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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假作真时真亦假 非为是事是为非

    且说孙悟空背上驮着装满蟠桃的如意袋,脖子上挂着一个装满仙丹的葫芦,高兴地望花果山而来,路上他心中迁思回虑:对谁都可以亏欠,就是莫要亏欠了子孙,不作画饼诱骗,子虚乌有的事,言而有信,事事如意兑诺,象个做翁爷的貌样,也就倍受祟仰,万金不换,心安意顺呢!

    不一会便看到一杆旗织在云霄上空飘扬,鲜丽的黄旗格外耀目,“齐天大圣”四个字赫然耸现,心中油生感慨:俺的名气冠冕堂皇,惮赫千里,誉满三界,广褒阔赞,与九曜同辉,不甚为过。

    孙悟空再细瞧,花果山全貌俯瞰在视野里:乔木丛生,杆挺叶茂,高擎参天,留云挂雾,时有灵禽玄鹤,麟凤龟龙,遨游栖隐,嬉鸣歌赋,贪恋忘返,处处可见“山涤余霭,宇暖微霄”景象,满是祥瑞,美不堪褒。幽径蜿蜒,雕石砖阶,似游龙盘卧,一帘瀑币,跃腾丛林如银幕展帷,日辉星耀,万缀添祥,河纳千溪,储水成渊,尽显龙归深潭鸟归林的景观。

    物有渊源,道有循规,孙悟空心中慨叹: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春复秋又至,喜悦度年华。

    “小的们,你孙爷爷回来啦!”孙悟空搁下云步,踏入山门更嚎呼起来,“仙桃来罗!”

    一阵“吱喳”的喧闹声,花果山沸腾起来,猴狲从丛林中四面八方窜了出来,拥簇着孙悟空爷爷进了正堂,并落坐室座,孙悟空开心得浑身酥爽,翁孙喜乐融洽。

    “桃来啦一一”一个健猴托着一盘红朴朴硕大的桃举过头顶,半蹲半脆向之孙爷爷献桃,孙悟空定眼一看,心中奇疑:桃还在袋里,怎么会在盘里了?他拿起一只桃,深咬一口,霎时甜蜜的滋味灌透全身,味觉告诉他这可是酣熟的蟠桃呢!

    “丹丸来啦!”又一个健猴呈上一瓠丹丸,孙悟空依旧捏起一颗投进嘴里,轻轻一咬,酥而脆,愣住了:是仙家丹丸!

    孙悟空唤来诡军师,巧妙地问道:“你等为何不赏?”

    诡军师道:“孙爷爷你把果和丹丸丢在山门,便办差去了,小的们都要等你回来,先尝之后,小的们再尝也不迟嘛。”

    孙悟空笑着点点头,心中慨叹:为了儿孙俺总是做出竟连我自已也不知道的事来,幸好有好儿孙,孝儿孙呀!要不谋回来还不知晓呢,这番谋回来了便让他们吃去吧!便道:“都分了吃吧!”

    猴狲们头儿围在一起分蟠桃,丹丸溶在酒缸里,兑上淡酒,勺子在不停地搅拌着,老弱残幼都列队耐心等待,好不热闹。

    孙悟空摸了摸身上的如意袋和葫芦,两者都在,并沉甸甸的装满了东西,心中嘀咕:这些就用来赈灾吧!

    孙悟空悄悄离开花果山,回到汴州,恰是午后,但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有叹息有怜惜更多的是无奈,便道:“俺回来啦!”

    “呵一一大圣可回来了!”姚祟童子一把拉上孙悟空的手,道:“大圣,你赶快瞧瞧牡丹仙子吧!”

    “牡丹她怎样了?”孙悟空迫切地问道,“牡丹呢?快快带路。”

    姚祟童子把孙悟空引至一间茅庐,道:“牡丹仙子触了霉头,就在里面躲着,她不肯让人靠近,你看看她吧!”

    孙悟空向随来的一撮人甩甩手,示意他们回避,左右而顾之,而后朝户里道:“牡丹,你的大孙头回来罗,暂别一朝,变个大脾气,很多人都给你呛倒了。”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羞煞我也!”户里传来牡丹仙子的抽泣声,带着任性和怨气。

    孙悟空推门进户,把掩窗户的蓑帘掀起,户里明亮起来,但见牡丹仙子盘手伏在窗台上,披肩龌龊,髻散簪斜,发乱蓬松,缀饰尽遗,形容邋遢,抽搐着咽泣着。

    孙悟空故意吃惊道:“那个野丫头冒充牡丹仙子,胆子硕大的,谁不晓得牡丹仙子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秀丽高雅,你这野丫头莫不是图个名声,炫耀炫耀自己那丁点姿色吧?”

