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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平生功勋掩瘕疵 千古门神守宅第

    话说孙悟空离开森罗殿,入青天,披霞光,登云梯,扶遥直上九重天,奔赴南天门,老远便山呼道:“诸位好呀,俺来也——”呼唤声在旷宇中传应,回音缭绕,经久不息。

    增广天王朝孙悟空迎过来,揖手道:“大圣好呀!此回欲待多久?”

    孙悟空挥掌道:“片刻片刻!了事即走。”

    正在南天门轮值的庞、刘、苟、毕四大元师,和马、赵、温、关四大将军躬身敬礼,笑脸相迎,故友相见,分外热诚。

    孙悟空与诸天将寒暄一阵,回礼别过,他匆忙地走向灵霄殿。

    “大圣到一一”大殿上的传唤声清脆洪亮,但见一班轮值的神仙恰好汇聚在灵霄殿,听到“大圣归来”便纷纷回首,挥手照呼,笑脸相迎。

    玉帝仰脸瞥视了一眼孙悟空,轻拍案台,合上案卷,道:“朕怎么没想到这猴头了呢!来得巧呀!”旋即绷紧颜面,严肃威仪起来,故作声色道:“大圣,此来何事呀?”

    孙悟空目睹赫然站立在殿的有太上老君、北斗星君,许旌阳真人,金星等诸多执事大神抱笏待立,稍加观颜察色,推断玉帝必为某事招议,他心中孰轻孰重已有分寸,迎面的一一招呼,晓有礼节道:“玉帝有甚牙祭呀?都凑齐了,幸会幸会,晚来的照面权当拜谒了!稍稍的唐突,搅扰议程,失仰失仰!”

    大神们笑道:“玉帝陛下等着大圣分派呢!”

    玉帝笑道:“你这猴头,浪荡惯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何事?”

    “这回仅是讨点说法,不忙不忙!”孙悟空佳巧道,“陛下继续朝议吧,老孙稍候便是。”

    玉帝又展开案卷,以腕抹着卷面,道:“事已至此,惋惜了李建成,上苍纵使用心良苦,谋事却在人为,诸位已议事数轮,弹劾李世民却无一策?又是何故呀?”

    “嗝嗝”孙悟空讪笑起来,笑声轻荡撼耳,众议神不由自主地注视起孙悟空来,自是惊扰了玉帝,玉帝道:“悟空,为何要搅事呢?”

    “老孙欲讨的说法,乃是陛下的议程,真是万心一事,钟鼎齐鸣呀。”孙悟空似在犯疑,问道:“李建成在凡间是甚来头,值得天堂如此关注?甚至万般眷顾?”

    玉帝呼唤过出班的太白金星,道:“金星爱卿,你详尽说与悟空知之。”

    太白金星朝孙悟空招招手,孙悟空便随太白金星离开灵霄殿,来到不远的摩天岳凌霄亭里。

    “尊篆,哪是个甚事?竟然连天庭都这么个纠结?”孙悟空急切地问道。

    “大圣,这事玉帝犯傻了。”太白金星俯近孙悟空耳边,轻声道:“李建成本是天上的夷粹星君,是王母娘娘后花园的花匠,经他亲历栽植的花卉绚丽如意,馥郁自如,更是擅长控扼色泽,让衬托的扶枝嫩叶翠秀异茂,更见含香草会撒娇,水中茜草与芙蓉会起舞,深得王母娘娘的喜爱。而李世民前身却是司春的东君,是夷粹星君的一个管辖花菲花谢卉艳卉凋的一个主薄,此人胆欲大而心欲细,确是夷粹星君的好帮手。王母担忧女儿们贪花丧节,对夷粹星君蕴涵私情,日久生事,欲遣走夷粹星君,便许诺让夷粹星君下凡,日后为凡尘一王,夷粹星君就愿意下凡,唉——夷粹星君没有防人之心,当它拿到北斗星君的密诣,阅卷时给东君偷窥上,此人可真是位权欲利令志昏的小人,即便随后也偷偷下凡,悄无声息般托生在李渊门下,夷粹星君为长子李建成,东君为次子李世民。李建成以它卓睿才智辅佐父亲李渊倒戈颠隋,自晋阳纠兵揭竿,定西河,下洋县,驻永丰,入长安,所向披靡,克囊内之所能克,战功卓著,更是修故典,弃旧制,施新业,抚民心,招贤纳俊,和天下之所能和,文武手法如巧艺,恩威分明,怀柔于世,武慑于补,铺佐其父诸事井然有序,从来不紊,因此百福并臻,诰命册封为太子。然而天亦有不测之风云,事更是瞬息万变,殊不知其手足李世民对皇位久已虎视眈眈,擅自纠集军族幕僚,罗织兄弟罪名,纠集一群枭寇密谋兵变玄武门,面对毫无防备的手足,诛戮于玄武门,太子李建成命矣。更甚是尽戮同胞侄子,使尽斩草除根的残酷手段,惨不忍闻,可真是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而今玉帝许诺已成空,更蹊跷的是这李世民居然承接太子李建成的策略,仿其性情,循其章法,用其旧部,网罗人才,经纬治天下也有一套恰到好处的方案,普天之下休养生息,万民归心,四海升平,富藏于民,处处可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情景,这本是李建成将来的盛世,却在李世民为帝时涌现了。玉帝也不忍搅和了这局面,手掌背腹皆为肉,让其去留已成心结。”

