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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何处有缘安先生,去了人间一缕烟

    一路上,已经编好一个故事,刘东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又花了几天时间,累死累活再次来到了狐狸桥,一见了李风渡就哭了起来,刘东从未哭过,也不知道哭得好不好,反正就是一边哭一边说:父母兄妹已经遇难不在了,那些个的土匪真是遭天谴的,自己没有了亲人已是这个世界孤家寡人一个了,李风渡一边拍着刘东的肩膀一边说:“刘小兄弟,这世上最平常的事情就是亲人分离,最难受的事情也是亲人分离,你要看的开些”,刘东哭了一会,李父听到了动静也过来了,刘东就凄惨地说起了故事:他和他一家人,父母兄弟,本是江陵府人,做的是贩卖茶生意,因为没有均利给当地的一个游击将军,得罪了当地的军队,生意越是难做,不得已举家迁到了临洮府投奔贩茶的姑父家,不料蒙古军队杀了个来回,姑父一家无人幸免,钱财也被乱军三光。因自己一家还未在城内置业,寄宿在姑父家城外的别苑,听得消息只得急忙外逃,因为初来乍到地方不熟,在一个山路上被一伙窃匪流民用刀逼上了山,家里数口尽数被杀,自己滚落山崖才避开了泼天削头的一刀,在一个山崖处树了挂了几天才活下来。自己这次去找寻家人的遗身,葬了妥当才回来,心里悲苦难当,请老哥太爷莫要怪罪。李家两父子听得凄然,李父说道:“男儿最伤心时不过如此,此后得小心自己,莫道父母在上天看着你伤心,做父母也是最看不得孩子有损伤”李风渡也安慰道:“哭哭也好,这年头的土匪,也没有哪家官家管了,真是百姓悲苦”,刘东哭了觉得哭不下去了,呜咽着抬起头,向着李家父子跪了下去,说道:“李家大恩,今我已是孤单人一个,看着你家父慈子孝,心中羡慕不已,想认了李哥为亲哥,认了老大人做父亲,以后当做亲人奉养”。李风渡为难的看了看父亲,说道:“这孩子甚是可怜,不过看你年岁十六七,我家两个孩儿怕是不肯”刘东不解,李老父接话说到:“你比我两个孙儿大不了多少,怕是这两个小子怕你沾了便宜,以后相处不易,不如我认你做孙子如何?”刘东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应了声道:“本人刘东,年17,忘掉以前悲痛,愿认李公为祖,李风渡为父,此家为家”。然后李老父带着李风渡,在正屋摆了桌子,摆上估计是祖宗灵位贡品之类,拉着李风渡刘东磕了头焚了香,待禀告宗祖后,再由刘东给李老父和李风渡夫妇敬了茶,磕了头,算是认了亲。认亲完后,李老父让木槐将家里人都叫到了前院,一一做了介绍。李父就李风渡一个儿子,李风渡的夫人叫邱道儿,款款风情气质非凡,乃书香门第之女。李风渡两儿一女,儿子大的15岁小的13,女儿16,女儿李竹清,大儿子李山清,小儿子李岚清;仆役共三人:木槐香槐李贵。竹清山清岚清三人按序到李东面前叫了声哥哥,竹清便回房,留下李老父子与山清岚清一起叙话。李老父道:“东儿前业为商,难作依身之资,既入我家,当与山清岚清同身,自明日起和山清岚清一起读书如何”,山清岚清笑着搭讪道:“欢迎之至,且学天下风流”李风渡瞪了一眼,转头向刘东问:“东儿,先前可曾进学,师从何人”,刘东恭敬道:“先前读书,皆为自学,字基本上认得,为人处世之道,亦通达”,李风渡道:“书中自黄金屋,且学且问,谦虚慎行,明日与山清岚清来后院一起听课罢,你已入我家,住外间已不适宜,山清岚清房边还有一房,待会你让木槐香槐收拾,你们三兄弟住一块”。刘东应了声,李老父道:“你们三兄弟,你为兄长,当身体力行,兄弟当是有爱有心,彼此照顾”刘东又应道:“那是当然”。李老父捋了捋下巴的胡须,从衣袖间掏出一块镇纸,递与刘东:“此为孙儿面礼”,刘东了道声谢。李老父又对李风渡说:“不求闻达天下,但求室内平安,不求富甲一方,但求明诸理事,我儿谨记”。李风渡起身恭礼道:“父亲,孩儿明白,但蒙人将至,礼之不寰,理之不达,该当如何?”,李老父道:“社稷乱,世事乱,总有理清之时,天下气象,非寻常百姓可器,李家续存,你要早些安排,行北去南,由你言决”

