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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治病

    那对混蛋父子倒是当真硬气,躺在泥泞的草地上一动不动,任凭阿娘如何去拉也拉他们不动,誓要让自己染上风寒。不知他们这种性格应该被归为执拗还是朴实。

    草原上正逢雨季,滋养着万物。通常情况下,暴雨本就不会持续太久,没一会便转为了小雨,却也哩哩啦啦的下了一整夜。

    安端和虎切常年不洗澡,我敢打赌,他们现在一定干净了不少,至少能少了一些体味。

    夜里阿娘来到我的小帐中略有恼怒的对我说:“察割,去叫你阿爹和虎切回来!”

    我慢慢悠悠的起身往外走,阿娘看见我单薄的身体左右摇晃的厉害,又叹了口气,情绪低沉的说道:“罢了,你好好休养,别再淋雨受了寒。”

    说罢出帐亲自去劝说,但没一会又叹着独自回来。

    晚上我喝了些羊奶,浓烈的膻味让我很不习惯,于是躺在榻上感叹自己这副身子骨调理起来怕是需要些时日,随后听着雨声悠然入梦。

    次日清晨,我还没完全从梦中苏醒,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叫嚷着:“察割!你给我滚出来!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铁一样的男人!”听声音是虎切在大呼小叫。

    阿娘没在,不知去了哪里,我让帐中的仆役扶我起来,经过一夜的休息,这具身体的疼痛感总算好了许多。

    外面的雨停了,但依旧是阴天,安端和虎切满身的泥水,俩人让雨水泡得整个人都肿,尤其是手掌,皱得厉害,身体晃晃悠悠的一副随时要栽过去的架势。

    见我出来,安端推开扶着他的侍卫喊到:“弱羊崽子,今天让你心服口服!来人,牵马!”

    侍卫本想劝阻,但才只说出一句“大人……”就被安端狠狠抽了一马鞭,呵斥他道:“快去!”

    众人不敢再劝,只能牵马。此时大帐周围的士兵们无一不是停止了动作,眼睁睁的看着这爷俩会有什么举动。

    我猜想众人心中对这父子俩的评价要么是“真是两条汉子”,要么就是“真是两个愣种。”

    虎切颤颤巍巍的刚一上马便“啪”的一声摔了下来,随即昏死过去,溅了我一身的泥水。安端听见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却依旧不为所动,对着胯下的马匹狠狠抽了一鞭子,随即飞奔出去。

    我见状急忙大声叮嘱道:“阿爹,注意……要用脸先着地!”

    但那老贼的动作完全未能达到我对他的要求和标准,只见他飞奔数十米后重心不稳,上身晃悠了几下就一头栽了下去,可谓是连贯至极一气呵成。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一过程明显是手臂先着的地,看来他还需要反复练习才行。

    可我现似乎并不适宜纠正他的动作,只能假装用焦急的语气对着周围的侍卫们喊:“快!快去将我阿爹和阿弟抬回帐中!”俨然一副兄弟义重、父子情深。

    但在我占据这具身体之前,这察割先前可能从未向人发号过施令,众侍卫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才蜂拥而至冲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将那父子俩抬了回来。只是画面太过狼狈,实在有些惨不忍睹,抬头野猪怕是也不过如此。

    直到午后,那父子二人也没有醒过来,据侍女的禀报描述是二人均处于昏迷当中,身体滚烫,说着胡话,要阿娘快拿主意。

    其实,这种特征分明和安端酒后没什么两样。

    阿娘却慌了神,倒是差人去请了附近的汉人郎中,但是光有郎中没用,草原上物产匮乏,只有草,没有草药。

    大祭司被请过来之后带着一众女巫随即作法,“祭祀”和“降神”仪式从午后持续到黄昏,但安端和虎切却仍无好转的迹象。可是由于安端是可汗的胞弟,身份尊贵,他不醒过来,祭祀就不能结束,没人敢离开。

