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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姜落喘着气,看着怪物一点点消散,肾上腺素下去了,钝感的疼直钻她的脑子,意识都快不清醒了,头上不住地流冷汗。

    “姐姐!”瑾钥蹲下身,看着姜落几乎快要断开的手臂。

    他的手被抽了血似的冰凉彻骨,不停的发着抖,似是想要伸手触碰。

    却害怕自己因为过于慌乱,给本来就只剩下些皮肉连接的手臂雪上加霜,始终无法静下心来触碰那岌岌可危的手臂。

    余宁看了眼平时稳重从容的瑾钥变得慌乱与六神无主。

    又看了眼平时懒懒散散,爱好就是能坐不站,能躺不坐的姜落,因为拼了命的杀鬼而受伤,呼吸急促,嘶呼嘶呼,像是疼极了,眼睛闭上一只。

    余宁撇了撇嘴,上前蹲下身被斛稚拦住,斛稚表情紧张。

    “你做什么,这时候用上止痛收血的药,肌肉脉络收紧,她的胳膊就只能截了。”

    “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

    不让止血,也不动手治愈,再这么耗下去,就算是修仙者也会血液耗尽而死的。

    我给师姐先勉强接上,包扎一下。

    瑾师弟他见落师姐受伤,怕是比杀了他十回还难受。

    若是让他亲手摸上师姐快要断的手臂怕是更是心如刀割,不如先固定一下,隔着布料起码他不这么揪心。”他们这一行人,就余宁还算有点判断力了。

    “不愧是余宁师弟,这一趟真没白带你。”姜落的胳膊被余宁扶住的时候,她终于能松开手了,用沾满血的手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瑾钥看见她松开后的胳膊,只剩下十分之一还在相连。

    他听见姜落因为余宁的摆弄,疼痛的龇牙咧嘴,嘶了一声。

    最后,那身形薄弱的青年就这么半跪着垂眼,啪嗒一声,地上掉落了什么东西似的留下两个水迹。

    姜落没想到似的一愣,伸出沾满血的右手给他抹了把眼泪,却把那张俊俏脸蛋抹了她的血,显得脏兮兮。

    “哭什么,别哭啊,等包扎完后你帮我治疗一下,连个皮外伤都算不得。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差点被怪物吃掉也没见你掉眼泪,怎么这时候反倒掉眼泪了。”

    “亏昨日我…还大言不惭说要保护姐姐,却连怎么破开怪物的武器方法都没想到,害得姐姐受这么重的伤。

    初次见面到现在一直让姐姐保护,我实在是……”那青年就这么垂着眼皮,睫毛轻轻颤动,看着睫毛上那难过可怜的泪珠从他俊朗的脸滑下,流下一道水迹。

    “不管是刚刚砍中怪物那一剑,还是你的治愈能力,都在保护我。

    所以不要自责,受伤是在所难免,帮大忙了。”姜落闭上眼,轻抚他泪湿的脸颊,感受着胳膊被余宁拼接的陌生感,胳膊仿佛不是自己的胳膊。

    说掏心窝子的话,确实怨她受伤太早。

    虽然不是常用手受伤,却大大削弱了她的战斗力。

    斛稚那个技能相当于一个控制怪物无处可逃的技能,当时必须有人在斛稚能控制住怪物的时候,快速的击溃怪物的弱点才行。

    余宁则是先破开怪物的身体让他无法防御,瑾钥再一击必中。

    当时的情况,他们这群人战斗力但凡少一点,或者出了一点差错,说不定怕是就有人会在这里被交代了。

    姜落抹了抹青年脸侧的泪痕,那青年就撒娇似的微不可查蹭了蹭那因为失血,有些冰凉的手心,终于抬起头来。

    姜落拍了拍青年的肩头,这还稍显瘦弱的肩膀,还有许多想都不敢想的难仗要打。

    她的脑中响起了斛稚以心传心的声音。

    “我焯,我的cp太甜了,我要一边打胰岛素一边看,不要管我,使劲亲热吧。”

    姜落翻了个白眼把手瞬间收了回来。

    “嗑血糖是要砍头的。”

    以心传心骂了回去。

    余宁此时包扎结束,熟稔的手指相当快速,甚至还给姜落的胳膊的纱布系上了个好看的结。

    “好了,瑾师弟,动手吧,再不动手师姐的血就又洇出来了,到时候你又该下不了手了。”

    “不愧是我徒弟,我怎么没想到。”斛稚啪叽一下拍上余宁的后背,余宁是习惯了的样子,摸了摸被拍的生疼的后背,吧唧了嘴巴,翻了个白眼。

    “师父是关心则乱,姜师姐头一次受这种重伤,若不是有瑾师弟在,你怕是舍了她一条胳膊,已经喂了师姐两瓶药了。”

