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失之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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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理查德·托克)
这已经是我们来王城的第四天早上了，王城的雨还是在不停下着，给人永远不会停止的错觉。上一次到王城来还是十年前了。不得不说，这轻快的雨不得不说给我一种怀恋的感觉。明明已经戒烟十年了，现在自己却突然想要抽一根烟。
前面黑袍的陌生女人一声不吭地带着我在巷子里窜来窜去。终于，我们在一栋不起眼的小酒馆的后门停下。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沿着熟悉的路上了楼，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看着房间里那个熟悉的沙发上坐着那个熟悉的男人。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男孩，但现在我想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毕竟，王国最大帮派老大的位置并非那么好坐。
我坐到了男人对面的另一个沙发上，女人则站在了男人身后。一般来说，乌鸦会的老大一般是不会这样亲自接见一般人的。但对于一位老朋友，他显然还是愿意接待我。
男人递给我一只雪茄，我摆摆手拒绝了他。
“我已经戒烟很久了。”我解释道。
“真可惜。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抽这种烟。”男人说着，自己拿其了根雪茄叼在嘴上，他身后的女人立马优雅地上前为其点火。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男人抽起烟幽幽地说。
“我也一样，查理。”我微笑着回应，“毕竟，我没什么时间来见各位老朋友。”
“我还以为你死了，毕竟你当初突然就消失了。”
“宋文他什么都没说吗？”
“老大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喜欢保持神秘感的男人，不是吗？”名为查理，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一边说着，一边吐出淡淡的烟云。
“对你们来说，乌鸦会不过是一场游戏，对吧？只是又一次微不足道的尝试。但对我来说，乌鸦会是我的唯一的家，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消失了，把这堆烂摊子留给了我。现在的乌鸦会已经今非昔比，它不再需要你们了。”
“是啊。毕竟，我已经是个年近四十的大叔了。”我自嘲道，“我早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了，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而我只有在垃圾堆里慢慢变老。但告诉我，你，还有乌鸦会，有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所以你专程回来，就是为了对我说教的吗？”查理不愉快地问道。
“不，我只是年纪大了，也忍不住对老朋友发点牢骚。我今天主要过来，是想请你帮点忙。”
“为什么你不去找你的那些新的贵族朋友，来找我们寻求帮助？我发现你与那个叫特丽莎·托克的女人貌似很亲密的样子。”
“特丽莎是我的妹妹啦，亲的那种。”我轻浮地笑着说，“我全名是理查德·托克，我以前没和你提过吧？毕竟，对你们来说托克不是一个会受欢迎的姓氏。”
查理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我永远都搞不清楚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所以，我能帮你做什么？”
“首相是谁杀的，你知道吗？我注意到托里奇城堡中有你们的人，乌鸦会现在还真是有本事了啊。”
“那件事啊，你不用担心了。我们昨天晚上就抓住了那个小杀人鬼。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抓到她了。”
“真的吗？你们确信你们抓对人啦？”我意外地说。
“根本就没什么杀人鬼。”查理轻蔑地说，“这一切都是十字教团对我们的袭击，是战争。虽然看起来杀人是随机的，但其实三分之二的都是我们的人。现在，杀手和幕后黑手都在我们手上。”
“看来，我是拿不到国王承诺的二十万了。再见了，查理。很高兴见到过去的老朋友。”我道别到。
“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查叔。”
道完别，我又原路返回了街上。持续了三天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出乎我意料之外，杀人鬼看来已经落网了。但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徘徊着。
我甩了甩脑袋，想要甩掉这些负面的情绪。现在，我们已经没理由在王都逗留了。不管零要怎么闹腾，我也要让红把她强行带回去。我也许也应该邀请红加入我们的侦探事务所，反正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我承认，我想到了过去和零父亲他们四个人一起鬼混的日子。但这次，我相信结局会更好。
现在天色还早，阴暗的云层上刚露出些许阳光。也许零和红还在房间里没有起床。我直直地往着城堡的方向走去。
刚在城堡的大门口，我就发现了异常。守门的卫兵是之前的四倍之多，个个都神色紧张。出示了皇家印章，他们还是让我进去了。
城堡里面的气氛也明显天翻地覆，不见之前在楼道里谈谈笑笑的佣人，取而代之的是来往匆匆的骑士和卫兵们。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有红在，零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赶忙赶到了零的房间，连门也没敲就闯进了房间里。但里面只有喝剩的香槟和可乐，丝毫不见人影。我知道贵族一般不私下喝香槟，他们更喜欢年份良好的葡萄酒。喝香槟的一定是红这个外行，但现在，她们他妈的到底在哪？
我又马不停蹄地跑向妹妹的房间。没有在乎什么礼节，我直接冲进了房间，连气都喘不过来。
零和红，你们两可千万不要搞了什么出格的事啊。现在想起来，让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像把打火机丢到了炸药旁边。这太蠢了。
房间里，小特一脸紧张地咬着她的手指。小时候的她在遇见摆脱不了的麻烦时总是这么做。邓肯先生依旧一脸正经的站在她身后。即使是现在，我也注意的了他脸上的胭脂粉。他是被谁打伤了吗？我们马上联想到了红。
小特看了看冲进来的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特咬了咬嘴唇，一脸为难地向我回答道。
“昨天有外人闯入了王宫。公主…还有你的那个助手零，被黑鸦会的人绑架走了。”
12
女仆艾雅小姐依旧领我来到早上见面的那个露台。夜晚的露台被淡青色的魔法灯照亮，与月光相映相衬。公主依旧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读书，在光影的衬托下显得就像神话中的女神。
但我的脑中却忍不住乱想失礼的事情:这公主不会一天都坐在这里读书吧?
