的头部,想要阻止对方念咒,并尝试使用击倒咒击倒他。但对反明显比十六岁的我强壮得多。他很快就挣脱了我的束缚,两人同时尝试站起来并准备用魔术攻击对方。

    红光与绿光几乎同时射出。我的魔咒更快,但却失去了准头。我的魔法打向了街边的一处路牌,路牌应声倒地。但他的魔法却击中了我的右腿,我的右腿也顿时没了知觉。扑通一下倒在了街上,又引起几位路人的关注。穿着斗篷的黑影看着倒在地上的我,马上迅速地向远方跑去。

    “回来,你他妈地回来!”我气急败坏地向斗篷人吼着,一边在地上奋力向他的反向爬去。

    没人回应我的不甘与愤怒,我应该看起来非常的滑稽。

    突然,前方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爆炸声的方向缓缓向我走来了两人,其中一人迅速向我走来,而另一人抱着不省人事的斗篷人。

    “唐玲,你没事吗?”江村老师搀扶起一脚失去知觉的我,关心地询问道。

    里克老师也单手抱着斗篷人向我走来。想到之前我捅了她的腹部,我觉得有点尴尬。但我太想知道谁是那个盗走艾尔之石,并杀死大书库管理员王女士的人是谁了。我缓步走向了里克队长,掀开了斗篷人的兜帽。

    学院的老师之一,迈尔斯女士正在里克队长的手上昏迷。

    15

    我从未听过迈尔斯老师的课程,但我知道我的妹妹与她相处得十分融洽。她曾经好心地教授过我在大书库找书的方法,我也经常在大书库遇见过这位勤奋的老师。

    现在迈尔斯老师在破屋中被绑在椅子上昏迷着,而我被江村老师搀扶着,托克先生和里克队长正在确认昏迷着的母亲的伤势。

    “唐啄的生命体征没有问题,只是魔法反噬暴走导致的昏迷而已。”作为专家的里克队长说出了结论,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你还是这种跟踪狂,我是真的一点都没发现我被跟踪了。”托克先生向里克队长打趣到,仿佛两人是多年的老友。

    “那只能说明你老了,大叔。”里克笑着回击托克先生

    我惊讶地看着两人,两人之间早就没了当初剑拔弩张的气氛。见我如此迷惑,里克队长只好一脸无赖地向我解释道:“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在十六年前就认识了理查德和你父亲。当时我还是学院执行部的普通一员。我来到执行部是想伸张正义,但加入后却发现执行部里我只能处理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你的父亲率先找上了我,而二十岁年轻的我轻易地就被他那消除饥荒的计划打动了。我根本不是去追捕他们,而是去保护他们,为此我甚至出卖了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克队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敢告诉你的母亲真相。我为此羞愧,更害怕你的母亲为此而恨我,就像恨你的父亲。所以,当我以为理查德又来利用你时,我真的很愤怒。但看来,仅仅是我误会了。”

    里克队长又对着托克先生说:“这么多年,我已经变了,而你看样子也变了很多。”

    托克先生只是笑着回语道:“没人能真正改变,我们顶多只是活得更像真正的自己,又或是拼命将真正的自己隐藏。”

    “我像我们应该结束这些家长里短了。”江村老师像往常一样严肃且认真地打断二人,“迈尔斯看起来要醒了。我要准备给迈尔斯施加催眠术了。”

    “催眠术?”我询问着江村老师。

    “就是能强迫他人进入催眠状态的魔法。在催眠状态,人能诚实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艾尔之石在哪?”

    “哪您为什么不对我用催眠魔法?”我再次询问老师。

    老师沉默了一会,开口向我说道:“催眠魔法不是成熟的一种魔法。让人进入催眠状态有可能会永久地损坏人的大脑,让人成为痴呆。我不能冒险。”

    老师的话让我心里一暖,原来还是有人在乎我更甚于艾尔之石。

    这时,迈尔斯老师那边传来一声声响,她似乎马上要醒了。见状,江村老师迅速地在她面前笔画着符咒,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咒语。迈尔斯醒了过来,但表情却显得呆滞,太阳穴上还闪烁着诡异的黄光。

    “迈尔斯,艾尔之石在哪里?”江村老师清晰地讲出问题。

    “鲸鱼街...大道...三十六号公寓...五零二号房...”迈尔斯迷糊着回答道,接着,黄光消失了,她的表情也不再呆滞。她渐渐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嘴唇颤抖着说出话语。

    “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所有人!”

