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失之石（4）
05（理查德·托克）
与妹妹的就别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零说得并不完全正确，对于过去二十年的贵族生活，我并没有什么留恋。但我确实并非她的父亲，我也没有作为她父亲的权力。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自己能保护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出乎我意料之外，那个杀人鬼真的就如同一个随机出现的鬼魅，根本就无处可寻。我不想去相信有的人杀人仅仅只是为了取乐，但貌似事实就是如此。杀人就像是随机，今天出现城北，明天就可能在城南。他怎么可能移动得如此之快？骑士团曾在同一天相隔甚远的两地找到杀人鬼的杰作。谜团像乌压压的云团聚集在我的心头，与妹妹和零的决裂更是让我心烦。我忍不住将拳头打向墙壁。
打向墙的拳头隐隐作痛着，我不禁为此冲动感到后悔。我曾经还总是事不关己地嘲笑小红火气老是这么大，看来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些传言。如果传言属实，那个可怕的女人也许就在这座城堡中。我确信她是能干出那种荒唐事情的女人。
我立马行动了起来，拉住在一旁拖地的一位女仆。
“你知道城堡的地牢在哪吗？”我一边拉着女仆，一边出示着我金色的皇家印章。
“需要我帮忙带您前往吗，大人？”女仆颤颤巍巍地说道。
托利奇城堡的地牢是王城唯一的监狱。里面的犯人从贪财的小偷到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应有尽有，被王城的骑士们严格地囚禁着。我当然不是来找那些小喽喽，我来找的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皇家印章在城堡中有着几乎绝对的权力，小特肯定花了一番力气才说服国王把它们给我。我和女仆小姐在城堡里可谓是畅通无阻，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城堡地底的地牢。
“谢谢带路，到此就可以了。”我向这位漂亮的女仆露出我标志性的帅气微笑。
“不用客气，理查德大人。”女仆似乎有点害羞，还误认为我是什么大人物。
“对了，大人。托克女士拜托我们去给那个和您同行的女孩准备好房间。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那位大人。”
“她回城里的旅馆了，你们不用在意。”
“什么旅馆比得上城堡啊！”女仆咯咯地笑道。
“一个叫‘月之光’的小酒馆。没办法啊，我们毕竟都付了十天的钱，不住一下那不是亏死！”我开玩笑道。
女仆礼貌地向我道了别。地牢的守卫们看了皇家印章后，纷纷恭敬地向我放行。
“我听说三年前有一位红发的女人曾经在城堡里大闹了一番。”我向一位守卫问道。“她现在还在地牢里吗？”
“您说的肯定是‘红毛的凶兽’吧。”士兵毕恭毕敬地说道。
“红毛的凶兽？”我疑惑地问道。
“三年前，”守卫一脸怀念地回忆着。“一个红发的女人喝醉后闯进了城堡。她当时就像一只凶兽一样，一路横冲直撞，各种魔法铺天盖地。场面才叫那个壮观。最后是骑士团长和副团长还有几个人联手才拿下了她。要知道骑士团长林文当时可是被称为王国最强啊！”
我虽然不清楚谁是这个王国里真正最强的人，但看来传言毫不虚假。我紧张地问道：“有人在那次事件中死亡吗？”
“如果有，那她就不在这里，而是在王国的断头台上了。她被判处了二十年的监禁，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群大人物让她在这里呆着干嘛，不如把她调到黑森岛监狱去。需要我带您去见她吗？”
“务必麻烦了。”我松了口气说道。
守卫带我走向了地牢深处的一个牢房。其中是一个脏兮兮的红发女人，戴着阻魔石脚铐。她对走来的两人丝毫不敢兴趣，专心地用绑着绷带的手打击着墙壁，仿佛疼的会是墙而不是她。怀恋感瞬间涌上心头，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守卫敲打着牢房铁门，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凶兽’，有人来看你了。”守卫凶狠地吼向女人，看来隔着一层铁笼，绵羊也不会惧怕恶狼。但我的心仿佛都提到了脖子，我知道这铁门对她来说脆得就像纸一样。
“能否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朋友？”
“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大声叫我就行了，大人。”守卫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大人物了，理查德？”女人停下了拳击，对我讥笑道。
“你又什么时候被关进笼子里了？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呢。”我毫不留情地回击。
沉默片刻，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大概会是这地牢里最怪异的声音。
“天哪，我真想念你。”女人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就好像我们都回了过去的日子一样。那时的事情总没有后来这么...复杂。”
“我也想念你。你为什么会在这？”我不解地问道。
“喝多了。”女人一脸严肃地回答。我哑口无言。
两人间的叙旧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我认为小红这位老朋友能帮我解决眼前的难题，而我现在也有权利把她从牢里弄出来。小红在有些方面也许并没有那么聪明，但一旦有关于厮杀，她就会变得想猎犬一般敏锐。她是一位好朋友，也曾是我们中最致命的杀手。
当我向典狱长提出释放“红毛的凶兽”时，他以为我是个疯子。但他没有拒绝皇家印章的权利。我让她在本来为零准备的房间洗了澡，又叫女仆们拿来一些衣物。当我们在我的房间里重逢时，红她已经焕然一新了。