爱丽丝公主确实给人一种病弱的印象，对此我暂时不做评价。
“公主大人。”我率先开口道，“今天我已经发现了一些…”
“不用了。”爱丽丝公主开口道，“我已经知道是谁，又是为什么了杀死了首相了。”
“...是谁？”我尴尬地问道。
“我想，这不再和唐玲小姐有任何关系了。”公主若无其事的说出我的真名，“不用担心，二十万元我会在大概十天后寄给你们，请你等下将皇家印章归还给我的女仆艾雅。当然，是以匿名的方式。”
我恍然大悟。从头到尾我恐怕都是个幌子，公主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让我找到真相，我只是像个小丑一样在城堡里问东问西，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那么，公主大人。”我尽力压住我的怒火，“你会将真凶公知于众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公主暧昧地说，“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和你没有关系了。”
公主又把视线移回了书身上，我想这意味着“我该离开了”。
“我现在明白了。”我起身说道，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你，托克，你们这些贵族根本没什么两样…”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露台入口出的旋梯响起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人。我、公主还有女仆都愣住了。一群黑袍人从旋梯口处冲了出来。
“你们是来干什…”女仆话还没说完，一道红光就击倒了她。击倒咒，这我太熟悉不过了。这是魔法使们最喜欢的攻击方式之一，既有效又不会致命。
我让魔力在体内全力运转着，下意识把公主护在身后。
“不要再靠前了！”我警告到。
“不然怎么样，你也要把我肢解了吗？杀人鬼小妹妹！”其中一个黑袍人嘲笑道，其他黑袍人也发出骇人的笑声。
趁他们分神的一瞬间，我立马抱起身后公主朝着露台边跑去。嘴里大喊着传送门的咒语，尝试故技重施，在醉落的过程中打开传送门。但他们当中有一个魔法使，而且相当厉害。我还没跑两步，一个绿色的咒语就准确无误的打到了我的左腿上。
腿瞬间就没了知觉，我将自己连着公主摔倒在地上。
“该死的麻醉咒…”我低声骂到。
又一击橙色的魔法打到了我的右腿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其他的人选择用更加原始的方法折磨我。一次次棍棒敲打在我身上，他们像发了疯一样暴打着我。
“这是为了吴鑫！”一个人大吼道。
“这是为了莉莉丝！”另一个人吼道，但我已经分不清谁和谁了。
“这是为了他们所有人！”
棒击像雨点一样落到我身上。虽然很疼，但我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好像早就不正常了。
对了，我是一个“弃子”，一个应当被世界抛弃的人，无处可去的杀人鬼。这就是我的末路。
但我没有犯下罪行啊。至少还没有犯下。
我突然有点羡慕起李一峰，至少太死前没有受过什么痛苦。我真希望我也能走得干脆一点。
突然，查叔的笑容，就是那种明明很帅气，但总让我觉得有点贱的笑容，好像展现在了我面前。不，不能这样。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能承受一切我能承受的痛苦，唯有死亡我不能接受。
“你们不要再打了，她要死了！”旁边的公主尖叫道。
啊，我现在才意识到，比起她美丽的外表，也许她那种柔美的声音才是真正迷住了我。我之前居然都没意识到我是个声控，真是让人感到想笑。
“够了。”一个严肃地女声响起，她显然是这群人中的老大。啊，这个声音我也挺喜欢的，让我联想到盘旋在灰色天空的黑色乌鸦。
女人向我脸上吐了一口痰，而我根本动都动不了了。
“把她们敲晕。我们得尽快带走她们。”女人下令到。
慈悲终于降临。一个男人拿铁棒敲晕了我面前的公主。而我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思考，就也被敲晕过去。
13
醒来的第一个瞬间，我的感受浑身上下都在痛。我怀疑我身上还有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但最烦人的不是身上疼痛，而是在身在前方黑暗中发出些“噫噫噫”的怪声，烦得我头痛，虽然也可能是我的头真的在痛。
“能不能别哭？”我不耐烦地开口道，“被打得人是我好吗？他们还没动我们王国高贵的公主大人呢。”
但公主依旧在角落里啜泣着。我这才想起爱丽丝公主和我一样，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算她不是一国的公主，她也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下方的木质地面颠簸着，我想我们在一个马车上。经历了上次，他们显然知道了我会魔法，我的脚上被拷上了阻魔石脚铐。我只有艰难地在黑暗中向公主的声音爬去。
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但我仍然坚持爬到了公主旁边。我用双手抱住被吓坏了的公主，低声安慰着她。
“一切都会没事的，虽然这里是有点暗，但没什么值得我们可怕的。”
“我…我..我不怕..怕黑…”公主颤抖着说，“我不…不想…被关在…被关在这…这个笼子里。”
把马车厢比作笼子的比喻是有一点奇怪。但回想起来，两次与公主的会面都是在露天的露台上，也许公主所言不假。
“被关起来也没这么可怕啦。”我继续安慰道，“不是有我在这里陪你吗？其实，我也是一个大魔法使哦？等等我就能马上把我们传送出去了。”
“别…别把我当小孩子…”公主依旧在我怀里不止地颤抖着，“我只是…不想…不想再…”
公主逐渐讲不出话来，继续不停地啜泣着。
看来我安慰人的本事差得离谱，毕竟作为一位姐姐我从来不是合格的，现在再想来摆姐姐架子也太不自量力了。
突然，我想起妹妹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个男人去看医生。”我自顾自地说起来，“说他很沮丧，人生看起来很无情、很残酷，说他在这个充满威胁的世界上很孤独。”
“医生说疗法很简单，他说：‘伟大的小丑帕格利亚齐来了，去看看他的表演吧，他能让你振作起来的。’”
谈话间，公主好像停止了哭泣，马车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说话声。
“但那个男人突然又哭了起来。你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公主问道。还好，公主大人还算配合，不然就成我的单口相声了。
“因为，那个男人向医生回答道：‘但是医生，我就是那个小丑帕格利亚齐。’”
我轻笑道，爱丽丝公主也虚弱地发出一声笑声。我想起当时妹妹给我讲这个笑话时也是捧腹大笑，但我却没能明白这个笑话的笑点在何处。
“挺不错的笑话。但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呢？”公主笑着问道，好像忘记了之前的恐惧。看来公主大人还挺喜欢我妹妹的笑话的。
“笑点啊，大概是讲笑话的，大概也是一个小丑吧。你不能分清楚这个小丑是不是笑话的小丑。若不是，这便是喜剧；若是，这便是悲剧。我想我们没那么容易分清悲剧和喜剧。”
“可你也不是小丑啊？”公主笑嘻嘻地说，终于流露出了她这个年龄所有的天真。
“谁说我不是？你之前不才把我折腾地像个小丑一样？”
听完我的话，公主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我想我太得意忘形了，和查叔待久了，讽刺仿佛也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的。”我撒谎道。
“也许，我才是那个小丑吧。”公主阴沉地开口道，“这个笑话的真正笑点是，若别人是小丑，这则是喜剧；若自己是小丑，这便是悲剧。”
我默默无言，这确实是一种解读方式。只有痛苦降临在自己身上时，我们才能知道什么事痛苦。
“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上一次，我是和母亲一起被绑架的。妈妈是一个好人，身为贵族，却对平民心怀怜悯，说是一个怪人也不为过。那个叫艾雅的女仆就是母亲带回来的妓女的女儿，她觉得太可怜就捡回来了。”
我好想听说过，爱丽丝公主的母亲好像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现在的王后已经另有她人。公主继续自顾自地说。
“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个妻子，父亲的第一个妻子死于难产，听说父亲因此下令杀了接生的产婆。父亲从来都不像爱他的第一个妻子那样爱我的母亲。后来，母亲和我被当时最有权势的黑社会帮派劫走，仅仅被用作勒索王室的人质。”
“父亲虽然不爱我的母亲，但这依然让他龙颜大怒，因为他作为国王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下令让骑士团与黑帮全面开战，其中，骑士肯特救下了我，但却没能救下我的母亲。父亲因此觉得愧疚，我便成为了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从此我知道，没有权利你什么都不是，只能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因此，我却变得越来越像父亲，越来越不像母亲，痴迷于追求权利。而现在我们都也许要死了，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也许，公主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吧。
“但至少，我们和笑话中的小丑不一样。”我向怀里的公主回答道，“至少我们并不孤独，对吗？”