    “还好她没事,不然你甘心师伯定要抽我的筋扒我的皮了。这种能力果然是神奇。”斛稚看着姜落骨到筋皮到肉被砍断的手逐渐开始恢复血色,慢慢的手指也可以轻轻动弹。

    虽然还是有血洇出一些,却并不明显,余宁看着已经乏力,不停喘气头冒热汗的瑾钥,他伸手在姜落的胳膊上一挡,劝人适可而止。

    “我估计哪怕是愈合,也是有上限的,留些体力吧瑾师弟。”说罢就伸手把那层被洇湿的纱布揭开,筋骨已经接上,剩下些皮外伤,就是皮肉往外翻着冒着汩汩血液,显得有些严重。

    余宁和斛稚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讨论半天给她开了个方子。

    配了一手的丹药,差点把她噎死,他们几人和那不知发生什么事的王老头告别后,打道回府。

    那怀月先生依旧在堂中端坐着,带着戒指的手指不停的在桌上轮番点动,翻动他那本厚厚的书。

    他在两页间不停翻动,眉头紧锁,怒气在他那双如墨般的瞳孔之中翻涌。

    “卧槽,你突然上前那一下吓死我了,甘心师兄要是知道你跟着我成杨过了,肯定要把我逐出封磬派啊。”

    “我也没想到这个怪物这么猛,修仙者打架靠敏锐过日子。

    那一下我已经防御过了,怕是不防御,真要彻底切断左胳膊还不算完,非要割断我上半身。

    到时候三秒钟从地上捡起来应该还能使吧。”

    “呸呸呸,三秒原则是这么用的吗?”

    斛稚和姜落一前一后以心传心,说着悄悄话,镇子是放晴了,瑾钥的脸色倒是多云转阴了。

    “……真是让人失望透顶,亏我相信你的努力和能力能保护得了她。

    不止让她以身犯险破局帮助你们来打败怪物,还让她受了这种伤。”在他们与怀月打招呼前他先一步出声,那人说话辛辣毫不留情。

    他眼神中蔑视质疑并存,他脖颈微侧,越过前面的姜落斛稚,看着瑾钥,那张俊逸脸蛋都显得阴沉。

    “诶,这我们刚刚结束回来,您怎么知道的。”事情还没讲过便被人和盘托出,斛稚稍显意外。

    那人张开左手,拇指微侧朝上,细小的戒指圈住他拇指指根。

    “这是预知,卜卦者则备预知之能,如今八卦门与禅空寺亦有此能。

    可惜佼佼者也只能知只言片语罢了。

    不过即使是我,至多知道些想看的段落前后,或者知道个大概走势。

    所以,你留下来,不要再继续往前了。”那人站起身,就抓住她的手腕。

    他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客气顺和的态度也瞬间变得强硬,宛如是在悬崖上拉她。

    姜落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掉入他眼中的漩涡。

    倘若真的不按照他说的做,怕是下一步真的就是悬崖。

    “我…”

    那两人周身氛围改变,斛稚皱着眉,觉得不太对劲,却也因为平和的气氛让他无法破坏那两人对视的一幕。

    瑾钥看着姜落抬起脚向着那人靠近,他听见自己心跳咚咚两声,想要跳出他的胸膛,喉咙深处仿佛干渴至极,再不做些什么他就要窒息了。

    “师姐…”他喃喃自语般喊了一句,却没有别人听见似的大家都看向那中央无比和谐的两人。

    仿佛是一场唯美悲伤的曲子,打断则是罪过。

    “姐,姐姐…”瑾钥心中有种要被剜出一块的窒息感,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开口轻唤。

    姜落的耳畔叮铃一声同时传来瑾钥的声音,那人三股发鞭上的细小铜管碰撞,她迈出的步子也停下,下一瞬才发现自己又被这个人的氛围带着走了。

    她还没回神,怀月先一步发难,他歪着头,表情是质疑阴郁,看姜落身后的瑾钥。

    “…姐姐?你在喊什么呢?

    于姜落仙子于你,你们不过再普通不过的师姐弟罢了,少加些私心杂念罢。”

    他眼底是空洞鄙夷,开口又说道。

    “别说我不警告你,修仙者道心为重,任何事情都要无慈悲且慈悲的对待。

    有了例外,就是道心不稳,不要用你的私心来玷污她。

    她是相当纯粹干净的人,你的杂念不止是道心不稳,也是在背叛她。”

    他说罢后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那本书张开挡住他下半张脸。

    “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还是我太高看你了,以为你拥有双灵根和治疗便能让她全身而退,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这种程度罢了,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不知为何那看起来静若神祗毫无波澜的俊逸先生,对着瑾钥就是咄咄逼人辛辣无比,姜落想给尽力而为的瑾钥辩解两句。