女人的头发像我记忆中的一样漂亮，在灯光下闪耀着耀眼的红光。她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沙发上，一言不发就抢走了我盘里的披萨，狼吞虎咽起来。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也是在一座牢房中。那年我二十一，而她只有十七，我们都是如此骄傲，仿佛星星都会为我们坠落。
但我们错了，有些事情我们总是无能为力。
门边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小特和邓肯一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他妈的疯了吗，理查德？”刚走进门，妹妹就对我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你放出了什么？”
“大概知道吧。”我耸了耸肩，邓肯在旁边已经调整好了步伐，我知道这架势下他能随时向我们发动攻击。
“啊，我记得你们。”小红一边吃着披萨一边说道。“就是你们两个混蛋当时在审问我，把竹签戳进了我漂亮的指甲盖里。还记得我说过，当我出来以后，我要把你们这两逼狗娘养的打成傻逼，对不对？”
“小红，”我手不禁扶住我的额头，“这是我亲妹妹。”
一阵尴尬的沉默。
“额，她还真的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查哥。”小红有点尴尬的说道，妹妹的视线越发的冰冷了。
“为什么你会认得到‘凶兽’？”妹妹问道，“她就像个幽灵，我们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只知道她突然出现在王宫，把号称最强的骑士都打得稀烂。她到底是谁？”
“我和小红是老朋友了。”我回答道，“你可以叫她红，你不需要知道她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人就行了。”
小红虽然骄傲而冲动，但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囫囵地吃完嘴里的披萨，擦了擦嘴，站起来向特丽莎伸出来手。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红大气地说道，“你曾经告诉我，为皇室工作就能得到自由。今天我答应你了，但我只听从于查哥的命令。”
特丽莎无言地握了红还带有油渍的手。红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小特的表情我捉摸不透。我与她已经分离了太久了，我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女孩也许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所以，”红望向我，“我的任务是啥，老大？”
“王城之中，现在有一个随机杀人狂。两个月之内，我们必须解决他。我需要你协助我找出他，毕竟只有我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抓得住。”
“不用两个月，运气好两天就够了。”红自信满满地答道。
“这怎么可能？”我和妹妹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见小红笑了起来，这女人永远都这么狂妄。她装模作样地反问两人：“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弃子’吗？”
06
戴斯蒙王国没有所谓的国教，任何宗教在王国都是被允许的。其中，信徒最众多的就是光之教。现在，我身处于托里奇王城的光之教教堂的门前，木质的古老教堂在风雨下显得摇摇欲坠。我走进教堂大厅，在光之主雕像的前方坐下。大厅里还有其他在几位信徒、修女和神父，但我不是来这里祈祷的。
没等多久一位高挑的少年过来坐到了我身旁。他一言不发，闭眼低头向光之主祈祷。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信教，是罪孽太深重了吗？”我低声讽刺少年。
“不，只是觉得来了教堂不祈祷不是挺浪费吗？”少年轻浮地说，完全没把别人的信仰当一会事。“其实我只是来看一个超级漂亮的修女，但她今天不在，真是白来了。”
“你不觉得很愚蠢吗？”我轻轻地说，“这些人明明没人见过光之主，这些人却不停地向他祈祷。就算神真的存在，干嘛要在乎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信者得永生呗。”少年轻笑，“你之前还叨念什么‘有罪必有罚’，搞得就跟真的一样。人软弱时总是忍不住相信点什么，但到头来我们真正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打心里赞同少年的话。若世上真是‘有罪必有罚’，那男孩不应该在教堂，而是在地狱里和我谈话。但我们都坐在这里，在教堂里说着亵渎的话语。
即使少年是一位罪大滔天的杀人鬼，他的陪伴依旧生理上让我感到舒服。据少年所说，这也是身为“弃子”们的天性之一。同类相聚会感到安心，这就是生物的本能。至少据少年所说是这样的。
我不禁回想起昨天与少年的谈话。
“他们把我们这样天生的杀人狂叫做‘弃子’。”少年喝着咖啡说，仿佛这根本不是关于他自己的事，“顾名思义，我们就是一群被世界抛弃的人。你知道王国有三所魔法学院对吧？”
我点了点头。
“我对此了解得也不多，也都是别人以前告诉我的。其中，艾尔女子魔法学院将魔法视作艺术，用魔法追求单纯的奇迹；王立戴斯蒙魔法学院将魔法视作工具，创造出方便生活的种种道具；而位于诺曼的盖尔魔法学院则将魔法视作武器，用于战斗与杀戮。”
我点了点头。
“这些学院在王国创立的三百八十二年中，创造了魔法一个又一个辉煌的奇迹。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把肮脏的部分掩盖了起来。人类运用魔法是不自然的，且有缺陷的。魔法使的家系中，会出现失控的部分，会出现天生的，像我们这样的有着杀人冲动的突变体。他们把我们称作‘弃子’。”
我默默无言。
“他们想要掩饰我们的存在。我们一族的利用魔力会有特定的魔法信号。而我们天生就能使用某种魔法，我的自愈魔法也是其中之一，而你也慢慢会有的。盖尔魔法学院有专门猎杀‘弃子’的隐秘组织，被称作‘送葬人’。想必他们已经知道我在王城了，但那些伪君子害怕暴露这个秘密，不会大胆地向我出手。”
