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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袈裟易观音院主 主子试故人禅心

    且说牛魔王得了自家宝贝膳囊袋,如同餐外添了小灶,不再挨饿,方才想起送袋的僧人,左右顾盼而无了踪影,自责粗疏:为甚不问来者何许人氏?与自家有甚瓜葛?手提膳囊袋,更是睹物思人,想念起贤惠的爱妻来,始知爱妻冰心如故,往事历历在目,晃如眼前,更生愧疚之情,浮躁的性情也因美妙的回忆和烂漫的憧憬滋润了落寞的心田,遂生祈盼团聚的渴望。

    泰梵方丈引唐僧拜谒了牟寿公,牟寿公淡淡道:“曾闻高僧倚得孙大圣取经的逸闻,这不涉本人份内的事,无端不纳理,也就欠记了。”

    唐僧道:“当年贫僧得到天庭的眷顾,牛魔王因此而犯了天条,牛魔王虽有过节,但尔后其妻给了方便,况且其令郎在观音菩萨摩下当差,一家子遵行修善,能网开一面,少委屈与它,拜托牟寿公了!”

    牟寿公道:“遵循守法乃得天地之包容,糟踏悖法必招致规则之修理。大凡没有规则,安成方圆?纵然无甚约束,芸芸众生岂有安生之理,混沌与纷乱务必祸及四邻,万物都在循规蹈矩,岂容渎亵严正的天条。”

    泰梵方丈道:“仁义之施拘于情理,而法度之执岂能拘于泥施于纵?该上心尽管在意便是了。”

    牟寿公道:“执法者纵容宽恕,必生毒枭顽瘤,旷世遭殃,苦不堪言,惨不忍睹,我乃执法之纲绳,杜绝污腐,毋容造次,此歪心横纵不可孳生,生则必遭天谴与斥责,终将招惹千古骂名!孰重孰轻?若为蝇头小利,装聋诈哑,不尽厥职,如此冥顽不灵?愚昧至此?实则糊涂至极,贻害无穷!”

    话已至此,泰梵方丈督了一眼唐僧,双手一摊,道:“各安天命吧!喜鹊哪兼顾得乌鸦的事?”

    唐僧会意,无语地垂头咽声。

    聚散寻常事,分道扬镳终有时。牟寿公送别泰梵方丈和唐僧之时,二位差役押来一只山猫精,牟寿公为其卸去枷锁,揭去灵符,开释出狱。

    牟寿公道:“生一时之贪念,苟一时之快乐,法不容你肆意,牢役之苦莫要忘记,好自为之便是!”

    山猫精鞠躬谢恩,出了牢牛山门,转身逍声匿道。

    唐僧好奇地问道:“山猫精何故遭禁?”

    牟寿公道:“山猫精刚修得成仙,就偷食玉帝的御膳佳肴,被罚到牢牛山服了二个甲子的苦役,至今始得刑满,还它一个自由便罢!”

    唐僧和泰梵方丈别了牢牛山,往东而行,唐僧郁闷地赶路,思绪联篇,神情恍惚。而泰梵方丈在唐僧的背上欣赏着华丽的袈裟,兴致勃勃,夸不绝口。

    不一日便重新回到罗浮山,泰梵方丈愈加热情款待唐僧,日日小宴,隔天大宴,从不推促唐僧上路。而唐僧指望泰梵方丈把袈裟归还他,由于有诺在前,唐僧不便催还,指望泰梵方支看腻了,搁置时拿过手,即便上路,然而泰梵方丈越看越上瘾,越看越喜欢,袈裟在泰梵方丈手中不曾搁置过,光阴拈指而过,如此等待又逢月圆,真是熬日如年呀!

    泰梵方丈这回复得袈裟,可谓守得云开见月明,况且唐僧许诺在先,说白了,这袈裟就该异主了——归泰梵方丈所有,上一回得而复失,己经够遗憾了,而今得来全靠费功夫,绝不可归还,你唐僧要住上一辈子都可以,供吃供住供玩耍,舍都不缺乏与你,涅檠之时再赠送一个香冢,绝不让你委屈。

    此时之唐僧,如热锅上蚂蚁,煎熬极了:真是神莫量,水莫量,这诺许得又过头了,事已至此,懊悔不矣,这辈子差三错四的,就裁在这轻易把诺许出的舌齿上,怎的这般轻率?唯有等待,再等待!

