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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魂归西卫

    阙:

    礼义廉耻有经纬,忠勇仁义留百世,

    人人颂来事事写,哪知皆是苦肉计。

    宋谦早已在文华殿等着高见离,老太监小李子见高见离进来,高声喊道:“喧!高见离觐见!”说完走上前来迎上高见离,带着进了殿。

    宋谦站在伏案后,见高见离行礼,挥了挥手,说道:“高将军不必多礼!”

    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皇权的敬畏,让高见离惶惶不安。

    宋谦看了一眼高见离,问道:“当前局势紧张,高将军我大卫该当如何?”

    “靖魏之战愈演愈烈,可能会殃及池鱼,身为大卫之将,微臣定马革裹尸,护我大卫河山。”高见离慷慨陈词道。

    “高将军,你也知道,嫁祸之计,本就是北靖威逼利诱下的无奈之举,现在静瑶公主生死不明,南魏岂会.....!”宋谦说到此处,故作停留,等着高见离的反应。

    高见离闻言,扑通跪倒在地,请罪道:“罪臣万死,未能保护好公主,让大卫陷入两难!”

    宋谦见高见离已知其中利害,转而宽慰道:“高将军也不必过于自责,人算不如天算,也许这就是我大卫之命数。”

    如此一说,更让高见离无地自容,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痛哭道:“主上,祸因罪臣而起,若能解此危局,罪臣死不足惜!”

    眼前的一切让宋谦也忍不住动容,如此忠臣,千金难还,若是能有他法,怎能忍心如此,长叹一声,无奈道:“高将军,若以你一颗人头,换我大卫一线生机,可否愿意!”

    高见离又一次重重地磕头在地,高声回禀道:“罪臣,万死不辞!”

    宋谦赶忙上前两步,扶起高见离道:“古有樊於期,今有高见离,若是我大卫能够转危为安,寡人必为高将军立碑写传,后代世袭公爵。”

    高见离本想跪地谢恩,只是宋谦双手托着,只能躬身谢恩。

    宋谦看事已明料,便亲自将高见离送至门口。

    高见离再次谢恩,转身告别后,突然又回身,刚要准备跪拜宋谦,宋谦不明所以,怕高见离是有了悔意,立马一把拖住,赶紧说道:“高将军还有未了之心愿?寡人定不负所托!”

    如此一来,高见离更是感恩戴德,方才还犹豫要不要贸然把家中门客推荐入朝,现在宋谦如此厚恩与自己,也顾不上门客是否愿意,说道:“主上,家中偶得一上宾,此人有神鬼莫测之才,通天彻地之能,当下我大卫急需人才,若主上恩允,莫将愿保举此人入朝为官。”

    宋谦没想到此时高见离依旧想着大卫,想着自己,对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惭愧不已,更是感念高见离的忠诚而有了恻隐之心,可转念一想,现在已成死局,退无可退,准了高见离所凑后,让小李子替自己送高将军回府。

    回家途中,高见离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想起来昨晚樊易博临别嘱托,不是后悔刚才自己冲动之下,丢了性命,反而惊讶樊易博的料事如神,更是笃定自己刚才的所做之事。

    两月前,樊易博陷入沉睡自愈,高见离奉命探靖魏两国战事,途径黑荡山,突遇大雨,刚好进山洞避雨,见樊易博尸体,虽然气息微弱,但依旧有气息。

    也许两人之间的相识只在一瞬间,也就在那一瞬间,高见离有了恻隐之心,将樊易博带回府邸,细心照料,更是找了不少名医为其诊治,却始终不见起色。家人多次劝说将樊易博丢弃,可高见离始终觉得那样等于谋杀,终究是下不了决心,犹豫之际樊易博历经九九八十一天后,醒了过来,高见离惊喜不已,总归是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