我默默无言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名为李一峰的少年。但另一边，我又不能否认眼前的现实。我亲眼看见少年没有念咒，就恢复了被烧伤的脸。魔法的本质是以魔法为动力，以言灵为工具的技艺，像少年这样呼吸间就能让魔力恢复伤势的能力，我前所未闻。
“‘弃子’中只有两个不成文规矩。第一，照顾彼此；第二，活下去。”李一峰继续向我解释道。
“我们的相似的存在，从某一方面来说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们由于魔法信号相似，一定距离内能感应到彼此。但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弃子’，有一个转变的过程。有些人十岁就开始转变了，有些人四十岁才开始转变。依我看，你的转变已经开始了。”
与我的妹妹唐雨相比，李一峰更像是我的亲兄弟。我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正常的原因。为什么我总是感到那么孤独，又那么喜欢收藏刀刃。少年对刀的痴迷比我还深，他就像一个行走的军械库，全身上下都藏着各种小刀。我对他有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杀人...对你来说是什么感觉？”
“杀人吗...”少年有些困惑的说，“才开始那两年还有点兴奋感，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吧。这就有点像呼吸，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一旦呼吸停止了，那就难受了。”
我握紧了我的拳头。讨厌的兴奋感接踵而至，我抑制着身体的颤抖。但李一峰轻而易举就发现了我异常。
“我的建议是，赶快找个人杀一杀吧。”他严肃地说，“我认识一个一开始也忍着不杀的同伴，最后杀了他的双亲。你也不会想要亲手杀掉朋友吧。”
我有点撑不下去了。事实证明，我就是一个天生的杀人鬼，我不该来到在这个世界上。与李一峰的交谈加剧了我的冲动，我想起昨晚化身杀人鬼的那个梦。我现在就应该用裤子里的匕首自我了断。
但我不想死啊。
“你有过罪恶感吗？”我问道。
“怎么可能啊。你见过刀会有罪恶感吗？我们只是魔法的副产物，那些魔法使们才是一群混蛋。你以为我想杀人吗？麻烦死了！我也不是想要成为这样子的，那些魔法使们诞生下了我们，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但他们杀不完，你知道为啥吗？因为只要他们不放弃魔法，总有新的‘弃子’会诞生。他们才是真正的杀手。”
“你相信有罪必有罚吗？”我再次问道。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有‘罪’。”
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
07
在那之后，我又和杀人鬼不着边地聊了些有的没的。少年以外的健谈，给我讲了不少他故乡木之都的趣事，据他说他的故乡还有一种叫“冰粉”的美食，把树的粉末制作成类似果冻的块状和红糖水一起冰镇食用。听起来像是个玩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作弄我。
毕竟世界这么大，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过去所在意的只有魔法，那就是我的全部。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和李一峰约好了第二天在光之教的大教堂见。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想，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现在，杀人鬼就坐在我旁边，刚刚还一本正经地向神灵祈祷。
“所以，你想好要不要杀人了吗。”走出教堂，来到无人的小道，李一峰问道。“我很乐意陪你做你的第一次。”
“我唯一想杀的人就是你。”我冷冷地拒绝温柔的杀人鬼，一晚上的休息让我恢复了冷静。我也许和他一样是天生的杀人鬼，但那不代表我会赞同杀戮。这是所有罪恶中最严重的一项。我会好好忍住杀人冲动，就像过去十六年那样。
“但我又杀不死你。所以我要继续我的工作了，流浪汉。”
“工作？”李一峰表示疑惑。
我向他将托利奇城中的变故娓娓道来。说实话，只要将李一峰交给皇室，我的工作就结束了。但我不想让真正的罪犯逃脱，也不希望查叔的那个讨人厌的妹妹得逞。
有罪必有罚。若上天没兴趣给予罪人惩罚，那就只好由我来代劳了。
李一峰饶有兴趣的听完，感到很有意思。
“怎么想都是那位准首相下的手吧。”少年愉快的说，这些皇家的轶事让他觉得有趣。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问题在于你要如何证明呢？我先事先声明一下，我杀的都是良民，应该没什么首相。”杀人鬼毫不在意地开着残忍的玩笑。
“我等着就是你这一句话。”这句话就是我需要的证据。我将怀里的小刀刺向杀人鬼。我以为我是以完全冷静的态度来杀人的，但我的心脏依旧不争气地狂跳着。
他跪倒在地上，满脸痛苦和不解地捂着腹部，但鲜血还是像小溪一样不止地流出。
“为什么没有愈合...”李一峰痛苦地呻吟着。。
“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愈合你的伤口，用的都是魔力。而作为大魔法使，我吸收利用魔力的量都和你不是一个量级。我已经吸收了这片空气中几乎所有的魔力，已经没剩下能让你利用的量了。”我解释了杀人鬼最后的疑惑。
“你知道的，你罪有应得。”我大声说道。昨天还在和我畅聊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明明是为民除害，但一股罪恶感却涌上了我心头。
李一峰终于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鲜血流了满地，像断了线的木偶。。
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中出来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还以为这小巷里没人。是一位脸上带疤的黑袍人。李一峰的血液溅上了我还没来得及脱掉的雨衣，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男人看着我与地上的尸体，我想一切都不必多言。他直接就向我猛冲过来，速度虽然也很快，但比起之前的杀人鬼还是慢上不少。我用匕首接连挡住刀刃，魔法随着咒语声极速发动，小巷里顿时充满浓浓的迷雾。