    牡丹仙子依旧俯脸紧贴桌面,抽出双手不断地拍着桌面道:“还气人家,没心没肺的。”

    “听你嗓音,还是良家淑女,你自称是牡丹,恐怕是顶缸一一赝品!”孙悟空趁机气气牡丹仙子,平常她太高傲了,而今拿住这机会,奚落一顿也解解气,道:“老孙没瞧过,岂能随便认一个是牡丹仙子,要是那个沾了点仙气的癞蛤蟆变的,给认偏了,人们不是说俺火眼金晴是否也一时白内瘴了?真假你则拱过头,让老孙甄别,辨个真膺嘛,再不举首露脸,俺老孙可要走了。”

    孙悟空故作转身,原地踏步,弄出要走的声音来。

    “你看,你看一一,羞煞我也!”牡丹仙子终于举首仰脸,反手指着自己的尊容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气谑我,没的良心!”

    “哦一一,果真是牡丹,花容失色,花容失色!老孙没看走眼了,果真是牡丹!”孙悟空左右打量着牡丹仙子,但见牡丹灰头土脸,颜面蜡黄,愁郁颓废,眼睑狰狞,口歪鼻斜,眉残肤皱,邋遢不堪,真一个可怜了得!叹道:“是谁把我们的牡丹仙子折腾成这般模样,可真是借了狗胆子,待老孙把它剁成泥巴。”

    牡丹仙子道:“这是那该死的蝗螋,差一点我就给孽虫给啃了。”

    原来,牡丹仙子随孙悟空灭蝗时,蝗螋自是不敢惹牡丹仙子,一旦孙悟空离开牡丹仙子,那蝗螋乘机袭来,牡丹仙子就成了它们最好的佳肴,那场面是黑黝黝的一拨拔,遮天盖地,人们赶也赶不走,姚祟童子生怕伤着牡丹仙子,也不敢使用真火来驱赶蝗螋,折腾到旭日初升,蝗螋才自行撤退,牡丹仙子方才得以摆脱困境,苟得平安。

    “不打紧,不打紧,吃一垫,长一智,又何尝不可!”孙悟空笑着抚慰牡丹仙子,从如意袋里掏出一只蟠桃,递给她,又拧开葫芦塞盖,倒出一颗丹丸,道:“张开嘴!”

    牡丹仙子看在眼里,并张开樱桃小嘴,接住了孙悟空抛过来的丹丸,“咔嚓“咬碎并咀嚼起来,点点头,道:“好好,小孙头,再来一颗吧!”翘起嘴巴,朝着孙悟空张开口,那贪婪的舌头在挪动。

    “好,美死你!”孙悟空又倒出一颗丹丸,抛进牡丹仙子的嘴里。

    牡丹仙子把蟠桃与丹丸混着吃,不一会吞掉了,嚼着空口,道:“再来一颗吧!”

    “给你一面——大的!“孙悟空拿过窗台上的铜镜塞给牡丹仙子,道:“瞧瞧,真美死你了,还来一颗,搁哪?打扮打扮,看看是否比从前靓多了。”

    牡丹仙子对着铜镜,左右摆动着脸庞,又是捏捏下巴和嘴巴,又是按捺睑额,又是抹眉抚耳,道:“唉,可算是还原了!”

    孙悟空走出门口,又回头道:“打扮打扮,靓丽了今晚给星星看,给月娥比比谁靓丽。”

    牡丹仙子精心梳理打扮暂且不提。

    此时,已是临暮时分,灭蝗又要开始了。

    孙悟空把蟠桃切成一瓣瓣,人均一瓣,把丹丸溶在缸里,人均一碗,人们吃了蟠桃,喝了丹丸水,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劲头十足。

    几大掌事的自是聚到一起,精心部署策划今晚灭蝗的各项措施和流程。

    姚祟童子道:“我有一计,不知大家是否推崇?”

    威灵法师道:“但说无妨。”

    “自昨夜灭蝗情况分析,牡丹仙子尤其能招惹蝗螋,让她作诱饵,集大量而焚之,必加速灭蝗的进度。”姚祟童子道,“不知牡丹仙子可否愿意?”

