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菩萨赠佛宝，御虫织袈裟
人脸的笑声回荡四周，陈玄奘浑身发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莲花人脸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恐惧，仍旧摆弄着身躯，婀娜藤蔓上下舞蹈，红唇微张，极纤细的声线回荡四周。
“善哉善哉，小僧你便是取经人……嘻嘻嘻，取经人，小僧你便是取经人……”
细腻的声音吊成了一条线，陈玄奘听得心弦紧绷。
他想要别过脸不去看，但身体早已被“言出法随”的神通定在原地，只能直挺挺看着对方，看着浮动在夜空中的雪白人脸。
须臾，女人鲜红的小嘴露出了清甜笑容。
“小僧，你可愿西行取经，天竺国大雷音寺处佛法万千，可解百怨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善哉善哉，求正果，寻金身……嘻嘻嘻，善哉善哉！”
陈玄奘看着面前的人脸，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脑中的世界观碎裂到连渣滓都不剩，这话不应该是观世音菩萨来说吗？为什么这个面前的怪物，在问自己要不要西行取经。
这他哪儿敢答应啊！
人脸见陈玄奘不应声，只好扭动着身体，距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嗅着莲花诡异的烟粉香味，他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求正果，寻金身……嘻嘻嘻……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若有肯去者，可求正果，可寻金身。”
“小僧，此去西行，妙哉妙哉……”
就在下一秒，莲花忽然从佛眼中抽出，扭曲着身体，急速冲向了陈玄奘的胸口！
如入无物之地一般，“呲溜”一声消失不见。
霎时，陈玄奘脑中惊雷炸起。
他呆愣地看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咕噜噜蠕动了几下，紧接着归于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眼花，那个怪东西确实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而且在一瞬间里不见踪迹。
我答应你还不行？陈玄奘心中默念。
可惜，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
就连之前尖锐刺耳的笑声也听不到了。
脑中嗡嗡作响，他大口呼吸着，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心中一阵自言自语。
但没过多久，体内的白莲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而他原本清醒的意识也很快沦陷消散。
眼前所见开始涣散扭曲，不成形体。
耳边的呢喃低语萦绕不散，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伸缩起伏，地面也伸展出了藤蔓荆棘，不停地缠绕四肢百骸，渐渐将他的三魂七魄拉入深渊。
那动听诱人的声音开始在脑海中回响——
见佛陀，终长生，无归有，有归无，超脱凡身，圆寂归天，空即为有，有即为空……
圆寂归天……空即为有，有即为空……
他的灵魂几乎要被彻底侵蚀，体内的五瓣莲花贪婪地吞咽着，咀嚼着。
女人精致的小脸在黑暗左摇右晃，喜不自胜。
霎时，一道金光笼罩向盛放的白莲。
原本纠缠扭曲的画面渐渐重组，脑海中的羊皮纸上下起伏，一行鲜红血字突兀地铺满双眼——
“虫煞谲念已削弱，寿命减一日！当前余寿：四个时辰。”
陈玄奘顿时惊醒。
眼前恢复如初，冷汗浸透衣衫。
大脑像是被洪水冲刷清洗过一般，苍白而空洞，寥寥无几的余寿正如刀刃近喉，迫在眉睫。
陈玄奘调整好急促的呼吸，眼中余光扫视四周。
大佛前身形怪异的老方丈还在低吟，另外的几个弟子和两名侏儒都跪地不起，对装脏受封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大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怪诞而诡异。
深呼一口气，陈玄奘面不改色，仍旧假装无事发生。
不急，还有机会。
悬崖勒马，尚可一试！
不等片刻，佛像前通体透明泛白的老和尚也开了口——“玄奘何在？”
语罢，他的禁言也随之解除，僵在原地的双腿得以活动，他起身抚平衣褶，走到老方丈面前。
“弟子在。”
方丈身形微动，身后光晕流转，灿若星河。
“吾乃大慈大悲，南无宝生五莲菩萨化身，今五瓣白莲入尔内，即是命定的西行取经人，自今日起，赠佛宝两件，引灯令一张。”
说着，扬手一挥，不知在空中抓了些什么。
但陈玄奘却能感受到，似乎有一大团东西正在菩萨的手中不停挣扎扭动。
看不清菩萨手中的究竟是什么，但肯定是活着的。
在几经揉捏后，不明物竟然渐渐成形，成了一人高的九环锡杖。
此锡杖与寻常器物一般无二，但若是盯着锡杖看得久了，便能发现这个九环锡杖正在不断变化，自始至终都没有个固定的形态。
“铜镶铁造九连环，九节仙藤永驻颜……”
菩萨低声吟诵，声声入耳。
片刻后，他又对着半空撕扯了几下，抓来了不少细长的条形物。
仍旧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些什么。