怀里失神的公主眼里又闪烁着迷惑的光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彼此，不是吗？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两个小丑，目标是都要活着回去。只要还活着，我们的人生就有机会变得不再像个小丑一样。”
怀里的公主动了动。我从前从来没意识到拥抱着一个人，有着如此好的感觉。
“我也不是什么想什么高攀桂枝什么的。公主大人，不，爱丽丝，你愿意和我做个被绑架期间的限定朋友吗？”
公主噗嗤一笑，完全倒在了我怀里。看来我是一个优秀的小丑。
“随便吧。”
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我第一次有了朋友。
14
剧烈的敲击让我从梦里醒了过来。眼前的爱丽丝与我有着相同的待遇，刺眼的光让我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和爱丽丝被他们从马车上赶了下来。看起来我们至少还是在王都洛奇的群山中，但我分辨不出这是哪。我们被黑袍人毫不留情地带到了了山间一处隐蔽的别墅处。看来这就是这群罪犯的藏生地之一。
他们粗暴的将我们带到了一个见不到光的封闭房间里，手脚麻利地把我和爱丽丝绑在了木凳上，面对面地看着彼此。爱丽丝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保持冷静，爱丽丝。”
“我知道。”爱丽丝颤抖着回答。
身体还是令人难耐地疼痛着，即使没有脚下的阻魔石，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集中注意力施展魔法。但我必须保持清醒，我必须要抓住任何可以让我和爱丽丝活着回去的机会。
黑袍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那个疤面的男人守在屋子里边。
“嘿，帅哥。”我笑着向疤面的男人说道。“能不能给我拿杯水来？我要渴死了。”
“闭嘴。”疤面男声音低沉地开口。
“啊，抱歉抱歉。差点忘了，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你心里滋味也不好受吧？”
“如果你不想死，就给我他妈把嘴闭上！”男人凶狠的低声吼道。
“告诉我，我有杀掉你的朋友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疤面的男人再也忍无可忍，冲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给我，他妈，闭上，你的臭嘴!”疤面男的情绪开始失控。
也许这个男人混了不少时间的黑帮，误以为暴力能让男孩变成真正的男人。但他仍然只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小混混，轻而易举地就被愤怒蒙蔽了双眼。
爱丽丝公主的声音在疤面男身后响起。一道红光闪过，狠狠地击向了疤面男。疤面男发出痛苦的叫声跪倒在地，爱丽丝的魔法还不够成熟，无法把男人击晕，但却依旧有不小的威力。
又是几道红光，精准的打在阻魔石上。我强忍着疼痛，终于还是施展出了爆炸魔法，凳子发出巨大的声响炸裂开来。
我挣脱了束缚，马上扑向面前的男人。扭打之中，我成功抢到了男人腰间的小刀，并狠狠地刺向了男人的大腿。男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
小屋里的门被打开了。几名黑袍人想要冲进来，爱丽丝用魔法打在他们的脚前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冷静，伙计们。”我将小刀抵上疤面男的脖子。刚刚还是我们看守者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人质。
他们都轻率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以为公主不会魔法。公主虽然没学习过魔法，但身为戴斯蒙家的一员，她也有魔法天赋。不仅如此，她也可以说是天赋惊人，我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教给了她击倒咒，连我都没预料到她一晚上竟然就能将其掌握到这种地步。
“你想要什么？”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我记得这应该就是昨晚劫匪们的老大。
“我们想要和你们的老大谈谈。只是谈谈。我想这里我们两者的帮派也许还有和谈的机会。”我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
“是你们把战争带给了我们，现在却想要他妈的和谈？”一个男人的声音气愤地在黑袍人中响起。
“所以我要见你们的老大，而不是你们这群白痴。”我讥讽道。“而且你们最好去给公主大人倒杯水。”
一旁的爱丽丝在旁边气喘吁吁。对于初学者来说，使用击倒魔法对身体的负荷还是太大了。
“别管我，干死这狗娘样的！”疤面男人挣扎着，在我面前怒吼。
“闭嘴。这对我们都没好处。”我低声向他说道，小刀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条小血痕。突然间，我好想就这样杀死面前这个疤面男。但理性还是压倒了我的冲动。
“只要大家别冲动，谁都不会死。谁要是再敢上前一步，疤面男就要上西了。而且，能不能叫个狗东西去给公主大人道杯水”我大声宣布到。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爱丽丝也要到了她的水。纯净的水对魔法回路有好处，应当能让爱丽丝坚持下去。
我们等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终于，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其他黑袍人都自觉地向他让步，看来他就是这群乌合之众的老大了。
西装男没有看我，而是直接向爱丽丝微微倾身。
“爱丽丝大人。”他冷漠地说，我认出来了。他就是当时拷问我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你是谁？”爱丽丝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名叫查理。十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当时我协助了肯特骑士对您和您的母亲大人的救援行动。我很抱歉你的母亲没能活下来。”
“是不是我还要说声谢谢？救过我，就让你有胆量绑架戴斯蒙王国的公主？”
“你做的太过分了，公主大人。告诉我，对十字教团的协助，你的父亲有参与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在这里装傻，”男人声音低沉且凶狠，连我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的豢养的杀手和你一齐被我们抓到了这里，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自证清白？”
突然间，我终于想明白了。看来这群黑帮与贵族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在漠视人命的基础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名叫查理的男人看向了我。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杀人鬼是专门针对的你们？”我笑着问他们。
“你还想抵赖吗？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只是有一个变态随机杀人魔，但你当我们的人陆陆续续地被杀后，我们才意识到一开始的随机杀人只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幌子，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们！”
“大错特错。”我开口道，“从一开始，杀人鬼的杀人就是随机的。他随机的将人们杀死然后肢解，这成了他的标签。但实际上，谁都可以这样干，不是吗？”
查理的心中涌现出一个不良的预感。说那时巧，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子里。
“怎么了，托斯？你不应该现在还在城里吗？”
“老大，艾萨克和小雨今天早上被发现在皓龙酒街被杀了。”
“该死，我不是叫他们要小心…”
突然，查理反应了过来。杀手被抓，大家一心想要庆祝也正常。但杀戮仍然在继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的死亡方式应该是肢解吧？”我向小喽啰问道。
“是的…”
“你们还有其他的杀手！”查理向公主和我怒吼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杀手，白痴。”一个红发的人影出现。但很奇怪的是，在她出现之前我仿佛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红站在了门口，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背心执事服，背上背着一把有我身高那么长的大斧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门口的她。
查理冷汗直流，悄悄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旁，情况稍有不对准备马上拔刀。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红？现在你也成了皇家的狗吗？”
