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息印事变（上）
“血铭王庭的六王战，不过是那场浩劫的开始。”
这句话的信息量之大，让江淼一时语塞，张大了嘴巴，讲不出一句话。
虽然有时他的脑子转不过来，但他并不笨，立马就理解了诸葛君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自己的传承是完整连续的，可最后的记忆只停留了战争开始。那唯有一个解释能说明，那就是第二代水瓶星神死在了浩劫号角吹响的那一刻。
江淼有些失落，却也庆幸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人都是慕强的，哪怕是江淼这样上进心不强的人也是如此。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觉醒后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性格的某些部分正被星神传承潜移默化的改变。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成为星神的代价便是要背负起这份力量的责任。
有时江淼踏入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体验前几代水瓶星神的过去，他会觉得那便是自己的前世。
现如今知晓自己的前辈很有可能是最早牺牲的，他多少会觉得伤感。
可话又说回来，他也庆幸自己接触不到浩劫的核心，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以自己优柔寡断的性子来说，了解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更有可能是负担。
反正蓝弈珏会告诉他怎么做的，他对前者总是无条件的信任。
相比之下，诸葛君的主观能动性明显更强。
江淼的话让他第一时间思考起死亡时间与记忆碎片间的联系。虽然他不知道所有星神的具体信息，但目前已知的四位星神，的确是死亡越靠后，传承的记忆便越模糊不清。
难道真的是以时间为标的？
多年前蓝弈珏便问过他一个问题，内容是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生灵能做到改写历史。
而他当时正烦于研究无果，连带着回答都有一股子气：“侬脑子瓦特啦问我？我又不清楚，你看我像不像是至高？你找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问去。”
虽然很粗鄙，但蓝弈珏没有和他计较，而是认真地和他提出了一个世界干扰的假说。
顾名思义，这是假定存在有超能力者能做到干扰整个世界进度线程为前提的讨论。
当时蓝弈珏认为世界干扰是一种极为复杂且繁琐的能力，涉及改变的规则绝非单纯的记忆方面，很可能还需要嫁接因果，自洽逻辑。
而这样一来，想要了解真相，就要找出干扰的关键。
这个关键可能是能力发动的时间点，也可能是事件，甚至是某个人。
具体如何，或许只有那位扭曲万物的祂自己知道了。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你总知道一点吧？”江淼猫猫疑惑，“我就寻思那六王十八将也不算强，怎么就能当做是世界末日呢?”
诸葛君瞟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六王十八将再菜，那也至少是玄玉巅峰的水平，现在的江淼在他们眼里就是只比较聪明的猴子。而猴子挠挠头，似乎觉得人类猎人只拿枪来对付自己太过简单，应该上坦克集团军才算尊重。
“你到底，是怎么加入这里的？”
诸葛君搞不明白，他之前只是觉得江淼没重视即将到来的危机，可现在看来，他不是不重视，他是压根没搞清楚状况。
这句话把江淼问的十分心虚，他搓搓手，一言不发，只是满眼期待地望着诸葛君，等待着对方为自己解答。
诸葛君顺手拉上门，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
半晌后，一个灯泡在卧龙头上亮起，他响指一打，胸有成竹地讲道：“有了，取我白板来，小葵花妈妈课堂开始讲课了。”