    刘东听到这里,起身道:“祖父,父亲,当前蒙人随时便至,这狐狸桥到磨盘儿集少说也有两日路程,且此地无大利,想必蒙军不会到这里”李风渡道:“东儿错了,蒙人皆有马,来去如风,快马从磨盘集到此不过两三个时辰”。李老父接道:“恐李家祖屋不保”。刘东道:“祖父,父亲,孩儿有一想法”,李老父道:“讲来一听”,刘东道:“不久前我去过那磨盘山,那边山里山连绵不绝,外人非常难得进入,复杂的山上有一山坳,四面上峰围着,只有一条侧道可以摸索进入,山坳中有一小溪流,是个很好的避世之所,我们可以就林伐木,磊石成墙,在那山坳中修一处院子,坳中茅草旺盛,取之可以为屋顶,劈开茅草,可以为地,有木做房,有水灌粮,有书可读,山林为伴,白云飞鸟,幽静闲适不是很好?且山清岚清俱年少,可林中居读两三年再看这天下乱世如何?”李老父听后喜道:“此正平生向往之地,想不到那山上有此情形,亏我本地人,活了六十来岁却从未去过”,李风渡道:“能避祸乱就好,趁个时间,我们可上山看看”山清岚清好不容易找到话口,山清抢道:“父亲当得带孩儿们去熟悉熟悉”。刘东道:“山高林密,林中肯定鸟兽多,这院子要修的结实,种地也得要围篱圈起来,那边木石多,就地取材,也方便,过几日父亲和我去看看便知,山中多鸟兽,也可以邀几个会猎狩亲朋去,平日间可以打肉,吃喝问题也不大”,李风渡道:“此间也没有亲朋了,左右邻居我亦不想其知我去处,所以邀人去就作罢吧”,刘东道:“那山脚下有一小围子,约有五六户人家,我认得他们其中一户,打柴打猎为生,他们住在山脚下与住山上没多大区别,不如就邀他们了?”,李老父道:“这样也可以,先去山上看看再议这事”

    当天,刘东将东西收拾了,搬到了内院西侧的一排木房子里,房间很小,一床一桌子,不过靠墙多了一个柜子,柜子上面有几排木格子,像是放书籍的。山清和岚清的屋子挨着,刘东去看了,也和自己的一般大小。问过两兄弟才知道,李老父住东侧的房子内,内有书房,院子的北面是教室,读书的地方。李风渡夫妇以及女儿朱清住主楼砖房上面的木房里,这样倒也方便。内院中有几课大槐树,小竹子,小石凳石桌。仆从都住在外院。院子小巧精致,是个充满温馨的人家。刘东阴郁了多日的心情,也才好了些起来。

    第二天早,刘东洗刷了来到教室,已经有李风渡在等了,李风渡笑了说:“东儿,你想必也读了些书,也不是七八岁的孩童,这蒙学之礼就免了”,指了指墙上的孔像道:“拜了孔子,就算破蒙礼,如何?”刘东自然照做了。然后就是刘风渡在前面授课,授课的内容是《昔时贤文》,刘东倒是能听懂,且能轻易记住。