“我早就厌倦了当谁谁谁的狗了，”红轻佻地说，“我只能说你的手下防跟踪的能力太差了。不过，不得不承认，我是来这里领我家老板的。”
查理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也为十字教团工作了吗？”
“我才不知道什么十字教团。”红不屑地说，“不知道你又误会了什么。你们想对公主大人干嘛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来找零的。”
“他们一个都不能走。你以为他们杀了那么多我们的兄弟，我还能让他们逃之夭夭？”
“所以说，你抓错人了。”我说道。然后我向所有人叙述我的结论。
“杀人鬼只有一个，但任何人都可以是杀人鬼。为什么杀人鬼可以做到随机杀人？为什么杀人鬼可以出现在王都的任何地方？难道他不需要吃饭，不需要找地方睡觉吗？现在的王城，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的杀人，包括针对你们帮派的杀手，包括杀死首相的杀手，也许，在王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杀人鬼。”
人心中的恶总是轻易而举就能被激发。一旦他们知道作恶没有后果，没有惩罚，他们就可以能随心所欲地作恶。
巷道多了一具尸体又怎样？不过只是杀人鬼的另一副杰作罢了。要是那个叫李一峰的杀人鬼知道那么多死亡被算在他头上，怕是在黄泉之中也会笑出声吧。
“那么，你就是那个杀人鬼？还是说，你只是另一个模仿犯？”查理似乎接受了现实。
“小妹妹可不是杀人犯哦？”真正的杀人鬼的声音在红背后的响起。一个瘦高的少年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我熟悉的邪气笑容。
我和疤面的男人都像看见了鬼一样。
“我…我看见你死了！”疤面男尖叫道。
“就像这样吗？”李一峰轻松地说着，一边把刀刃直直地插向自己的脖子，血像喷泉一样喷出，然后倒在了地板上。公主和查理，还有一旁的所有黑袍人都被惊呆了。红对此到是一脸平静，甚至还用脚踢了两下少年的尸体。不一会，少年又像没事了一样站了起来，脖子上根本看不见伤口。只有地上的血迹还告诉着所有人这不是幻觉。
“没见过吧大叔们，这是鄙人的特异功能！”李一峰在静悄悄地屋子里大声宣布到，活像一个表演中的小丑。
“就是这样，”红接着说，“零只是在实验这个怪胎的不死性，根本没想过杀他。你们是彻彻底底的搞错了。”
我放开面前的疤面男，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下终于倒下了。红赶忙快步过来接住了我，把开过的魔法灵药喂到我嘴边。药的效果很快，我立马感到疼痛在消散。
杀人鬼的表演震惊了所有人，但查理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此事了。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我不能让你这样走了。”查理站在原地静静地对公主说。
“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们是无辜的吗？”爱丽丝大叫道。
“就这样放你回去，我们和皇家骑士团就要开战了。国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侮辱。你现在是我们的人质，公主大人。红，你可以带着你的新主子走了。其他人，我们现在马上就要转移。快去准备！”
黑道的皇帝颇有威严地向手下发令，看来他是要做好与王国全面开战的准备。
公主将目光移向了我。她的目光很平静，看起来不像是在向我求助，更像是表达理解。但这种理解中，也蕴含着一种直击心灵的忧郁。
她是一国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介平民，是最卑微的私生子。我的一生从来都没能自己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而是像一条没人的小舟顺水而流。我没有理由去救她，哪怕我承诺过做暂时的朋友，但现在，我自由了，哪怕她还被留在那里，我们的合作关系可以说是结束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是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是喜剧。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我还是，不想再做一个孤独的小丑。
“公主得和我们一起走。”我不知道发令什么疯，我挤到查理和爱丽丝中间。我想我必须任性一回。
房间里陆陆续续准备撤出的黑袍人又愣在了原地。李一峰和红站在原地防备着其它人，似乎是在等我的指令。
“现在王国也有王国的麻烦。不管杀人鬼还在不在，这场疯狂的杀戮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向男人说道，“但若你把王城的交给皇室，这场杀戮也许就能停止。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也还能有转机。”
国王他是否一开始就知道，杀人鬼并非只是单单一人？他在王城的每一个臣子都有可能是杀人鬼的一员。只有公开处刑那个杀人鬼，疯狂也许才会停息。
浑身是伤的女孩笔直地面对着如今黑鸦会的黑道皇帝。女孩貌似无所畏惧，而男人心里却七上八下。
“十天之内，你们给我抓来一个杀人鬼，而且要是那个听命于十字教团，对我们发动攻击的杀人鬼。在此期间，公主要留在我这里。并且，我的人吴欢要和你们一起行动。”查理最后决定到。
“成交。”我向查理伸出了手，黑道皇帝也握住了我的手。
我替身后的爱丽丝松了绑，半跪着对她说道。
“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公主无力的笑了笑。
“我相信你，零。”
15
三人一齐坐在马车的后车厢里，时间已经逼近黄昏，名叫吴欢的黑衣女人在前面驾驶着马车。我向这群黑社会的人要了一些煎饼，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我看着对面并排坐着的红与李一峰。我虽然挺感激他们把我从虎穴中救了出来，但我现在对他们也恨得直咬牙。
“你骗了我和查叔。”我咬牙切齿地对红说道，“你根本就没用什么跟踪‘弃子’的魔法。你不用魔法也能感应到他们。”
说到底，红能找到我和爱丽丝恐怕也不是跟踪了别人，只是单纯地，她能感知到我在哪罢了。
因为，她也是一位“弃子”。
“喂喂喂，零妹妹。”李一峰不满地抱怨道，“就算你不对杀了我感到抱歉，好歹也得对我们把你救了出来说声谢谢吧？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感激的人。”
我以冷冰冰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李一峰，如果眼神能杀人，那面前的男人已经死了。
杀人鬼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我低估了他的能力。他的恢复魔法居然连死亡后依然可以发动。否则，刚才他表演自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估计，在我杀了他离开小巷后，这个杀人鬼应该不一会后也像没事了一样离开了吧。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你是为了红才来到王城的吧？”我向杀人鬼问道。
“没错。”杀人鬼大方地承认道，“起初，我的想法是在王城大肆旗鼓的杀人，他们肯定会加大对街头的巡视力度，这就会让我对城堡里的监狱有机可承吧？这三周一来，我就一直边杀人边观察城堡有机会闯入城堡。可惜，我还没准备闯进去，红居然就自己跑出来了。”
“所以，你们两个认识？”我继续问道。
“不是，但我认识其他‘弃子’。应该是罗曼洛夫叫你来的吧，李一峰？”
“是啊，大姐她真的很会使唤人。”少年无奈地说。
“最后一个问题，”我无视他们的回答，继续说道，“李一峰，你来了王城后，一共杀了多少人？”
“大概也就两天一个吧？一共就十几个人的样子。”杀人鬼满不在乎地回答。
据我之前听说，这三周来应该有三十来人遇难。也就是说，一半以上的尸体是他人所为。
在这之后，我陷入了沉思。必须十日之内抓到凶手的要求让我备受压力，而眼前的两个同类东一句西一句，开心地聊着无关的话题更是让我心烦。
“已经到王城了。”前面传来的低沉女声，结束了我在后面车厢中的折磨。
感觉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这比我预料中的快了不少。毕竟，昨晚可是行了大概十二小时以上应该才到了那个别墅。应该是为了甩掉追兵绕了不少的路。
“带我们去一下昨晚你们被杀同伴的案发现场。”我大声向马车的驾驶座方向喊去。
王城入口的检查比我们刚进城那天慢了不少，卫兵们也看起来紧张了不少。说实话，发生了公主被劫走这种事情，即使封闭王城也不奇怪。但即使事件发生了，商业也不会停止，人们依旧要生活。
恐怕因为碍于皇室的威严，公主被劫走这种事应该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吧。人们说不定以为是王室终于要开始严抓杀人鬼了。
即使检查严格，我们还是顺利的进了城。在王城中，驾驶座的女人时不时停下车，与路边的同伴交流着什么。不一会，马车又在一个酒吧前停下了。
“到地方了，命案就发生在那边的小巷子里。”女人拉开车门，冷漠的指着对面的小巷子。
“走吧。”我对车里的同伴说。
我们一齐下了车，向巷子深处走去。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向我袭来，明明应该我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感觉已经早早来过。
