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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天愁地愁人鬼愁 木秃草秃生灵秃

    孙悟空谢了老妪施粥之恩,别了婆孙四人,望长安而去。

    孙悟空向来改不掉贪玩的秉性,陌生的地方自有许多新奇之处,睢新鲜,凑热闹都少不了他,他放弃走快捷而径直的天路,而是走凡间蜿蜒而嶙峋崎岖的小路,他想在富饶的大唐,要是逢上人家办喜宴,寿宴的都必然广设珍馐百味:有榄汁椰液萄浆,有糖糕粳糍烙饼,有香酥干脆麻辣……一席凡间宴,包罗天下味,亲朋喜欢聚,把盏酣畅饮,怡情悦性更生亲了。

    孙悟空想到大唐盛情的风俗,从前处处可见“遵佛守道纳百喜,开门迎客兆千祥”情景,亲历过“物腴之时多施恩,留作儿孙把名扬”的善意,登门化缘都遇到这样的人家,尤觉布施已成长态。

    孙悟空深谙好礼俗是人生的际遇:施为需而施舍,受因需而立德,循环互利,这风气不是教化所形的,而是广纳祖训,承前启后,可真大快人心呢!

    孙悟空盼望着遇上喜事,凑凑热闹,此刻心情真是“好梦常做精神爽,多念祥瑞事事顺”,他的期待是“巧逢幸遇讨兆头,

    孙悟空走了三天,没有遇到心中的期待,倒是看到南徙的人们迎面而来,络绎不绝,他们操持的是筚路柴车,愁眉锁脸,目光呆滞;仔细分辨几乎都是衣卷铺盖,扶老携幼,操家带口;他们面色蜡黄,神情憔悴,饥瘦如柴;岂知他们远去的是“履掩尘埃身无影,饥馑顿踣渐成茕,落魄谁怜此迁程,斑斑点点隐天涯”的命途。

    孙悟空亲历眼前一幕,与从前大相径庭,不禁心生疑窦:唐唐一个大唐帝国为甚会没落到让臣民席卷铺盖,颠沛流离,离乡别井,另择社稷,再起炉灶的情形?

    疑感的孙悟空还是拦住一家子,问道:“老人家,歇歇吧!怎么称谓阁下呢?”

    老人家停下脚步,用汗衫沾沾眼睑,道:“小伙子呀,你是外乡人,自是不知缘由。”

    孙悟空更是一脸狐疑,道:“莫不是番王乱政?导致兵祸祸结?还是大横征暴敛呢?”

    “卑人叫许富宗,家乡确实有一亩三分薄田,也苟不上富陇之家,日粥夜饭,平时省省,饥荒之时也能渡过。”老人家伸出二个指头,颤抖地晃着,唉声叹道,“卑人临老了便成了‘去无踪’,家乡蝗祸,颗粒无收,都二年了,人都吃起人来啦,大伙们只有逃荒,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且逃且活吧!”

    “皇祸?”孙悟空皱起眉头,道:“皇上与你们过不去?为甚没得见差史半影?”

    “是蝗祸!蝗一一灾一一”许富宗摆摆手,道:“你不见过,自不晓得,就是蚂蚱泛滥,去看看就明白啦!”

    许富宗不再搭讪这位要知不知的怪异后生,领着一家子继续赶路,褴褛的身影混杂在同一色的行客中,如此举家迁徒,但见:匆匆步履,愁肠百结!

    “蝗祸?一一蚂蚱!呵一一是蝗灾!”孙悟空终于弄懂了祸根:难怪前天的槐树叶一下子给啃光了,那胃口真吓死人!

    “看来他们也是没有吃的了。”孙悟空念叨起师傅和牡丹来,不禁忧心忡忡,加快了步伐。

    此时,孙悟空开始心悸起来,鼻子涌出万般的苦楚,但见沿途鸱枭群翔,光秃秃的枝头上站满了黑黝黝的乌鸦及其秃鹰,穿插交替飞跃,“吱呀,吱呀一一”的呼叫,俯瞰着路上的逃荒的人们,在这饥肠辘辘的旅途中,老弱病残幼都成了乌鸦的美食,暴殓后的躯体被抬离路边,露殓浴日,稍后鸟鸦纷至沓来,黑压压的围上尸体,不由纷说便啄食起来,“吱呀呀、吱呀呀“的一群吞饱,飞到树枝上,一群又轮番飞来,投入撕啄之中,约漠一个时辰,残殓只剩下血淋淋的一具骨头,游弋的野狗或是狼不知从那里窜出来,争相撕分那份“残羹剩馥”,各扯一份,叨着躲了起来,叼不上的在互相追逐争夺,还有一部份狈在舔着地上的腥腥点点遗膏,更可待的是,有一部份站在高处,俯瞰着迁徙的人们,期待的眼神逼切地盼望着下一顿美餐的出现一一悲哀!