    樊易博休息几日,身体机能稍有恢复,本想就此告别,但高见离一再挽留,因而到了现在。

    昨夜高见离心中莫名沉重,带着酒找到樊易博想听听这位局外人的看法。当樊易博得知高见离劫掠公主,夜闯城门之事后,虽然不至于过于惊讶,但也忍不住感叹因果、缘分之玄妙。

    一夜畅谈,樊易博预料此事虽为胁迫之事,但现在已成死局,解铃还需系铃人,而高见离也就成了解开此局的不二人选。

    回想着樊易博嘱托,不可轻言生死,高见离本来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樊易博早已料定主上会借自己人头一用。

    刚才血气上涌,爽快答应,但事已至此也已无力挽回,还是早些料理后事为要,想着催马回到府中,直奔西院而去。

    见樊易博正在园中小庭看书,高见离走上前单膝跪地,左手放于右手之上抱拳道:“先生高才,在下眼拙,辱没了先生,望先生体谅!”

    樊易博不知高见离为何如此,赶忙起身,边搀扶边说道:“恩公如此大礼,我怎能受得!”

    高见离便将宫中之事说于樊易博听后,又要下跪,樊易博赶忙拉住道:“恩公有事但说无妨....!”

    高见离道:“若先生不嫌弃,能否收我儿高一为徒?”

    樊易博有些犹豫,今世变数太多,生死不知,若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岂不有了业障,可是与高见离之因果,迟早要有个了结。

    高见离见樊易博迟迟不予回答,有些沮丧地说道:“为难先生了!不过还有一事,请先生见谅,未得先生同意,在下自作主张,将先生荐于我主。”

    看着高见离的神情比刚见面时落魄很多,樊易博才明白高见离是给自己托孤,躬身说道:“恩公对我有救命之恩,更有推荐之情,在下定将一儿培养成人。”

    见樊易博答应,高见离神情瞬间轻松了很多,这倒让樊易博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高见离对生死如此坦然,便问道:“恩公,你生命危在旦夕,却为何毫无畏惧之色?”

    高见离对于樊易博一口一个恩公,很是不习惯,加上刚才已答应收一儿为徒,觉得若是再叫恩公,那相互之间就见外很多,赶紧接话道:“先生,以后莫叫恩公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要是不嫌弃,可以以兄弟相称。我之生死,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此事因我而起,就该因我而终。”

    樊易博见高见离说道真诚,也不再刻意,躬身行礼道:“高兄,真乃至士也!”

    高见离知道圣旨不久就会到,笑笑道:“先生高誉了,我这就去把一儿带来行拜师礼!”说完加快步伐,走向东院。

    看高见离走远,黑龙从樊易博左臂浮现出来,劝解道:“主人,现在局势扑朔迷离,贸然行事,不知是否会有连锁反应。”

    樊易博因时间锁印,未能清晰感应,不过相信黑龙所说并非虚言,但内心也并不想负了高见离,让其心有所憾,说道:“小黑,既来之则安之,福祸相依,成败相随,也不必过于担忧。”

    亿万年来,主仆两人早就有了默契,小黑尊重樊易博的任何决定,知道樊易博下了决心,便不再一味劝解,身影慢慢从左臂消失。

    不久,高见离带着不满十五周岁的高一前来,后面跟着的老管家,手中端着一套精美的茶具,胳膊上挂着一个小布袋。

    樊易博见几人后,迎了上去,老管家走到庭中石桌上,利落的收拾起来,待准备好后,高一的拜师礼正式开始。

    只见高一在高见离的帮助下,洗茶、醒茶、泡茶、沏茶,一整套动作,相对顺利的完成后,双膝跪地,将一杯沏好的七份满的茶,从怀中由内而外缓慢端起,接着举过头顶,奶声奶气的说道:“先生在上,徒儿给师傅敬茶了...!”

    樊易博双手接过茶杯,严肃道:“高一,我道无门无派,也不打算立门树派,你既拜我为师,即无名无欲,学文学武学为情,率性而为,无善亦无恶,无尊亦无卑,你可记得?”

