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摊事儿

    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今天都在这里，我想给你们说一说我的想法。”

    “你说，我们听着。”爸爸说道。

    “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是和谐，家和万事兴，吵架打架的要不得，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大家都要爱护对方理解对方，不要……”奶奶在那里头头是道的说着，平时不见她有这么多话，今天一口气全说出来，听着倒有几分道理。

    病房里其它人也安静的听着，邹凡妈认为他们在听笑话，十分不满，想打断奶奶的话，但想着老人家生病了就让她说吧，说出来心情好些。邹凡则站着发神，奶奶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望着病床上的白色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爸爸听的很认真，和奶奶一句一句的互动，并借此来教育邹凡：要听大人的话啊什么的。

    邹凡算是知道回来的目的了，是回来接受爱的教育。奶奶和爸爸一唱一和，他们说的津津有味，但邹凡在旁边听着无聊，站久了脚板疼，与其听他们念经，不如回家算了。虽然回家也没事干。

    邹凡慢慢走着，他这次找的到路了，想想离家这么近的地方都不熟悉，自己原来不爱出门，走远了就急着要回家，觉得待在家里最舒服。如今觉得学校寝室最舒服了，回到家反而不适应。

    “我去！”邹凡突然滑了一脚，这路面还不好走，因为是青色石砖铺成的路面，虽然看上去有古韵气息，但这石砖久了容易长青苔，很薄很滑的一层青苔，是因为路面潮湿所致。

    “去你的。”邹凡狠狠跺踏着石砖，“滑啊，滑啊，现在怎么不滑了。”

    这条路看来少有人走，如果人多你一脚我一脚青苔早就被踩死在萌芽之初，而且这么长的路就前面一个老婆婆在走，加上邹凡此时路上就两人。

    前面老婆婆忽然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摔倒在地，看来她也是脚滑了。这么大岁数了走路也不小心点，邹凡心想。本以为老婆婆会立马站起来，可她试图用手撑地几次都没撑起来，貌似是哪里摔伤了。

    这时邹凡停住脚步，这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一个老人摔倒在地，路人扶还是不扶？不扶心里过不去，扶了很可能被老人倒打一耙，扶一扶，奔驰变摩托，拉一拉，钱钱不见啦。

    如今这种新闻上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面前，运气真是好。老人是真摔还是假摔邹凡不知道，无论是真是假都可能危及自己，就当没看见是最理性的办法。邹凡慢慢走过去，心一横就当没看见。

    可当自己离老人越来越近时心却扑通扑通地跳着，这样做不好吧，有违道德啊，况且自己奶奶也差不多这么大的岁数，扶了就当积德吧——不，不行，万一她诈我怎么办，现在家里正出了事，她讹上我我家哪有钱赔啊，不能扶，关我什么事，就是，不关我的事，等其他人来扶她吧。

    前面老婆婆背对着他，她也不吭声叫疼什么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她只是瘫在地上，微微动着。这哪儿有什么人啊，邹凡环顾四周，这条路就他们两人。妈的，运气好极了，碰上事儿了。

    邹凡和老婆婆正以一步一步的距离靠近着，他脑子里在飞速推演扶或不扶的结果，扶，老人得救，她可能会感谢你，也可能讹你；不扶，可能会影响老人最佳救助时间，也可能过一会自己慢慢爬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呢，邹凡拿不定注意，干脆转身倒回去算了，倒回去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可自己是那样的人吗，自己会那样做吗。

    妈的，遇得到哦，什么事都落到我头上，家里出事，现在自己面临出事，哎呦，怎么没有其他人啊，要是有人扶那我跟着扶，如果他们都当没看见那我也没看见，可就是没人……

    邹凡在纠结着，这事本不该纠结，按照正常的伦理道德就应该去扶，可就是被一颗老鼠屎坏了社会的风气：多年前有一个司机看见路上有位老人摔倒在地，于是他下车去扶，不料被老人倒打一耙，说是司机撞的她，双方争执不下，就打官司走司法程序。庭上法官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扶她？最后法官就判司机有罪。

    这事可以当作段子来听，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事这件事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有网友说，就因为这个法官的判决让社会道德倒退十几年，当然网友的话夸张了，但话粗理不粗，是这个道理，社会风气因此悄悄的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