    “怀月先生,这不是瑾钥或者别人的错啊,与怪物对战……”

    “你接下来会说‘受伤在所难免’?”怀月将她打断,皱着眉看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神色恢复成鄙夷不屑看向瑾钥。

    “那不是他没保护好你的借口,看仙子态度是不愿与我留下,我决定和你们同行。

    但是我不会插手,我只会确定姜落仙子无性命之忧,其他一概不管。”

    斛稚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看人话都说这么露骨了紧皱眉头猛吸一口,满脸写着“你小子拆我cp是吧”又听他说确保姜落没有性命之忧,他就又莫名松口气,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吸一口气。

    怀月二话不说拍了拍衣摆走了,姜落一脸意想不到的懵逼状态,扭过来轻轻拍了拍被打击到的瑾钥的肩膀。

    “怀月先生他无心之言,当时情况危急,我做那样的举动是我自己的判断,你不要往心里去。”

    瑾钥眼睛眨了眨,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随后露出虎牙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师姐。”

    他们一行人互相通知了情况,让留守的沂舟和毕梦师伯的徒弟时雨与夏至打道回山,报告此去详情,而他们剩下还有实力与重阳城怪物一战的人则是继续前进。

    沂舟与时雨则是拉着姜落,担心不已。

    夏至与斛稚行了个礼,扭头看了眼姜落的左臂。

    “落师姐她已经受伤,不如与我们同回,叫上掌门师叔或师父赶日出发,兴许晚个稍稍就能赶上来呢。”

    “我现在虽算不得痊愈,却也不是重伤。

    若是惯用手受伤,你们不叫我回去我也会回去。

    夏至师弟,不必担心,快些带着时雨沂舟,路上小心魔物。”

    夏至则是皱眉后一番思索,他轻点头。

    “那师姐你可千万小心,掌门师叔知道你受这样的伤,定是要心疼死了。”

    他扭过头对剩下的时雨沂舟说道。“我们快些出发为上,不要逗留了。”

    他们便从此处分道扬镳,剩沂舟的泪眼涟涟依依不舍。

    “落师姐千万小心。”

    “师姐,我们会尽快赶回去,与掌门师叔和师父详述你们的情况。”

    那金架马车飞也似的奔走。

    他们这群人则是添了个深不可测的笑面佛,朝另一个方向赶。

    他们这路上,算是见识到原著之外没有描写过的强大。

    一滩烂泥似的怪物从姜落的脚边缠着向上,她点地轻跃,谁曾想那怪物居然粘着她随她脱离地面,相当难缠。

    只听见耳畔叮铃一声,自己被轻轻托住。

    周身围绕几个金色圆环散发出微不可查的光晕。

    姜落抬眼就见他单片薄镜下的眼睛毫无温度与波澜。

    他那只带满戒指的手张开,此时无名指根部上那个戒指不在,

    姜落直觉刚刚那个围绕保护她的那个金色圆环,就是他无名指的戒指。

    此时他小拇指上的戒指正从他手指脱落,在空中旋转,变成硕大的金丝钢圈,将那砍不断抓不住的怪物束紧。

    那厚重的金皮书在他手心翻动,他拿起那本书扔在怪物身上,怪物嚎叫着挣扎,下一瞬间它仿佛被书吞没似的,一点渣都不剩。

    书下只剩下一个戒指转着圈,叮铃一声安静了。

    他张开手,保护姜落的圆环和圈住怪物的圆环都变回原本大小,与书一同回到他的手中。

    怀月轻拍书页,像是要抚去灰尘。

    “愤贪之鬼可以重生,弱则刚之,游移不定。”他看着那页,语气温柔典雅。

    “魔物,魔物呢?!”斛稚惊呆了似的把毛笔又揣回兜里。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怀月手中那本书一动,再次消失,戒指也沉睡般的在他的小指。

    他见姜落斛稚在看,也不吝啬的展示一下。

    “这是克制,围绕你那个是慈爱。”

    “那客栈掉的上回那个呢?”斛稚没心没肺似的问上次不小心掉落的那个戒指是什么。

    “那个是理性。”怀月表情随意毫无隐藏坦荡十分,看着无名指上的两个戒指,指着上方指节上的细环。

    斛稚也来劲了指食指的指根发问。

    “那这是啥。”

    “客观。”他给同时投来好奇目光的姜落展示,毫不藏私,甚至说时指向那个具体的戒指,目光柔情似水。

    “那你这是不是还有一个?”斛稚摸着下巴看着给姜落细心说明的怀月,指向他张开的左手中指。

    那人眼睛骤然冷下,终于扭过头正眼看了眼斛稚,语气仿佛是带着疏离冷漠,仅仅吐出两个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