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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心动侠来自地球

    Tips:

    热爱你所热爱的生活,并为此值得去奉献一生,生活也将百般回馈于热爱它的人。

    从领先数百年早已开启了星际航行的καρδιά星球,来到目前对太阳引力还依然束手无策的地球人类中间。这其中巨大的科技文明落差,哈特作为第一见证人,感受不可谓不深。

    就譬如这每天的出行,在THOTH大陆上,哈特一直乘坐的是X-MOVE空间列车。作为空间动力公司研发的第三代出行工具,X-MOVE空间列车最大的特点,是完全脱离开了星体引力的束缚和重力加速度的强烈压迫,又快又舒服。而现在身处地球的H市,他每天不得不选择嘈杂拥挤的地铁。最高不过80km/h的速度,远远不如X-MOVE不说,早晚高峰还得承受强大的空间压迫,以至偶有的各种异味。每每此时,都让哈特觉得这样的乘坐体验,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虽然有远超第二宇宙速度的机械腿,但倘若没有特殊情况,哈特从不会主动使用。不能暴露身份也是他此次来地球行动任务的基本原则之一。当然驾车出行,对于还只有17岁的哈特来说就更属于无从谈起。好在他所住的小区距离学校和医院,都不算太远。这座城市里的人大抵也都是这般的生活,如此久了,哈特也不再有抱怨的念头,就此作罢了。

    和很多人不吃早餐的习惯不同,哈特总喜欢在地铁进站前,去2号进站口旁的那家面馆吃上一份热腾的荞麦面。面馆开了得有大约二十年,油炸豆腐荞麦面、蔬菜荞麦面,或者贵5块钱的鸭肉荞麦面,淋上一勺喷香的面酱,立等可取。好吃不说,价钱还公道,店里还常年提供免费的茶饮。冬天有热热的姜糖茶,夏天则换上了冰凉的薄荷水。

    面馆不大,甚至都没有几张桌椅,来食面的客人倒也并不在意,乘车之前站着吃上几口反倒方便省事。店主是一对六十左右的夫妇,大约不是本地人。通常是丈夫揉面,妻子煮面兼带招呼客人。妻子约莫也是个爱生活的人的,一年四季的门口,总会在花瓶里插上几束应季的鲜艳花朵,春天桃花,夏天荷花,秋天海棠,冬天腊梅。几朵嫣红,就是无限季节。加之好巧的,店旁还立着一颗好大的柿子树,大家出站进站抬头就能见到。一到深秋,火红的柿子挂在枝头,和旁边的白墙黛瓦相映成了一幅写意山水,以致于在这一片喧哗的城市里,这种别样的烟火倒也有些文艺感了起来。渐渐的,这座城市的几个公众号和网络大V,陆陆续续发了几篇探店的视频文章,被冠以“城市文艺一面”名头的小店,渐渐成了很多人的打卡点。

    去的次数多了,哈特便会偷偷起留意。大约在第一班车发车前1小时,这家店就会亮灯开门。直到最后一班车进站,两口子才会拉门歇业。风雨无阻的。清晨,它填饱了很多人赶路的胃,到了深夜,它就成了一盏照亮家的灯。哈特数次从外面执行完任务归来H市,回家之前总会降落在面馆不远处,步行过来食上一碗后再搭乘地铁回家。

    和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一样,面馆、老板夫妇,包括哈特自己,都在努力的生活着。但就像网络上的那句流行语一样,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随着面馆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来吃面的食客越来越多,加之老板夫妇又拒绝再雇一个帮忙的人。长期的高强度工作和过少的睡眠之下,男人终于倒下了。

    男人是被恰好停车路过吃面的一位的车师傅送来的医院。他也是这家面馆的熟客。

    哈特没想到,早上还在给他热烈张罗一碗鸭肉荞麦面的老板,此时穿着揉面时的围裙却正横身躺在了H市医院的重症急救室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还伴随着阵发性的全身抽搐。心电监测显示,男人此时的心率已经达到了460次/分,属于典型的室颤,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极有可能面临猝死风险。

    紧张的数次体外除颤过后,男人的心率跳动却并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洇出一脑门汗的张主任一边急急大声指挥着来人赶紧给患者注射肾上腺素,立即进行心肺复苏、插管吸氧。一边不停在说太晚了太晚了。哈特眼睁睁看着急救室的门,被不停开启关闭,护士医生们匆匆在进进出出。