    更目不忍睹的还是出现了,走不动的病残老幼,象行囊一样弃在路上,只要一咽气,走着尚有气息的人便支锅生火,宰尸除肠,投鼎熬汤,聚在一起分食,所剩骸骨一包搁在土坎里,这算有良心的。

    而无良之人,也许是饥得无良而顾不上德性,把没有咽气的也照烹照饪,就象无主的牲口,不拿来充机更待何时。

    更有老愿人食,易子而食,幕幕活脱脱的炙炽着生者耳日,烙在心上,苦寒世界,悲恸震撼,不堪闻睹。

    孙悟空看在眼里,揪在心中:妖怪吃人还分三步:告慰,沐浴和驱魂,而人吃人却更利索果断,狠戾冷酷,不忍睹闻,纵是“含酷茹恨,彻于心髓”又能如何?这世道不得不为之……

    孙悟空所经过的村寨,家家户户人去楼空,满目:朝暮不见饮烟升,难觅畜叫禽鸣声,落寞死寂鸦喧嚣,窜街走巷狐狼行。

    更让孙悟空不解的是:人间水深火热,而苍天却是无动于充,那些神圣也都置若罔闻了?

    孙悟空委实不忍睹,抽身腾云驾雾,步履匆匆,直赴神都洛阳,望玉华寺而来。在玉华寺前歇下云步,但见寺前数棵古树也枝不挂叶,裸枝朝阳,树下落叶无踪,惟独枝影斑驳。寺门敞开,不见半个善男信女的影子,昔日熙熙攘攘的衣香鬓影场面,只留下一块块阶砖紧紧挨贴着,在无奈地仰面朝天,静待着恢复昨日的喧闹。就在寺门前两侧,支起三、四个大锅,几个小秃僧正往锅底添薪,挥手扇风,也有手撑小橹儿搅拌着熬在锅中的东西,孙悟空上前瞧了一眼:原来在熬粥!遂问道:“都把厨子搬这来了?上晒日下添薪,熟得快呵!”

    小和高抬起头,见是位行客僧,道:“大师傅,你乍到自不知,小的是在熬粥布布施,每天辰未戌三个时辰放施,现在正煞戌时的,你到院里歇着吧!”

    孙悟空上前拾过小橹勺,搅了搅,道:“这么稀落,没瞧见半粒米?”

    小和尚道:“玄奘大师吩咐,把谷粟麦都磨成粉,每锅熬十升的稀粥,小僧的份儿也在里面了。”

    孙悟空轻搁下小橹,也揪心的忧患:稀里哗啦的,能撑多久,啥时是个头呀?问道:“玄奘大师在寺里吗?”

    小和尚道:“大师入朝做法事,可几天了,不知何时回来。”

    孙悟空犹豫起来,踟躇着不知往宫里去还是先进寺院,惦量一会:牡丹仙子兴许会在院里,莫不是先见她而后酌情商榷。

    孙悟空大步走进玉华寺,穿过廊坊时变成一只斑驳的马蜂:青褐色的头颅,披着黄色的风衣,缠着一条黑褐色腰带,气派而洒脱,“嗡嗡“地飞窜起来,可是怎样也找不到牡丹仙子,他纳闷起来:是不是她也随师傅进宫了?她不会作法事,没有保障她是不会轻率抛头露面的,可她到哪里去了?啊一一就剩下藏经楼未找上,想必就在藏经楼里!