    这天清晨,旭日东升,泰梵方丈展开袈裟,袈裟在太阳光照耀下金光闪烁,灿若图绣,色彩鲜丽,他看得炽目耀眼,神情倾怡,喜悦得摊开双手,大呼大叫道:“大一点,再大一点!”

    这袈裟变得如意起来,竟顺随泰梵方丈的呼唤而渐渐变宽变大,他惊喜万分,更加指天踏地的叫道:“大、大、大……”

    此时,风起东南,急遽呼啸而来,夹杂着泰梵方丈的吆喝声随风传递,娓娓有声,频频渐增,袈裟也随着风声的吹刮,迅速蔓延而增阔,更是随风飞快地风长起来。

    泰梵方丈跳到袈裟上,时而啸天长呼,喊声频传;时而手搭凉篷,极目远眺;时而狂笑,叹为观止……

    “大一一大一一,再大一一再大一一,呵呵,呵呵一一”泰梵方丈的欢呼声传入云宵,随风远播。鲜丽的袈裟映红了天上飞腾的云彩,和煦的阳光又把鲜艳的彩云普照在广袤的大地上,袈裟展倾千里,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绚丽鲜艳,好不壮观。

    忽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原野一遍迷茫。转瞬间,雷息雨歇,云雾随风而散,碧霄蓝湛湛的深邃无边,天晴日朗,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小、小、小……啊!”泰梵方丈轻轻地呼唤,袈裟不为所动,牢牢地贴在地上,他抓起一把地土,竟是袈裟的色泽:红中嵌黄,黄中套红,石似珍珠,纽扣似翡翠,沙似银线,土柔沙韧,锆石晶莹,色泽光鲜,灿然炫目。

    唐僧目睹此番景况,心知无力回收袈裟,只好顺水推舟作个人情,揖手道:“泰梵方丈,袈娑就拜托阁下转交观音菩萨,多谢方丈诸方关照,有缘咱大唐相见,贫僧去也!”

    唐僧道别,朝东而去。

    泰梵方丈倘详在袈裟华丽的灵境里,逍遥自在,酣然陶醉,逸荡得不知南北。

    “命有终须有,不遇是强求。世无先知觉,独善事筹谋。”泰梵方丈平生梦寐以求的愿望得以实现,它心意满足,对天长声啸吟,道:“平生之喜,莫过于知足矣!知足方可常乐,常乐方得潇洒啊!”

    此时,真是鼎铛有耳,恰巧观音菩萨自北昆仑回南海,俯瞰凝视,但见云海之下山脉陇邱,陵谷沟壑,溪涧江河,与前时大相径庭,容改貌易,不禁暂歇莲步,洗耳恭听,竟然听到一阵阵念叨,品酌良久,捏指细算,纳闷地微笑着道:“呵,是原禅院主持泰梵方丈,它一时贪念焚了禅院,念及它二百多载的守护之功,禀示玉帝,巧遇大赦之时,赐它无罪,且赋予做了罗浮山土地,日子尚且过得滋润,今又为何狂欢?满腹知足言,让我小试它是口此心彼?还是话与心应?木叉、善财,你俩随我来便是!”

