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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月月》

    是夜,明月高悬。夏夜本是闷热的,陈述却感到阵阵摄骨之寒。

    是高悬于天的广寒宫在向自己传以寒意吗?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而施罚吗?

    月华如绢布般披在陈述的肩头,缓步而行在数不清来回过多少趟的小路上。回想今日所发生种种惊怖之事,我不是只去送那五斤猪通脊吗?怎会最后捅穿了一人的心窝子?最后还同胡不归和王有城二人将所有能证明那三具尸首身份的衣物、玉珏统统搜刮,甚至还切碎了董成和董大宝两人异于常人臃肿的身材,再才一把烈火燃尽了食为天。

    那把烈火似乎勾连着董成、董大宝的魂魄好似附骨之蛆烧在了陈述的心头。

    陈述倒不是担心杀人身缠罪孽,而是此事实在不是一时之间能够考量清的。

    如今算是与胡不归他们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可自己当真做好了加入他们的准备吗?当时事态紧急,自己若不迅速作出表态,是否会被老胡和老王两人灭口?他们俩真有意招揽自己吗,可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虽然自己的的确确想撕碎今这糜烂不堪的世道,那一番豪言壮士也确实是自己从肝胆之中所倾吐而出的真言。

    自己若是能功成而身退还好,可自己加入他们便是与整个景城的官府势不两立!当真有与整座景城为敌的实力吗?若抓到自己便是板上钉钉的问斩,甚至于罪及全家!啊....不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

    不!可丁途家呢?万一连累上他们又该如何!

    自己至少不可连累丁途他们。

    “呱呱呱......”

    “知——了——”

    田埂间的蛙鸣还有路旁绿荫间的蝉声放在平日本是惬意自得,可是今日叫得他根本无法静心思索。陈述脑海之中天人大战,脚下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看路,迎面撞上一人,两人双双倒地。

    陈述刚爬起来还没成站稳,只听对面那位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倒是先声夺人:“你这人眼珠子叫雀儿啄了吗!呜呜呜。”

    陈述这才定睛而看此人,身着玄色便衣扎着男人的发髻却有着两道细细的柳叶眉,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在月色的点缀下更显动人,可嘴唇还在微微的颤抖,在整张脸上写着大大的委屈二字,若是不看那在嘴上贴的那么一道一眼勘破的一字假须,陈述认为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失了神。

    “你在看什么!?”一位女子若是如此叫他人盯着,想不羞也不成了。

    她仍是坐在地上却以一个极其灵动的动作扭转身躯,以左手支撑在地,迅猛的探出右脚,朝着陈述的下盘处踹去,陈述何时见过此等场景?“啊!”堪堪稳住的身形又是叫这女子一脚踹翻在地,连翻了个跟头直接滚进田间摔了一个满身淤泥与田蛙共枕眠。

    等咱们陈述坐起身来,见这女子只是双手叉腰,居高临下而刻意压着嗓子道:“知道本大侠的厉害了吧!你这小泼皮!不长眼倒也罢了还一直盯着本大侠美...呸!俊貌!哈哈哈哈,尝到苦头了吧?”

    小陈站起身来,又气又笑;“你若是睁开眼走路,也不会撞上我吧?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大侠不会不懂吧?”这大侠听言便又要发飙抬脚便做踢来的架势,小陈这顿时服软低头向她作揖:“大侠都是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误触了您都是鄙人的过错!”

    ‘大侠’见此便也作罢,双手由叉腰,改成双臂交叉环于胸前,依然是压低的声音:“哼,我大人有大量今日就饶你一次!”说完不自觉地抬起纤细的手揉了揉鼻头,她忽然觉的不对!......竟然是将那一字胡给刮蹭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小陈今日再一次开了眼界,不,耳界,如此尖锐的叫声是寻常人家姑娘能发出的吗?这位一定是打小便修炼音波之术的武林高手。

    “你这厮泼皮!竟然哄骗我见了我的真实容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陈述直言道:“姑娘,方才你未曾踹我时便看出你是一名女子了。你的伪装还不如我如今的满身污泥呢。”边说边擦去自己面庞上的污泥,此刻也是大侠第一眼看见陈述的面容,长眉、目光清澈而坚毅、唇薄,女子只觉的像是人口中的儒生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却是苦力而且总觉眼熟。

    女子不禁对面前这位泼皮而愈发好奇,目光在陈述身上不停的游走想从中抽丝剥茧寻到更多信息,可越看越逃不开陈述那双目,或是月光作祟,越看越显清澈透亮,陈述也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正大光明的看向她。

    两人一高一低,目光交织融在月光里。奇怪?这厮泼皮怎越看越英俊....

    “陈述!小述!述子!兄弟!”路另一头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陈述抽开目光看向此刻呼喊之人:“途哥儿?你怎么来了?”

    丁浓眉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双手展开挡在陈述与女子中间对着女子说:“你是谁?你在这干什么?你在沿路抢劫我述哥吗???是匪徒吗?不知死活的匪徒!吃我一拳!”。说完便挥起他那势大力沉的拳头。

    女子只是听着,并不做回答,只将自己的脑袋稍稍挪转继续看着陈述。

    陈述连忙开口:“途哥儿收手!莫要伤了人家!”

    “啊?”丁途发出疑惑的声音,可这拳头哪里还收的住?

    “啊——”下一刻,丁途就以陈述同样的姿势坠入田间,溅起好一大片淤泥。

    陈述回头看向女子,她正在收起方才踹出的那一脚。陈述只觉的刚才自己应该是被留手,不禁擦了一把冷汗。

    丁途压在一大片稻子上,不知明日此间田地的主人该如何咒骂该死的野猪肆意践踏自家的农田。接着陈述向丁途解释,并不是他想到那样路遇匪徒,是一场误会。

    丁浓眉直接不干了直接站起来撒泼:“小述!你知道哥多担心你吗?原本最多午时你就该回来了!去个食为天怎能耽搁至此?你抬头看看天色,如今都暗的戌时了!我实在坐不住了出门来寻你!没想到你在这跟一个小娘们在这眉来眼去!”

    “你说谁小娘们呢?”女子气急败坏,又要抬脚!

    “你个读书人!怎么如此不雅?人家一个端庄女子”陈述连忙开口打断道。

    “谁家端庄啊呜呜一脚啊呜呜?”丁途还要开口,陈述一个箭步踏前将他的嘴巴捂住。使劲拽着丁途往他来的路走,,丁途被陈述这么一勾搭还在不停的反抗,陈述只能一边走一边回头女子致歉:“抱歉抱歉,今日多有冒犯......我们便先行走了。”

    没走出几步,女子大声将陈述喊停:“陈述?哪个陈述?”

    陈述立马回头笑道脱口而出:“陈述事实的陈述!”

    随后女子招手回答:“本大侠叫越烦!越来越烦的越烦!”随后便转身朝着城内的方向走去,直到再回头看不见那两个并行的身影,流出莞尔一笑“陈述事实的陈述哈哈哈哈”

    月色溶溶似乎能让人忘却一时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