    接连几日,与两兄弟读书吃饭,谈笑风生。竹清偶尔也和李母邱道儿下楼,听几兄弟闹腾。刘东说话亦是恭敬,李母也是喜欢,常与他谈论,听各方风土人情。日子甚是快乐。

    这样过了半月后,刘东与其兄弟姐妹已是非常熟悉了,李老父将一家子人喊齐了,讨论上山的事情,决定先由李风渡,刘东,李山清岚清去那磨盘山里探探。于是喊了李贵挑了吃食,铜钱等物,刘东也在布店扯了几丈布,用桐油浇了,干了后卷了也背在身上,花了1天时间,到了黑叔石德发的围子。当晚在黑叔家里凑合在睡了一晚,便邀了黑叔一起上山。山还是那山,林子还是那个林子,一路风餐露宿,好在人多也不寂寞。刘东将背着布放下来,找几个竹子树枝便可以支成帐篷,挡挡露气蚊虫倒是可以,比刘东抱在树上舒服多了。就是怕山中野兽,晚上过夜安排了轮流守夜。花了2天时间,终于到了那个山坳里,三面环山,南边悬崖,可俯视山岚大地,东边山脚拐角处,仅能容两人进去。水草丰美,李风渡大赞神仙之地。山清山岚兄弟也觉得好,高高兴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呆了半个时日,李风渡和刘东已及山清山岚兄弟还有黑叔商量下如何做屋子如何做围子的事情,便往回下山了。再次到了黑叔的围子,李风渡让李贵数了一堆铜钱给黑叔石德发,让石德发带着围子的人去山坳里面伐木割草开荒,石德发和围子里的几户人家,见有铜钱,都笑的灿烂,个个若老树皮开花。

    吩咐好了围子人后,几人便回到了狐狸桥。李风渡高高兴兴地带了三兄弟向李老父告禀了山上细节。李老父想了想,道:“将这边那几十亩田地卖了吧,都买些粮食,先存在家里库子里,然后慢移运到黑叔那边存着,待山上先库房修了,再每天往上面运,油便宜多买些,吃了不容易让人饿,盐也要一些,尽量多买点,磨盘集那边还有个店面,蒙人来肯定是保不住的,也早些盘了出去吧,东儿你和你父亲整理个清单出来,让李贵去办”,李风渡道:“放心,我们会尽量隐晦去做,不让人知晓,山清山岚此事大,不要外面说乱了嘴。刘东想了说:“乡里乡亲,是不是也提个醒什么的?”李风渡道:“不是不想说,还是不要了,若是说了,祸乱来时,蒙人必知,大家还是逃不掉的”,刘东只得应声道是。

    待一切安排好,几兄弟又回到读书习字的日子,刘东这些日子写字已大有长进,能和山清岚清比了,库房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布匹油米,已经满了,只得安排家人慢慢往黑叔石德发围子里运,虽然或多或少每天运一些过去,但是库子里面的东西不见少,李贵每天这里买一些,那里买一些。外面的风声也越来越紧,那边的茶馆子里面经常听到蒙军在哪里杀了人哪里屠了城的消息,刘风渡在黑叔围子那边常住着,也不再监督几个孩子读书了,就这样半年过去,待到李贵不再在外买办物资,屋里库房也搬空得差不多了。刘风渡风风火火地赶回家里来,然后又是李老父把大家招唤到一起,刘风渡告诉大家山上的房已做好,准备先把一些家里用的个人用的物件先搬去,过后再人过去,要在山上过年;再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是天上还挂着月亮的时候就出发运东西送人,刘东做了几个帐篷,比之前做的好得多,天气已经很凉了,不能在外面露宿了。

    最后一趟是刘东三兄弟,陪着李母邱道儿和竹清出发的。李母邱道儿和竹清基本上不出门的,这次看着四周冬季萧条的色彩,话也就多了起来,竹清一改平时腼腆的样子,像一只山雀转动着脑袋脖子四处看着。到了山上原来的坳里,已经大变样了,石头和木头磊起来10来座大大小小房子,围成了一个半圆,木头做的篱笆再将大小的房子连成一个整圆,原来的溪流穿过篱笆,向东边山脚下消失。