    观音菩萨以柳条醮水,轻点漫抹,袈裟上疏朗长出了罕见的树种,茂密的树叶,叶丛中挂满了脚指头大的黄金,累累垂枝,金光灿灿,耀目晶光。

    泰梵方丈徜徉在袈裟上,眉目半掩,口中低呤浅唱,啃着“命途”的歌谣:

    “命有终须有,不遇是强求。

    世无先知觉,独善事筹谋。”

    忽然从树上掉下一颗果子,样在泰梵方丈的额头上,骨碌滚落他的脖子上,他摸着拾起来,慢不惊心送到嘴里,轻轻一咬,“咔嚓”顶牙绊齿,他吐在掌心,定眼细看,金光灿灿,扑面而来,更是黄澄澄的扑在心扉上。此时,树上稀朗地又掉下了金子,他拾起来,握在手心,捏来捏去,接着又敲又咬又磨又削,叹道:“金子!金子!!”它精神擞抖,确认是树上掉下来,双手摇曳树干,一阵“沙啦啦”的声音,金子如瓜熟蒂落,倾撒满地。

    泰梵方丈欣喜若狂,道:“袈裟上竟然长出黄金树,天助我呀!天助我呀!!”

    泰婪方丈一边捡拾金子,一边构想他的大略宏图,喜不自禁道:“往后就不用拾人牙慧了,有了金子可以建寺院禅堂,山门塔楼,莲池瑶阁,镶金铂饰,富丽堂煌,到时香客云涌,名倾天下,我也声誉鹊起,名播四海,誉满昊天,遐尔闻名,弥天亘地,穹窿垂像,非西方佛陀可比!”

    观音菩萨听罢,浅笑道:“窃名钓誉,何德之有,欲海无边,不思本源,狂妄至极,待我探它本性如何,再作计较。”

    观音菩萨遂变作一位岁满甲子的妇人,衣裳褴褛,霜鬓蓬松,面黄饥瘦,憔悴苍老,脸迎山风梳鬓发,手执拐杖兼扶儿,乃木叉也,腰板微驼,背驮婴孩兼包裹,乃善财也。妇孺步履蹒跚,一步三喘气,十步又歇憩,相望丈余时,木叉奔向泰梵方丈道:“公公做甚?有吃的吗?”,背上善财嚎哭啼饥,观音菩萨慧眼度量着泰梵方丈,道:“大善人,施许些与我婆孙,以便路上充饥,赶过这山涧便有人家接替了!”

    泰梵方丈正在拾金数颗,美梦酣醉,畅然舒坦,全然不晓外人打扰。

    观音菩萨道:“善人,路长途远,腹中饥渴,可有果腹之食,施舍些许吧!”

    木叉摇着泰梵方丈的胳膊,道:“公公,我饿!给我吃的!”

    泰梵方丈方才打量着这仨位不速之客,并笑着置了饭粥,道:“安心食用,过了这山,还有下一店。”他复收金子,沉浸于美妙的憧憬之中。

    观音菩萨问道:“善人,你掌中为何物?”

    泰梵方丈答道:“金子!”

    观音菩萨又问道:“金子有何用处?”

    “这金子呀,可神奇呢,明可买官置田,暗可通神使鬼,大可筑墙垒壁,建城拓疆,小可购米纳粮,投医购药,消灾祛难。”泰梵方丈尽说究竟,道:“你乃乡间野民,懂个饥需果腹,寒需添衣,出门妆扮,累月长年,丰足腴满,即便是运济命幸了。”

    观音菩萨道:“善人呀,天下贫富何曾均衡,荒年常是寅食卯粮,高门租赁,浅出深还,如螨附体,平生抽身难矣,我儿子孙娘皆因此而鹃命,你金子何其之多,赐我些点儿,便我度今年饥荒,你也不损大体,更是修得善事一桩。”

    泰梵方丈愁容泛起,颇难为情,道:“金子须则妙用,待我庙宇寺院,塔楼禅堂修成,尽塑金颜,供你儿孙子嗣祈福,必保你食足衣丰,莫不是更好?我为你置些馍糕,到下一店家,或逢善人,自会接应。”

    观音菩萨接过几个烙饼,只得上路,绕过山坳,即便步上云端,俯瞰红黄镶嵌,晶珠烁的土地,还有这土壤上的黄金树,及其黄灿灿的金子,叹道:“沾名钓誉者实则为贪而谋,处心积虑,欺世盗名,其善心甚微,岂能燕翼贻谋,抚缓万方,更莫说是惠泽苍生呢?附庸落俗之人,岂可让其倚玉树而蒹蔚呢?”

