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监视人
梵高烦躁着将颜料搅合在一起，调色盘上布满了属于冷色调的烂灰色。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和这些颜料一样，杂乱又丑陋。
他已经在这个画室里待了足足三天了，这三天，除了女仆过来给自己送食物或饮水，自己没有迈出这个房间一步。
只有夜晚，他会偶尔打开窗帘欣赏那片久远的星辰，那些星辰以一种曲线的函数美布满了南方的天空。
在此之后，他再不会向窗外多瞟一眼。但这种行为并没有使他成功给自己的画作添上缺失的部分。
《星月夜》仍然是有缺陷的。
梵高陷入了创作瓶颈。
又是一天傍晚，梵高借着夕阳从窗帘透过的余晖仔细的观察着画卷中扭曲的星河还有那摇曳柔软，如同暗蓝火焰一般的柏树。
无意义的黑色和深蓝色填充了画面的绝大部分面积，仅剩下一点可怜的星链和月晕荡漾着橘红或金色的惨淡。
与外面的星空一样，它似乎缺点什么。但是梵高却完全记不起来，无论是刮刀还是指甲盖，又或者是他那并不常用的油笔刷，此时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无能为力。
明明画卷都已经填满了。
梵高不去想这些，他破例的在还是傍晚的天色上拉开了半扇窗帘。
一位伯爵赠送给这位大油画家的庄园位于小镇的南面，小镇的另一面则是广袤的牧场和田野。
庄园以往的主人曾经担任这里的镇长，像是传承下来的的东方衙门，这里的每一任主人都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小镇的裁决官。
梵高也不例外，他在外界是一位久负盛名的尊贵画家，更是对抗抽象画派的学院派领袖，得到过教皇以及议会长的多重赞赏。
但是在小镇这里，他必须得兼任此地的裁决官，维持着这里的基本的……公平公正。
梵高极为厌恶这个工作，但又不得不敷衍着下面的人们，因为他舍不得小镇的景色。外界的城市要比这个小镇更加烦人。
窗帘渐渐的向两旁褪去，留下了一个被玻璃迷蒙后的赤裸世界。
太阳的余晖照耀着庄园外跪着的一群人，这些人梵高基本都认识。这些人是教书的老邦葛、佃农雷米、鞋匠阿尔勒、还有那个流浪汉戈贝尔——就是前几天在他这里哭哭啼啼的那个。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
这些人手中举着牌子。
【救救我们吧，梵高先生，我们被无时无刻的监视着，这无法忍受，请您去长老院请祭祀来解救我们，或者去科学院找牛顿博士也可以。】
他们不敢贸然作声，怕惊扰了这个有史以来的最伟大画家的艺术创作，议会和长老院会要了他们的性命的。他们只敢举着牌子无声的向梵高先生请求帮助。
而且他们知道，梵高先生的女仆心善，梵高先生也心善。
梵高居高临下的看着长跪不起的众人，他看见自己的大女仆正在给这些“被监视”的人发放一些粗制滥造的马卡龙甜饼。
其中不乏小孩子也像模像样的跪在一旁，大女仆一视同仁的分发了篮子里的马卡龙甜饼。
梵高的目光很快从他们身上移开，他掀开帘子的目的不是看这群既不懂艺术，又不懂科学的穷人的，他要看的是夕阳。
如果星空无法补足《星月夜》的最后一张拼图，那么答案很有可能会藏在太阳中。
根据伽利略的说法，太阳也是星星的一种。
太阳此时已经移动到了地平线的最西端，只要再往右移动一些，梵高就知道星夜将会降临了。
他盯着那缓慢向右侧，也就是向西方平行移动的绯红巨日。
巨日紧贴着地皮，和千百年来一样，它逐渐越过了那道平分经线和赤道的虚线。它的半边身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梵高知道巨日的另一半已经继续向右平移到了晨昏线之内。
世界骤然暗淡下来，这个过程其实很慢——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但是在梵高的眼中这和骤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梵高看着仅剩的半块太阳，又回头看了一眼蒙上红黄光芒的《星月夜》，心底微微比量了一下。
“还不够，还是缺些什么。”
庄严的太阳将剩下的半块自己往右侧的晨昏线移动，大地驮着它的躯体。很快，太阳就只剩一小块——一个由正弦线切割的小块曲面。