终于，我们到了小巷深处的一个拐角处。尸体早已不见，但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脑袋里一阵混乱，我抑制着自己呕吐的冲动。不对不对不对，我确实来过这里。来王都的第一天我就来过这个小巷。
“昨晚你遇害的同伴是一男一女吗？”我装作平静地向名叫吴欢的黑社会女人问道。
女人愣了下，然后回答道：“是的。”
果然吗。李一峰说过，“弃子”都会有某种特殊的魔法能力，但梦见未来真的有可能吗？那个叫迈尔斯的女人给我展现过关于时间的符文，但那只是干涉已成定局的过去。飘忽不定的未来应当是不可观察，不可干涉的。
但不管是查叔神奇的房子，还是李一峰死后也能发动的恢复能力，都在告诉我魔法还有超出规则，不讲逻辑的一面。
不知道红的能力又是什么呢？
我又想起我曾经看到过公主左胸被刺穿的错觉，不祥的预感甚至压过了我的杀人冲动。当时我以为只是幻觉，但现在想起来…
该死。我必须马上行动，爱丽丝的境遇也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红，这是皇家印章。”我将爱丽丝给的印章递给了红，“去托里奇城堡里找查叔，看他在不在他妹妹那里。我回旅店找他。”
对于寻找这个袭击黑帮的凶手，我也无能为力。但也许查叔还有办法。我们只有十天时间，也许我比我想象中的更依赖查叔。
“李一峰，你去街上碰碰运气。你应该对血腥味很敏感吧？”
“好的，老大。反正好像也很有意思。”李一峰笑着回应。
我也不对李一峰抓到那个杀手不报太大的希望。但我不想让他与查叔见面，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要和你一起行动。这是老大的命令”吴欢说道。
“我理解，那我们一起走吧。”我回话道。
红往城堡方向走去去，李一峰重新回到了街头。而我和吴欢则前往“月之光”酒店。
推开查叔房间的门，但里面空无一人。
“该死！”我低声叫道。
“看来我们只有在这里等会了。”我对同行的女人说道。
“为什么你那么在乎那个公主大人？你不想是在为她工作的样子。”女人冷不丁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救爱丽丝的呢？我并不真心把她视作朋友。
也许，我只是在可怜她罢了。
“救一个十几岁的无辜女孩需要理由吗？”我反问道。
吴欢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
“你真是善良。”
“至少我不像你们一样…”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我话还没说完，西装女就抡起凳子向我脸上砸来。
“什…”
我想拔出我的匕首，但最近受的伤让我的动作慢了半拍。女人丢下凳子一拳把我打翻在地，接下来便是雨点般的重击。不知何时，我就没了知觉。
11(理查德·托克)
这已经是我们来王城的第四天早上了，王城的雨还是在不停下着，给人永远不会停止的错觉。上一次到王城来还是十年前了。不得不说，这轻快的雨不得不说给我一种怀恋的感觉。明明已经戒烟十年了，现在自己却突然想要抽一根烟。
前面黑袍的陌生女人一声不吭地带着我在巷子里窜来窜去。终于，我们在一栋不起眼的小酒馆的后门停下。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沿着熟悉的路上了楼，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看着房间里那个熟悉的沙发上坐着那个熟悉的男人。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男孩，但现在我想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毕竟，王国最大帮派老大的位置并非那么好坐。
我坐到了男人对面的另一个沙发上，女人则站在了男人身后。一般来说，乌鸦会的老大一般是不会这样亲自接见一般人的。但对于一位老朋友，他显然还是愿意接待我。
男人递给我一只雪茄，我摆摆手拒绝了他。
“我已经戒烟很久了。”我解释道。
“真可惜。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抽这种烟。”男人说着，自己拿其了根雪茄叼在嘴上，他身后的女人立马优雅地上前为其点火。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男人抽起烟幽幽地说。
“我也一样，查理。”我微笑着回应，“毕竟，我没什么时间来见各位老朋友。”
“我还以为你死了，毕竟你当初突然就消失了。”
“宋文他什么都没说吗？”
“老大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喜欢保持神秘感的男人，不是吗？”名为查理，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一边说着，一边吐出淡淡的烟云。
“对你们来说，乌鸦会不过是一场游戏，对吧？只是又一次微不足道的尝试。但对我来说，乌鸦会是我的唯一的家，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消失了，把这堆烂摊子留给了我。现在的乌鸦会已经今非昔比，它不再需要你们了。”
“是啊。毕竟，我已经是个年近四十的大叔了。”我自嘲道，“我早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了，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而我只有在垃圾堆里慢慢变老。但告诉我，你，还有乌鸦会，有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所以你专程回来，就是为了对我说教的吗？”查理不愉快地问道。
“不，我只是年纪大了，也忍不住对老朋友发点牢骚。我今天主要过来，是想请你帮点忙。”
“为什么你不去找你的那些新的贵族朋友，来找我们寻求帮助？我发现你与那个叫特丽莎·托克的女人貌似很亲密的样子。”
“特丽莎是我的妹妹啦，亲的那种。”我轻浮地笑着说，“我全名是理查德·托克，我以前没和你提过吧？毕竟，对你们来说托克不是一个会受欢迎的姓氏。”
查理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我永远都搞不清楚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所以，我能帮你做什么？”
“首相是谁杀的，你知道吗？我注意到托里奇城堡中有你们的人，乌鸦会现在还真是有本事了啊。”
“那件事啊，你不用担心了。我们昨天晚上就抓住了那个小杀人鬼。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抓到她了。”
“真的吗？你们确信你们抓对人啦？”我意外地说。
“根本就没什么杀人鬼。”查理轻蔑地说，“这一切都是十字教团对我们的袭击，是战争。虽然看起来杀人是随机的，但其实三分之二的都是我们的人。现在，杀手和幕后黑手都在我们手上。”
“看来，我是拿不到国王承诺的二十万了。再见了，查理。很高兴见到过去的老朋友。”我道别到。
“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查叔。”
道完别，我又原路返回了街上。持续了三天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出乎我意料之外，杀人鬼看来已经落网了。但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徘徊着。
我甩了甩脑袋，想要甩掉这些负面的情绪。现在，我们已经没理由在王都逗留了。不管零要怎么闹腾，我也要让红把她强行带回去。我也许也应该邀请红加入我们的侦探事务所，反正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我承认，我想到了过去和零父亲他们四个人一起鬼混的日子。但这次，我相信结局会更好。
现在天色还早，阴暗的云层上刚露出些许阳光。也许零和红还在房间里没有起床。我直直地往着城堡的方向走去。
刚在城堡的大门口，我就发现了异常。守门的卫兵是之前的四倍之多，个个都神色紧张。出示了皇家印章，他们还是让我进去了。
城堡里面的气氛也明显天翻地覆，不见之前在楼道里谈谈笑笑的佣人，取而代之的是来往匆匆的骑士和卫兵们。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有红在，零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赶忙赶到了零的房间，连门也没敲就闯进了房间里。但里面只有喝剩的香槟和可乐，丝毫不见人影。我知道贵族一般不私下喝香槟，他们更喜欢年份良好的葡萄酒。喝香槟的一定是红这个外行，但现在，她们他妈的到底在哪？
我又马不停蹄地跑向妹妹的房间。没有在乎什么礼节，我直接冲进了房间，连气都喘不过来。
零和红，你们两可千万不要搞了什么出格的事啊。现在想起来，让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像把打火机丢到了炸药旁边。这太蠢了。
房间里，小特一脸紧张地咬着她的手指。小时候的她在遇见摆脱不了的麻烦时总是这么做。邓肯先生依旧一脸正经的站在她身后。即使是现在，我也注意的了他脸上的胭脂粉。他是被谁打伤了吗？我们马上联想到了红。
小特看了看冲进来的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特咬了咬嘴唇，一脸为难地向我回答道。
“昨天有外人闯入了王宫。公主…还有你的那个助手零，被黑鸦会的人绑架走了。”
12
女仆艾雅小姐依旧领我来到早上见面的那个露台。夜晚的露台被淡青色的魔法灯照亮，与月光相映相衬。公主依旧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读书，在光影的衬托下显得就像神话中的女神。
但我的脑中却忍不住乱想失礼的事情:这公主不会一天都坐在这里读书吧?