    藏经楼自是门锁重重,但孙悟空还是轻易地飞了进去,一股樟木脑的气味扑鼻而来,果然牡丹仙子就在这里,她背侧靠着窗台,头搁在一双交叉的手背上,手掌下压着一匣书,沉睡似的,“嗡一一”地孙悟空飞了过去,朝她的耳朵扇起风来。

    “啪“地孙悟空被葵扇拍个正中眼睑,一阵眼花缭乱,身子晃了起来,掉落在邻座的桌面上,“啪”的又是一扇重重的拍下来,牢牢地盖起来。原来牡丹仙子早有防备,她虽然伏在桌上,一只手紧执着葵扇,把葵扇贴在胸前而矣。

    “小小马蜂,对咱耍性子,除非你是小孙头,要不就撵了你。”牡丹仙子道。

    “这鬼精灵早有防备,咱也让你防不胜防!”孙悟空一动不动,只发出“咝咝”晃似的呻吟声,变作一支锋利的绣芪针,挺直地柱在扇底下,果然牡丹仙子耐不住性子,挽起双袖,操起双掌,朝扇子拍了下来,随着“啪”的一声响过,“唉哟”随声而出,牡丹仙子拍到针锥上,自是刺心的痛。

    “吃吃”孙悟空笑着现出来,道:“你拍得老孙头晕眼花,老孙让你扎上刺,尝尝酸楚又如何?”

    “好你个小孙头呀,你师傅都快要给女皇磨脖子了,你才来,亏了你还来得是时候。”牡丹仙子顾不上扎在手掌上的痛,一把拉上孙悟空的手,匆匆忙忙地离开藏经楼,走出寺院大门,直奔皇宫而去。

    宫前,岗哨喘息相关,御捍森严,孙悟空和牡丹仙子给皇门官挡驾住,皇门官呵斥道:“这是紫微宫,天子御栖寝膳,百官朝圣之地,所有俗人不得扰攘,杀无赦!”

    “传话,孙大圣来了,我们要见皇上。”牡丹仙子道,“误了大事,你可要丢脑袋。”

    “哈哈”孙悟空笑起来,道:“你当神农殿还是娲皇宫呀,门是你叫开的吗?差官不把你当回事。”

    也许是喧嚣叨扰过大,走出一位身穿黄马褂,腰磅宝剑,手握着剑柄,头戴婴纶,威风凛然,透过他银白的鬓发,显出他履历资深,官居要职,他一见孙悟空,手一扬,挡驾的官兵奉令让开,他大步走出来,抱拳行礼,道:“孙大圣,久违了,当年皇上授予你一玫通畅令牌,还在吗?有牌是可以上朝的,没牌容下官禀报皇上,稍待后补。”

    “啊一一是狄相!”孙悟空认出是十多年前的狄仁杰,道:“一晃十几年,还认得掩老孙!可真有缘,有牌有牌,俺藏着!”

    孙悟空从衣角上摸出一枚金黄色的令牌,递给狄仁杰,狄仁杰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两门,并递给皇门官,皇门官看后点点头,狄仁杰拱手道:“孙大圣请一一”

    牡丹仙子好奇道:“吓,小孙头又给你弄出一个面子牌,尽是鬼马手。”

    孙悟空道:“这令牌可是真的,不要以为老孙总吹毛哄人呀!”

    “孙大圣到一一”殿上使出一一遍比一遍潦亮的声音,打破了宫殿的森静。

    孙悟空进入头殿,但见女皇则天大帝站在殿上,来回走着小步,眉头紧拧,淡妆浅缀,服饰素雅。左边文武百官,躬身抱袖,锁眉垂目,曳笏伫立。右边僧道,前僧后道,僧人身着絮骂,黄者为御封高僧,红者有为得道高僧,道人自是手执浮尘,身着八卦衣头戴紫阳巾。他看到阶前的是他师傅玄奘法师,师傅俯着脸,不住地以袖拭汗。

    孙悟空和牡丹仙子走上殿,自是行起君臣之礼,女皇则天大帝摆摆手,道:“免了吧!”

    “皇上圣安,万事吉祥。”孙悟空总觉得与女皇则天大帝似曾相识,有故知少隔阂的念头,因此没有显得过份抠束和忌讳。

    “朕纠结呀,就那么个小小的蝗虫就治不了,这虫子竟也当起皇来了,还美其名曰蝗虫呢!不就是蹦、蹦、蹦跳的蚂蚱吗?竟让它猖獗肆意,所涉之域,尽皆浩劫如洗,民不聊生,离乡别井,四处逃难,更有易子而食,腐肉果腹,惨不忍闻。”女皇则天大帝心情激昂,悲恸淋漓尽致,道:“朕己拟逞了一百有八道告天文书,道场也做了九十九回,没半点效果,上苍怎就不眷顾朕的臣民呢?”