淼大喜，从沙发后拉出那从来不用的透明板，连带着记号笔一同交到诸葛君手里，这才正襟危坐，双手抱拳：“还望先生救，不是，还望先生教我。”
诸葛君听着这话，心里升起一股熟悉的不安，犹如上房抽梯般进退两难。
无奈都已经夸下海口，也不好推脱，这才硬着头皮讲道。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她的皮肤就像雪一样白。”
“很久很久以前，”
“森林里住着三只小猪。”
“够了！我忍你很久了，你这接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诸葛君握紧拳头，语气不善。
江淼见状大事不妙，赶忙捂住自己嘴巴，以表决心。诸葛君再三狐疑地确认一番，这才重新开始。
“在距今2亿年前的中生代，蓝星上存在着四片大陆。”
“？？？？？”
江淼瞪大了双眼，虽然这次学乖没有讲出声，但不妨碍他表示疑惑。
怎么事儿？您刚才还在讲故事呢，怎么开始科普了？
诸葛君懒得理他，他就知道，只要用科学一点的语言解释，这小子有限的文化便插不上嘴。
“其中，四块大陆最中央的，便是我们熟悉的泛大陆，即现在人类所处的大陆板块尚未运动前的原始大陆，它也被称为盘古大陆。而其他三块大陆，分别是元素发源之地拉瓦瑞亚，极北草原朔弦以及无数小种族共同生活的大荒山海。
四块大陆中，盘古大陆资源并非最丰富的，却是面积最大的。而面积对于元古种族讲，意味着更大的生存空间，更大的种族存续机会，也因此，盘古大陆上的战争连年不休。
战争，本就是生命进化优胜劣汰的一种手段，这无可厚非。但出于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一场被称为血灵天灾的浩劫在朔弦大陆上爆发，并在五大种族尚未反应过来前便席卷了四片大陆。这场战争被后人称之为神战，也叫血祸之战。而挑起这场浩劫的人，便是血铭王庭的血帝。
神战的过程我们已无从考究，但结果我们都知晓了，在五大种族和第二代星神的合力下，血帝被放逐到了次元空间，六王十八将也战死沙场。而代价便是，五大种族的有生力量几乎全灭，十二位星神更是全部战死。出于保护自身种族考虑，五大种族用秘法将朔弦，拉瓦瑞亚以及大荒山海连带着灵气全部封印到了星球内核的亚空间中。如此强横不讲理的方式导致了盘古大陆的撕裂与移动，这才形成了如今的海陆分布。
如今2亿年过去，蓝星的文明早已迭代完成。次元封印也因为时间的原因，到了崩溃的边缘。蓝弈珏曾说过，中美大陆的纽玛人可能是元古文明的遗脉，所以知晓封印破碎的具体时间，用预言的方式警告后世。”
“听起来也不是很夸张嘛？”江淼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诸葛君在板子上画的简笔画，表示不理解，“再者说了，按你讲的，六王十八将都已经战死了，要我们干嘛呢？”
“六王十八将是杀不死的，这也是血铭王庭的棘手之处。血帝一日不灭，死亡对于他们只是陷入沉睡。一旦让他们达成目标，让血帝重返蓝星，人类将面临灭顶之灾。”
“更何况，人类的敌人除了血铭王庭，还有异种和自然。”
诸葛君敲了敲玻璃板，指向四块大陆。
“异种其实是对元古小种族以及其他残余生命的统称。对于他们来说，内部虽非铁板一块，但也绝不是像动物一样自相残杀。一旦他们意识到，现在的人类社会依靠的是科技而非个体，那么侵略是必然的。”
“至于自然，这才是我们目前最最需要注意的领域。”
诸葛君说道：“蓝弈珏有没有和你讲过，人类大陆重新运动的轨迹？”
江淼抬头失神望天，在脑内一番检索，茫然地点点头。
“好像是提过一嘴的。”
提过一嘴的意思就是，不清楚，可能有，但我忘了。
诸葛君自然听的出来这层意思，不厌其烦地解释到。
“根据大陆板块漂移学说，按照目前的大陆轨迹，现在的大陆板块会在约2.5亿年后重新汇合，组成超级盘古大陆。但这个时间其实是错误的，因为根据现在的地质运动情况看，封印的崩溃导致板块漂移速度大大提升。不出两年，大陆板块必将重新碰撞在一起，届时导致的连锁天灾，可能会是人类历史上从未经历过的可怕灾难。最坏的情况就是，人类社会根本撑不到血铭王庭的复仇便会在海啸地震中毁于一旦。试想，以十倍百倍强度发生的地震，该如何用以往的等级评定？不提前作出防备，六十亿人类，能活下来多少呢？”
他扭头望向窗外依旧繁华的城市，眼里透着悲哀。
“说是末日，也真不为过了。”
......