    从现有的治疗技术角度来说,发生室颤之后,如果4-6分钟内没有采取急救措施,大脑得不到连续供血,就极易容易发生脑死亡。尽管那位的车师傅已经尽了全力,一路连续超速闯红灯,平时15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不到5分钟,但显然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最佳抢救时间已经被错过了。

    就在大家抢救的当口,手上还粘着葱花的女人此时也满眼泪痕的冲到了医院。透过急救室的窗口,女人看到了全身插满管子昏迷的丈夫。虽然并不懂具体治疗,但是旁边的心电监测机器上却真真切切显示丈夫现在的心率只有28,而且数字正变得越来越低……

    女人眼前闪过一团巨大的白色光芒后,随即晕倒在了地上。

    如果运用现有的医疗技术设备,这位错过了黄金抢救时间的面馆男人,将毫无疑问成为H市今年又一例心脏过劳猝死的病例之一。但是幸好,当时急救室门外站着的,是心动侠哈特。

    在心测眼镜快速检索,确认现在的抢救措施即将无效的紧急关口,面对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哈特还是拿出了意识眩晕灯。在周界暂时安全之后,哈特借助超级心贴,对男人渐衰跳动的心脏迅速实施能量复苏,同时对缺血本已造成永久损伤的大脑开展整复。在一切完成之后,哈特没忘用超级心贴给男人输送心血能量。但因为这次抢救太过紧急,开放式的救治环境实在难以保证没有人从此经过,哈特的心血能量输送仅仅也只是持续了几秒。

    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除了哈特),在时间重又续回到室颤抢救的场景中时,刚刚还处于死亡边缘的病人,情况正在迅速的好转。心电监测显示,他的心率从刚才快要清零,现在已经慢慢回复到了五六十的窦性心律。只是可能缺血时间过长,大脑好像有所受损,目前整个人还处在昏迷状态。但总算从死神手里,把人给拉了回来。

    而面馆的老板娘,通过贴在胸前的心电监测贴片显示,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平稳,心率完全正常,刚刚也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导致的短暂昏厥而已,目前人正躺在普通病床上挂着吊瓶。

    一番紧张的忙碌,面馆夫妇总算平安无事,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临走前张主任没忘交代护士,这个病人目前生命体征脆弱,需要在重症监测病床继续24小时观察,床前绝对不能离人,有情况要随时向他报告。老板娘还在病床上输液,面对忙的人仰马翻的同事,哈特主动自荐,由他来监视照顾。

    作为科室里一位乐于助人待人友善的义工,哈特的临床陪护一直都做的不错。何况刚才抢救时,心血能量还未完全输入完成。

    一年四季从不关门歇业的面馆,竟然破天荒的不再营业,这个爆炸性消息迅速在H市的网络上传播开来。大家已经熟悉的生活节奏,忽然一下子被打破,很多粉丝直呼接受不能。小道传言知情人士透露等等各种消息涌上手机,一时之间成了这座城市现下的热门话题。就连电视台的民生栏目都在准备出动报道车。

    小道消息说的言之凿凿,政府要对站前这一片老旧街区实施房屋改造,面馆可能要面临拆迁。而据知情人引自事发现场目击者的视频,面馆夫妇是因为身体原因,目前正在抢救之中,至于面馆何时重新开业还是未知数。总之,无论信息真假,那个陪伴大家数年,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开业的面馆,的的确确就这样突然就消失在了大家的面前。

    面馆夫妇显然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在陪护的当天深夜,哈特便趁着所有人都安睡后,顺利完成了余下心血能量的传输工作,本是不可逆的缺血受损大脑,目前也在恢复之中。而在经过细致的检查确认男人已无生命危险之后,心血内科将面馆老板和他妻子转到了同一病房,一来为了方便集中救治看护,二来也免得其中一方为对方太过担心。

    两人此时都被去除掉了复杂的监测仪器,只是胸前贴了心电监测贴片用来方便观察记录。女人已无大碍,本想亲自下床照顾自己男人,但也被哈特劝下了。连年累月的开店劳累,不如就趁这样的“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这里一切有他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哈特甚至自豪的跟女人表示,自己可是心血管科出了名的优秀看护呢。仍然偶有些头晕的男人也劝自己媳妇儿,还是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到时候大家一起出院。