    孙悟空抚慰女皇则天大帝,道:“陛下稍待一会,待老孙上天瞧瞧,问玉皇大帝一个究竟,事情即可知晓。”

    孙悟空抽身而去,众大臣和僧道看到了孙悟空有上天凌霄的本领,心也都松缓了许多,有半腔释怀之心。

    且说孙悟空一路风尘,很快来到南天门,但见一班轮值仙君正忙着窥视下界:干里眼躬腰俯脸,神目圆睁,凝神默注着下界,并阐述下界情景。神风耳侧脸半端,叉腰耸肩,手捧耳腮,左右轮番细听,把凡间俚语和盘托出,撰文仙官如实录记,点滴淋漓,了然详尽,皆与孙悟空亲历相同。

    众仙忙得碌碌转悠,没个闲暇,只与孙悟空点头,略呼客套,删媚就简,均忙于公事。

    孙悟空自南天门到灵霄殿,没遇到半个仙友,原来全聚汇到灵霄殿来了,个个凝视着殿案上的玉帝,玉帝背着双手站在案后,龙椅挪搁一旁,殿下诸神圣几乎都是抱袖扣手,拧眉俯脸,愁容颓丧,赫然无奈,宽敞的大殿鸦雀无声,恍然空落沉寂。

    “玉帝,玉帝老儿,你等吃闲饭啦,哈就不管事呢?”孙悟空匆匆忙忙走上殿,看到玉帝背着手,虎着脸,沮责颓废,即便放缓语气,道:“都啥了?”

    太白金星出班,用佛尘戳戳孙悟空的手肘,道:“大圣,你从下界回来不就比我们更清楚吗?”

    “俺老孙在下界并不沾凡尘香火,自不是最先知晓的,但是知晓得最确切的。”孙悟空粗略表述道,“那小小蝗虫,种类并不多,褐色绿色黄色黑灰色都有,能飞会跳擅爬,灵活自如,且及四方八面,可怕的是聚在一起即便成一拔一拔,象雨中飞蛾,遮天盖地,见青逢绿,啃**光,凡黎庶生无可恋,无甚赖以生存,只得离乡别井,更甚是有熬不过饥荒的便易子而烹,熏淹遗骸,随处可见。老孙就纳闷:凡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来,上苍啥就不闻不问不管呢?白受供奉了。”

    太白金星道:“事情都通告了,没有不知晓的,只是没有一个方案可以治理蝗灾的,聚在一起正在想办法呀!”

    “是不是佛堂撒屎赖鬼?”孙悟空道:“那位星宿下界而浑然不知呢,彼此互动查验,不留死角,让作孽者自形毕露。”

    玉帝坐回龙座,道:“依大圣之言,众爱卿先自查而后互查,把作妖之孽种揪出来,严惩不贷!”

    太白金星叹道:“近日凡间供奉已几乎尽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真要谨慎呀!”

    孙悟空睨了一眼太上老君,但见老君一睨睨的朝他督眼,心想:莫不是鬼出在老君处?即靠近太上老君,悄声问道:“莫不是老君你府上那个鸟稍开门闩,偷偷的临凡作孽?”

    太上老君道:“你这猴头莫要捏造是非,老夫家教严历,遗无纰漏。”

    孙悟空笑着道:“瞧君老神情惶恐,心中必有鬼怪,问问君老也不为过。”

    “这罪障非比寻常,委为弥天大罪,咎归于何人,现不得而知,待真相揭露,绝不轻赎其过。”太上老君道,“此孽蝗被擅健足敏跳跃,双翅竟蝉翼,翔集觅食,所过之处尽皆贻尽,依老朽之法,火即可焚其翎篁,灾祸即可抑制。”

    众仙卿尽皆点头,赞不绝口,此乃上策之妙法。

    “彼火非凡火,由谁操控?”孙悟空稍作思量,道:“老君借俺一丹炉童子,作火焚烧,灭蝗之后记上一功德,如何?”

    玉帝道:“仙卿,大圣之言甚是,点遣一火童吧!”

    太上老君只好应允,道:“就让遣火童子姚祟前往协作吧!”

    孙悟空带着姚祟童子一行人马回到紫微宫,则天大帝看到玉帝都遣派了人马,更是得知蝗孽非天庭所为,当即赦免了所有佛道中人,以慈惠天下。

    “治其表制其源,方得彻底解决,不遗其残。”则天大帝道,“大圣,劳君务必找到蝗孽的来头,顺便剿灭罄尽。”

    孙悟空揖手道:“此乃良谋,待俺到地府问一问,蝗孽是否自冥界来?俺去也!”