    “哈哈”孙悟空扬脸大笑,道:“这甜头玉帝也尝到了,偷吞糖饴,难怪搁着舌头,可真不舍呀。”

    太白金星道:“让它两全其美嘛,事可真难存呀。既然木已成舟,又逢风调雨顺,留个撑舵的操帆手未尝不可。”

    “晓得晓得!”孙悟空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憋得慌:他可碍着俺的事呢!这个绊脚石就得搬掉,他狠,俺岂能不狠?

    太白金星和孙悟空返回灵霄殿,朝议依旧持续着。

    “呵呵一一”孙悟空拍掌大笑,窜到玉帝跟前,悄悄道:“这没甚纠葛的,只管让建成这夷粹星君回来刨地栽花,除草摘叶,驱虫扶枝,缀颜布香不是很好吗?”

    玉帝摆摆手,忙道:“这事欠妥,欠妥!那能言过其实呢?”

    北斗星君进言道:“让其滞留民间,可要有个万全之策,这一辈结了梁子,逾越不了因果这道坎,再掀波澜也在情理之中。”

    太白金星瞧瞧玉帝的颜色,朝玉帝悄悄指指孙悟空,道:“揽事的来了。”

    玉帝督了一眼孙悟空,浅笑道:“悟空,这事让你上心啦,你可要办妥呀,众卿都在观望着你呢。”

    众神仙纷纷荐擢道:“大圣能办,大圣能办!”

    孙悟空经不得人们的抬扛荐举,他不懈思索即便接招,玉帝把案卷传给孙悟空,挥挥手道:“退朝!”

    众神仙一阵挪动,陆续退朝,朝堂上只剩下孙悟空一人,他接盘的岂知是灼手山芋呢?他心中庆幸:机会来了,老孙撵人可不象你世民那般的厚黑,怎得个委婉些呢!

    而后,孙悟空造访太白金星,童子告知金星下界去了,又去北斗府,恰是童子道星君轮值去了,再去兜率宫,童子道真人施丹去了,孙悟空惦量时光不可延误,即便抽身下界,但心中仍然纠结着:是不是借故问问观音菩萨?转念一想:啥事都问观音菩萨,俺就作不了主?!

    千丝万缕,即便是缘。孙悟空看到前方远处飘忽着一脱祥云霭雾,辉光粼闪,知是观音菩萨,便迎面而去,远远呼喊:“菩萨,菩萨!你可好呢!去哪呀?”

    观音菩萨却步,笑道:“悟空,这般斯文,掌握文本,啥又变成管事的了?”

    “都是陪衬之事,暂且为人作嫁衣裳。”孙悟空落落大方拍拍手中的文本,道:“民间有一七十二变奇人,俺即便拜他为师,未料遭遇了营困,受些阻滞,老孙与他打了许诺,为这疏通关节,理顺头序,即便受俺七十二变,待俺艺成业蹴,变个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给你尝脸尝脸,扬扬戏场!”

