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媚，海棠春心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
山唤凤凰山，寺为梧桐寺。
山上海棠满目，寺前梧桐一株。
山顶处，薄暮冥冥，古寺前老红木门随意地半敞着，门上一块石匾，上书苍劲有力三个大字——梧桐寺。
恰如其名，院外守着一株百年苍天梧桐。
落日熔金，余晖穿于郁郁阴阴的枝叶，斑驳的点点日光落于地上，也落于阴里巨石上。
石长约七尺，说来缘妙，似与梧桐相伴而生，一同历经百年风雨。
近看，本就不清明的树荫下，隐隐绰绰于石上坐有一人，一位少女。
少女灰色的衣衫与巨石近乎一致，几缕日光落于其上，不分彼此。
她静默坐着，如同身下的石，如同头顶的树。
少女隐约在衣袖下素白的腕间戴有一串佛珠，手上捧着泛黄的经书。
她的目光所及却是远处的夕阳，脸上看不出喜怒，眉宇间有着老人家才有的宁静平和，目光幽远透着几分荒凉。
这个春比常年来的要晚些。
这是她坐于此处的第九个春。
忽得朔风拂过，繁茂的枝叶同少女手中的经文书页同一时刻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少女不由打了个颤栗，紧了紧衣襟。正这时，一件斗篷轻轻落于她的双肩。
她遂抬头往身侧看去，原是一体态丰硕的光头和尚。
少女露了个轻软的笑容后又面向那小半的红日。
胖和尚随意地坐于她身侧，望着那近要落山的家伙道：“皇城有信至，一二日，人便到了。”
少女不闻所动，须臾忽得看向尘元，眼中哪还有方才的平静，双手紧紧地攥着经书，须臾才小心翼翼道：“当真?”
“诶呦。当的真，定会来人。是否是锦儿所想之人可未得知喽！”尘元道完，便笑着起身拿脚走去了。
少女愣坐在那，寂静无声处，泪如雨下。
三月二十六日夜，是她十四载所度过的最难以入眠的夜晚。
月光笼着窗前的白海棠，静谧的夜色中，小姑娘却辗转反侧，次日晨起却不发困，反而越发清醒。
直至晌午。
锦儿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扫着落叶，似有几分神游。
“锦儿。”一个姑娘的声音打从院门口而来，“傻子！”
“婵鸳！”
锦儿望向来者，忽得笑开了颜，一把撇下扫帚，张开手臂，小跑着扑向婵鸳，眉开眼笑，“好生想你！”
婵鸳自然成卷的头上插着梨花映月步摇被锦儿撞得来回摇摆，银色流苏中坠的二十七颗琉璃珠哗啦哗啦得直接拍在了锦儿脸上。
“慢着点。噗，疼不疼？”婵鸳接住撞向她的家伙，哭笑不得。
明媚的暖阳下，看着怀里像猫一样蹭着自己的家伙，还和以前一个德行，婵鸳无奈笑着，轻轻收紧了手臂后。
婵鸳颈肩带有千雪向月琉璃璎珞项圈，其两侧吊着的白玉刻的满月上镶着几支金梨花，中间则是金刻云纹间一枚圆润的白玉，三处坠有珍珠，共十二颗。
锦儿紧贴着她，硌得慌，但二人丝毫不介意。
待锦儿抱够了方乖觉的退下，面若春风。
“你可是来了！”
日头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
婵鸳同锦儿往室内走去：“瞧你扫地也发神，打老远便唤你，你也不答。光瞧你扫这一块也不挪地，又发什么愣？”
锦儿眨眨眼睛，微微蹙眉，弱弱地道:“只听见你唤一声啊……”
“不见长进，你若发起神便真的什么也听不见啊。”
“的确如此。”
锦儿停下脚步，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今日怎换了这件衣裙，不讲必是他来你才穿得，难得想放下了？早便劝解你莫要等了。”婵鸳上下打量着锦儿。
锦儿神采奕奕，“今日确是我非要穿。”