两个小时后，天穹集团大厦的楼顶。
此刻这本用作直升机降落的平台中心处不偏不倚的摆了张小桌，其上考究的餐布和红酒，说明这应该是一张餐桌。
大概只有疯子才会在这样的地方吃饭，没格调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寒风刺骨。常人光是站着一会儿便冻的受不了，更别提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略过的声音，嘈杂而又冷清。
考究的装饰，舒缓的音乐，浪漫的氛围，这些统统没有。就连桌子上可怜的两道菜，都是王玄策亲自下厨搞定的。
至于相王做菜的水平嘛，不敢恭维，狗看了都摇头。
但这两道菜是例外。
所谓最高端的食材只要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王玄策手法不行，但肯在食材上下大功夫。今天这两道刺身用的便是从宁二区空运来的异种鱼肉，富含灵力，味道肥美堪称人间罕见。
诸葛君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擦嘴，然后意犹未尽地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神似乎是在问，这就没了？
确实没了。王玄策胃口小，一直吃的就不多。加上这两道刺身也不算少，几乎两大块肉好几斤，全被这饿死鬼吃完了。
他无奈地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还想吃，我可以叫人帮你准备一份夜宵。”
诸葛君放心地点点头，把手往前一伸。
“什么意思？”王玄策不明所以。
“请，帮我再叫一份夜宵。”诸葛君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没什么不妥。
“可现在才七点多，叫夜宵会不会太早了？”
诸葛君闻言有些失落，好在早晚能吃到，这才打起精神来讨论正事。
“你和江淼说过基本情况了？”
“说了，然后他就崩溃了，开始思考举家搬迁。似乎是嫌帝都离海太近，到时候不好跑路。”
王玄策嘴角上扬：“意料之中呢。”
“这也意料之中？我开始怀疑当时他进来是谁给他做的入职培训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干净地像张白纸。”
“是蓝弈珏。”王玄策淡淡解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带着江淼去最近的自然污染区逛了一圈，好像还杀了个什么蝎子异种。你没和他说联邦现在在沿海一直忙海啸的事？以他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海啸的破坏力没有那么强。”
“说了，”诸葛君撇撇嘴，“他没听到，一直在哪鬼哭狼嚎的，吵死了。让我想起当班长的时候，兵营里半夜哭着要回家的新兵蛋子。”
“那干脆让他回去一趟好了，过年前后，总要和家人见一面的。”王玄策把玩着小刀，漫不经心地讲道，“我们公司是一家有着浓厚人文关怀的公司，绝对不会强迫要求任何人加班。”
“我会和他说的，对了，你叫我吃晚饭为什么要跑到这上面来？”
诸葛君四下望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在模仿蓝弈珏，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高处看着城市，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玄策走到楼顶边缘俯视街道，这个高度，即使是进化者摔下去也极容易出事，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让他看起来犹如在鬼门关前打转。
“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了，他知道江淼在传承记忆上与我们不同吗？”
“不好说，或许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只是不想讲。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王玄策叹了口气，“我们的蓝老板总是觉得不应该把过大的压力给我们，可他自己也只是个21岁的年轻人，还是个死脑筋的孩子。”
论起年纪，王玄策和诸葛君都已是而立之年，但在决断上，他们俩反而落后蓝弈珏半个身位。
王玄策是蓝弈珏的心腹手下，决断上自是以后者为重。而诸葛君同为星神，甘愿让步的原因很多，其中一点是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过于情绪化，不能像蓝弈珏一样理性。
“他还是没消息吗？这都快一个星期了。”
“没有，息印政府已经压不住秘密了。联邦，个人势力都一窝蜂地挤到瓦拉纳西，试图从诸神的遗产中分一杯羹。事态麻烦起来了。”
诸葛君眉头紧锁，联邦尚且好说，虽行为流氓了点，但多数时候都是按规章制度行动的，毕竟树大招风，盯着的大有人在。
麻烦的是个人势力以及本土地头蛇，那些人可不知道什么礼貌素质，一旦掺和进去就会把水搅得混沌不清，往往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倒霉局面。
“确定是和神祇有关？”
“不确定，还是猜测。信息锁的太死了，我们又没有人在息印。”王玄策拿出手机调了张图给诸葛君看，内容是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是维拉特·什里。
“息印人？”看着这张图，诸葛君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王玄策，“有人做局？谁敢设计两位星神？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王玄策摇头否认：“目前还不好说。在我收到这张图片的二十分钟后我们和蓝弈珏间的联系就彻底消失了，这个人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但应该也有关系。”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有人故意设局，我认为他们设计的也不是蓝弈珏和阿拉法特。他们应该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的。他们做局的目的，应该是真正的神祇。”