    倾刻,孙悟空下到地府,眼前的情景让他吃惊不矣,但见九曲奈何桥,回龙十八弯,仄径三十六道,玄岫七十二里,幽谷一百有八弄,崆峒九百九拾九门处处挤得爆满,它们见到孙悟空那副雷公脸,纷纷挤出一条狭道,孙悟空径直走进翠云宫阎罗殿,十大阎王纷纷恭维,孙悟空开口便问道:“这么多魂灵拥堵于道,为甚不让其托生去呢?

    十大阎王道:“都不肯托生,尽言人间太苦,情愿永世作鬼也不肯苟且为人。大圣此来有何事?”

    孙悟空道:“俺要见地藏王菩萨,快快引路,不要误事。”

    秦广王道:“大圣,随小的来吧!”

    孙悟空紧随秦广王,道:“你这位东家总是东藏XZ,躲猫猫,没个窝坨儿端牢的。”

    秦广王道:“大圣有所不知,时时刻刻都有鬼魂前来打点:有拿钱赎罪消灾的,有拿名声讨好处的,有傍关系扯大旗的,各种各样的门路,五花八门的手法,为的就是讨一个好托生。”

    “哈哈”孙悟空大笑起来,道“如此硕大的好处,照单全收,它该去那里就捏到那里去,该受皮肉之苦也照刑就罚,从不估息,让此类诡鬼美梦尽皆落空。“

    “我等都是这般办事的。”秦广王道,“我等没个贪婪营私,那些脏物堆切如山,每到天高月朗之时,便派遣鬼差拿上那些金银珠宝,分头到各地焚烧,在阳间都看到那红红绿绿,橙橙黄黄的火光,是告诫阳间的人,生要走正,死也要心正,纵无以钱财而消灾的事,送多少烧多少,以杜后校。”

    孙悟空赞道:“原来如此,办得漂亮!”

    说着听着,俩圣便到了翠云宫后的一处阁楼,地藏王菩萨眼尖,撤掉棋盘,遣走奕手,大步迎了出来,一把拉上孙悟空的手,道“大圣呀,等你多时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路上你都见到了吧,凡庶区区一粒飞蝗,弄得我处鬼满为患,怨声载道,齐心尽言,不能上天控诉,就在地府讨说法,纷纷表态,人间不灭掉蝗灾,都不肯投胎转世,不领托生情面,我等依法循规逐其投胎,也是今天去后天来,弄得敝处首尾观以兼顾,事态不好把握了……”

    孙悟空打断地藏王菩萨的话,道:“你就不去治治那蝗螋?福造万千苍生!”

    “这翼鳞壳蛆之物,原系我管辖范畴,当年大圣骚扰地府时,盛怒之下把那些簿牍都丢弃在墨缸里,自此之后世间的翼鳞壳蛆之物任其自生自灭了。”地藏王菩萨叹道,“大圣,蝗螋属于翼一类,小王是治不了罗。”

    话至此,孙悟空也心生愧疚,道:“总该知道这孽种出自何处吧?”

    “这个不难。”地藏王菩萨旋即吩咐秦广王道:“速使地通!”

    不一会,地通应招而来,依此行礼,而后问道:“诸位大人有何吩咐?”

    地藏王道:“当前在人间作妖的蝗螋自何处而来,认真瞥察,详尽禀告。”

    “是!”地通奉令而行,掏出一把玄伞把他的头全部遮掩起来,而后贴在一块通窍窟窿的大石上,约漠一刻光倾,收起那把玄伞,道:“大圣,让大王借一步说话。”

    孙悟空惘然点点头,地藏王菩萨和地通避开了孙悟空,地通执笔在牍上写上一行字,递给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看后,神色凝重地把牍伸入墨缸中,而后搁在墨缸上,沾染牍上的残墨滴回墨缸中。

    地藏王菩萨走出来见孙悟空,一脸无奈地揖手道:“大圣,那蝗螋自西方来,你需到西方查证,方知其中端倪。”

    孙悟空闻言,一阵抓头挠腮捏下巴,心想:西方乃佛祖之域,那不是更好说话?!待俺探明便是。

    地藏王菩萨很中肯地点点头道:“大圣见上如来,事情就会一目了然了。”

    孙悟空道:“俺就去见如来!”