乘此机会，腿部加速的魔法也随之启动。我必须迅速逃离现场。但我没想到来者并不止一人，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还有其他的人。飞速逃离的我恰巧与不知是谁撞在一起，我瞬间就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还没等我站起来，男人就骑在了我身上对我的头一顿猛击。在失去知觉前，我觉得我的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当我醒来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我貌似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双眼被蒙上了眼罩。他们粗鲁的取下了我的眼罩，眼前的突然而来的灯光几乎亮瞎了我的双眼。
眼前的男人和女人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袍，活像一群乌鸦。其中离我最近的刀疤脸二话不说，直接对我的脸就是一拳重击。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从嘴里留了出来。
“你蒙...是什么人？”我含糊的问道，悄悄在体内运作魔力。一旁的一个女人二话不说，直接熟练地用钳子翘开了我右手小拇指的指甲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不禁让我大叫出声，还让我产生了幻觉。更可怕的是，幻觉中我双手的十个指甲壳被尽数撬开，血淋淋得不忍直视。
“说，十字教团的总部在哪？”面前其中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事不关己地向我询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回答道。还没等男人开口，旁边的女人又撬开了我的无名指指甲。我又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你们的老大是谁？”男人再次发问。
疼痛折磨着我的心智，也给予了我更大的愤怒。杀戮的欲望在苦痛中高涨。
“混账去死...”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想我是说错了话。之前无动于衷的男人突然在沙发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真不是十字教团的教徒，”男人轻笑着说，眼神却冰冷无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你真是个小杀人鬼。那我为什么不让兄弟们在你身上找点乐子呢？”
语毕，身旁的女人立刻开始行动。剩下的九个指甲壳被一个接一个地被撬开，房间里只剩下黑袍人们可怕的笑声和我惨绝人寰的尖叫。
为什么我必须遭受这样的痛苦？我渐渐开始习惯了剧痛，仿佛受苦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具人偶，真正的自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终于，我的双手不再剩下一个指甲壳。双手火辣辣地痛着，满嘴都是血腥味。我觉得有某种东西要在体内觉醒了。
“现在，想好了要不要说出你们教会的地址了吗？”男人再次提问。
突然，一阵巨大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门边。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坐在沙发上提问的男人指示我身旁的女人去开了门。一位年轻的骑士领着一个小队的骑士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肯特，王国骑士团来此有何贵干？”沙发上的男人慢条不理地提问道。
“听说，你抓到了那个杀人鬼。”骑士肯特看着我说到。
“皇家想要这个杀人鬼。国王希望能安排一场公开处刑，查理先生。”
“等我问完我的问题，”名为查理的男人在沙发上盯着地面不紧不慢地说，“我就可以再将她送给你们。至少是残留的一部分。”
“不行，皇家现在就要。”骑士肯特毫不相让。
局势貌似陷入了僵局。骑士与黑袍人们互相紧盯着，可以看出双方的关系说不上友好。
我的凳子突然爆炸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用指尖的鲜血悄悄地写在凳子上的爆炸符文起来作用。紧接着，烟幕又充满了房间，黑袍人和骑士们在迷雾中乱作一团。
混乱永远都是一位盟友，只要你在其中保持冷静。骑士与黑袍人都想去堵住门口，而我在雾中默念着传送门的咒语。一道传送门在屋子的角落中打开，我又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是我当初遇见那个杀人鬼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地方
隐藏着血淋淋的双手，我带上兜帽一步步走回了“月之光”。
推开我的房门，房中并非空无一人。查叔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镜子。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离开了...”查叔惊喜地说道。然后他注意到了我身上的伤势。
“天哪，谁对你做了这些！”查叔惊慌失措，开始强行对我使用治疗的魔法。但他的魔法回路早就毁了，仅仅一小会使用魔法让他的手臂裂开，流出鲜红的血液。
“不！”我阻拦着查叔，不让他使用魔法。
“没关系的，我歇歇就好。”我倒向了查叔的怀里。
疼痛与杀意轮流折磨着我的大脑。但躺在查叔的怀里，又让我有一种意外的安心，就像是到家了一般。
“不要离开我，好吗？”我迷迷糊糊地说。
接着我立马沉入了昏迷，没有听到查叔的回应。