    16

    托克先生搀扶着我,里克队长背着我昏迷的母亲,江村老师拉着带着阻魔石脚铐的迈尔斯,一行人便这样趁着夜色前往鲸鱼街大道三十六号公寓的五零二号房。催眠的效果很有效,迈尔斯也幸运的没有变成痴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我们的目的地。

    这栋公寓一看就有些年份,看起来摇摇欲坠。一行人在沉默中进入了公寓,终于来到了公寓的门口。我们都清楚,最近发生的骚乱,将在这房门后彻底结束。

    江村老师在队伍前列念出了开门的咒语,门应声而开,我们陆续进入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镜像属实让我们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只有迈尔斯恶狠狠的盯着我们所有人。

    整个房间都用鲜血写满了法阵与符文。而其中心的床铺上躺着一位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女孩,让这一切显得格外诡异。女孩好似被催眠了般,睁大眼睛对着空中,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托克先生跑上前去检查女孩的手腕。她原本应当洁白的手腕上布满了黑色血管,仿佛在宣誓着女孩的不正常。

    “母亲,您回来了吗?”女孩弱弱地问向我们。迈尔斯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托克先生起身,向我们摇了摇头,犹豫地说道:“这女孩已经是黑血病晚期了,应该已经失去了视觉与听觉。不到一周,她的触觉也会消失,连进食都做不到。她已经没救了。”

    总所周知,黑血病是原因不明的不治之症。病人的血液会随着时间变得越发漆黑,其味觉、听觉与触觉也会慢慢丢失。这种病没有治好的先例。

    听了托克的话,迈尔斯变得更加的疯狂。她想向我们袭来,江村女士只好用击倒咒击中她的腹部。她疼得蜷缩在地上,嘴里歇斯底里地向我们大喊:“我还能救她,我还能救她!”

    “这是,关于时间的符文。”我看着满屋的涂鸦,自言自语道。“迈尔斯想要逆转某种特定物品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里克队长扬起了眉毛向我问道。

    “这是关于逆转时间的符文,我在书中学看到过。但时间的魔法是明令禁止学习与使用的,因为其过于危险。依我看,迈尔斯老师想要逆转某种物品的时间。”我再看向满屋子用血书写的符文,“比如说,血液。”

    “你的意思是,迈尔斯想要救这个黑血病女孩?”江村老师问道?

    “我想是的。”我回答道,听到我的话,迈尔斯老师似乎平静了一点。

    我望向迈尔斯老师,看着她的面孔,我冷静地向她问道:“迈尔斯老师,请你回答我,为什么你要救这个女孩。并且,你是如何,且为何,杀死了王女士呢?”

    疯狂又爬上了迈尔斯地脸,她大叫道:“诅咒你们!是你们逼死了她,是你们逼死了小雅!”

    我不懂她这时候狡辩还有什么用,不过,我还真不知道王女士的名字叫王雅。但托克先生明白了迈尔斯老师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她是自杀对吧?”托克先生开口道。原来如此,这至少能够说明为什么没人进入王女士的房间,王女士却会被谋杀。但是,她为什么要自杀?

    迈尔斯老师的脸色变得更是一团死灰。终于,她向我们开口道,向我们承认这一切。

    “这个女孩是王雅的女儿。很多年前一位来学院办事的贵族男魔法使捕获了王雅的芳心,与她生有一女。但女孩四岁时便患上了黑血病,男人便抛弃了她们母女两。我是大书库的常客,夜晚的大书库经常只有我和她两人,她虽然是为贵族,但却对平民的我十分亲切,经常悄悄借给我其他贵族魔法使用过的书籍。”

    “很快,我们两人陷入了爱河。很奇怪吧,身为平民却会魔法的我和身为贵族不会魔法的她,我们阴差阳错走到了一起。但我们同为女人,我们的关系不能被他人所知晓。节假日里,我们会和王欢,也就是躺在那里的女孩一起度过假期。那是位坚强的女孩,像她母亲一样讨人喜欢。那些三人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光。但好景不长,王欢的黑血病越来越严重。王雅为此求助于我和我的魔法,但我所知的魔法没有一个能帮得了她。我曾向几位强大的魔法使求助过,但她们的道貌岸然下隐藏着只有对平民和不会魔法者的鄙视。没人愿意帮助我们,所有我只有依靠自己。”

    “最后,我终于找到了方法,也就是逆转时间的魔法。如果我能持续逆转王欢血液里的时间,我就能治好她。但人类的魔力远远不能支持这个魔法持续进行,一般的魔力石也不行。所以我和王雅合伙窃走了艾尔之石,并将罪名扣在了校长的大女儿头上。但我没想到,艾尔之石上有着高深的魔法,若不将其解开,没人能利用它,所以我一直尝试解开这个魔法。但唐玲逃走了,我的爱人知道唐玲肯定会回来找她,而为了给我更多的时间拯救她的女儿,她自杀了。我本想让唐雨去看望一下王雅,却得知了她的死讯。但事已至此,我不能回头了。”

    “我向唐雨暗示她的姐姐是无辜的,只是被他同行的男人欺骗。果不其然,唐雨救出了她的姐姐,这为我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但还远远不够。王欢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她甚至分不清我和她母亲。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救救这可怜的女孩吧!”