这个瘦削的圆切面给了梵高一些灵感，他回头看着《星月夜》右上角那弯弯的，尖尖的月亮。
“科学院的人说……月亮是地球的卫星，是根据地月轨道进行运转的，受太阳光的死角才会变得尖尖的……”
“月有阴晴圆缺，传过来的东方的吟游诗似乎也这么唱过…”梵高皱着眉头深思起来。他似乎感受到画面还缺些什么了，但说不清楚。。
残缺的巨日重新启动了它向往西方的旅程，片刻后，巨日已经彻底征讨到了晨昏线的另一侧，此时梵高的世界已经变得无限黑暗了。
傍晚戛然而止。
一束银色的巨月从正东方的晨昏线撕扯进来，跟在它身后的，是无穷无尽的弧线星星。
它们沿着大地的边缘，很快一齐隐现，狭隘的天空被塞满。只有巨月保持着东出西退的缓慢速度没有贸然抵达天空的中心——正南方。
或许午夜它就能贴着地平线来到正南方了，但起码现在不行。
梵高看着巨大的勾月有些迷茫，他盯着它发呆了好一会。
直到弧线星星试探的脱离了地平线，在整个南面的天空组成了缓慢盘旋的星盘之后，梵高的失神才被猛烈的星光所唤醒。
那窗外的星光并不比自己的画作绚丽多少，若说那星盘唯一能胜过《星月夜》的一点可能就是它那微不足道的运动了。
区区运动，还无法击败梵高那精致美丽的星月夜。
可现在的它是不完整的。
油画家绝不允许自己的画作败给自然，艺术是超越自然的，无论是正统的学院派还是离经叛道的抽象派，他们都认可这一点。
即使是有这个苗头也不行。
念于此，梵高将窗帘拉上，将那些不礼貌的星光隔离在玻璃之外，他点燃一盏破旧的油灯——这是他找老人要的，现在都用电灯了，没人用这玩意。
但是油灯火下的油画才会有那种神奇的朦胧美，要在最佳的光晕下欣赏画作才是对艺术的尊重，那些粗制滥造的画手所缺点就是他这一份朴实的心。
梵高仔细的透过昏黄的光晕看着星月夜的每一幅肌理与触角，情到深处他甚至会伸出手摸摸这幅创造了几个月的孩子。
他努力回想起刚才观看夕阳的感觉，试图寻找星月夜那缺失的一部分。
“月亮是圆形的，不是一根金线。将月亮画成圆月，画成正圆形……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
“你是谁？”梵高震惊的看向四周。
“你好，梵高先生，我是你的监视人。”
他已经在这个画室里待了足足三天了，这三天，除了女仆过来给自己送食物或饮水，自己没有迈出这个房间一步。
只有夜晚，他会偶尔打开窗帘欣赏那片久远的星辰，那些星辰以一种曲线的函数美布满了南方的天空。
在此之后，他再不会向窗外多瞟一眼。但这种行为并没有使他成功给自己的画作添上缺失的部分。
《星月夜》仍然是有缺陷的。
梵高陷入了创作瓶颈。
又是一天傍晚，梵高借着夕阳从窗帘透过的余晖仔细的观察着画卷中扭曲的星河还有那摇曳柔软，如同暗蓝火焰一般的柏树。
无意义的黑色和深蓝色填充了画面的绝大部分面积，仅剩下一点可怜的星链和月晕荡漾着橘红或金色的惨淡。
与外面的星空一样，它似乎缺点什么。但是梵高却完全记不起来，无论是刮刀还是指甲盖，又或者是他那并不常用的油笔刷，此时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无能为力。
明明画卷都已经填满了。
梵高不去想这些，他破例的在还是傍晚的天色上拉开了半扇窗帘。
一位伯爵赠送给这位大油画家的庄园位于小镇的南面，小镇的另一面则是广袤的牧场和田野。
庄园以往的主人曾经担任这里的镇长，像是传承下来的的东方衙门，这里的每一任主人都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小镇的裁决官。
梵高也不例外，他在外界是一位久负盛名的尊贵画家，更是对抗抽象画派的学院派领袖，得到过教皇以及议会长的多重赞赏。
但是在小镇这里，他必须得兼任此地的裁决官，维持着这里的基本的……公平公正。
梵高极为厌恶这个工作，但又不得不敷衍着下面的人们，因为他舍不得小镇的景色。外界的城市要比这个小镇更加烦人。
窗帘渐渐的向两旁褪去，留下了一个被玻璃迷蒙后的赤裸世界。
太阳的余晖照耀着庄园外跪着的一群人，这些人梵高基本都认识。这些人是教书的老邦葛、佃农雷米、鞋匠阿尔勒、还有那个流浪汉戈贝尔——就是前几天在他这里哭哭啼啼的那个。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