    观音笑道:“你真是巧嘴滑舌,普天之下,艺无至境,好物难全,红罗尺短,济遇眷顾,惠及平生,你去吧!“

    孙悟空也不磨蹭,匆匆的返回阎罗殿,把文本往案头一丢,道:“玉帝谕旨来了。”

    地藏王菩萨行过礼节,执起细看,眼睛睁得浑圆,愕然万状,道:“大圣,老夫眼背了,怎不见一字片语?”

    孙悟空只顾扬脸这顾,撇撇嘴,道:“瞧瞧是不是真的?”

    地藏王菩萨捏捏文案,频频点头,道:“真的,真的!”

    “这码事众仙也保荐了俺。”孙悟空得意道:“玉帝口谕,让老孙怎么样都行,好吗?”他也只能话到点了,其余不便说,也不晓得说啥方才苟合鬼心。

    李元吉快嘴泄贪,道:“哥,让小弟也当一回人间皇帝,享九五之尊,感知一下为舍有些人为了这冠冕,竟然连兄弟手足而不顾,可小弟不会这样。”

    李建成郑重地看着文本,默不作声。

    李元吉尤觉失言,补充道:“小弟不盗不抢,小弟顺承一次大统,过把瘾而矣,位还予哥哥子嗣,决不贪恋,绝不擅自世袭后嗣。”

    “这不易!”李建成点点头,道:“玉帝并甚谕示,如何入主朝堂?草率而忤天逆理,要遭后人唾骂,这吃罪不轻,务必要万全之策。”

    李元吉急忙拜谢,道:“谢哥哥周全了。”

    这李元吉一拜,李建成方才回过神来,原来李建成回的是孙悟空之言,竟成接了李元吉的话,李建成戛然而止,孙悟空方才想起李元吉乃外人,道:“去去!去去去!!”

    “上心了。”李建成亦朝李元吉甩甩手,示意玉帝的谕旨与他无关。

    “哥,我去哪?”李元吉一脸惘然地问道。

    “投胎去呀!”秦广王不客气地呵斥道。

    李建成无懈顾乃李元吉,只是一个劲地朝他甩手,李元吉无奈抽身,后退出门外,刚跨出门槛,鬼差便捉他转世托生了。

    地藏王菩萨瞪着圆溜溜的眼晴,话里有话道:“项羽这孽种以为天下是他掌中的柿子,兜里的元宝,想捏就捏,想撵就撵。世间为王为寇的事我管不了,身后成就了几斤几两,糟蹋几桩几门,本案可不马虎,也从未曾含糊呢。”

    李建成道:“我岂不知天理与道义?我己有分寸了。大圣你为我执笔,也好作个佐证。”

    “好,好!”孙悟空最爱热衷于这种差。

    李建成稍稍思索,道:“顺天承运,父兄叔伯长辈之位绝不綦取侵夺,先辈之朝堂亦不贪恋,尤其祈祀山川百源,而求其明流,平四夷,纳贤士,全礼法,正刑狱,兴朝野,裨益宇内,善尽日晏,以臻千古名之不朽。”

    地藏王菩萨道:“这可是一朝之祖啊!”

    孙悟空最后署上“明明白白成太祖”,然后煞文搁笔,地藏王菩萨轻吹墨迹,而后合上奏本,递与孙悟空,孙悟空执册辞别阎罗殿,径直奔赴南天门,灵霄殿上谕本呈还玉帝,玉帝阅毕,夸奖道:“简明!好!!准了!!!”

    孙悟空也好生得意,道:“即便綦夺江山,也不悖逆于世道,这足以理喻于义了。”

    玉帝抿着嘴点点头,道:“大圣,你可真长见识了,时光悠悠,要不你亦谋一帝钵,解解馋。”

    “不,不!”孙悟空连连摆手,道:“普天之域,没有老孙而不能往,贪一方之魁首,踯躅于一蛙之地,非老孙之性情。”

    玉帝道:“你殷勤又为哪般?”

    孙悟空一听到“殷”方悟:殷师傅已等多时,俺得回去了。

    孙悟空别了玉帝,离开灵霄殿,回到唐僧身边。此时,唐僧刚刚添上一柱香,但听师傅自喃自语道:“悟空何时方回?”