与妹妹的就别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愉快。零说得并不完全正确，对于过去二十年的贵族生活，我并没有什么留恋。但我确实并非她的父亲，我也没有作为她父亲的权力。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自己能保护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出乎我意料之外，那个杀人鬼真的就如同一个随机出现的鬼魅，根本就无处可寻。我不想去相信有的人杀人仅仅只是为了取乐，但貌似事实就是如此。杀人就像是随机，今天出现城北，明天就可能在城南。他怎么可能移动得如此之快？骑士团曾在同一天相隔甚远的两地找到杀人鬼的杰作。谜团像乌压压的云团聚集在我的心头，与妹妹和零的决裂更是让我心烦。我忍不住将拳头打向墙壁。
打向墙的拳头隐隐作痛着，我不禁为此冲动感到后悔。我曾经还总是事不关己地嘲笑小红火气老是这么大，看来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些传言。如果传言属实，那个可怕的女人也许就在这座城堡中。我确信她是能干出那种荒唐事情的女人。
我立马行动了起来，拉住在一旁拖地的一位女仆。
“你知道城堡的地牢在哪吗？”我一边拉着女仆，一边出示着我金色的皇家印章。
“需要我帮忙带您前往吗，大人？”女仆颤颤巍巍地说道。
托利奇城堡的地牢是王城唯一的监狱。里面的犯人从贪财的小偷到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应有尽有，被王城的骑士们严格地囚禁着。我当然不是来找那些小喽喽，我来找的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皇家印章在城堡中有着几乎绝对的权力，小特肯定花了一番力气才说服国王把它们给我。我和女仆小姐在城堡里可谓是畅通无阻，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城堡地底的地牢。
“谢谢带路，到此就可以了。”我向这位漂亮的女仆露出我标志性的帅气微笑。
“不用客气，理查德大人。”女仆似乎有点害羞，还误认为我是什么大人物。
“对了，大人。托克女士拜托我们去给那个和您同行的女孩准备好房间。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那位大人。”
“她回城里的旅馆了，你们不用在意。”
“什么旅馆比得上城堡啊！”女仆咯咯地笑道。
“一个叫‘月之光’的小酒馆。没办法啊，我们毕竟都付了十天的钱，不住一下那不是亏死！”我开玩笑道。
女仆礼貌地向我道了别。地牢的守卫们看了皇家印章后，纷纷恭敬地向我放行。
“我听说三年前有一位红发的女人曾经在城堡里大闹了一番。”我向一位守卫问道。“她现在还在地牢里吗？”
“您说的肯定是‘红毛的凶兽’吧。”士兵毕恭毕敬地说道。
“红毛的凶兽？”我疑惑地问道。
“三年前，”守卫一脸怀念地回忆着。“一个红发的女人喝醉后闯进了城堡。她当时就像一只凶兽一样，一路横冲直撞，各种魔法铺天盖地。场面才叫那个壮观。最后是骑士团长和副团长还有几个人联手才拿下了她。要知道骑士团长林文当时可是被称为王国最强啊！”
我虽然不清楚谁是这个王国里真正最强的人，但看来传言毫不虚假。我紧张地问道：“有人在那次事件中死亡吗？”
“如果有，那她就不在这里，而是在王国的断头台上了。她被判处了二十年的监禁，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群大人物让她在这里呆着干嘛，不如把她调到黑森岛监狱去。需要我带您去见她吗？”
“务必麻烦了。”我松了口气说道。
守卫带我走向了地牢深处的一个牢房。其中是一个脏兮兮的红发女人，戴着阻魔石脚铐。她对走来的两人丝毫不敢兴趣，专心地用绑着绷带的手打击着墙壁，仿佛疼的会是墙而不是她。怀恋感瞬间涌上心头，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守卫敲打着牢房铁门，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凶兽’，有人来看你了。”守卫凶狠地吼向女人，看来隔着一层铁笼，绵羊也不会惧怕恶狼。但我的心仿佛都提到了脖子，我知道这铁门对她来说脆得就像纸一样。
“能否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朋友？”
“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大声叫我就行了，大人。”守卫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大人物了，理查德？”女人停下了拳击，对我讥笑道。
“你又什么时候被关进笼子里了？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呢。”我毫不留情地回击。
沉默片刻，两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大概会是这地牢里最怪异的声音。
“天哪，我真想念你。”女人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就好像我们都回了过去的日子一样。那时的事情总没有后来这么...复杂。”
“我也想念你。你为什么会在这？”我不解地问道。
“喝多了。”女人一脸严肃地回答。我哑口无言。
两人间的叙旧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我认为小红这位老朋友能帮我解决眼前的难题，而我现在也有权利把她从牢里弄出来。小红在有些方面也许并没有那么聪明，但一旦有关于厮杀，她就会变得想猎犬一般敏锐。她是一位好朋友，也曾是我们中最致命的杀手。
当我向典狱长提出释放“红毛的凶兽”时，他以为我是个疯子。但他没有拒绝皇家印章的权利。我让她在本来为零准备的房间洗了澡，又叫女仆们拿来一些衣物。当我们在我的房间里重逢时，红她已经焕然一新了。
女人的头发像我记忆中的一样漂亮，在灯光下闪耀着耀眼的红光。她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沙发上，一言不发就抢走了我盘里的披萨，狼吞虎咽起来。我想起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也是在一座牢房中。那年我二十一，而她只有十七，我们都是如此骄傲，仿佛星星都会为我们坠落。