    阿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迫不及待的问一次怎么样了,大祭司每次都是摇摇头对阿娘说:“一切要看腾格里的旨意。”我觉得,这个老神棍要是放在现代会因为诈骗罪被判好几年。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早期的草原民族医疗水平十分有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灾就要看“腾格里的旨意”,反正靠神棍施法肯定是没戏。

    安端病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他的其他几个兄弟络绎不绝的派家奴前来打探。

    傍晚时分,我在塌上躺得难受,于是去安端的大帐中遛个弯,顺便看看这老贼死了没有。阿娘看我进来,见四下无人,哭着埋怨我说:“察割,都是因为你胡闹,你以为那些人真的是来关心你阿爹的死活的吗?你阿爹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家的财产就会被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争了去,你我母子从此怕是只能为奴为婢,任人宰割。”

    原本我是不关心那两混蛋父子的死活的,虽然我此时的身份是“察割”,但我真的跟他俩不熟,何况是他们先对我不善的。不过一听到安端死后我要为奴为婢,我立刻就慌了,急忙扑在安端的身前喊到:“阿爹!阿弟!你们两个bitch一定要他喵的振作啊!”

    但由于我实在哭不出来,只能拍打着安端的身体,不断重复着我刚才停在末尾的叹词,高声大喊:“啊啊啊啊啊!”以此来加重我的情绪。

    阿娘虽然没听懂我说的什么,但是看我的情感表达的实在是情真意切,忍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本来我特想说一句“行了别哭了,听得老子心烦”,但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我“阿娘”,况且对我还不错,就又活生生的把话咽下去了,不干人事我怕我会天打雷劈。

    入夜之后,大帐外更加显得火光冲天,“祭祀”和“降神”的仪式仍在继续,几个巫女打着手鼓不断的用奇怪而原始的方式吟诵和唱跳,动作累得都变形了,但依旧不敢停止。

    突然之间,远处一队嘈杂的人马鸡飞狗跳的来到帐群近前,为首的三名汉子无一例外的身肥体大,个个均是满脸的横肉,身后的家丁扈从们在他们主子的带领下更是张扬跋扈。

    我在察割的记忆中得知了这三位的名字,分别是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论辈分是察割的三个伯父。

    “大祭司,安端弟弟怎么样了?”站在最前的耶律剌葛腆着硕大的肚子问道。

    大祭司本就年迈,折腾了一下午早已累的满头大汗,见这三人到来瞬间加剧了紧张,他颤抖着声音答道:“回禀剌葛大人,安端大人他受到了邪祟的侵扰,腾格里还没有给出明示,如果此次厄运是腾格里的降罪,那么安端大人恐怕会凶多吉少。”

    “安端弟弟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让你们通通陪葬!”耶律迭剌附和道。

    此言一出,巫女们的唱跳动作瞬间标准了许多,毕竟迭剌的凶残众所周知。

    一旁的耶律寅底石身材要比其他二人高大许多,他沉着脸高声问道:“大祭司,腾格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出明示?”

    “一炷香!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大祭司无论身体还是声音都有些颤抖,随即加快了吟唱的速度。他知道,这个寅底石性格急躁,做事鲁莽,稍有不慎就会大发雷霆。

    外面有些凉了,我正准备回大帐去,大祭司突然指着我说:“他!是他!是察割啊!”

    ???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什么东西是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了我的身上。大祭司随即举着权杖围着我转着圈的跳来跳去,跟只老兔子似的,然后指着我笃定的说:“察割就是邪祟!”

    ???

    嘿!这个老杂碎!真会信口开河,什么玩意就我是邪祟了?我困惑不解的看着他,但未发一言。

    大祭司向我那三位伯伯施了一个契丹民族特有的礼节后说:“三位大人,察割先前昏迷了两日,本已是无力回天,然而他昨天突然醒来,此事本就蹊跷,今日安端大人便遭遇了厄运,是察割将邪祟带到了人间!”

    说到这里,大祭司突然张开双臂仰天大吼道:“灾星!苏醒后的察割是颗灾星啊!他把邪祟带到了草原!带到了人间!”