    “师傅,俺回来了。”孙悟空现身道,“师傅,天明你依旧给皇上做法事,这回顶用了。”

    唐僧将信将疑,待到天明,他皈依上朝,领着一班法师接续他的法事。

    孙悟空和衣斜躺在禅床上,翘起二郎腿,酣然入睡了。

    傍晚时分,唐僧回来,匆匆忙忙挑选经书,顾不了正在耍花样的孙悟空,孙悟空一边摇晃着脸,一边故意地问道:“师傅莫不是加大功夫?”

    唐僧头都不抬,道:“魏征千古了,皇上痛失良臣,正在悲憾之中,唉,事都挤一块了。”

    “哈哈,人世间又要剩一份狗粮了!”孙悟空笑起来,道:“这般没气节的,蹬腿儿便罢。”

    “阿弥陀佛!”唐僧怜悲之心尽在声色之中,道:“魏征丞相可是一代良臣贤相,皇上的手肘呢,不堪鱼水之置。“

    “水鱼之置矣一一皇上乃水,而魏征便是鱼,水中可无鱼,无水之鱼休矣,有水之鱼才惠泽自身,皇上很快忘掉这烂肚鱼了。”

    “阿弥陀佛,妄言妄言!”唐僧稍作沉吟,便匆匆出门了。

    诚然,孙悟空后脚也跟着出门,他找殷逢巧,也很快来到殷家茆堂,不管他怎样巧使心机,硬磨巧缠,殷逢巧始终不依不挠,硬是不肯传艺与他。这天,他不得岂告诉殷承忠老人道:“魏征已故,皇上甚是伤悲。”

    殷承忠老人闻言,沉吟许久,这才怜惜道:“魏征是有才的,与王珪同为太子建成的人,只可惜树倒猢狲散,择树而栖,易巢苟命,寻求荫庇,依旧承欢,荣华富贵锦衣肉食,名节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视主而趋,没甚羞耻可言,殊不知呀,到阴间地府如何面觑建成太子?”

    孙悟空道:“皇上惠待魏征可不菲呢。”

    “唉!”殷承忠老人轻叹道:“蛇死脚出,盖棺好定论,是非已不由魏征了,身后倘若没有抵毁之言,当今皇上方才显得待臣以诚,反目以待,人心不在少数,依卑微之见,太子才是仁厚的,世民可不是那路人呀。”

    孙悟空道:“殷老,这能断定皇上必会抵毁魏征?”

    殷承忠无语,良久沉默。

    孙悟空见殷承忠老人闭口不谈传艺之事,不便强求,也只得盎盎回洪福寺。

    转眼半旬过去了,孙悟空脑海里总是反刍着殷承忠老人的活,心中嘀咕:皇上可真会清算魏征,不至于吧?

    一日恰是午正时分,孙悟空路过魏征遗宅丞相府,情不自禁地凝神沉吟,但觉人间世道无常,连篇遐想……正此时,骤然一阵骤急的马蹄声,官兵戛然而至,把丞相府第团团围住,刀剑出屑,弓握箭捏,绷紧颜面,杀气腾腾,门前只见官兵进入,不见魏府的人出来,传出来的是官兵的吆喝声和妇孺凄厉的哭喊声——魏征的遗居丞相府果然给抄了,自是牵出一番是非来。

    孙悟空也揪心长叹:李世民果然是这样的君主,真给殷老说中了。

    唐僧也自是不得休闲,领着一帮法师转徒于皇宫之内,偶尔回洪福寺,也只是寻觅些经藉宝典,孙悟空看着师傅忙碌的身影,道:“师傅为甚不得消停?”

    唐僧道:“宫中还是闹鬼,晚间皇上闭上眼,即见鬼魂,且声色俱全,真形实貌,阿弥陀佛,念的经文都不顶用,我依你言,说建成不再纠葛皇上了,可皇上睡眼必见建成,你莫不是撤了弥天大谎。”

    “俺老孙就不信,建成可是当地藏王菩萨诚诺的,怎会出尔反尔?”孙悟空摆手道,“俺就随师傅进宫去瞧瞧,当知我信谁,也知道皇上又惹着谁了。”