但我们错了，有些事情我们总是无能为力。
门边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小特和邓肯一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你他妈的疯了吗，理查德？”刚走进门，妹妹就对我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你放出了什么？”
“大概知道吧。”我耸了耸肩，邓肯在旁边已经调整好了步伐，我知道这架势下他能随时向我们发动攻击。
“啊，我记得你们。”小红一边吃着披萨一边说道。“就是你们两个混蛋当时在审问我，把竹签戳进了我漂亮的指甲盖里。还记得我说过，当我出来以后，我要把你们这两逼狗娘养的打成傻逼，对不对？”
“小红，”我手不禁扶住我的额头，“这是我亲妹妹。”
一阵尴尬的沉默。
“额，她还真的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查哥。”小红有点尴尬的说道，妹妹的视线越发的冰冷了。
“为什么你会认得到‘凶兽’？”妹妹问道，“她就像个幽灵，我们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只知道她突然出现在王宫，把号称最强的骑士都打得稀烂。她到底是谁？”
“我和小红是老朋友了。”我回答道，“你可以叫她红，你不需要知道她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人就行了。”
小红虽然骄傲而冲动，但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囫囵地吃完嘴里的披萨，擦了擦嘴，站起来向特丽莎伸出来手。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红大气地说道，“你曾经告诉我，为皇室工作就能得到自由。今天我答应你了，但我只听从于查哥的命令。”
特丽莎无言地握了红还带有油渍的手。红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小特的表情我捉摸不透。我与她已经分离了太久了，我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女孩也许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所以，”红望向我，“我的任务是啥，老大？”
“王城之中，现在有一个随机杀人狂。两个月之内，我们必须解决他。我需要你协助我找出他，毕竟只有我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抓得住。”
“不用两个月，运气好两天就够了。”红自信满满地答道。
“这怎么可能？”我和妹妹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见小红笑了起来，这女人永远都这么狂妄。她装模作样地反问两人：“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弃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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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斯蒙王国没有所谓的国教，任何宗教在王国都是被允许的。其中，信徒最众多的就是光之教。现在，我身处于托里奇王城的光之教教堂的门前，木质的古老教堂在风雨下显得摇摇欲坠。我走进教堂大厅，在光之主雕像的前方坐下。大厅里还有其他在几位信徒、修女和神父，但我不是来这里祈祷的。
没等多久一位高挑的少年过来坐到了我身旁。他一言不发，闭眼低头向光之主祈祷。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信教，是罪孽太深重了吗？”我低声讽刺少年。
“不，只是觉得来了教堂不祈祷不是挺浪费吗？”少年轻浮地说，完全没把别人的信仰当一会事。“其实我只是来看一个超级漂亮的修女，但她今天不在，真是白来了。”
“你不觉得很愚蠢吗？”我轻轻地说，“这些人明明没人见过光之主，这些人却不停地向他祈祷。就算神真的存在，干嘛要在乎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信者得永生呗。”少年轻笑，“你之前还叨念什么‘有罪必有罚’，搞得就跟真的一样。人软弱时总是忍不住相信点什么，但到头来我们真正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打心里赞同少年的话。若世上真是‘有罪必有罚’，那男孩不应该在教堂，而是在地狱里和我谈话。但我们都坐在这里，在教堂里说着亵渎的话语。
即使少年是一位罪大滔天的杀人鬼，他的陪伴依旧生理上让我感到舒服。据少年所说，这也是身为“弃子”们的天性之一。同类相聚会感到安心，这就是生物的本能。至少据少年所说是这样的。
我不禁回想起昨天与少年的谈话。
“他们把我们这样天生的杀人狂叫做‘弃子’。”少年喝着咖啡说，仿佛这根本不是关于他自己的事，“顾名思义，我们就是一群被世界抛弃的人。你知道王国有三所魔法学院对吧？”
我点了点头。
“我对此了解得也不多，也都是别人以前告诉我的。其中，艾尔女子魔法学院将魔法视作艺术，用魔法追求单纯的奇迹；王立戴斯蒙魔法学院将魔法视作工具，创造出方便生活的种种道具；而位于诺曼的盖尔魔法学院则将魔法视作武器，用于战斗与杀戮。”
我点了点头。
“这些学院在王国创立的三百八十二年中，创造了魔法一个又一个辉煌的奇迹。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把肮脏的部分掩盖了起来。人类运用魔法是不自然的，且有缺陷的。魔法使的家系中，会出现失控的部分，会出现天生的，像我们这样的有着杀人冲动的突变体。他们把我们称作‘弃子’。”
我默默无言。
“他们想要掩饰我们的存在。我们一族的利用魔力会有特定的魔法信号。而我们天生就能使用某种魔法，我的自愈魔法也是其中之一，而你也慢慢会有的。盖尔魔法学院有专门猎杀‘弃子’的隐秘组织，被称作‘送葬人’。想必他们已经知道我在王城了，但那些伪君子害怕暴露这个秘密，不会大胆地向我出手。”