    “拿我作挡箭盾,馊主意!我可不干呢。”牡丹仙子走出来,打扮得十分靓丽妖艳,道:“我也有一策略,必是上上策。”

    孙悟空私下自是袒护着牡丹仙子,因此没有承接姚崇童子的话,今牡丹发话,他应答道:“唉,仙子妙招,说说,要是上策就太好了。”

    “天下一物克一物,犬牙相制,腥腥相息,大圣你就变出个鸟儿蜘蛛蝙蝠,一口叼上几只蚂蚱,不是也能吃个精光?”牡丹仙子道,“还能专挑产蛋的叼,灭它娘子,绝它儿孙又有何难?”

    “这也不乏一妙招。”大家也颇认同。

    孙悟空道:“这么多蝗螋,另说一鸟三石,就是一鸟百石也无际于事。”孙悟空不停摆手,道:“把俺的毛都拨光,也无法吞掉这么多煌螋。”

    气氛一阵沉默。

    “要是能多变出几个牡丹仙子,加大对蝗螋的诱饵,才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威灵道人道,“这方法可行,是最好的措施了。”

    “要拔我毛?!没门!“牡丹仙子当然不肯,气鼓鼓的道。

    威灵法师道:“拔些不奈事的毛也不打紧吧,总归长出吧!”

    “梳落的毛就不奈事哙!”牡丹仙子道,“那倒有一把,乱七八糟的捆成一撮,我拿来,让小孙头试试吧!”

    孙悟空却沉默不语,他知道用他本身的毫毛是可以变出与他一模一样的孙悟空来,用别人的毛发变出与其一模一样的物主来,还没尝试过呢,心中没有把握,因此不敢夸口,只是深思酌量。

    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被塞到孙悟空的手里,孙悟空一把捏在手心,一阵乾坤轮转,接着**图腾,又是一阵紫光塑影,霭雾凝霜,再一阵流霞溢彩,百维聚气,“吱呐”晃影成形,一撮数十名一模一样的牡丹仙子纠缠在一起:手脚盘缠,腰挨背靠,头挤胯夹,尖呼叫嚷。众人一看,乐快了,赶忙她一个个分隔出来,分派到各个灭蝗场所,士气高涨,劲头十足,但没甚效果,蝗螋象寻常一样迎火而来,对毛发变成的牡丹仙子无动于衷,视而不见,破晓时分,蝗螋也匿迹起来,孙悟空也只得收了法,那些变出的“牡丹仙子”也化毛遗弃了。

    午后,大家又聚集在一起,商榷下一步的灭蝗措施,大家纷纷叹息,道:“孙大圣,牡丹仙子是变出来了,只可惜没甚大用!”

    孙悟空抓头挠腮,冥思苦想,没憋出半个法子来。良久,大家都觉得用牡丹仙子作诱饵这方法行不通,投机而巧不恰宜,徒劳无功。

    这时,走来一位耄耋老人,在姚祟童子身边却步,递上一个小包,道:“大家灭蝗辛苦了,老朽年纪虚高,帮不上忙,只送点茶,聊表寸心。”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姚祟童子并不在意那位老人,过一会方才打开那团萱纸,可是外三层里三层,包的是一枚方块茶饼,倾刻间四周充满了青香的气息。

    孙悟空闻到这股气味,即时悟出是天香,惟独太白金星才有,赶忙追了出去,举目寻觅,但见天的那一边走着一老汉,乃太白金星也!金里回首道:“大圣辛苦了,老朽给你送个茶,不宜久留,请回吧。”

    孙悟空只好却步,向太白金星打个手势作送别状,拆回来,开口便道:“气息,是活物都有气息,就是弄出的牡丹仙子要有气息,方可诱饵!”

    大家都点头赞同孙悟空的提示。

    牡丹仙子道:“这不难,稍等即可!”

    牡丹仙子即回户里,脱下身上穿着的一件贴身汗衫,剪成一小片一小片,戳一个小孔,穿上一根头发,整齐地摆放在纱几里,并小心翼翼地沾上脂粉与花乳水,顿时洋溢着花蕊和胭脂馨香气息,而后端给孙悟空,孙悟空接过纱几,圈出法场,作起法来,随着“变”的话出口,法场上变去数十个牡丹仙子,整齐地排列着,人人肌肤娇嫩,个个青春靓丽,牡丹仙子逐个复施脂粉乳油,打点完备后掩上蓑衣,分派到各个灭蝗点,以观后效。