    迈尔斯老师在地上向我们哭诉哀求着,我们都下意思的移开双眼,不忍心看着这位可怜人。只有托克先生若有所思。

    “即使我们想帮你,艾尔之石上的魔法也是不可解开的。”里克队长向倒在地上的迈尔斯说道。“那是据说是艾尔女士四百年前亲手施展的魔法。向学院认罪吧,我们会公平的审判你。至少,你还有机会埋葬王雅的女儿。”

    这番话彻底击垮了迈尔斯。她双眼呆滞,眼泪却不停地流下。看着眼前的女人,我想我本该去恨他。可我此刻她没有一点仇恨,唯有怜悯。我一瘸一拐地走近托克先生和女孩。那女孩依旧恍惚地盯着天花板,而托克先生仍握紧着她的手,让她知道自己在黑暗中仍不孤独。

    “我们没什么能帮助她的了。也许,死亡对她才是最好的解脱。”托克先生不带感情地对我说着正论,我分不清他是想要说服我,还是想说服自己。

    艾尔之石被当作项链挂在女孩的玉颈上。那是块奇异的石头,暗黑的表面下透着一闪一闪的红色暗光,更添一丝神秘。我迅速地将艾尔之石从女孩的脖子上拿下,这一举动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我想,作为一名大魔法使,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无需言语,我让自身的回路与艾尔之石的魔力循环,开始解析其中的魔法。我的血管开始泛起诡异的红光,所有人都明白,魔法已经启动了。所有人都不敢发声,因为解析的魔法若是出了意外,我很可能会被艾尔之石的魔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但在魔法上,我从不会有意外。操作只要符合逻辑,意志力只要集中,魔法就是魔法,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错误。有因就有果,只要解析得当,哪怕是艾尔女士四百年前的魔法,也不过是基础魔法复杂的组合与相互作用罢了。

    砰的一响,我身上的红光渐渐黯淡了下来。我低声念起了咒语,迈尔斯老师脚下的脚铐应声而落。今天受到过多冲击的她,显然还没意思到发生了什么。

    “艾尔之石上的魔法已经解除了。”我解释道,一边将石头项链挂回王欢的玉颈。“你现在可以施展你想要施展的魔法了。”

    “谢谢你,我的天啊,谢谢你!”迈尔斯老师欣喜若狂地向我大喊,一边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开始施展魔法。屋里的符文顿时开始闪亮,时间的魔法正在启动。

    “停下!”里克队长向正在施咒的迈尔斯大吼。不知何时母亲已经被放在了地上,里克队长举着手威胁迈尔斯停下魔法。但迈尔斯专心而又疯狂地施展着咒语,好像根本没听见里克的威胁。”

    霎那间,我也举起手臂对准了里克,里克也迅速抬起了手对准了我。

    “请放下手,里克队长。”我威胁道,澄清我的立场。

    “时间的魔法是禁止的。”里克声音沉沉地对我说,好像随时准备对我和迈尔斯发起攻击。“更何况,她还没完善这个魔法,这可能会毁了艾尔之石。到时候,学校再也早不到会魔法的平民了!”

    学校招不招平民与我无关,反正那群贵族也瞧不上平民。我和里克队长专注的盯着对方,两人身形紧绷,随时准备向对方发动攻击。

    “放下手,里克。”江村老师不知何时绕到了里克的侧后方,用手指着里克的太阳穴。

    “该死的,江村。你最应该明白这种不成熟的魔法不应该被施展,我们所有人现在都不可能被炸飞到天上!”

    “我明白风险。”江村老师依然保持着以往的严肃。“但拯救一条无辜且年轻的生命值得我们背负风险。”

    看着我和江村老师,里克队长一脸愤恨地放下了双手。对我们大吼:“去你们妈的,你们这两个混蛋!我现在就要带唐啄离开!”

    我感激地望向江村老师,但还不等我向她道谢,一阵巨大的冲击波以屋中的女孩为核心,将所有人推向了墙壁。我艰难地挣扎,巨大的耳鸣声让我站不起身来。当我终于看清前方,只见迈尔斯正躺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注视着地板。

    “不可能,这不可能...”迈尔斯低声嘀咕着,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现实,“我的魔法不可能出错...”