“真正的神祇。”这五个字似有千钧之重，诸葛君只是复述一遍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世界上最大的东西就是人的野心和欲望。大异变以来，欧罗巴的奥林匹斯神山事件，长昼的阿瓦隆秘境。如果你是息印人，你不会对自己国家的神话历史动心？”
“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贪图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吗？”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拿到了，就是值得的。”王玄策冲手心哈气，他穿的少，待久了还真的有点冷。
“息印政府一直压消息，联邦一来反而开始大肆宣传，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可我宁愿这就是一场单纯的秘境失控。”
诸葛君不解，“有人做局不该更简单一些吗？他们两位都是聪明人，那些低境进化者自以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只是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不，您错了。做局也分三等，最上者，置身局中而又置身事外，能控制一切意外与变量。其次中者，置身局外却难定万全，一旦突发反而前功尽弃。最下者，也就是现在息印的情况。”
“人心不足蛇吞象，能力不足所图甚大导致自己也在局中。这种局，最危险也最难定。更何况，他们本就是驱虎吞狼，借外力来找寻宝藏，可谁能说的定，那是宝藏而非诱饵呢。”
诸葛君虽不如他的祖先是智慧的化身，但话已至此，他也明白过来。
这是局又不是局，这是一场豪赌。
异变初始，大争之世，有人想借着诸神留下的风起势化龙。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作壁上观？”
这回轮到王玄策皱眉了，他确实很担心蓝弈珏。但后者走之前明确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手里有保命手段。
到底什么手段，王玄策不知道。
诸葛君突然问道：“那小子走之前是不是带了一样东西？一个差不多这么大的装饰物，上面刻着杖与剑？”
王玄策看着他比划出来的手势，片刻迟疑后点了点头。他确实在临走前的蓝弈珏身上看到过这么个东西。
却见诸葛君脸上紧张神色瞬间消失，长舒一口气，摆了摆手。
“那没事了，连那玩意儿都带上了。”
“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那是星首的信物，大多数时候蓝弈珏都会让朱语梦拿着，不过这趟远门连这都带上，说明他自己也不放心。”诸葛君伸了个懒腰，恢复了平时懒散的模样，“点菜点菜，夜宵我要吃好的。”
听到星首二字，王玄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没见过星首，只是听诸葛君吹牛逼的时候提过一次。
提过一次就够了。
星首格蕾丝·波拿巴，十二星神中最神秘的一位，却只要一句话就能概述完毕。
那是蓝星目前唯一一位，真正的至高。
这句话的信息量之大，让江淼一时语塞，张大了嘴巴，讲不出一句话。
虽然有时他的脑子转不过来，但他并不笨，立马就理解了诸葛君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自己的传承是完整连续的，可最后的记忆只停留了战争开始。那唯有一个解释能说明，那就是第二代水瓶星神死在了浩劫号角吹响的那一刻。
江淼有些失落，却也庆幸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人都是慕强的，哪怕是江淼这样上进心不强的人也是如此。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觉醒后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性格的某些部分正被星神传承潜移默化的改变。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成为星神的代价便是要背负起这份力量的责任。
有时江淼踏入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体验前几代水瓶星神的过去，他会觉得那便是自己的前世。
现如今知晓自己的前辈很有可能是最早牺牲的，他多少会觉得伤感。
可话又说回来，他也庆幸自己接触不到浩劫的核心，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以自己优柔寡断的性子来说，了解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更有可能是负担。
反正蓝弈珏会告诉他怎么做的，他对前者总是无条件的信任。
相比之下，诸葛君的主观能动性明显更强。
江淼的话让他第一时间思考起死亡时间与记忆碎片间的联系。虽然他不知道所有星神的具体信息，但目前已知的四位星神，的确是死亡越靠后，传承的记忆便越模糊不清。
难道真的是以时间为标的？
多年前蓝弈珏便问过他一个问题，内容是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生灵能做到改写历史。
而他当时正烦于研究无果，连带着回答都有一股子气：“侬脑子瓦特啦问我？我又不清楚，你看我像不像是至高？你找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问去。”
虽然很粗鄙，但蓝弈珏没有和他计较，而是认真地和他提出了一个世界干扰的假说。
顾名思义，这是假定存在有超能力者能做到干扰整个世界进度线程为前提的讨论。
当时蓝弈珏认为世界干扰是一种极为复杂且繁琐的能力，涉及改变的规则绝非单纯的记忆方面，很可能还需要嫁接因果，自洽逻辑。
而这样一来，想要了解真相，就要找出干扰的关键。
这个关键可能是能力发动的时间点，也可能是事件，甚至是某个人。
具体如何，或许只有那位扭曲万物的祂自己知道了。
“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你总知道一点吧？”江淼猫猫疑惑，“我就寻思那六王十八将也不算强，怎么就能当做是世界末日呢?”