爱丽丝公主确实给人一种病弱的印象，对此我暂时不做评价。
“公主大人。”我率先开口道，“今天我已经发现了一些…”
“不用了。”爱丽丝公主开口道，“我已经知道是谁，又是为什么了杀死了首相了。”
“...是谁？”我尴尬地问道。
“我想，这不再和唐玲小姐有任何关系了。”公主若无其事的说出我的真名，“不用担心，二十万元我会在大概十天后寄给你们，请你等下将皇家印章归还给我的女仆艾雅。当然，是以匿名的方式。”
我恍然大悟。从头到尾我恐怕都是个幌子，公主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让我找到真相，我只是像个小丑一样在城堡里问东问西，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那么，公主大人。”我尽力压住我的怒火，“你会将真凶公知于众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公主暧昧地说，“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和你没有关系了。”
公主又把视线移回了书身上，我想这意味着“我该离开了”。
“我现在明白了。”我起身说道，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你，托克，你们这些贵族根本没什么两样…”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露台入口出的旋梯响起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人。我、公主还有女仆都愣住了。一群黑袍人从旋梯口处冲了出来。
“你们是来干什…”女仆话还没说完，一道红光就击倒了她。击倒咒，这我太熟悉不过了。这是魔法使们最喜欢的攻击方式之一，既有效又不会致命。
我让魔力在体内全力运转着，下意识把公主护在身后。
“不要再靠前了！”我警告到。
“不然怎么样，你也要把我肢解了吗？杀人鬼小妹妹！”其中一个黑袍人嘲笑道，其他黑袍人也发出骇人的笑声。
趁他们分神的一瞬间，我立马抱起身后公主朝着露台边跑去。嘴里大喊着传送门的咒语，尝试故技重施，在醉落的过程中打开传送门。但他们当中有一个魔法使，而且相当厉害。我还没跑两步，一个绿色的咒语就准确无误的打到了我的左腿上。
腿瞬间就没了知觉，我将自己连着公主摔倒在地上。
“该死的麻醉咒…”我低声骂到。
又一击橙色的魔法打到了我的右腿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其他的人选择用更加原始的方法折磨我。一次次棍棒敲打在我身上，他们像发了疯一样暴打着我。
“这是为了吴鑫！”一个人大吼道。
“这是为了莉莉丝！”另一个人吼道，但我已经分不清谁和谁了。
“这是为了他们所有人！”
棒击像雨点一样落到我身上。虽然很疼，但我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好像早就不正常了。
对了，我是一个“弃子”，一个应当被世界抛弃的人，无处可去的杀人鬼。这就是我的末路。
但我没有犯下罪行啊。至少还没有犯下。
我突然有点羡慕起李一峰，至少太死前没有受过什么痛苦。我真希望我也能走得干脆一点。
突然，查叔的笑容，就是那种明明很帅气，但总让我觉得有点贱的笑容，好像展现在了我面前。不，不能这样。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能承受一切我能承受的痛苦，唯有死亡我不能接受。
“你们不要再打了，她要死了！”旁边的公主尖叫道。
啊，我现在才意识到，比起她美丽的外表，也许她那种柔美的声音才是真正迷住了我。我之前居然都没意识到我是个声控，真是让人感到想笑。
“够了。”一个严肃地女声响起，她显然是这群人中的老大。啊，这个声音我也挺喜欢的，让我联想到盘旋在灰色天空的黑色乌鸦。
女人向我脸上吐了一口痰，而我根本动都动不了了。
“把她们敲晕。我们得尽快带走她们。”女人下令到。
慈悲终于降临。一个男人拿铁棒敲晕了我面前的公主。而我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思考，就也被敲晕过去。
13
醒来的第一个瞬间，我的感受浑身上下都在痛。我怀疑我身上还有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但最烦人的不是身上疼痛，而是在身在前方黑暗中发出些“噫噫噫”的怪声，烦得我头痛，虽然也可能是我的头真的在痛。
“能不能别哭？”我不耐烦地开口道，“被打得人是我好吗？他们还没动我们王国高贵的公主大人呢。”
但公主依旧在角落里啜泣着。我这才想起爱丽丝公主和我一样，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算她不是一国的公主，她也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下方的木质地面颠簸着，我想我们在一个马车上。经历了上次，他们显然知道了我会魔法，我的脚上被拷上了阻魔石脚铐。我只有艰难地在黑暗中向公主的声音爬去。
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但我仍然坚持爬到了公主旁边。我用双手抱住被吓坏了的公主，低声安慰着她。
“一切都会没事的，虽然这里是有点暗，但没什么值得我们可怕的。”
“我…我..我不怕..怕黑…”公主颤抖着说，“我不…不想…被关在…被关在这…这个笼子里。”
把马车厢比作笼子的比喻是有一点奇怪。但回想起来，两次与公主的会面都是在露天的露台上，也许公主所言不假。
“被关起来也没这么可怕啦。”我继续安慰道，“不是有我在这里陪你吗？其实，我也是一个大魔法使哦？等等我就能马上把我们传送出去了。”
“别…别把我当小孩子…”公主依旧在我怀里不止地颤抖着，“我只是…不想…不想再…”
公主逐渐讲不出话来，继续不停地啜泣着。
看来我安慰人的本事差得离谱，毕竟作为一位姐姐我从来不是合格的，现在再想来摆姐姐架子也太不自量力了。
突然，我想起妹妹曾经给我讲过的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个男人去看医生。”我自顾自地说起来，“说他很沮丧，人生看起来很无情、很残酷，说他在这个充满威胁的世界上很孤独。”
“医生说疗法很简单，他说：‘伟大的小丑帕格利亚齐来了，去看看他的表演吧，他能让你振作起来的。’”
谈话间，公主好像停止了哭泣，马车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说话声。
“但那个男人突然又哭了起来。你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公主问道。还好，公主大人还算配合，不然就成我的单口相声了。
“因为，那个男人向医生回答道：‘但是医生，我就是那个小丑帕格利亚齐。’”
我轻笑道，爱丽丝公主也虚弱地发出一声笑声。我想起当时妹妹给我讲这个笑话时也是捧腹大笑，但我却没能明白这个笑话的笑点在何处。
“挺不错的笑话。但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呢？”公主笑着问道，好像忘记了之前的恐惧。看来公主大人还挺喜欢我妹妹的笑话的。
“笑点啊，大概是讲笑话的，大概也是一个小丑吧。你不能分清楚这个小丑是不是笑话的小丑。若不是，这便是喜剧；若是，这便是悲剧。我想我们没那么容易分清悲剧和喜剧。”
“可你也不是小丑啊？”公主笑嘻嘻地说，终于流露出了她这个年龄所有的天真。
“谁说我不是？你之前不才把我折腾地像个小丑一样？”
听完我的话，公主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我想我太得意忘形了，和查叔待久了，讽刺仿佛也成了我的一种生活方式。。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的。”我撒谎道。
“也许，我才是那个小丑吧。”公主阴沉地开口道，“这个笑话的真正笑点是，若别人是小丑，这则是喜剧；若自己是小丑，这便是悲剧。”
我默默无言，这确实是一种解读方式。只有痛苦降临在自己身上时，我们才能知道什么事痛苦。
“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上一次，我是和母亲一起被绑架的。妈妈是一个好人，身为贵族，却对平民心怀怜悯，说是一个怪人也不为过。那个叫艾雅的女仆就是母亲带回来的妓女的女儿，她觉得太可怜就捡回来了。”
我好想听说过，爱丽丝公主的母亲好像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现在的王后已经另有她人。公主继续自顾自地说。
“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个妻子，父亲的第一个妻子死于难产，听说父亲因此下令杀了接生的产婆。父亲从来都不像爱他的第一个妻子那样爱我的母亲。后来，母亲和我被当时最有权势的黑社会帮派劫走，仅仅被用作勒索王室的人质。”
“父亲虽然不爱我的母亲，但这依然让他龙颜大怒，因为他作为国王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下令让骑士团与黑帮全面开战，其中，骑士肯特救下了我，但却没能救下我的母亲。父亲因此觉得愧疚，我便成为了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从此我知道，没有权利你什么都不是，只能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因此，我却变得越来越像父亲，越来越不像母亲，痴迷于追求权利。而现在我们都也许要死了，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也许，公主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吧。
“但至少，我们和笑话中的小丑不一样。”我向怀里的公主回答道，“至少我们并不孤独，对吗？”
怀里失神的公主眼里又闪烁着迷惑的光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彼此，不是吗？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两个小丑，目标是都要活着回去。只要还活着，我们的人生就有机会变得不再像个小丑一样。”
怀里的公主动了动。我从前从来没意识到拥抱着一个人，有着如此好的感觉。
“我也不是什么想什么高攀桂枝什么的。公主大人，不，爱丽丝，你愿意和我做个被绑架期间的限定朋友吗？”
公主噗嗤一笑，完全倒在了我怀里。看来我是一个优秀的小丑。
“随便吧。”
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我第一次有了朋友。
14