何以说是今日非要穿？婵鸳蹙眉深思。
一瞅婵鸳便没听懂，锦儿叹口气忧愁对方的愚笨，声音很轻很轻，“他要来了。”
“今日？可我自皇城来，未见有其人。”
锦儿不紧不慢地回道:“遂是隐秘出行，还未赶到，定会来的。昨儿尘元大师收到信了，有贵人前来祈愿，推算着时辰，最迟也是这两日。”
“啧！我便寻思着，倒瞧你......当真要这般德行见他？”婵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
“这...不成吗？乃是我最好的衣裳了。”锦儿轻皱眉头。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锦儿的居所。
婵鸳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可得了罢，此件衣裳刚认识你前儿你便讲是最好的了。绣样也过时了，再瞅着裙摆都到哪了？”婵鸳一面道来，一面拎起锦儿裙摆，露出锦儿莹白的脚踝。
“并未十分明显罢。”锦儿笑言，为婵鸳满上茶。
婵鸳接过茶，浅酌一口便道：“你要多显，走，事不宜迟，大哥带你去好好捯饬一番。”婵鸳一面讲着，一面引着锦儿往门口。她虽是女子，却喜在锦儿面前自称大哥。
锦儿随婵鸳往外走，却犹豫着开口道:“此刻出门，若是一会儿人来了……”
婵鸳闻之停了脚步，“我们快些。”
锦儿轻声道:“山下留个你的侍卫可好？但有皇城来的人他看见了，也能找到你，知会我一声。”
婵鸳点头道:“呦，聪明了啊，甚好。”
“嘁，我何时蠢过？”
“你难不成忘了你唐公子叫你什么了？哈哈哈哈，实在太有才了。”婵鸳边走边捂嘴窃笑。
锦儿不怒也跟着捂嘴乐道:“诶呀，讨厌，你就在这上记性好。”
“可我单是喜欢直言叫你‘傻子’，哈哈哈！”
婵鸳所言‘傻子’其‘子’音为儿化，同‘贼’音一致。
故“傻贼”。
……
二人笑够了，婵鸳忽问:“不用同令弟知会一声？”
锦儿想着方才与婵鸳一路时，她远远看见了明如，明如亦见到了她，只是明如不爱主动同外人打交道，离着远，便未上前与婵鸳招呼，婵鸳倒从不在乎这些。此刻出去，他回头看不到自己也定会料到自己和婵鸳下山去了。
锦儿随意道:“无妨的，我不见了也无妨，他向来放心我。”
山唤凤凰山，寺为梧桐寺。
山上海棠满目，寺前梧桐一株。
山顶处，薄暮冥冥，古寺前老红木门随意地半敞着，门上一块石匾，上书苍劲有力三个大字——梧桐寺。
恰如其名，院外守着一株百年苍天梧桐。
落日熔金，余晖穿于郁郁阴阴的枝叶，斑驳的点点日光落于地上，也落于阴里巨石上。
石长约七尺，说来缘妙，似与梧桐相伴而生，一同历经百年风雨。
近看，本就不清明的树荫下，隐隐绰绰于石上坐有一人，一位少女。
少女灰色的衣衫与巨石近乎一致，几缕日光落于其上，不分彼此。
她静默坐着，如同身下的石，如同头顶的树。
少女隐约在衣袖下素白的腕间戴有一串佛珠，手上捧着泛黄的经书。
她的目光所及却是远处的夕阳，脸上看不出喜怒，眉宇间有着老人家才有的宁静平和，目光幽远透着几分荒凉。
这个春比常年来的要晚些。
这是她坐于此处的第九个春。
忽得朔风拂过，繁茂的枝叶同少女手中的经文书页同一时刻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少女不由打了个颤栗，紧了紧衣襟。正这时，一件斗篷轻轻落于她的双肩。
她遂抬头往身侧看去，原是一体态丰硕的光头和尚。
少女露了个轻软的笑容后又面向那小半的红日。
胖和尚随意地坐于她身侧，望着那近要落山的家伙道：“皇城有信至，一二日，人便到了。”
少女不闻所动，须臾忽得看向尘元，眼中哪还有方才的平静，双手紧紧地攥着经书，须臾才小心翼翼道：“当真?”