诸葛君瞟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六王十八将再菜，那也至少是玄玉巅峰的水平，现在的江淼在他们眼里就是只比较聪明的猴子。而猴子挠挠头，似乎觉得人类猎人只拿枪来对付自己太过简单，应该上坦克集团军才算尊重。
“你到底，是怎么加入这里的？”
诸葛君搞不明白，他之前只是觉得江淼没重视即将到来的危机，可现在看来，他不是不重视，他是压根没搞清楚状况。
这句话把江淼问的十分心虚，他搓搓手，一言不发，只是满眼期待地望着诸葛君，等待着对方为自己解答。
诸葛君顺手拉上门，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
半晌后，一个灯泡在卧龙头上亮起，他响指一打，胸有成竹地讲道：“有了，取我白板来，小葵花妈妈课堂开始讲课了。”
淼大喜，从沙发后拉出那从来不用的透明板，连带着记号笔一同交到诸葛君手里，这才正襟危坐，双手抱拳：“还望先生救，不是，还望先生教我。”
诸葛君听着这话，心里升起一股熟悉的不安，犹如上房抽梯般进退两难。
无奈都已经夸下海口，也不好推脱，这才硬着头皮讲道。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她的皮肤就像雪一样白。”
“很久很久以前，”
“森林里住着三只小猪。”
“够了！我忍你很久了，你这接话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诸葛君握紧拳头，语气不善。
江淼见状大事不妙，赶忙捂住自己嘴巴，以表决心。诸葛君再三狐疑地确认一番，这才重新开始。
“在距今2亿年前的中生代，蓝星上存在着四片大陆。”
“？？？？？”
江淼瞪大了双眼，虽然这次学乖没有讲出声，但不妨碍他表示疑惑。
怎么事儿？您刚才还在讲故事呢，怎么开始科普了？
诸葛君懒得理他，他就知道，只要用科学一点的语言解释，这小子有限的文化便插不上嘴。
“其中，四块大陆最中央的，便是我们熟悉的泛大陆，即现在人类所处的大陆板块尚未运动前的原始大陆，它也被称为盘古大陆。而其他三块大陆，分别是元素发源之地拉瓦瑞亚，极北草原朔弦以及无数小种族共同生活的大荒山海。
四块大陆中，盘古大陆资源并非最丰富的，却是面积最大的。而面积对于元古种族讲，意味着更大的生存空间，更大的种族存续机会，也因此，盘古大陆上的战争连年不休。
战争，本就是生命进化优胜劣汰的一种手段，这无可厚非。但出于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一场被称为血灵天灾的浩劫在朔弦大陆上爆发，并在五大种族尚未反应过来前便席卷了四片大陆。这场战争被后人称之为神战，也叫血祸之战。而挑起这场浩劫的人，便是血铭王庭的血帝。
神战的过程我们已无从考究，但结果我们都知晓了，在五大种族和第二代星神的合力下，血帝被放逐到了次元空间，六王十八将也战死沙场。而代价便是，五大种族的有生力量几乎全灭，十二位星神更是全部战死。出于保护自身种族考虑，五大种族用秘法将朔弦，拉瓦瑞亚以及大荒山海连带着灵气全部封印到了星球内核的亚空间中。如此强横不讲理的方式导致了盘古大陆的撕裂与移动，这才形成了如今的海陆分布。
如今2亿年过去，蓝星的文明早已迭代完成。次元封印也因为时间的原因，到了崩溃的边缘。蓝弈珏曾说过，中美大陆的纽玛人可能是元古文明的遗脉，所以知晓封印破碎的具体时间，用预言的方式警告后世。”
“听起来也不是很夸张嘛？”江淼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诸葛君在板子上画的简笔画，表示不理解，“再者说了，按你讲的，六王十八将都已经战死了，要我们干嘛呢？”
“六王十八将是杀不死的，这也是血铭王庭的棘手之处。血帝一日不灭，死亡对于他们只是陷入沉睡。一旦让他们达成目标，让血帝重返蓝星，人类将面临灭顶之灾。”
“更何况，人类的敌人除了血铭王庭，还有异种和自然。”
诸葛君敲了敲玻璃板，指向四块大陆。
“异种其实是对元古小种族以及其他残余生命的统称。对于他们来说，内部虽非铁板一块，但也绝不是像动物一样自相残杀。一旦他们意识到，现在的人类社会依靠的是科技而非个体，那么侵略是必然的。”
“至于自然，这才是我们目前最最需要注意的领域。”
诸葛君说道：“蓝弈珏有没有和你讲过，人类大陆重新运动的轨迹？”
江淼抬头失神望天，在脑内一番检索，茫然地点点头。
“好像是提过一嘴的。”
提过一嘴的意思就是，不清楚，可能有，但我忘了。
诸葛君自然听的出来这层意思，不厌其烦地解释到。
“根据大陆板块漂移学说，按照目前的大陆轨迹，现在的大陆板块会在约2.5亿年后重新汇合，组成超级盘古大陆。但这个时间其实是错误的，因为根据现在的地质运动情况看，封印的崩溃导致板块漂移速度大大提升。不出两年，大陆板块必将重新碰撞在一起，届时导致的连锁天灾，可能会是人类历史上从未经历过的可怕灾难。最坏的情况就是，人类社会根本撑不到血铭王庭的复仇便会在海啸地震中毁于一旦。试想，以十倍百倍强度发生的地震，该如何用以往的等级评定？不提前作出防备，六十亿人类，能活下来多少呢？”