    我一步一瘸的走过去检查女孩。女孩还活着,只是昏睡了过去,让我松了口气。魔法并非没有起到效果,女孩手腕处的黑色血管确实减少了。但是,我依旧还是能看清一些细小的黑丝从动脉向女孩的手臂深处蔓延。并且,女孩胸前的艾尔之石已经成为了些许碎片。

    所有人缓缓都向我们靠了过来。托克先生看了看艾尔之石血红色的碎片,得出来他的结论。

    “时间的魔法确实起作用了。”男人满脸悲伤地说,“但艾尔之石被学院用了四百年,它的魔力不是取之不竭的。它四百年前巨量的魔力,在这四百年中以及被学院快要消磨殆尽了。它不支持时间魔法要求的巨大魔力,于是,魔法进行到一半就被强行结束了。”

    悲伤的氛围顿时充满了这狭小的公寓房间。

    “孩子...那孩子怎么样了?”迈尔斯绝望的问道。

    “孩子还活着,魔法没有伤害他,反而是减轻了她的病状。”托克先生回答。“但黑血病没能被彻底治愈。这孩子也许还能活五年、十年或者更久。她需要一位母亲陪伴。”

    看来我们没能拯救这个孩子,顶多只是为她稍稍挽回一点时间。我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否足够。

    听了这番话,迈尔斯跪在地上不止地哭泣,我不知道她是感到欣慰还是绝望。

    “但我已经无力再陪伴她了。”迈尔斯呜咽着说。“学校会审判我偷走宝石的罪行。我的魔法将会被剥夺,这是我唯一的能力。我没有能力再养育她了。”

    “对此我很抱歉。”里克冷冷地说,“我尽量会保证学校公平的审判你。而王雅女士的孩子,会被送到秋水镇最好的孤儿院。”

    “或者,”我慢条不理的说。“偷走艾尔之石的可以是我。”

    “不行!”江村老师严厉的说道,“学院会毁坏你回路,将你赶出学校。你会一无所有。”

    确实,魔法是我最后的宝物。丢开它,我将一无所有。但我不想让这一切的最后成为一场悲剧。

    “当我被找到时,我正在使用艾尔之石使用魔法。你们打断了我,魔法反噬了我和魔石,魔石化为粉碎,而我也失去了性命。”我尽可能清晰的说完,总结道,“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会相信的故事。”

    第一次,我看见江村老师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仿佛突然老了好几岁。

    “我曾经很担心,”老师抚摸着我的脸庞,悲伤无比地说道,“担心你扭曲的性格会伤害他人和自己。我放心了,你成为了一个比我们所有人都优秀的人。但是,也许你不相信,学院还有等着你回来的人,比如你的妹妹、母亲...还有我。事情真的必须如此吗?

    “是的。”我坚定的说,“这是唯一的方式,我没有选择。”

    17

    我再一次在托克先生的家中醒来。昨日里克队长和江村老师带着我的母亲和妹妹回到了学院,迈尔斯老师则继续陪伴着她爱人的女儿。而无家可归的我,只好在托克先生家再一次借宿。

    窗外王都的阳光如此的明媚,几乎亮得我睁不开眼。我伸了伸懒腰,尝试醒了醒瞌睡。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睡过这样一场好觉了。清醒了一点后,我便离开了房间,走下楼梯来到了房子的客厅。

    托克先生正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着帝国日报,面前放着抹着黄油的面包。

    我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面包放入口中,并坐在了托克先生的旁边。昨晚我因劳累早早的睡去,而今天的我有好多问题像问身旁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我的父亲。”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也没告诉我你是校长的女儿啊。”托克先生笑着打着马虎眼。我只好无言地吃着手中的面包。

    “真敌不过你。”见我不说话,托克先生无奈地回应我。“我承认,当年你父亲接近你母亲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艾尔之石才接近你母亲,而我是他的帮凶。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你父亲居然真的被你母亲迷住了,于是你就诞生了。计划败露后,你的母亲赶走了你的父亲。但我向你保证,那个男人心中,依然有着对你和你母亲的爱。”

    “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找过我。”我面无表情,不想让托克先生知晓我心里的动摇。

    “因为你的父亲和我当年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家。我们的起点,是我们认为这个世界不该如此。勤劳者受尽艰苦,坏人却总是不劳而获。某种意义上,我们希望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这样的想法对他人也许只是空谈,但我们却将此付出了行动。我们做过不少可怕的事,伤害你母亲不过是冰山一角。最后,我发现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伤害他人。所有十年前,我离开了他。听说不久之后,他就失踪了,生死未卜。”