    高一虽是世家子弟,自幼博文,但却被樊易博所言给弄得糊涂了,并没有弄明白是何意思,呆呆的看着高见离求助。高见离也是不懂,但也来不及细想,对高一嘱咐道:“”先生之言,我儿定要谨记,待日后自会明白!高一听父亲如此说,也不犹豫,附声道:“先生,徒儿谨记于心。”

    樊易博也知道,这些话可能高一包括高见离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但既然做了师傅,基本的规矩和理念还是要讲得,至于最后结果,就看高一造化和与道的缘分了。

    喝过茶,拜师仪式正式结束,高见离并没有将高一带回东院,而是嘱咐管家将高一的行李搬到西院后,带着管家急匆匆的离开。

    高渐离走后,高一盯着樊易博仔细的打量着,樊易博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问道:“一儿,为师脸上怎么了?”

    高一道:“先生,父亲说你神鬼莫测,通天彻地,那定异于常人,可是……。”

    樊易博饶有兴致的说道:“可是像个厨子,是不是。”说完哈哈一笑,转手进了书房。

    高一跟着樊易博进了书房,接过樊易博刚从书架抽出来的一本《道德本纪》,跟着樊易博诵读起来。

    读了几边后,高一本想着樊易博应该会进行讲解什么的,可是见樊易博依然自顾自的的诵读着,心里不开心,嘟囔个小嘴,想问又不敢问。

    樊易博见高一停下来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问道:“一儿怎么了?”

    高一见樊易博主动询问,赶紧说道:“先生,为何只是诵读而不讲解呢?我不是很懂。”

    樊易博笑笑道:“道,恒道非恒道,名,恒名非恒名,道法三千,你的道得由你来悟。”

    高一还是不明白,继续问道:“可是先生.....。”刚说一半,门外传来几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仔细听来,却是高一的母亲张碧莲,高一听是母亲,赶紧跑了出去,樊易博也跟着出去。

    张碧莲见到樊易博,刚才可能因为惊吓过度,步履蹒跚,走到樊易博面前,就跪了下来,哭着道:“请先生救我夫君。”

    樊易博赶紧扶起张碧莲,安慰道:“夫人请起,高将军命数已经有了定数,不在今日,也在明日,躲不过的。”

    刚说完,高见离就追了进来,正好听见樊易博所说,虽然心中也知今日必死无疑,但对于樊易博如此之说也并不理解,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言说?”樊易博见高见离询问,示意让其先安抚一下张碧莲。

    高一也终于明白什么事了,扑通跪倒在地,哭着道:“求先生,救我父亲。

    樊易博蹲下身子,扶起高一,替高一摸了摸眼泪,说道:“一儿,人之生死皆有因果,你父亲命系大卫,无论驰骋沙场,还是如现在般以命还债,皆逃不过。现在面对的就是属于你的道,你我皆无法选择,若是今日强行而为,他日因果,也将因业深恨。”

    高见离听樊易博如此说,心中的委屈少了很多,只不过看着刚刚三十岁的贤妻,就要成了寡妇,更要承担自己汉奸的骂名,心中不舍,想把夫人也托付于樊易博,可好几次欲言又止,无法开口。

    樊易博见高见离左右为难之色,抱拳道:“高兄之冤,三年内必可平反。夫人之事,我也必竭尽全力,请高兄安心!”

    高见离见樊易博如此义气,虽是自己心中所想,不过夫人之事,也难免多想了一分,尴尬之色浮现而出,虽然迅速调整了一下,但也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那劳烦兄弟了。”

    樊易博本不是愚笨之人,也知刚才的话有了歧义,拱手道:“高兄,易博冒失了。”

    高一和张碧莲听着二人所说,心中伤痛更甚,张碧莲已经泣不成声,差点昏厥过去。

    樊易博不忍心见母子因伤心过度而伤了心脉,打了一道静心诀给二人,两人心中逐渐清明很多,哭泣声也小了很多。

    高见离见局面有所缓和,将张碧莲与高一留在西院后,来到正厅,传旨太监却也有耐心地等着。

    高见离拿过御赐龙泉剑,决然自尽,太监领命抬着尸体回去,因是赐死所以家中也无法设灵办丧。

    张碧莲与高一因伤心之故,并没有离开西院,高一闻父亲身陨后,也不再哭泣,只是天天陪护安慰,以泪洗面的母亲,樊易博则在家中打坐凝神,偶尔前来探访高一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