这些人手中举着牌子。
【救救我们吧，梵高先生，我们被无时无刻的监视着，这无法忍受，请您去长老院请祭祀来解救我们，或者去科学院找牛顿博士也可以。】
他们不敢贸然作声，怕惊扰了这个有史以来的最伟大画家的艺术创作，议会和长老院会要了他们的性命的。他们只敢举着牌子无声的向梵高先生请求帮助。
而且他们知道，梵高先生的女仆心善，梵高先生也心善。
梵高居高临下的看着长跪不起的众人，他看见自己的大女仆正在给这些“被监视”的人发放一些粗制滥造的马卡龙甜饼。
其中不乏小孩子也像模像样的跪在一旁，大女仆一视同仁的分发了篮子里的马卡龙甜饼。
梵高的目光很快从他们身上移开，他掀开帘子的目的不是看这群既不懂艺术，又不懂科学的穷人的，他要看的是夕阳。
如果星空无法补足《星月夜》的最后一张拼图，那么答案很有可能会藏在太阳中。
根据伽利略的说法，太阳也是星星的一种。
太阳此时已经移动到了地平线的最西端，只要再往右移动一些，梵高就知道星夜将会降临了。
他盯着那缓慢向右侧，也就是向西方平行移动的绯红巨日。
巨日紧贴着地皮，和千百年来一样，它逐渐越过了那道平分经线和赤道的虚线。它的半边身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梵高知道巨日的另一半已经继续向右平移到了晨昏线之内。
世界骤然暗淡下来，这个过程其实很慢——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但是在梵高的眼中这和骤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梵高看着仅剩的半块太阳，又回头看了一眼蒙上红黄光芒的《星月夜》，心底微微比量了一下。
“还不够，还是缺些什么。”
庄严的太阳将剩下的半块自己往右侧的晨昏线移动，大地驮着它的躯体。很快，太阳就只剩一小块——一个由正弦线切割的小块曲面。
这个瘦削的圆切面给了梵高一些灵感，他回头看着《星月夜》右上角那弯弯的，尖尖的月亮。
“科学院的人说……月亮是地球的卫星，是根据地月轨道进行运转的，受太阳光的死角才会变得尖尖的……”
“月有阴晴圆缺，传过来的东方的吟游诗似乎也这么唱过…”梵高皱着眉头深思起来。他似乎感受到画面还缺些什么了，但说不清楚。。
残缺的巨日重新启动了它向往西方的旅程，片刻后，巨日已经彻底征讨到了晨昏线的另一侧，此时梵高的世界已经变得无限黑暗了。
傍晚戛然而止。
一束银色的巨月从正东方的晨昏线撕扯进来，跟在它身后的，是无穷无尽的弧线星星。
它们沿着大地的边缘，很快一齐隐现，狭隘的天空被塞满。只有巨月保持着东出西退的缓慢速度没有贸然抵达天空的中心——正南方。
或许午夜它就能贴着地平线来到正南方了，但起码现在不行。
梵高看着巨大的勾月有些迷茫，他盯着它发呆了好一会。
直到弧线星星试探的脱离了地平线，在整个南面的天空组成了缓慢盘旋的星盘之后，梵高的失神才被猛烈的星光所唤醒。
那窗外的星光并不比自己的画作绚丽多少，若说那星盘唯一能胜过《星月夜》的一点可能就是它那微不足道的运动了。
区区运动，还无法击败梵高那精致美丽的星月夜。
可现在的它是不完整的。
油画家绝不允许自己的画作败给自然，艺术是超越自然的，无论是正统的学院派还是离经叛道的抽象派，他们都认可这一点。
即使是有这个苗头也不行。
念于此，梵高将窗帘拉上，将那些不礼貌的星光隔离在玻璃之外，他点燃一盏破旧的油灯——这是他找老人要的，现在都用电灯了，没人用这玩意。
但是油灯火下的油画才会有那种神奇的朦胧美，要在最佳的光晕下欣赏画作才是对艺术的尊重，那些粗制滥造的画手所缺点就是他这一份朴实的心。
梵高仔细的透过昏黄的光晕看着星月夜的每一幅肌理与触角，情到深处他甚至会伸出手摸摸这幅创造了几个月的孩子。
他努力回想起刚才观看夕阳的感觉，试图寻找星月夜那缺失的一部分。
“月亮是圆形的，不是一根金线。将月亮画成圆月，画成正圆形……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
“你是谁？”梵高震惊的看向四周。
“你好，梵高先生，我是你的监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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