我默默无言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名为李一峰的少年。但另一边，我又不能否认眼前的现实。我亲眼看见少年没有念咒，就恢复了被烧伤的脸。魔法的本质是以魔法为动力，以言灵为工具的技艺，像少年这样呼吸间就能让魔力恢复伤势的能力，我前所未闻。
“‘弃子’中只有两个不成文规矩。第一，照顾彼此；第二，活下去。”李一峰继续向我解释道。
“我们的相似的存在，从某一方面来说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们由于魔法信号相似，一定距离内能感应到彼此。但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弃子’，有一个转变的过程。有些人十岁就开始转变了，有些人四十岁才开始转变。依我看，你的转变已经开始了。”
与我的妹妹唐雨相比，李一峰更像是我的亲兄弟。我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正常的原因。为什么我总是感到那么孤独，又那么喜欢收藏刀刃。少年对刀的痴迷比我还深，他就像一个行走的军械库，全身上下都藏着各种小刀。我对他有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杀人...对你来说是什么感觉？”
“杀人吗...”少年有些困惑的说，“才开始那两年还有点兴奋感，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吧。这就有点像呼吸，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一旦呼吸停止了，那就难受了。”
我握紧了我的拳头。讨厌的兴奋感接踵而至，我抑制着身体的颤抖。但李一峰轻而易举就发现了我异常。
“我的建议是，赶快找个人杀一杀吧。”他严肃地说，“我认识一个一开始也忍着不杀的同伴，最后杀了他的双亲。你也不会想要亲手杀掉朋友吧。”
我有点撑不下去了。事实证明，我就是一个天生的杀人鬼，我不该来到在这个世界上。与李一峰的交谈加剧了我的冲动，我想起昨晚化身杀人鬼的那个梦。我现在就应该用裤子里的匕首自我了断。
但我不想死啊。
“你有过罪恶感吗？”我问道。
“怎么可能啊。你见过刀会有罪恶感吗？我们只是魔法的副产物，那些魔法使们才是一群混蛋。你以为我想杀人吗？麻烦死了！我也不是想要成为这样子的，那些魔法使们诞生下了我们，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但他们杀不完，你知道为啥吗？因为只要他们不放弃魔法，总有新的‘弃子’会诞生。他们才是真正的杀手。”
“你相信有罪必有罚吗？”我再次问道。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有‘罪’。”
少年满不在乎地说道。
07
在那之后，我又和杀人鬼不着边地聊了些有的没的。少年以外的健谈，给我讲了不少他故乡木之都的趣事，据他说他的故乡还有一种叫“冰粉”的美食，把树的粉末制作成类似果冻的块状和红糖水一起冰镇食用。听起来像是个玩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作弄我。
毕竟世界这么大，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过去所在意的只有魔法，那就是我的全部。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和李一峰约好了第二天在光之教的大教堂见。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想，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现在，杀人鬼就坐在我旁边，刚刚还一本正经地向神灵祈祷。
“所以，你想好要不要杀人了吗。”走出教堂，来到无人的小道，李一峰问道。“我很乐意陪你做你的第一次。”
“我唯一想杀的人就是你。”我冷冷地拒绝温柔的杀人鬼，一晚上的休息让我恢复了冷静。我也许和他一样是天生的杀人鬼，但那不代表我会赞同杀戮。这是所有罪恶中最严重的一项。我会好好忍住杀人冲动，就像过去十六年那样。
“但我又杀不死你。所以我要继续我的工作了，流浪汉。”
“工作？”李一峰表示疑惑。
我向他将托利奇城中的变故娓娓道来。说实话，只要将李一峰交给皇室，我的工作就结束了。但我不想让真正的罪犯逃脱，也不希望查叔的那个讨人厌的妹妹得逞。
有罪必有罚。若上天没兴趣给予罪人惩罚，那就只好由我来代劳了。
李一峰饶有兴趣的听完，感到很有意思。
“怎么想都是那位准首相下的手吧。”少年愉快的说，这些皇家的轶事让他觉得有趣。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问题在于你要如何证明呢？我先事先声明一下，我杀的都是良民，应该没什么首相。”杀人鬼毫不在意地开着残忍的玩笑。
“我等着就是你这一句话。”这句话就是我需要的证据。我将怀里的小刀刺向杀人鬼。我以为我是以完全冷静的态度来杀人的，但我的心脏依旧不争气地狂跳着。
他跪倒在地上，满脸痛苦和不解地捂着腹部，但鲜血还是像小溪一样不止地流出。
“为什么没有愈合...”李一峰痛苦地呻吟着。。
“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愈合你的伤口，用的都是魔力。而作为大魔法使，我吸收利用魔力的量都和你不是一个量级。我已经吸收了这片空气中几乎所有的魔力，已经没剩下能让你利用的量了。”我解释了杀人鬼最后的疑惑。
“你知道的，你罪有应得。”我大声说道。昨天还在和我畅聊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明明是为民除害，但一股罪恶感却涌上了我心头。
李一峰终于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鲜血流了满地，像断了线的木偶。。
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中出来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还以为这小巷里没人。是一位脸上带疤的黑袍人。李一峰的血液溅上了我还没来得及脱掉的雨衣，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男人看着我与地上的尸体，我想一切都不必多言。他直接就向我猛冲过来，速度虽然也很快，但比起之前的杀人鬼还是慢上不少。我用匕首接连挡住刀刃，魔法随着咒语声极速发动，小巷里顿时充满浓浓的迷雾。