    此时恰逢夏秋交迭的白露季节,秋风乍起,露珠卷雾,恰好沾上牡丹仙女散发出的脂香,熹微月色下尽在“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的情景,更是“秋露重,真珠落袖沾余馥”情形,士气高涨,人心激昂。篝火燃起来,熊熊红艳,映出山川,照亮夜幕,不一会传来“嗡嗡”的声音,层层叠叠的蝗螋迎光而来,扑向篝火旁的牡丹仙女,不一会便聚成一个蛆球似的,人们赶忙引火毁烧,火堆里发出“吱吱喳喳”的底吟声,篝火烧到黎明方歇,红红的炭还在烘炽着烧焦烧残的蝗螋,人们把半生不死的蝗螋推到挖好的坑里填埋起来,又灌上水进行泡浸。

    “好,好!好措施呀!”大家一致推崇这种方法,如此复蹈前辙,灭蝗效果显赫,人们灭蝗的劲头空前高涨,大地渐渐出现嫩绿,泛起蟹青色,不见鸦鸣但闻鸟语,不复恐慌而是转危为安,不再逃荒避祸而安家乐业,稳态的世道超值千金。钦差巡抚目睹亲历气候日新的景象,大喜,即兴展帛舔墨,拟疏上凑,禀告朝廷,以求则天大帝表率。

    物宜佳期满眼碌,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今遗民得以聊生,盼头日趋可望,人人甚慰,径情直遂,即便整理戏台,以待娱乐一番。

    姚祟童子闻讯,大喜!道:“就歇一晚吧!”

    孙悟空道:“好,老孙拿百变脸谱哄大家乐一乐。”

    众仙卿,高僧玄道,巡抚钦差,郡府乡绅,闾里黎民百姓,不分高贵卑微,欢聚在戏台前,地保挑来二担井水,孙悟空每桶投放二颗丹丸,水即时变成红茶状,随便人们海饮。

    夜幕降临了,戏台上的火把点起来了,满堂通明,一声声角号应彻云霄,一阵阵锣喧鼓鸣,一拔拔人们布满戏台前人人仰瞻待演。首先登的是姚崇童子,他演的是“赤龙谑火”,但见龙在火中翱翔,踏火窜火如在火中沐浴,火龙吐出一个接一个火球,通红剔透,在空中飘飘晃晃,破绽一个火泡就忽显一个字,人们跟着喊出来“如一一意一一吉一一祥,添一一福一一添一一寿,物一一阜一一人一一康”,又见姚祟童子把火龙吸入口内,吞到腹中,又一节一节吐出来,火龙飞舞起来,从左手跃到右手,顺从右手臂爬到右肩上,但见翘首盘身,徐徐升空,姚崇童子一把扯着火龙尾巴,张嘴咬住,一阵旋转,变成一团火炬,依旧不停地旋转,但在渐渐地熄灭,最后显出姚祟童子单足提膝,右手抬掌盖头,左手竖掌贴胸,童子拜寿的样子。

    “好一一”如潮讯般的声音在夜幕里缭绕回荡。

    姚祟童子退场,威灵道人登台,拱手道:“贫道献丑,贫道献个小技‘百鸟争鸣’,预示祥瑞吧!”

    孙悟空也上台靠近威灵道人,悄悄话道:“毋作鸦鸣猫头叫。”

    威灵道人点点头,道:“明白!”

    威灵道人早已准备了一个竹箩筐,筐口掩上一块紫纱帘,他撑过头顶转了一圈,而后搁置在身侧,挥掌作出柔顺娴熟的手势,然后凭空往嘴里投入一物似的,而后用左掌中的羽纶掩着嘴,挥着右手,仰掌伸指,诱惹似的招着指头,一阵鸟鸣声打破了喧闹的场面,有时清脆激越,有时冗长婉转,有时低吟浅唱,有时高亢嘹亮……

    台下人们细听辨识,逐一道出:

    “这是报春的布谷鸟。”

    “这是喜鹊声!”

    “这嘛一一百灵!麻雀叫‘喳喳’。”

    “‘吉祥’、‘吉祥’叫的是鹩哥,好,好!”

    ……

    尤其是百鸟归巢之声,更让人联想连翩:家中要是象归巢的鸟鸣声该多好,祖孙同堂,其乐融融,可真是倾慕人间,不慕仙啊!

    威灵道人绕竹箩筐转了一圈,挥动羽纶拍了拍竹箩筐,传出鸟儿在筐里窜插挣扎的声音,他撩起纱帘,“叽叽喳喳”一群鸟儿如贯似的挤出来,一阵阵“噗哧噗哧”翅膀拍打的声音,稀里哗啦的飞入夜空,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之后消失在迷茫黝黑的夜色里!