他扭头望向窗外依旧繁华的城市，眼里透着悲哀。
“说是末日，也真不为过了。”
......
两个小时后，天穹集团大厦的楼顶。
此刻这本用作直升机降落的平台中心处不偏不倚的摆了张小桌，其上考究的餐布和红酒，说明这应该是一张餐桌。
大概只有疯子才会在这样的地方吃饭，没格调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寒风刺骨。常人光是站着一会儿便冻的受不了，更别提耳边只有狂风呼啸略过的声音，嘈杂而又冷清。
考究的装饰，舒缓的音乐，浪漫的氛围，这些统统没有。就连桌子上可怜的两道菜，都是王玄策亲自下厨搞定的。
至于相王做菜的水平嘛，不敢恭维，狗看了都摇头。
但这两道菜是例外。
所谓最高端的食材只要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王玄策手法不行，但肯在食材上下大功夫。今天这两道刺身用的便是从宁二区空运来的异种鱼肉，富含灵力，味道肥美堪称人间罕见。
诸葛君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擦嘴，然后意犹未尽地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神似乎是在问，这就没了？
确实没了。王玄策胃口小，一直吃的就不多。加上这两道刺身也不算少，几乎两大块肉好几斤，全被这饿死鬼吃完了。
他无奈地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还想吃，我可以叫人帮你准备一份夜宵。”
诸葛君放心地点点头，把手往前一伸。
“什么意思？”王玄策不明所以。
“请，帮我再叫一份夜宵。”诸葛君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没什么不妥。
“可现在才七点多，叫夜宵会不会太早了？”
诸葛君闻言有些失落，好在早晚能吃到，这才打起精神来讨论正事。
“你和江淼说过基本情况了？”
“说了，然后他就崩溃了，开始思考举家搬迁。似乎是嫌帝都离海太近，到时候不好跑路。”
王玄策嘴角上扬：“意料之中呢。”
“这也意料之中？我开始怀疑当时他进来是谁给他做的入职培训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干净地像张白纸。”
“是蓝弈珏。”王玄策淡淡解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带着江淼去最近的自然污染区逛了一圈，好像还杀了个什么蝎子异种。你没和他说联邦现在在沿海一直忙海啸的事？以他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海啸的破坏力没有那么强。”
“说了，”诸葛君撇撇嘴，“他没听到，一直在哪鬼哭狼嚎的，吵死了。让我想起当班长的时候，兵营里半夜哭着要回家的新兵蛋子。”
“那干脆让他回去一趟好了，过年前后，总要和家人见一面的。”王玄策把玩着小刀，漫不经心地讲道，“我们公司是一家有着浓厚人文关怀的公司，绝对不会强迫要求任何人加班。”
“我会和他说的，对了，你叫我吃晚饭为什么要跑到这上面来？”
诸葛君四下望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在模仿蓝弈珏，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高处看着城市，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玄策走到楼顶边缘俯视街道，这个高度，即使是进化者摔下去也极容易出事，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让他看起来犹如在鬼门关前打转。
“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对了，他知道江淼在传承记忆上与我们不同吗？”
“不好说，或许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只是不想讲。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王玄策叹了口气，“我们的蓝老板总是觉得不应该把过大的压力给我们，可他自己也只是个21岁的年轻人，还是个死脑筋的孩子。”
论起年纪，王玄策和诸葛君都已是而立之年，但在决断上，他们俩反而落后蓝弈珏半个身位。
王玄策是蓝弈珏的心腹手下，决断上自是以后者为重。而诸葛君同为星神，甘愿让步的原因很多，其中一点是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过于情绪化，不能像蓝弈珏一样理性。
“他还是没消息吗？这都快一个星期了。”
“没有，息印政府已经压不住秘密了。联邦，个人势力都一窝蜂地挤到瓦拉纳西，试图从诸神的遗产中分一杯羹。事态麻烦起来了。”