但在菩萨的手中，此物仿佛是丝线一般，在手指的反复开合间，竟然织出了一条锦绣袈裟。
“三宝巍巍道可尊，四生六道尽评论……”
袈裟已成，菩萨手指结印，他脸上没有五官，自然也看不出悲喜变化。
“赐陈玄奘九环锡杖一条，锦斓袈裟一件。”
“此去西行路远，必要过那黑雾禁地，此引灯令，可助尔探寻指果，得指果者，于黑雾中方可行之无碍。”
语罢，心念微动。
悬浮空中的两件佛宝、一张引灯令，便尽数落入了陈玄奘手中。
他先前还担心白莲净化后会被这怪异的菩萨发现，现在看来，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收下几样佛宝，陈玄奘俯身拜谢。
菩萨颔首，重新拿起了雪白木鱼，抬手一敲：“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笃！”
清脆高亢的木鱼声回响四周，原本通体发白透明的方丈渐渐恢复人色，而他脖子上游走的血红丝线，也迅速流入了木鱼当中。
周围佛光消失，老方丈睁开了双眼。
法言禁制也至此失效，跪地参拜的众弟子纷纷起身，朝着陈玄奘投去敬仰向往的目光。
“好徒儿啊，这菩萨选了你，可是天大的造化。”方丈笑道。
“入灵山取真经，证果位得金身，若是能将真经传入大唐国土，更能超度亡魂洗涤污秽，也不枉为师数十载的栽培期许。”
陈玄奘心中五味杂陈，但脸上却只得装作坚毅果敢，对着空中拜道：
“玄奘定不负方丈厚望，不负菩萨所托，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老方丈陪感欣慰，遂喜笑颜开。
……
深夜的寺庙寂静一片，装脏后的大佛被扶正摆回了殿堂正中。
炉内插满供香，白烟袅袅。
看着众人各自回房入寝，陈玄奘这才蹑手蹑脚走回大殿。
长烛成排，昏黄的光晕照在佛像表面，衬托着大佛更像一具硕大的臃肿尸体。
冷风飕飕，啃咬着窗棂吱嘎怪响。
陈玄奘握紧了手中的铁铲，脑中回忆起先前的经历。
显而易见，弘忍成“佛”之后，由僧人砍下头颅四肢，最终被烹煮成汤灌入了五莲殿的无目大佛内。
而方丈的身体也明显有些异样。
按理来说弘忍能证得果位，方丈应该也能。
何况召唤菩萨时，老方丈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媒介”，而非活人。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此时的方丈仅是留于世间的化身罢了，正所谓神佛百相，而凡世化身的目的不言而喻——通鬼神，辨阴阳。
陈玄奘静静注视着正殿的金身大佛。
假设曾经的方丈在得了果位后也被“装脏”，那么他的俗家头颅，有没有可能，也被装在了佛像内？
看向脑中的羊皮纸，余寿还剩两个时辰，也便是四小时。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砸个佛像，应该不过分吧？”
想到此处，陈玄奘跃上了案台。
莲花人脸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恐惧，仍旧摆弄着身躯，婀娜藤蔓上下舞蹈，红唇微张，极纤细的声线回荡四周。
“善哉善哉，小僧你便是取经人……嘻嘻嘻，取经人，小僧你便是取经人……”
细腻的声音吊成了一条线，陈玄奘听得心弦紧绷。
他想要别过脸不去看，但身体早已被“言出法随”的神通定在原地，只能直挺挺看着对方，看着浮动在夜空中的雪白人脸。
须臾，女人鲜红的小嘴露出了清甜笑容。
“小僧，你可愿西行取经，天竺国大雷音寺处佛法万千，可解百怨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善哉善哉，求正果，寻金身……嘻嘻嘻，善哉善哉！”
陈玄奘看着面前的人脸，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脑中的世界观碎裂到连渣滓都不剩，这话不应该是观世音菩萨来说吗？为什么这个面前的怪物，在问自己要不要西行取经。
这他哪儿敢答应啊！
人脸见陈玄奘不应声，只好扭动着身体，距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嗅着莲花诡异的烟粉香味，他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求正果，寻金身……嘻嘻嘻……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若有肯去者，可求正果，可寻金身。”
“小僧，此去西行，妙哉妙哉……”
就在下一秒，莲花忽然从佛眼中抽出，扭曲着身体，急速冲向了陈玄奘的胸口！
如入无物之地一般，“呲溜”一声消失不见。
霎时，陈玄奘脑中惊雷炸起。
他呆愣地看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咕噜噜蠕动了几下，紧接着归于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眼花，那个怪东西确实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而且在一瞬间里不见踪迹。
我答应你还不行？陈玄奘心中默念。
可惜，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
就连之前尖锐刺耳的笑声也听不到了。
脑中嗡嗡作响，他大口呼吸着，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心中一阵自言自语。
但没过多久，体内的白莲突然开始蠕动起来，而他原本清醒的意识也很快沦陷消散。