    接着孙悟空上场,披一件阔袖长袍,长呼道:“俺老孙来也!”随即显出一张顽童的脸孔,既淘气又可爱;但见孙悟空的袖子滑过脸颊又变出一副寿星的脸孔来,圆头大耳,颇角丰隆,鹤发童颜,笑容可恭;又见孙悟空交叉剪在面前的双袖甩向身后,转眼间显出一副观音送子的模样,慈祥宽宏,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台下一片欢呼,喝彩声把戏场哄得沸腾起来。

    孙悟空更是入戏弥深,沉浸在戏窍递换之中,一边唱一边演:人生本是一场戏,入戏之前不识戏,他作戏时人看戏,看戏之人视他戏,戏里说戏皆入戏,戏外笑戏成谑戏,戏戏无常纷繁戏,苍穹俯瞰尽入戏,幕幕浮云戏沓戏,不忍尽头俱成戏,戏比戏时传承戏,有戏无戏寻常戏,有味无味常嗟戏,尘戏落尽终无戏,人生辉煌名声戏,戏欢戏愁交迭戏,多舛顿挫抑郁戏,谢幕回肠反刍戏,演驿人生皆作戏,千帆过尽重头戏。”

    “唰”地最后一个变脸落幕,百变脸谱演尽,孙悟空得意地问道:“诸位一一过瘾了吗?”

    “不过瘾!”台下一片呼唤声。

    “好,变一个大圣爷爷出来,给你们见识见识。”孙悟空笑嘻嘻道,并拿过竹箩筐,向威灵道人招手,道:“恭候威灵道长协助。”

    威灵道人挥着羽纶走到孙悟空旁边,遵从孙悟空的指引双手捧起竹箩筐,孙悟空一手拔出一根毫毛,一手撩开掩在竹箩筐口的纱布,把毫毛吹进箩筐里,掩上纱布,鼓起嘴,朝箩筐长长地吹了一口气,须臾箩筐里透出雪亮的光芒,孙悟空大声道:“孙大圣快快出来!”

    “孙大圣快快出来一一”台下一遍欢呼,如潮撼耳。

    但见竹箩筐口喷出一股袅袅的青烟,并传出孙悟空稔熟的声音“俺来也一一”

    孙悟空复吹一口气,把绕袭在变出来的孙大圣周围的雾气吹散,台上显出两个孙悟空,毛头毛脸,彀眼凹腮,雷公嘴,珠子眼,乖巧鼻,俩俩蹦蹦跳跳,拍掌大笑,恍然孪生兄弟。转眼间毛大圣的穿着变了样:头戴风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足屣一双藕丝步云履,形具神生,威风凛凛。

    转间戏台上出现二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台下热闹得炸开了锅,喝彩声响彻夜空。

    孙悟空指着另一个孙悟空,大笑道:“你,毛大圣,毛大圣!”

    另一个孙悟空也指着孙悟空道:“你一一毛悟空,毛悟空呀!”

    孙悟空道:“俺有金箍棒,你毛大圣只有一根毛罢了!”

    孙悟空拍拍右耳朵,“飕一一”地掏出金箍棒,攥在掌中,轻轻地往戏台上一戳,“嘣一一”的一声地动山摇,惊震夜空,回音过尽,又朝另一个孙悟空督一眼,扬起挑拨的表情。

    但见称为“毛大圣”的别一个孙悟空毫不示弱,也迎面眨起挑衅的神态,“唔“地轻抚慢摸一下左耳,“嗖一一”地从中指和食指的指逢中夹出一枚银针,银针被从左手心抛到右手心,又从右手心抛回左手心,轮番娴熟地耍弄起来,但见在掌中来回跳动的银针越来越大,“嚯”地也攥在掌中,朝众人晃了晃,“嘣一一”地竖插在戏台上,摊开双手,轻蔑道:“何人道老孙的就不是如意金箍棒?”

    “是一一”

    “是!是!!是!!!”