剧烈的敲击让我从梦里醒了过来。眼前的爱丽丝与我有着相同的待遇，刺眼的光让我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
我和爱丽丝被他们从马车上赶了下来。看起来我们至少还是在王都洛奇的群山中，但我分辨不出这是哪。我们被黑袍人毫不留情地带到了了山间一处隐蔽的别墅处。看来这就是这群罪犯的藏生地之一。
他们粗暴的将我们带到了一个见不到光的封闭房间里，手脚麻利地把我和爱丽丝绑在了木凳上，面对面地看着彼此。爱丽丝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保持冷静，爱丽丝。”
“我知道。”爱丽丝颤抖着回答。
身体还是令人难耐地疼痛着，即使没有脚下的阻魔石，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集中注意力施展魔法。但我必须保持清醒，我必须要抓住任何可以让我和爱丽丝活着回去的机会。
黑袍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那个疤面的男人守在屋子里边。
“嘿，帅哥。”我笑着向疤面的男人说道。“能不能给我拿杯水来？我要渴死了。”
“闭嘴。”疤面男声音低沉地开口。
“啊，抱歉抱歉。差点忘了，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你心里滋味也不好受吧？”
“如果你不想死，就给我他妈把嘴闭上！”男人凶狠的低声吼道。
“告诉我，我有杀掉你的朋友吗？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疤面的男人再也忍无可忍，冲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给我，他妈，闭上，你的臭嘴!”疤面男的情绪开始失控。
也许这个男人混了不少时间的黑帮，误以为暴力能让男孩变成真正的男人。但他仍然只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小混混，轻而易举地就被愤怒蒙蔽了双眼。
爱丽丝公主的声音在疤面男身后响起。一道红光闪过，狠狠地击向了疤面男。疤面男发出痛苦的叫声跪倒在地，爱丽丝的魔法还不够成熟，无法把男人击晕，但却依旧有不小的威力。
又是几道红光，精准的打在阻魔石上。我强忍着疼痛，终于还是施展出了爆炸魔法，凳子发出巨大的声响炸裂开来。
我挣脱了束缚，马上扑向面前的男人。扭打之中，我成功抢到了男人腰间的小刀，并狠狠地刺向了男人的大腿。男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
小屋里的门被打开了。几名黑袍人想要冲进来，爱丽丝用魔法打在他们的脚前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冷静，伙计们。”我将小刀抵上疤面男的脖子。刚刚还是我们看守者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人质。
他们都轻率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以为公主不会魔法。公主虽然没学习过魔法，但身为戴斯蒙家的一员，她也有魔法天赋。不仅如此，她也可以说是天赋惊人，我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教给了她击倒咒，连我都没预料到她一晚上竟然就能将其掌握到这种地步。
“你想要什么？”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我记得这应该就是昨晚劫匪们的老大。
“我们想要和你们的老大谈谈。只是谈谈。我想这里我们两者的帮派也许还有和谈的机会。”我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
“是你们把战争带给了我们，现在却想要他妈的和谈？”一个男人的声音气愤地在黑袍人中响起。
“所以我要见你们的老大，而不是你们这群白痴。”我讥讽道。“而且你们最好去给公主大人倒杯水。”
一旁的爱丽丝在旁边气喘吁吁。对于初学者来说，使用击倒魔法对身体的负荷还是太大了。
“别管我，干死这狗娘样的！”疤面男人挣扎着，在我面前怒吼。
“闭嘴。这对我们都没好处。”我低声向他说道，小刀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条小血痕。突然间，我好想就这样杀死面前这个疤面男。但理性还是压倒了我的冲动。
“只要大家别冲动，谁都不会死。谁要是再敢上前一步，疤面男就要上西了。而且，能不能叫个狗东西去给公主大人道杯水”我大声宣布到。
局面就这样僵持着，爱丽丝也要到了她的水。纯净的水对魔法回路有好处，应当能让爱丽丝坚持下去。
我们等了一个小时或者更久，终于，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其他黑袍人都自觉地向他让步，看来他就是这群乌合之众的老大了。
西装男没有看我，而是直接向爱丽丝微微倾身。
“爱丽丝大人。”他冷漠地说，我认出来了。他就是当时拷问我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你是谁？”爱丽丝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名叫查理。十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当时我协助了肯特骑士对您和您的母亲大人的救援行动。我很抱歉你的母亲没能活下来。”
“是不是我还要说声谢谢？救过我，就让你有胆量绑架戴斯蒙王国的公主？”
“你做的太过分了，公主大人。告诉我，对十字教团的协助，你的父亲有参与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在这里装傻，”男人声音低沉且凶狠，连我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的豢养的杀手和你一齐被我们抓到了这里，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自证清白？”
突然间，我终于想明白了。看来这群黑帮与贵族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在漠视人命的基础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名叫查理的男人看向了我。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杀人鬼是专门针对的你们？”我笑着问他们。
“你还想抵赖吗？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只是有一个变态随机杀人魔，但你当我们的人陆陆续续地被杀后，我们才意识到一开始的随机杀人只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的幌子，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们！”
“大错特错。”我开口道，“从一开始，杀人鬼的杀人就是随机的。他随机的将人们杀死然后肢解，这成了他的标签。但实际上，谁都可以这样干，不是吗？”
查理的心中涌现出一个不良的预感。说那时巧，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子里。
“怎么了，托斯？你不应该现在还在城里吗？”
“老大，艾萨克和小雨今天早上被发现在皓龙酒街被杀了。”
“该死，我不是叫他们要小心…”
突然，查理反应了过来。杀手被抓，大家一心想要庆祝也正常。但杀戮仍然在继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的死亡方式应该是肢解吧？”我向小喽啰问道。
“是的…”
“你们还有其他的杀手！”查理向公主和我怒吼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杀手，白痴。”一个红发的人影出现。但很奇怪的是，在她出现之前我仿佛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红站在了门口，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背心执事服，背上背着一把有我身高那么长的大斧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门口的她。
查理冷汗直流，悄悄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旁，情况稍有不对准备马上拔刀。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红？现在你也成了皇家的狗吗？”
“我早就厌倦了当谁谁谁的狗了，”红轻佻地说，“我只能说你的手下防跟踪的能力太差了。不过，不得不承认，我是来这里领我家老板的。”
查理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也为十字教团工作了吗？”
“我才不知道什么十字教团。”红不屑地说，“不知道你又误会了什么。你们想对公主大人干嘛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来找零的。”
“他们一个都不能走。你以为他们杀了那么多我们的兄弟，我还能让他们逃之夭夭？”
“所以说，你抓错人了。”我说道。然后我向所有人叙述我的结论。
“杀人鬼只有一个，但任何人都可以是杀人鬼。为什么杀人鬼可以做到随机杀人？为什么杀人鬼可以出现在王都的任何地方？难道他不需要吃饭，不需要找地方睡觉吗？现在的王城，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的杀人，包括针对你们帮派的杀手，包括杀死首相的杀手，也许，在王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杀人鬼。”
人心中的恶总是轻易而举就能被激发。一旦他们知道作恶没有后果，没有惩罚，他们就可以能随心所欲地作恶。
巷道多了一具尸体又怎样？不过只是杀人鬼的另一副杰作罢了。要是那个叫李一峰的杀人鬼知道那么多死亡被算在他头上，怕是在黄泉之中也会笑出声吧。
“那么，你就是那个杀人鬼？还是说，你只是另一个模仿犯？”查理似乎接受了现实。
“小妹妹可不是杀人犯哦？”真正的杀人鬼的声音在红背后的响起。一个瘦高的少年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我熟悉的邪气笑容。
我和疤面的男人都像看见了鬼一样。
“我…我看见你死了！”疤面男尖叫道。
