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弹指有悲音

    师范的兴趣小组名目繁多，有的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有的要问问才能知道是干什么的。而所有的兴趣活动小组都在同一时间活动，即每周四的下午，全校的师生和教室都以兴趣为宗旨，进行重新组合排列。当然教室是不够用的，好在有的兴趣小组不必在教室活动。教室内外、校园内外，都活跃着一脸神圣与神气的师范生。

    真是蔚为壮观。

    第一次报名，我报了器乐兴趣小组。为啥报这个，当时的想法早就忘了。现在回想一下，很可能是因为我对表演节目的深刻恐惧。我不是不会唱歌嘛，而每个晚会或舞台上，唱歌必不可少。嗓子不行，那最能代替嗓子的，莫过于音乐。比如来个二胡独奏、小提琴独奏，穿着漂亮的落地长裙或金丝绒旗袍，如水的长发随着音乐节奏在腰际飘动，要多美就有多美。

    我怀着神圣的心情上完第一节器乐兴趣小组后，就再也没机会踏进器乐的神圣课堂了。因为，美丽而严厉的音乐老师判定，我的手腕和手掌长得不合比例。她说，弹琴的时候，手掌必须虚握，能握住一个鸡蛋。而我的手掌虚握后只能塞进半个鸡蛋，不适合弹琴，让我退出。

    我们的音乐教室很大，里面有一架真正的钢琴，供老师专用。其他同学三人合用一只脚踏琴。脚踏琴的样子和声音比起钢琴来，那是天壤之别，但总归可以照猫画虎。我退出音乐教室之后，才有些清醒过来，我想，一定是我太紧张了，导致手掌僵硬痉挛，没按老师要求的动作。

    后悔莫及之时，我灵机一动，趴窗台上，透过玻璃窗往里看，果然，那些笨拙的摸着黑白琴键的手，有的黑瘦，有的红润肥胖，有的白皙修长。我特别注意看我们的音乐老师手指，发现她的手是最好看的，很白，很长，手上的肉也不多不少。我还有个重大发现，她刚开始弹琴的时候，也就是做准备动作的时候，她的手果然是半握的，但是，绝对放不进去一个鸡蛋。若能放进去，那一定得找一颗长相特殊的鸡蛋。而当她开始弹奏的时候，那就什么也放不进去啦。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我满怀信心的准备回到音乐教室门口，满怀希望的准备继续参加音乐兴趣小组。

    “报告！”我趁着音乐声低下去的时候，用我的嗓子所能达到的最礼貌、忠厚的声音柔声喊。门没开，我不气馁，还趁着音乐声高昂的时候大声喊，我想，这也是一种练习嗓音和胆量的机会。高高低低，长长短短的，我大约打了一刻钟左右的报告，没气馁，也没觉得委屈。但是，门打开时，音乐老师扭曲的漂亮脸蛋，吓了我一跳。

    “你要咋？！”她清亮、柔和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刺耳，“你还像不像个女生？你还是不是个学生？让你退出，你就退到窗台上？你要咋？我问你你要咋？去，叫你班主任去！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老师说完，就狠狠的关上了门。音乐教室是我们学校最时髦、豪华的房建筑，那样可内外随意开合的弹簧门，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弹簧门也很通人性的生气了，生气的来回扇动着，第一次打在我的额头上，第二次打在我的胳膊肘上。

    我退后一步，看着继续生气的门扇，愣了半天，想起我在心里演练了好多遍的解释、请求的话，一个词也没说出去。

    “去，叫你的班主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