    中间最大的围子是刘风渡家的,进去一看,完全就是狐狸桥那边房子的翻版,只是大多数是石头磊起的,看着不是那样的平整。人都到山上后,李老父让李贵把大伙都招到院子里,李家加上黑叔围子的人,大大小小一起有四十多号人,李老父开始讲话:“各位亲邻,天下不仁,战祸降临,诸位与我李家就想寻个静处躲了这泼天大祸,天下纷争不知几年,以后在此种生活,还望互相照拂”,李风渡也道:“这寨子大伙勠力完成,以后还有在此劈地种粮,打柴打猎……”,刘东等几位长辈说完后,接着道:“祖父,父亲,各位亲邻,我有几条补充,请各位斟酌。第一就是我们这边这么多人,日子过得长的时候,难免有些个争执脑嘴,万一引起事端,不利于日后共存,但是平时日子里,多多少少会有磕碰,若邻里有委屈不公,不可以私下使绊子报复,应该向长者提出,大家像今天一起,将事件讲明,由长者列出处理办法,由大伙举手表明处理意见如何?”刘风渡笑道:“这样最好”众人也道本该如此,李老太爷是读书人,由他来处理最合适不过。看到众人同意后,刘东说了第二条:“因为大家依靠在一起,有些事情要分工来做,比如谁打猎,谁劈地,我数了一下我们这边的男丁,多少就16个,我提议组5人队专门打肉,5人队在林中有照应比较安全,10人种劈地种地,小孩12人,提议不去做活,由我父教导学业,成年有女眷14人,提议整理衣物粮食等杂务,有老人7人,建议不做活,但是必须每天要一起围着咱们的围子走三圈,确认咱们的围子完好无异常,如何?”刘东话刚落,众人笑了,几位老人家也笑了,各点头表示同意。刘东看着接着说:“以后这些事情的安排和商量,如何分队,如何劈田,各位就一起要我父亲拿主意,让他来带领各位来做这些事,我想经过之前的忙碌,大家不会不同意的”,黑叔石德发在一旁倒是笑了:“除了你父亲,也没有谁做得来不是?”大家俱是同意了;刘东接着说:“既然这样,那我说第三件事,安全,我们是来躲祸害的,之前上山搬了东西,那边有了踩出的路,要磨平种上荆条杂草,东边进去坳子的口子,要设个石头卡子,防止野兽进来,卡子外种上荆条,种得越宽约好,这样这个坳不容易被发现;坳南边的有山崖,得用木头在边上做栅栏,栅栏做得严密些,我们这里有不少孩子,大人不能时刻都看着的。”刘老父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我家东儿大才,若是大伙同意,就让我儿风渡安排大伙去办了吧”众人闹腾了一上午,在刘风渡的带着下各自去忙去了。

    山里不知日月长,刘东山清岚清三兄弟,每天陪着李老父读读书,或是陪着猎队进山打打肉,常常打到野猪,可惜没有太多的盐,肉不能腌了,想用太阳晒干,还没到晒干,就起疽了,刘东只得唤着一帮人,在围子角了挖了个炕窑,将这些肉切成片烤成烤肉干,烤的过程同时也收集好多脂肪油。考出的肉干放在库房里或者是分隔给各家保存,一年半载也坏不了。到了年底过年,围子里的人高高兴兴的做吃食,做灯笼,孩子做戏做画,李老爷子笑咪咪写对联分对联,这围子里的人们才真真实实感觉到了这里生活也不差。过了年又闹元宵,就是这围子里的你一家我一家的串门闹,坳子南的涯边栅子修的结实,李老爷子在那旁边还修了个简单的茅草亭子,日头一出来,便有人拉扯着在那里喝茶,看山下风景。只要天气晴朗,太阳温暖,李老爷子还将授学的位置移到了茅草亭子,引着一片子小娃子在那里读书,怡然自得,不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