    ……

    孙悟空提起金箍棒朝竖插着的另一杆金箍棒打去,但见另一位孙悟空快如电掣,骤然轻盈似的握起金箍棒,迎击来袭的金箍棒,“咣——”的一声震耳欲聋,但见火花四溅,拼擦出一闪闪雪亮的光芒,把大地照得通明通明,但见两个孙悟空纠结在一起,扭打起来,双脸紧绷,怒目圆膀,獠牙怒怼,两根金箍棒羁绊在对方的肘腋间,两双脚相互蹬踢跺踏,台柱摇晃,尘埃飞扬,声震夜空。

    戏台周围的喝彩声变成惊呼声,姚祟童子一看不对劲,赶快跑上戏台,按住纠缠在一起的两根金箍棒,道:“两位大圣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都是自家人,热闹热闹就可以了,点到为宜,切莫伤了和气。”

    “看你面子大?!”一个孙悟空道。

    “看你大面子?!”别一个孙悟空接着道。

    两个孙悟空停下了较劲,姚祟童子把他俩左右分开,笑道:“我认得你俩,一个是孙悟空,一个是毛大圣,兄弟俩嘛!”

    “俺认得你,老君执扇烧炉的小哥呢,被烟熏上还哭鼻子呢。”一个孙悟空指着另一个孙悟空道,“他纵于俺!”

    “你当俺不认得你,老君烧炉吹风的小童,被炭炽得涕泪一把抹呢!”那个孙悟空指着这个孙悟空道:“他纵于俺!”

    台下,人人远远地躲开,但仍然围观不散,自是给戏台上的两个孙悟空弄愣了,牡丹仙子吓得够呛,脸色大变,威灵道人护着牡丹仙子离开戏场。

    唐僧玄奘法师被推到台上,姚祟童子道:“大法师,你认认那个孙悟空曾经保护你西天取经?”

    唐僧抬头审视了两个孙悟空的表情神态,与两双目光交织而过,心中涌出一阵阵寒战,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双腿瘫软,口不能言,歪脖眼斜,姚崇童子赶忙搀扶唐僧离开戏台。

    一会儿,姚崇童子复上戏台,趁两个孙悟空在喘息之时,认为是最佳的议和时机,指着左边的孙悟空道:“你是孙悟空!”又指着右边的孙悟空道:“你是毛大圣,哈哈都一家人,且莫大水捣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搅得锅里糊了,粘事遭人笑!”

    “谁和他是一家?”

    “谁和他是一家?”

    “呸!”

    “呸!”

    姚崇童子相继拍拍两杆金箍棒,仍旧附和笑着道:“收了吧,都一脉的,何必牙齿咬舌头,嘴巴都不肯呢,收了吧!”

    “好,待会俺收拾你!”

    “好,俺就收拾你!”

    “呦、呦、呦……”姚崇童子被一把推到戏台下,但听两个孙悟空道:“小小童子,乳毛未脱,想当和事佬?还嫩呢!”

    姚崇掉头呼道:“大圣呀,和为贵,和为贵,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孙悟空大声叫道:“俺是来灭煌的,会灭蝗的才是孙悟空,不会灭蝗的是孙大圣。”

    “是呵,是呵——”大家都赞同孙悟空的提议。

    “哈哈!这有何难?”但见毛大圣伸出右手,捏紧两指弹出“呜——呜——呜——呜……”长长清脆的九声之后,使传来“嗡嗡”的声音。

    “是蝗螋!”人们都发愕了,明亮的月光下飘来一团黝黑的阴霾,熟悉的“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无疑是蝗螋了!

    但见毛大圣拍拍胸膛,仰脸从嘴里吹出九条火龙,红通通的身子直扑那团黝黑的阴霾,不一会飘来熟悉的焦香气味。

    “烧上了,烧上了!”一遍欢呼声直捣夜空,震撼了幽静的夜幕。

    “不好!”孙悟空悄悄溜掉了,他迅速找到牡丹仙子,两话不说把她拎上路。

    “小孙头,为甚这般慌慌张张,手足无措呀?”牡丹仙子很不解地问道。

    孙悟空道:“为你安生,先往神都玉华寺,要是万一出差池,俺愧对圣母。”

    牡丹仙子愈加不解道:“有这么憔灼吗?”

    “此前不是得了教训吗?”孙悟空道,“而今俺都自身难保,你回神都玉华寺隐居,就平安无事了。”

    孙悟空把牡丹拎回神都玉华寺,他释怀了许多,黎明前他匆匆忙忙赶回汴州,看到戏台周边十余丈的地方,人们正忙着挖坑埋填烧焦的蝗螋呢,毛大圣无拘无束地和他们在一起聊天,俨然从前的自己。

    孙悟空目睹了和睦的场面,自觉是局外之人,纵使现身辩解,又有谁认可呢?惆然若失,万般无奈,只好转身默默地离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