眼前所见开始涣散扭曲，不成形体。
耳边的呢喃低语萦绕不散，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伸缩起伏，地面也伸展出了藤蔓荆棘，不停地缠绕四肢百骸，渐渐将他的三魂七魄拉入深渊。
那动听诱人的声音开始在脑海中回响——
见佛陀，终长生，无归有，有归无，超脱凡身，圆寂归天，空即为有，有即为空……
圆寂归天……空即为有，有即为空……
他的灵魂几乎要被彻底侵蚀，体内的五瓣莲花贪婪地吞咽着，咀嚼着。
女人精致的小脸在黑暗左摇右晃，喜不自胜。
霎时，一道金光笼罩向盛放的白莲。
原本纠缠扭曲的画面渐渐重组，脑海中的羊皮纸上下起伏，一行鲜红血字突兀地铺满双眼——
“虫煞谲念已削弱，寿命减一日！当前余寿：四个时辰。”
陈玄奘顿时惊醒。
眼前恢复如初，冷汗浸透衣衫。
大脑像是被洪水冲刷清洗过一般，苍白而空洞，寥寥无几的余寿正如刀刃近喉，迫在眉睫。
陈玄奘调整好急促的呼吸，眼中余光扫视四周。
大佛前身形怪异的老方丈还在低吟，另外的几个弟子和两名侏儒都跪地不起，对装脏受封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大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怪诞而诡异。
深呼一口气，陈玄奘面不改色，仍旧假装无事发生。
不急，还有机会。
悬崖勒马，尚可一试！
不等片刻，佛像前通体透明泛白的老和尚也开了口——“玄奘何在？”
语罢，他的禁言也随之解除，僵在原地的双腿得以活动，他起身抚平衣褶，走到老方丈面前。
“弟子在。”
方丈身形微动，身后光晕流转，灿若星河。
“吾乃大慈大悲，南无宝生五莲菩萨化身，今五瓣白莲入尔内，即是命定的西行取经人，自今日起，赠佛宝两件，引灯令一张。”
说着，扬手一挥，不知在空中抓了些什么。
但陈玄奘却能感受到，似乎有一大团东西正在菩萨的手中不停挣扎扭动。
看不清菩萨手中的究竟是什么，但肯定是活着的。
在几经揉捏后，不明物竟然渐渐成形，成了一人高的九环锡杖。
此锡杖与寻常器物一般无二，但若是盯着锡杖看得久了，便能发现这个九环锡杖正在不断变化，自始至终都没有个固定的形态。
“铜镶铁造九连环，九节仙藤永驻颜……”
菩萨低声吟诵，声声入耳。
片刻后，他又对着半空撕扯了几下，抓来了不少细长的条形物。
仍旧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些什么。
但在菩萨的手中，此物仿佛是丝线一般，在手指的反复开合间，竟然织出了一条锦绣袈裟。
“三宝巍巍道可尊，四生六道尽评论……”
袈裟已成，菩萨手指结印，他脸上没有五官，自然也看不出悲喜变化。
“赐陈玄奘九环锡杖一条，锦斓袈裟一件。”
“此去西行路远，必要过那黑雾禁地，此引灯令，可助尔探寻指果，得指果者，于黑雾中方可行之无碍。”
语罢，心念微动。
悬浮空中的两件佛宝、一张引灯令，便尽数落入了陈玄奘手中。
他先前还担心白莲净化后会被这怪异的菩萨发现，现在看来，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收下几样佛宝，陈玄奘俯身拜谢。
菩萨颔首，重新拿起了雪白木鱼，抬手一敲：“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笃！”
清脆高亢的木鱼声回响四周，原本通体发白透明的方丈渐渐恢复人色，而他脖子上游走的血红丝线，也迅速流入了木鱼当中。
周围佛光消失，老方丈睁开了双眼。
法言禁制也至此失效，跪地参拜的众弟子纷纷起身，朝着陈玄奘投去敬仰向往的目光。
“好徒儿啊，这菩萨选了你，可是天大的造化。”方丈笑道。
“入灵山取真经，证果位得金身，若是能将真经传入大唐国土，更能超度亡魂洗涤污秽，也不枉为师数十载的栽培期许。”
陈玄奘心中五味杂陈，但脸上却只得装作坚毅果敢，对着空中拜道：
“玄奘定不负方丈厚望，不负菩萨所托，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老方丈陪感欣慰，遂喜笑颜开。
……
深夜的寺庙寂静一片，装脏后的大佛被扶正摆回了殿堂正中。
炉内插满供香，白烟袅袅。
看着众人各自回房入寝，陈玄奘这才蹑手蹑脚走回大殿。
长烛成排，昏黄的光晕照在佛像表面，衬托着大佛更像一具硕大的臃肿尸体。
冷风飕飕，啃咬着窗棂吱嘎怪响。
陈玄奘握紧了手中的铁铲，脑中回忆起先前的经历。
显而易见，弘忍成“佛”之后，由僧人砍下头颅四肢，最终被烹煮成汤灌入了五莲殿的无目大佛内。
而方丈的身体也明显有些异样。
按理来说弘忍能证得果位，方丈应该也能。
何况召唤菩萨时，老方丈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媒介”，而非活人。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此时的方丈仅是留于世间的化身罢了，正所谓神佛百相，而凡世化身的目的不言而喻——通鬼神，辨阴阳。
陈玄奘静静注视着正殿的金身大佛。
假设曾经的方丈在得了果位后也被“装脏”，那么他的俗家头颅，有没有可能，也被装在了佛像内？
看向脑中的羊皮纸，余寿还剩两个时辰，也便是四小时。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砸个佛像，应该不过分吧？”
想到此处，陈玄奘跃上了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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