乘此机会，腿部加速的魔法也随之启动。我必须迅速逃离现场。但我没想到来者并不止一人，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还有其他的人。飞速逃离的我恰巧与不知是谁撞在一起，我瞬间就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还没等我站起来，男人就骑在了我身上对我的头一顿猛击。在失去知觉前，我觉得我的牙都被打掉了几颗。
当我醒来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我貌似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双眼被蒙上了眼罩。他们粗鲁的取下了我的眼罩，眼前的突然而来的灯光几乎亮瞎了我的双眼。
眼前的男人和女人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袍，活像一群乌鸦。其中离我最近的刀疤脸二话不说，直接对我的脸就是一拳重击。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从嘴里留了出来。
“你蒙...是什么人？”我含糊的问道，悄悄在体内运作魔力。一旁的一个女人二话不说，直接熟练地用钳子翘开了我右手小拇指的指甲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不禁让我大叫出声，还让我产生了幻觉。更可怕的是，幻觉中我双手的十个指甲壳被尽数撬开，血淋淋得不忍直视。
“说，十字教团的总部在哪？”面前其中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事不关己地向我询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回答道。还没等男人开口，旁边的女人又撬开了我的无名指指甲。我又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你们的老大是谁？”男人再次发问。
疼痛折磨着我的心智，也给予了我更大的愤怒。杀戮的欲望在苦痛中高涨。
“混账去死...”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想我是说错了话。之前无动于衷的男人突然在沙发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真不是十字教团的教徒，”男人轻笑着说，眼神却冰冷无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你真是个小杀人鬼。那我为什么不让兄弟们在你身上找点乐子呢？”
语毕，身旁的女人立刻开始行动。剩下的九个指甲壳被一个接一个地被撬开，房间里只剩下黑袍人们可怕的笑声和我惨绝人寰的尖叫。
为什么我必须遭受这样的痛苦？我渐渐开始习惯了剧痛，仿佛受苦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具人偶，真正的自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终于，我的双手不再剩下一个指甲壳。双手火辣辣地痛着，满嘴都是血腥味。我觉得有某种东西要在体内觉醒了。
“现在，想好了要不要说出你们教会的地址了吗？”男人再次提问。
突然，一阵巨大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门边。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坐在沙发上提问的男人指示我身旁的女人去开了门。一位年轻的骑士领着一个小队的骑士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肯特，王国骑士团来此有何贵干？”沙发上的男人慢条不理地提问道。
“听说，你抓到了那个杀人鬼。”骑士肯特看着我说到。
“皇家想要这个杀人鬼。国王希望能安排一场公开处刑，查理先生。”
“等我问完我的问题，”名为查理的男人在沙发上盯着地面不紧不慢地说，“我就可以再将她送给你们。至少是残留的一部分。”
“不行，皇家现在就要。”骑士肯特毫不相让。
局势貌似陷入了僵局。骑士与黑袍人们互相紧盯着，可以看出双方的关系说不上友好。
我的凳子突然爆炸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用指尖的鲜血悄悄地写在凳子上的爆炸符文起来作用。紧接着，烟幕又充满了房间，黑袍人和骑士们在迷雾中乱作一团。
混乱永远都是一位盟友，只要你在其中保持冷静。骑士与黑袍人都想去堵住门口，而我在雾中默念着传送门的咒语。一道传送门在屋子的角落中打开，我又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是我当初遇见那个杀人鬼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地方
隐藏着血淋淋的双手，我带上兜帽一步步走回了“月之光”。
推开我的房门，房中并非空无一人。查叔正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镜子。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离开了...”查叔惊喜地说道。然后他注意到了我身上的伤势。
“天哪，谁对你做了这些！”查叔惊慌失措，开始强行对我使用治疗的魔法。但他的魔法回路早就毁了，仅仅一小会使用魔法让他的手臂裂开，流出鲜红的血液。
“不！”我阻拦着查叔，不让他使用魔法。
“没关系的，我歇歇就好。”我倒向了查叔的怀里。
疼痛与杀意轮流折磨着我的大脑。但躺在查叔的怀里，又让我有一种意外的安心，就像是到家了一般。
“不要离开我，好吗？”我迷迷糊糊地说。
接着我立马沉入了昏迷，没有听到查叔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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