    这样,孙悟空变作一张黄宣纸,让唐僧夹在经文中进了宫,这天做佛事的有三百六十多位高僧,陪伴僧侣却有一千多人,化去的纸钱冥币足有三库,擅香蜡烛亦有二库之多,盏上香油卓卓一库有余,锣鼓敲打,吟经诵背之声各自条理分明,大堂之内“嗡嗡“的如盛夏蝉鸣,喧锣闹鼓响灌云霄,高僧们各施本领,孙悟空看来亦不过是开合一张张嘴巴罢了,所涌经理梵文,孙悟空听后偷笑:冥冥之中矣能是凡俗僧人便可把持得了,有些事如来佛祖也无能为力,只有妥协待之,用这班俗僧来哄鬼,自讨个苟且偷安罢了。

    一经之时,唐僧在孙悟空变的那张黄宣纸上印下符文,贴到李世民寝宫门上,法事就算告罄,僧人如风遣云散,旋即陆续撤走,宫中一遍幽静,锦衣卫依旧操刀在手,警觉如猫,只是各自恪守哨岗,擞抖精神。

    天空中悬挂着半轮月亮,残如银钩,原是月之上弦,惜其二更时分便泊徒XZ,让给满天星斗,遗憾的是满空星斗尚不着如钩之月曦亮。

    三更夜静,孙悟空被挂得不耐烦了,悄悄地溜下来,走到堂前,抬头一看,悦笑颜开,道:“老孙没白来啊!”

    原来堂前供品丰腴,鲜果杂绘,香气漫溢,色泽清新,孙悟空自是见不得,给诱饵馋渴着,哪里忍得住?管它怎的,馋不择食,自是皮屑乱掷,核壳乱丢,供酒也给饮罢,盏皿抛弃,自然弄出了声响,惊动了待卫,它们不敢离岗,只得背过脸,手脚颤抖,脸色死白,可真有一位武夫不惜死的,“唰”地抽出佩剑,在神台上比划刺戳,抖起威风来,挺神气的,孙悟空气恼了:俺只不过吃些蔬果,饮点供酒罢了,用得上干戈相待吗?如此不恭,孙爷爷让你叩上一辈子头。想罢,即抽出金箍捧,在这武夫的腰脊骨上轻轻一撩,但见这武夫弃械叩头,不敢扣折地叩过不停。

    此时,一阵冗长风鸣声,吹得宫中垂挂的帷帐窗帘飘姚,形影相吊,明晃晃暗悠悠,见者心悸,令人骨寒毛竖,悚惧不安。孙悟空变作一条壁虎,躲在灯盏脚下细看了半个时辰,但见晃现的人影扬着白刷刷的脸面,血红的眼晴,唇无血色,表情僵硬,时隐时现,正侧背多面随意朝向,头颅互换自如,动如木偶无声无息……

    孙悟空始信:果真闹鬼!李建成也不是敲定了,在李世民有生之年不再侵扰了吗?怎可言而无信?待老孙弄个明白。

    孙悟空放出一把瞌睡虫,全部分派给待卫们,一只虫子叮上一张脸庞,不一会,所有的待卫都在惊恐中晕晕睡去。

    风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声轻似泣似诉,自是凉飕飕如蟒蛇贴身。

    孙悟空用金箍捧在宫中画了一圈,装了个鱼罟似的,作弄之孽自是被茧住了,阴风也之停歇了。

    孙悟空道:“好你个建成,怎的不守信用?人前人后一套,糊弄老孙了。”

    “小的不是建成太子,太子乃我前生主人,他冤着!我等也负屈衔冤。”这鬼现出身来,道:“我乃太子护卫灌堂风也,是唐公李渊的悍将,平生征战无数,为李家立下汗马功劳,受皇命保护太子,未料在玄武门内江中遭到杀戮,心有不甘,而今随我而来的是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的后人,都是世民的亲侄子,俱是冤魂。我主太子建成从未有戮兄弟之心,为人忠厚,尊孝道,守礼节,待若坦诚,砥节奉公,无疏眷之分,心系社稷,家国上乘,未料遭遇了算计,我亦成冤魂,心岂能服,不捣扰李世民绝不罢休。”

    孙悟空道:“原是你这帮小鬼也冤着!老孙与你主子协议了,冤已难洗白,待后报便是,你等就且莫作妖了。”

    灌堂风道:“纵是日后有报,今生也不服。”

    “如何便心服呢?”孙悟空道,“完你心意。”

    灌堂风道:“秦叔宝对天许诺过保李家安危,深得太祖器重,玄武门杀戮之后他并未保驾太祖,以至太祖十多个白丁惨遭屠杀,违悖诺言,空掷其志。而尉迟恭有违天命,屠了太子与我等人,不是忠于李世民吗?让他俩举鞭挥锏在李世民寝宫门前,以罚余生,我等冤魂便不捣它们。”

    孙悟空稍想,觉得在理:有必要惩罚两武夫,让其余生不得苟安!遂道:“好法子!依你吧!”这样各自散去——灌堂风回地府,孙悟空回洪福寺。

    孙悟空一眼就看到唐僧郁闷不乐,故问道:“师傅为哪般抑郁?何苦呢!”