    众人目光惊愕,一片哗然。

    “来人!给我把察割拿下!”耶律剌葛厉声吼道。

    “都住手!”阿娘立刻冲了上来把我拉在身后。

    “三位哥哥,察割自幼性情温顺,心地醇厚,从来不曾惹过祸端,怎么会是他带来的邪祟呢?察割可是你们的亲侄子啊!三位哥哥还是等我家安端他醒来后再做定夺吧!”

    “粘睦姑!大祭司的话岂能有假!你莫要为了这个灾星害了安端弟弟!”耶律剌葛不依不饶。

    耶律寅底石把双手放在腰带上,问道:“大祭司,安端弟弟要何时才能醒来?”

    “若想让安端大人醒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烧死这颗灾星,邪祟才能离去,安端大人才能醒来!否则他将会迷失在黑暗之中,永远无法苏醒!”大祭司闭着双眼,拖着长音,用吟唱式的语气回答。

    “来人!快把察割拿下!”耶律迭剌对着侍从们命令道。

    “你们!你们这群豺狼这是要把我家中的男人全部赶尽杀绝啊!我家安端他还没有死呢,此事不劳三位哥哥拿主意!”阿娘用手臂护着我,疯了一般哭喊道。

    但没人在意阿娘的话,此时,耶律迭剌家的两位带刀的扈从迅速的围了上来,正要动手拉开阿娘,我怒吼一声:“慢着!”

    众人一愣,在他们的印象中,察割平日里唯唯诺诺,就连在奴隶面前都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何况此时是在他三个如虎豹一般的伯父面前这般大声说话。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用手一指大祭司,大声的说道:“大祭司,你莫要在此妖言惑众!腾格里给出的指引明明是我阿爹和阿弟会在明日醒来!你为何擅自更改腾格里的旨意?!”

    大祭司瞬间瞠目结舌,他断然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片刻后他才面红耳赤的说道:“察割,你俗体凡胎,如何能知晓腾格里的旨意?”

    “你怎知我不能?你以为,只有你才拥有与腾格里沟通的能力吗?”

    说着,我便学起了他刚才“降神”时的样子,双手摊开,向着天空仰起着头,大声的吟诵起了咒语:“A,B,C,D,E,F,G……”

    伴随着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音符,我随即跳了一段中学时期学过的第八套广播体操来作为“降神”时的舞蹈。但由于体操的动作太多,英文字母背完后我又按照拼音的发音背了一遍,可惜直到把拼音背完体操也依旧没做完,那就这么着吧,做到哪算哪。

    随即我对着大祭司说道:“我的阿爹和阿弟将在明日傍晚前醒来,我传达的才是腾格里的旨意!而你所说的才是妖言!”

    大祭司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

    此时旁边的耶律迭剌说道:“察割!你这没断奶的羊崽子随便胡言乱语了一通就想装神弄鬼,当我们都是三岁的娃娃吗!”

    “胡言乱语?伯父,您再仔细看好听好了!”

    说罢,我又按照刚才的流程重复“唱跳”了一遍,与刚才一字不差。结束后,我抑制着剧烈喘息的反应,努力保持着呼吸平缓,镇定的说道:“几位伯父,如若真是我胡言乱语一通,前后何以完全一致!?诸位要是不信,我可以再来一次,只是三次‘降神’而无献祭,腾格里必当怪罪你们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应答。片刻后,耶律迭剌半信半疑的问道:“察割,我那安端弟弟和虎切侄儿明日当真能醒来?”

    “若是经我在帐中独自为阿爹、阿弟降神,他二人明日定当醒来!”这俩人昏迷了一整天了,我猜明天怎么着也差不多该醒了。

    “好!姑且信你!若是明日安端弟弟和虎切侄儿仍是昏迷不醒,就把你烧死献祭给腾格里!”耶律迭剌愤愤的说道,语气中满是不甘和威胁的意味。

    我闭上双眼沉默不语,假装坦然自若,却暗暗大舒了一口气,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两个混蛋父子明日是否真能醒来,但好在此刻“自己”的命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