    观音菩萨举掌伸指作法,念诀成咒,欲收回袈裟和黄金树之时,从身后传来响亮清脆的声音:“菩萨幸会了,且慢且慢!”

    唐突之间,观音菩萨隐忍咒语,回首见是南无智禅佛祖,忙转身揖手,呼应道:“智禅佛祖可好!今朝何往?”

    智禅佛祖道:“自玉帝处回归,恰巧幸会了菩萨。”

    观音菩萨道:“如来有甚事须上尊亲往天堂?”

    智禅佛祖道:“如来给女儿国的女王纠缠得脱不了身,派遣悟空与老朽送往天庭,让她择胎转世去了。”

    “又是善事一桩,功德无量啊!”观音菩萨赞叹,转口问道:“悟空为何不与上尊同路呢?”择路扬镳了,他说去南海,抑或赴贵处去了,可曾见他?”

    观音菩萨道:“弟子刚从北昆仑回来,未曾遇悟空。”

    “空宇之中,其音铿锵,怀揣乾坤,惜无韬略,乃智在杯盏,半载而溢。”智禅佛祖道:“依泰梵之言,并无恶念,独是善不载心罢,容它一个去处吧!”

    “弟子就依尊老吧!”观音菩萨点点头,道:“万事都有个预兆,天不负它此前之愿,去作冢上之土吧,年年添新叠旧,食禄不匪,此恰适其所愿了。”

    智禅佛祖点点头,揖手西去。

    观音菩萨目送智禅佛祖远去,方才定神凝心,复念如意咒语,伸掌待接袈裟,岂料袈裟丝毫不动,如长根之毯,真是覆水难收。

    观音菩萨沉吟片刻,屈指细算,轻缓地喘了一口气,已知承法逾时,袈裟已无法取回。接着以柳枝醮出瓶中之露水,周而复地溅洒漫浇了九次,屈指弹出一束七彩神光,但见一抹彩霞晒过宽敞的袈裟,黄金树渐渐褪去金黄色,慢慢地变得翠绿色,黄金果也由灿灿的金黄色变为红色。

    泰梵方丈在风过扰耳之间,掌中的黄金果变了模样,自叹道:“真是‘命有终需有,命无莫强求。谋猷皆成空,何图祈天佑。’啊!终、终、终一一”他打了一阵喷嚏,眼泪鼻涕唾液一齐喷出来,迷糊之中但见观音菩萨站在它的面前,他慌忙叩拜。

    观音菩萨道:“这袈裟已如你所愿,你奉诺执事,此后就管辖冢上之土,让永生者得到安息,祭奠之物由你先用,苟是一美差了。”

    泰梵方丈叩谢之时,奉给观音菩萨一捧黄金果时,一阵喷嚏破喉而出,被“终、终、终一一”噎在嘴里。

    观音菩萨浅笑着道:“难得你一片好心,那就叫枣子吧!”说罢驾云而去。

    泰梵方丈轻轻地咬一口枣子,道:“幸好还是甜的!”

    自此之后,袈裟覆盖的地方变成了非常美丽的丹霞地貌;黄金果即便是世间的枣子一一果之黄金,尤其是靠近坟茔的枣树,不但长得茂盛,而且结出的果硕大而特甜,蜜味馥郁,缘由于此。

    话说观音菩萨乃菩萨心肠,她知道唐僧的行踪,但贯于唐僧已坠凡落俗,金蝉子在灵山的口碑非常糟糕,似乎是万佛唾弃,她更不好违悖众意,也只好由唐僧倚天由命循时随道了,而今自北昆仑回来,想借故探视,未想遇上泰梵方丈,稍歇云步,恭听其心事,恰巧又遇上智禅佛祖,知之孙悟空已赴南海落伽山,她只好放弃会唔唐僧的念头,速回南海以待悟空。

    再说唐僧一路东行,为铁扇公主还了心愿,袈裟也物归原主,心情轻松多了,只是囊中羞愧,饥饿难耐,潦倒又笼罩着他,不知路况怎样?际遇又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