“诶呦。当的真，定会来人。是否是锦儿所想之人可未得知喽！”尘元道完，便笑着起身拿脚走去了。
少女愣坐在那，寂静无声处，泪如雨下。
三月二十六日夜，是她十四载所度过的最难以入眠的夜晚。
月光笼着窗前的白海棠，静谧的夜色中，小姑娘却辗转反侧，次日晨起却不发困，反而越发清醒。
直至晌午。
锦儿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扫着落叶，似有几分神游。
“锦儿。”一个姑娘的声音打从院门口而来，“傻子！”
“婵鸳！”
锦儿望向来者，忽得笑开了颜，一把撇下扫帚，张开手臂，小跑着扑向婵鸳，眉开眼笑，“好生想你！”
婵鸳自然成卷的头上插着梨花映月步摇被锦儿撞得来回摇摆，银色流苏中坠的二十七颗琉璃珠哗啦哗啦得直接拍在了锦儿脸上。
“慢着点。噗，疼不疼？”婵鸳接住撞向她的家伙，哭笑不得。
明媚的暖阳下，看着怀里像猫一样蹭着自己的家伙，还和以前一个德行，婵鸳无奈笑着，轻轻收紧了手臂后。
婵鸳颈肩带有千雪向月琉璃璎珞项圈，其两侧吊着的白玉刻的满月上镶着几支金梨花，中间则是金刻云纹间一枚圆润的白玉，三处坠有珍珠，共十二颗。
锦儿紧贴着她，硌得慌，但二人丝毫不介意。
待锦儿抱够了方乖觉的退下，面若春风。
“你可是来了！”
日头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
婵鸳同锦儿往室内走去：“瞧你扫地也发神，打老远便唤你，你也不答。光瞧你扫这一块也不挪地，又发什么愣？”
锦儿眨眨眼睛，微微蹙眉，弱弱地道:“只听见你唤一声啊……”
“不见长进，你若发起神便真的什么也听不见啊。”
“的确如此。”
锦儿停下脚步，很是认真地点点头。
“今日怎换了这件衣裙，不讲必是他来你才穿得，难得想放下了？早便劝解你莫要等了。”婵鸳上下打量着锦儿。
锦儿神采奕奕，“今日确是我非要穿。”
何以说是今日非要穿？婵鸳蹙眉深思。
一瞅婵鸳便没听懂，锦儿叹口气忧愁对方的愚笨，声音很轻很轻，“他要来了。”
“今日？可我自皇城来，未见有其人。”
锦儿不紧不慢地回道:“遂是隐秘出行，还未赶到，定会来的。昨儿尘元大师收到信了，有贵人前来祈愿，推算着时辰，最迟也是这两日。”
“啧！我便寻思着，倒瞧你......当真要这般德行见他？”婵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
“这...不成吗？乃是我最好的衣裳了。”锦儿轻皱眉头。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锦儿的居所。
婵鸳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可得了罢，此件衣裳刚认识你前儿你便讲是最好的了。绣样也过时了，再瞅着裙摆都到哪了？”婵鸳一面道来，一面拎起锦儿裙摆，露出锦儿莹白的脚踝。
“并未十分明显罢。”锦儿笑言，为婵鸳满上茶。
婵鸳接过茶，浅酌一口便道：“你要多显，走，事不宜迟，大哥带你去好好捯饬一番。”婵鸳一面讲着，一面引着锦儿往门口。她虽是女子，却喜在锦儿面前自称大哥。
锦儿随婵鸳往外走，却犹豫着开口道:“此刻出门，若是一会儿人来了……”
婵鸳闻之停了脚步，“我们快些。”
锦儿轻声道:“山下留个你的侍卫可好？但有皇城来的人他看见了，也能找到你，知会我一声。”
婵鸳点头道:“呦，聪明了啊，甚好。”
“嘁，我何时蠢过？”
“你难不成忘了你唐公子叫你什么了？哈哈哈哈，实在太有才了。”婵鸳边走边捂嘴窃笑。
锦儿不怒也跟着捂嘴乐道:“诶呀，讨厌，你就在这上记性好。”
“可我单是喜欢直言叫你‘傻子’，哈哈哈！”
婵鸳所言‘傻子’其‘子’音为儿化，同‘贼’音一致。
故“傻贼”。
……
二人笑够了，婵鸳忽问:“不用同令弟知会一声？”
锦儿想着方才与婵鸳一路时，她远远看见了明如，明如亦见到了她，只是明如不爱主动同外人打交道，离着远，便未上前与婵鸳招呼，婵鸳倒从不在乎这些。此刻出去，他回头看不到自己也定会料到自己和婵鸳下山去了。
锦儿随意道:“无妨的，我不见了也无妨，他向来放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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