    地藏王菩萨及众冥司点点头,催促孙悟空迅速上路。

    “俺去也!”孙悟空挥手即便匆匆离去。

    地藏王菩萨和秦广王送别了孙悟空,各自归职不题。

    且说孙悟空别了地府,一路风尘直赴灵山,要向如来讨个明白。

    灵山依旧:雾遮云绕祥霭弥漫,天磐声响亮冗长,声声接应,在空旷里缭绕不绝;大雄宝殿巍峨宏伟,听经的僧侣废寝忘食,洗心革面,为奔长生而修缮亟待着永远的超脱;如来佛祖依故展现着弘毅宽厚,落拓慈祥,平和睿岳仪态,一副大慈大悲,常无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番心绪。

    孙悟空走进大雄宝殿,如来讲经洪亮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纷纷回望孙悟空,孙悟空逐一以辈份之礼行之,祟仰之礼一丝不苟。

    有辅弼挪来莲台逞予孙悟空,孙悟空摆手道:“免了!”径住如来座前,揖手道:“如来,俺冒问一事,……”

    “悟空,识自本心,见自本性,生息自有理数,灾生劫灭乃云烟过隙,稍纵而矣。你稍待莫燥,我已知晓,你且往葡萄园待之。”如来神态自若,口气宽松,责无旁贷似的道:“匪类之肆意,务必是掌控之疏漏,自有对策。”

    话已至此,孙悟空退出大雄宝殿,恰好一架彩虹横跨天幕,他跃身而入葡萄园,欲念孤狸见是故友来了,献上佳肴,孙悟空摆手,道:“没胃口,那边都火烧眉睫了,急不待缓,心焦虑,烦躁极了。”

    欲念孤狸道:“那就小憩片刻吧!”他侧对着呆滞的孙悟空也不再说话。

    不久,如来如期而来,迎面相见,欲念孤狸悄然回避。

    孙悟空开口见山道:“俺查实,那蝗螋自西而来,所到之处,已肆意成灾,怵目惊心,今已到治而无法治,思无良策了,只有任其肆意泛滥了。”

    如来沉思片刻,掐指细算,慈目微垂,神情似有纠结,欲启双唇,又给双齿轻轻咬上,孙悟空看在眼里,心中已有几分拿捏。

    “此物泛而广滥,非灵非慧,无根无源,无心无意,无形无踪,生而不灭,灭而不绝,祸害无穷。”如来道,“此物难以殊竭,需紧收箧囊,制其生源,育其克物,方能制之。”

    “此物莫不是寂灭轮回,倘要依然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依次递增,蝗啃天下,荼毒生灵,灵山终其要卷铺盖了。”孙悟空莫不感到如来的话危言耸听,道:“虽如此,管它祖宗王八,端它便是。”

    此时,如来琢磨着孙悟空挑白的话:此灾害始于西方,而西方安然无姜,西方之物又为何得以泛滥于东方?这可真蹊跷呀?

    孙悟空不愿对着束手无策的如来,悄然离去。

    当如来回过神来,却不知孙悟空的去向,他也惘然困惑之时,卷袖提膝要离开葡萄园之时,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到左手的袖筒里,“嗡”地脑中似乎轰开了窍门:糟糕——蚂蚱何时不见了?必是此物到凡间作孽了,难怪东方无法可治,唉,为甚如此粗心,可真是养蛆成灾了。

    原来,如来坐稳灵山之后,便择时登殿,就在如来鸣磐讲经的第一天,讲得经典栩栩入胜之时,如来背脊给一个不明的甚物牢牢地叮咬,芒扎得揪心骚痒,便耸肩反手捉之,欲捏毙,顿发善心,失口道“妈呀”,众信徒不明就里,齐说“妈呀”,如来只好笑着把“妈呀“先藏到左手袖筒里暂且养着,岂料“妈呀”久呆成精,再图安置时不见踪影,原来偷偷走脱下凡去了,而今怡害无穷,心生愧疚地念叨道:“一时之仁,导致此物泛滥成器,竟成后顾之忧,纵是知天地,明日月,辨善恶,识虚实,怎就忽略了把持自己呢?识己之得失方是超脱之关键所在。”

    欲念孤狸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可真是针尖大的窿孔,斗大的风呀!泄风之漏,隔壁有耳目之闻,孤掌岂能遮阳掩日?

    不知孙悟空别了灵山,回到长安后又将面临如来的“妈呀”招来怎样的挑战,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