诸葛君眉头紧锁，联邦尚且好说，虽行为流氓了点，但多数时候都是按规章制度行动的，毕竟树大招风，盯着的大有人在。
麻烦的是个人势力以及本土地头蛇，那些人可不知道什么礼貌素质，一旦掺和进去就会把水搅得混沌不清，往往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倒霉局面。
“确定是和神祇有关？”
“不确定，还是猜测。信息锁的太死了，我们又没有人在息印。”王玄策拿出手机调了张图给诸葛君看，内容是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是维拉特·什里。
“息印人？”看着这张图，诸葛君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王玄策，“有人做局？谁敢设计两位星神？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王玄策摇头否认：“目前还不好说。在我收到这张图片的二十分钟后我们和蓝弈珏间的联系就彻底消失了，这个人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但应该也有关系。”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有人故意设局，我认为他们设计的也不是蓝弈珏和阿拉法特。他们应该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的。他们做局的目的，应该是真正的神祇。”
“真正的神祇。”这五个字似有千钧之重，诸葛君只是复述一遍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世界上最大的东西就是人的野心和欲望。大异变以来，欧罗巴的奥林匹斯神山事件，长昼的阿瓦隆秘境。如果你是息印人，你不会对自己国家的神话历史动心？”
“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贪图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吗？”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拿到了，就是值得的。”王玄策冲手心哈气，他穿的少，待久了还真的有点冷。
“息印政府一直压消息，联邦一来反而开始大肆宣传，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可我宁愿这就是一场单纯的秘境失控。”
诸葛君不解，“有人做局不该更简单一些吗？他们两位都是聪明人，那些低境进化者自以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只是跳梁小丑自取其辱。”
“不，您错了。做局也分三等，最上者，置身局中而又置身事外，能控制一切意外与变量。其次中者，置身局外却难定万全，一旦突发反而前功尽弃。最下者，也就是现在息印的情况。”
“人心不足蛇吞象，能力不足所图甚大导致自己也在局中。这种局，最危险也最难定。更何况，他们本就是驱虎吞狼，借外力来找寻宝藏，可谁能说的定，那是宝藏而非诱饵呢。”
诸葛君虽不如他的祖先是智慧的化身，但话已至此，他也明白过来。
这是局又不是局，这是一场豪赌。
异变初始，大争之世，有人想借着诸神留下的风起势化龙。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作壁上观？”
这回轮到王玄策皱眉了，他确实很担心蓝弈珏。但后者走之前明确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手里有保命手段。
到底什么手段，王玄策不知道。
诸葛君突然问道：“那小子走之前是不是带了一样东西？一个差不多这么大的装饰物，上面刻着杖与剑？”
王玄策看着他比划出来的手势，片刻迟疑后点了点头。他确实在临走前的蓝弈珏身上看到过这么个东西。
却见诸葛君脸上紧张神色瞬间消失，长舒一口气，摆了摆手。
“那没事了，连那玩意儿都带上了。”
“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那是星首的信物，大多数时候蓝弈珏都会让朱语梦拿着，不过这趟远门连这都带上，说明他自己也不放心。”诸葛君伸了个懒腰，恢复了平时懒散的模样，“点菜点菜，夜宵我要吃好的。”
听到星首二字，王玄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没见过星首，只是听诸葛君吹牛逼的时候提过一次。
提过一次就够了。
星首格蕾丝·波拿巴，十二星神中最神秘的一位，却只要一句话就能概述完毕。
那是蓝星目前唯一一位，真正的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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