    我不知道我该对托克先生的话如何反应。我没想过他是这样一个圣人,我只希望他能够陪伴在我身旁。

    没想到孤独的我,竟是如此的害怕寂寞。

    “抱歉。”我向托克先生说,“我没法理解你和父亲。”

    “这正说明你的本性比我们都要善良。至少,你愿意拯救你身前的人,哪怕对方曾经伤害过你。你对那位迈尔斯老师的怜悯真的很高尚。”

    “不是的,我没有怜悯迈尔斯。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的爱人的女儿夺走了我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怜悯她?”我诚实的解释道,“我怜悯的,是王雅女士的女儿。年幼的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什么,却要被病痛夺走一切。她被父亲抛弃,又失去了母亲。她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生命与自由,拥有一位爱她的人。”

    也许,我也希望一无所有的我,也能拥有一位爱我的人。

    “你真的很温柔。”托克先生摸着我头,这居然没有让我感到不适,反而非常的亲切。

    “你说你不怜悯那个女人,但你依旧相信且帮助了她,不是吗?你相信她口中对王雅的爱情,对贵族的悲愤,所以你觉得她曾经让你蒙冤,也可以被原谅。更总要的是,她对女孩的爱打动了你,不是吗?”

    男人顿了顿,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最后,他还是决定将真相向我说出。

    “你还是纯洁善良的孩子,而我早已是污秽的大人了。我无法再去相信爱情,相信那些童话里才有的美好,更无法相信迈尔斯那个女人。她的话里面有很大的疑点。艾尔魔法学院禁止男人出入,那住在学院的王雅是怎么遇见那个她孩子的父亲呢?同为贵族的他们,为什么要隐藏他们的爱情,不进行堂堂正地结婚呢?”

    “但王雅女士的自杀...”我急着争辩道,不想承认这里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一开始也认为王雅一定死于自杀,因为没人能不进入她的房间再将她捅死。但我忘记了,刀也可以是一种飞行道具,只要将传送门的一端开于睡着的王雅的上方,然后在另一端将刀甩向她心脏就可以了。我们都知道,迈尔斯一定会使用传送门的魔法。”

    托克先生的话让我感到恐怖。我颤抖着继续问道:“那王雅的女儿...”我的心中依稀猜到了答案,但依旧不愿意承认。

    “那是迈尔斯本人的女儿吧。身为平民,居住在黑色镇的她,才最有可能与与一位贵族魔法使生有一女。她对女孩的爱尽乎疯狂,我并不相信一个人会如此的爱爱人的女儿。也许,从始至终,她都是为了女儿而行动,然后犯下一系列的罪行。”

    我止不住的恐惧。这难道意味着迈尔斯犯下谋杀之罪与偷窃之罪,其间还不断地伤害和利用他人,最后没有得到一丝惩罚?那么这其中,正义和公正又在何处?”

    “这样一来,恶有恶报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我向托克先生问道。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那善恶并施,又有谁能评判其对错呢?”托克先生认真且平静地回答我。“至少,她对她女儿的爱不是虚假的,而她的女儿,值得健康的生命和爱她的母亲。我相信,为了她的女儿,迈尔斯也能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更别提牺牲她人了。作为一名母亲,她绝对是问心无愧的。她可以被理解,却不可被原谅,所以即使她牺牲了自己的良知,上天也没给她一个健康的女儿。这也许就是无常的命运吧。”

    我不相信有什么命运,我只相信我们的所作所为造就了结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对这样的结果接受。

    即使这场骚乱已经结束,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托克先生是对的,只要生命还没结束,人生就不会停止。你永远不知未来的路又在何方。

    “我回不了学校,还失去了我大魔法使的身份。托克先生,你有什么推荐的工作吗?”我向托克先生问道。

    听到此,托克先生坏笑了起来。我熟悉的那个不可一世又脱线的花花公子理查德·托克又来到了我的眼前。

    “哎呀,小姐去干嘛和我有什么关系?”托克先生坏心眼地说着,“但要是我的债主换不起债,那就有点苦恼了。毕竟,这两天我可是陪你跑东跑西,还挨了顿毒打。若是没有一点报酬,那上天也看不下去吧?”

    托克先生对我眨眨眼,笑嘻嘻的对我询问:“无姓的零小姐,你愿意为鄙人工作吗?”

    笑容像是会传染似的,之前心中的乌云被一扫而空。看看眼前浮夸的男人,这又有何不可呢?

    “好啊,”我忍俊不禁地说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