    “皇宫依然闹鬼,我那告天文书不顶用。”唐僧沉吟自责道,“许是我人微言轻,不足以震慑邪恶,缺憾缺憾呀!”

    “灌堂风所过之处鬼鸣鬼号,自有血泪之冤。”孙悟空装腔作势道:“师傅的告天文薄呈错了地方,你想李世民惹了谁?逼父、屠兄、杀弟、灭侄、占嫂、肆意诽谤,罗织罪多,诋毁诬蔑,更是抹黑事因,谁之过?师傅你惦量惦量,好个太宗也是脸面光鲜罢了,此生与手足结冤呢!惹鬼?惹神?惹鬼!师傅你诉神去了,投错地方啦,鬼知道?先前那般残暴杀戮无辜,而后又是诋毁诽谤,人家不反才怪,寻仇齿恨,玳乃常理,顺承因果。”

    唐僧似有所悟,道:“为师的怎么办才好呢!”

    孙悟空鬼诡地道:“不是鬼怕恶人吗?让秦叔宝举着锏,尉迟恭举着鞭,各自着战袍披甲,腰系佩刀,守在皇上寝宫门口,睁圆眼睛,绷紧脸孔,鬼自不敢来,告诉皇上,试着,准顶用!!”

    “管用吗?”唐僧疑惑地琢磨起来。

    孙悟空自信道:“蒙佗他往,此乃纸鸢驱午虻之法,能苟且就苟且吧!法无常法。”

    唐僧疑惑地看着孙悟空,迟疑道:“也只好这样了,阿弥陀佛!”

    朝堂之上,此事表述逞章于太宗李世民的案卷上,太宗一看茅塞顿开,如释浑身累赘,道:“玄奘御弟的好主意,好主意呀!朕准了。”

    是夜,秦叔宝尉迟恭二将二更时分准时赴宫,着靴披甲,背弓架箭,秦左尉右,昂首挺胸,睁圆眼睛,抿唇鼓嘴,紧绷脸颊,挥锏举鞭,威风凛凛。

    灌堂风领着十数垛冤魂悄悄地来到宫中,轻抚一下秦尉两将的脸颊,两张绷紧表情的脸没甚颤抖,它们欣然离开,心中无限欣慰:你俩不是李世民马前马后是瞻,就罚站一辈子,作孽者作茧,累死你!倦死你!

    这一夜,不屑说的,太条酣然安寝,从未有过的畅快精神,次日大加赏识道:“还是俩爱卿管用,朕睡得香呀,只是有劳俩位爱卿了!”

    诗曰:举头三尺有神明,莫要贪利违心争,不信且看前人事,怨魂何曾饶过谁?

    俗话曰“事久难撑,人心易毁”,秦尉二将毕竟撑不住,一旦换人,灌堂风立马知晓,自然捣挠起来,只有秦尉二将恭身亲临,灌堂风方休手段。俗话始成“斗官穷,斗鬼尽,斗人气,和为计”,不得而知,秦叔宝累得吐血而亡,尉迟恭烦之下自刎殉命,这事世人皆知,往后不表。

    孙悟空面受唐僧,让工匠悄悄仿秦慰两将的模样作木像两具,武装衣饰如出一辙,立于宫中,孙悟空用丹砂悄悄地点了晴,灌堂风不细辨,两具仿真木像起了作用,李世民夜夜得以安寝,其实是灌堂风在太子处知道了后世的归宿以及李世民去日无多,心中渐渐平和,不再较劲下去。

    大凡密墙漏风——此事传出宫外,民间纷纷仿仿效,中华大地家家户户以秦慰二将作门神供奉,以避邪抠鬼,地藏王菩萨顺意班旨:有此二圣之门户,不得骚扰。这是节外之音,往后也不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