“就像这样吗？”李一峰轻松地说着，一边把刀刃直直地插向自己的脖子，血像喷泉一样喷出，然后倒在了地板上。公主和查理，还有一旁的所有黑袍人都被惊呆了。红对此到是一脸平静，甚至还用脚踢了两下少年的尸体。不一会，少年又像没事了一样站了起来，脖子上根本看不见伤口。只有地上的血迹还告诉着所有人这不是幻觉。
“没见过吧大叔们，这是鄙人的特异功能！”李一峰在静悄悄地屋子里大声宣布到，活像一个表演中的小丑。
“就是这样，”红接着说，“零只是在实验这个怪胎的不死性，根本没想过杀他。你们是彻彻底底的搞错了。”
我放开面前的疤面男，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下终于倒下了。红赶忙快步过来接住了我，把开过的魔法灵药喂到我嘴边。药的效果很快，我立马感到疼痛在消散。
杀人鬼的表演震惊了所有人，但查理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此事了。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我不能让你这样走了。”查理站在原地静静地对公主说。
“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们是无辜的吗？”爱丽丝大叫道。
“就这样放你回去，我们和皇家骑士团就要开战了。国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侮辱。你现在是我们的人质，公主大人。红，你可以带着你的新主子走了。其他人，我们现在马上就要转移。快去准备！”
黑道的皇帝颇有威严地向手下发令，看来他是要做好与王国全面开战的准备。
公主将目光移向了我。她的目光很平静，看起来不像是在向我求助，更像是表达理解。但这种理解中，也蕴含着一种直击心灵的忧郁。
她是一国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介平民，是最卑微的私生子。我的一生从来都没能自己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而是像一条没人的小舟顺水而流。我没有理由去救她，哪怕我承诺过做暂时的朋友，但现在，我自由了，哪怕她还被留在那里，我们的合作关系可以说是结束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是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是喜剧。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我还是，不想再做一个孤独的小丑。
“公主得和我们一起走。”我不知道发令什么疯，我挤到查理和爱丽丝中间。我想我必须任性一回。
房间里陆陆续续准备撤出的黑袍人又愣在了原地。李一峰和红站在原地防备着其它人，似乎是在等我的指令。
“现在王国也有王国的麻烦。不管杀人鬼还在不在，这场疯狂的杀戮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向男人说道，“但若你把王城的交给皇室，这场杀戮也许就能停止。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也还能有转机。”
国王他是否一开始就知道，杀人鬼并非只是单单一人？他在王城的每一个臣子都有可能是杀人鬼的一员。只有公开处刑那个杀人鬼，疯狂也许才会停息。
浑身是伤的女孩笔直地面对着如今黑鸦会的黑道皇帝。女孩貌似无所畏惧，而男人心里却七上八下。
“十天之内，你们给我抓来一个杀人鬼，而且要是那个听命于十字教团，对我们发动攻击的杀人鬼。在此期间，公主要留在我这里。并且，我的人吴欢要和你们一起行动。”查理最后决定到。
“成交。”我向查理伸出了手，黑道皇帝也握住了我的手。
我替身后的爱丽丝松了绑，半跪着对她说道。
“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公主无力的笑了笑。
“我相信你，零。”
15
三人一齐坐在马车的后车厢里，时间已经逼近黄昏，名叫吴欢的黑衣女人在前面驾驶着马车。我向这群黑社会的人要了一些煎饼，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我看着对面并排坐着的红与李一峰。我虽然挺感激他们把我从虎穴中救了出来，但我现在对他们也恨得直咬牙。
“你骗了我和查叔。”我咬牙切齿地对红说道，“你根本就没用什么跟踪‘弃子’的魔法。你不用魔法也能感应到他们。”
说到底，红能找到我和爱丽丝恐怕也不是跟踪了别人，只是单纯地，她能感知到我在哪罢了。
因为，她也是一位“弃子”。
“喂喂喂，零妹妹。”李一峰不满地抱怨道，“就算你不对杀了我感到抱歉，好歹也得对我们把你救了出来说声谢谢吧？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感激的人。”
我以冷冰冰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李一峰，如果眼神能杀人，那面前的男人已经死了。
杀人鬼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我低估了他的能力。他的恢复魔法居然连死亡后依然可以发动。否则，刚才他表演自杀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估计，在我杀了他离开小巷后，这个杀人鬼应该不一会后也像没事了一样离开了吧。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你是为了红才来到王城的吧？”我向杀人鬼问道。
“没错。”杀人鬼大方地承认道，“起初，我的想法是在王城大肆旗鼓的杀人，他们肯定会加大对街头的巡视力度，这就会让我对城堡里的监狱有机可承吧？这三周一来，我就一直边杀人边观察城堡有机会闯入城堡。可惜，我还没准备闯进去，红居然就自己跑出来了。”
“所以，你们两个认识？”我继续问道。
“不是，但我认识其他‘弃子’。应该是罗曼洛夫叫你来的吧，李一峰？”
“是啊，大姐她真的很会使唤人。”少年无奈地说。
“最后一个问题，”我无视他们的回答，继续说道，“李一峰，你来了王城后，一共杀了多少人？”
“大概也就两天一个吧？一共就十几个人的样子。”杀人鬼满不在乎地回答。
据我之前听说，这三周来应该有三十来人遇难。也就是说，一半以上的尸体是他人所为。
在这之后，我陷入了沉思。必须十日之内抓到凶手的要求让我备受压力，而眼前的两个同类东一句西一句，开心地聊着无关的话题更是让我心烦。
“已经到王城了。”前面传来的低沉女声，结束了我在后面车厢中的折磨。
感觉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这比我预料中的快了不少。毕竟，昨晚可是行了大概十二小时以上应该才到了那个别墅。应该是为了甩掉追兵绕了不少的路。
“带我们去一下昨晚你们被杀同伴的案发现场。”我大声向马车的驾驶座方向喊去。
王城入口的检查比我们刚进城那天慢了不少，卫兵们也看起来紧张了不少。说实话，发生了公主被劫走这种事情，即使封闭王城也不奇怪。但即使事件发生了，商业也不会停止，人们依旧要生活。
恐怕因为碍于皇室的威严，公主被劫走这种事应该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吧。人们说不定以为是王室终于要开始严抓杀人鬼了。
即使检查严格，我们还是顺利的进了城。在王城中，驾驶座的女人时不时停下车，与路边的同伴交流着什么。不一会，马车又在一个酒吧前停下了。
“到地方了，命案就发生在那边的小巷子里。”女人拉开车门，冷漠的指着对面的小巷子。
“走吧。”我对车里的同伴说。
我们一齐下了车，向巷子深处走去。一种奇怪的既视感向我袭来，明明应该我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感觉已经早早来过。
终于，我们到了小巷深处的一个拐角处。尸体早已不见，但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脑袋里一阵混乱，我抑制着自己呕吐的冲动。不对不对不对，我确实来过这里。来王都的第一天我就来过这个小巷。
“昨晚你遇害的同伴是一男一女吗？”我装作平静地向名叫吴欢的黑社会女人问道。
女人愣了下，然后回答道：“是的。”
果然吗。李一峰说过，“弃子”都会有某种特殊的魔法能力，但梦见未来真的有可能吗？那个叫迈尔斯的女人给我展现过关于时间的符文，但那只是干涉已成定局的过去。飘忽不定的未来应当是不可观察，不可干涉的。
但不管是查叔神奇的房子，还是李一峰死后也能发动的恢复能力，都在告诉我魔法还有超出规则，不讲逻辑的一面。
不知道红的能力又是什么呢？
我又想起我曾经看到过公主左胸被刺穿的错觉，不祥的预感甚至压过了我的杀人冲动。当时我以为只是幻觉，但现在想起来…
该死。我必须马上行动，爱丽丝的境遇也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红，这是皇家印章。”我将爱丽丝给的印章递给了红，“去托里奇城堡里找查叔，看他在不在他妹妹那里。我回旅店找他。”
对于寻找这个袭击黑帮的凶手，我也无能为力。但也许查叔还有办法。我们只有十天时间，也许我比我想象中的更依赖查叔。
“李一峰，你去街上碰碰运气。你应该对血腥味很敏感吧？”
“好的，老大。反正好像也很有意思。”李一峰笑着回应。
我也不对李一峰抓到那个杀手不报太大的希望。但我不想让他与查叔见面，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要和你一起行动。这是老大的命令”吴欢说道。
“我理解，那我们一起走吧。”我回话道。
红往城堡方向走去去，李一峰重新回到了街头。而我和吴欢则前往“月之光”酒店。
推开查叔房间的门，但里面空无一人。
“该死！”我低声叫道。
“看来我们只有在这里等会了。”我对同行的女人说道。
“为什么你那么在乎那个公主大人？你不想是在为她工作的样子。”女人冷不丁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救爱丽丝的呢？我并不真心把她视作朋友。
也许，我只是在可怜她罢了。
“救一个十几岁的无辜女孩需要理由吗？”我反问道。
吴欢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
“你真是善良。”
“至少我不像你们一样…”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我话还没说完，西装女就抡起凳子向我脸上砸来。
“什…”
我想拔出我的匕首，但最近受的伤让我的动作慢了半拍。女人丢下凳子一拳把我打翻在地，接下来便是雨点般的重击。不知何时，我就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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