    陪护的过程,其实不复杂,不过是协助护士换药,整理病房打扫卫生,搀扶男人如厕之类。闲暇的功夫,哈特甚至搞来一个花瓶,插上了几枝新开的荷花,他知道这是面馆老板娘夏天的最爱。

    清晨的风,从敞开的窗户扑进来,除尽了夜的气息。楼下院子里的花木,枝叶绿莹莹的,偶尔还有一两只蝴蝶在飞舞。夏日阳光照映在玻璃上,折射出了多彩的光束,相映娇红的荷花,让本来一片苍白色调的病房,倒添了一番生活的情趣。

    病房里,两口子大抵也是好久没有这样安静无事了。检查显示,两人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但多年劳累形成的各种慢性疾病,好像也在突然停下劳作的这几天,也全都趁机会扑将了出来。不过两口子不知道,也是在这近一周的住院时间里,哈特在看护过程中不断悄悄的利用超级心贴,持续为他们输送能量改造身体。

    作为一名致力消除心脏病患的心动侠,一位优秀的看护,外加这家面店的忠实粉丝,哈特觉得他这样做,义不容辞。

    面馆歇业的时间越长,这座城市热切等待的心绪越是澎湃,粉丝的挂念如潮水一般涌来。让面馆夫妇没想到的是,在出院后的当晚,当他们在哈特帮助下坐车重又回到自己面馆的时候,卷帘门上已经贴满了很多粉丝祝福的贴纸。大多都是祝愿老板夫妇身体健康的话语,间有一些浪漫的小情侣写上的这是爱情见证地希望长久都在的肉麻的话。而其中,来自周围街坊邻居熟客的话,更是让两人倍感亲切和暖心。

    路灯把道路照得雪亮,天空正闪烁着迷离的星点。光落在了满心期待的柿子树枝头,四周很安静。橙明灯光下的三人,站在梦幻的光影里,城市正露出它温暖的一面……

    男人用一碗特意多加了鸭肉的荞麦面,感谢照顾了他们夫妻许久的哈特。也像是一种仪式般,宣告了这间承载了无数人期待的面馆的重新回来。

    在歇业后的第六天,当早起坐第一班地铁的人再次经过2号站点前时,竟发现那个熟悉的灯光重又在亮起。很快,和阳光一起起身的城市,让这间逼仄的面馆前,又涌起了往日的喧嚣。来来往往的老客新客,聚拢在店前,点着一份自己熟悉的口味,站着吃完后走向了站台。而不时,还有人冲店里老板像是老朋友般的问候着。

    哈特在医院请了一天假,今天他是特意来店里帮忙的。心电监测贴片显示,重又恢复忙碌的面店老板夫妇,此时心率一切正常,两人病后恢复的非常好。但因为重新开业,今天的客人明显也要比往常多了更多,光探店的大V前后就来了四五位。而电视台民生频道的摄影机,正架在了不远处……

    早高峰过后,店里陆陆续续而来一些散客。哈特在后厨帮忙刷洗餐具,稍有停空的老板,趁着这机会,走过来递给哈特一杯美式冰咖啡,那是他刚从隔壁街口买来的。

    “年轻人都爱喝,所以给你买了。”老板拿起自己的大茶壶痛快喝了一口,转又说道“这家咖啡店的老板,一直想我盘下我的店”。

    事情很简单。那家开在相邻街口名为theKEY的咖啡馆,因为觉得面馆的位置更好,正对着人潮集中的地铁站口,更主要门前还有一棵红遍网络的柿子树,很多年轻人络绎而来打卡,在这里开咖啡馆,显然生意会更好。便不止一次提出想盘下这家店。

    咖啡店老板直言,夫妻两人现在年纪这么大,开了这么多年面馆,每份面却那么便宜,累死累活根本赚不到什么钱,不如现在拿着盘店的钱回老家养养老更好。

    “凭良心说,咖啡店老板的话没错。而且他开的价,说实话的确挺高”男人重又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但我没答应。”

    哈特停下手里的活儿,浅浅的喝了一口冰咖啡(越是身体燥热,越不能急急喝下冷饮),味道挺不错。“那为什么不卖呢?”哈特疑惑。

    “你过来看。”男人招呼哈特往店前三三两两站立的食客看去。“其实不止一次有人跟我说我的面卖的太便宜了。这个价,从开店到现在,二十年多来就基本没有变过。也就是三年前,因为疫情的原因,各种食材进价都在涨,每份面都涨了一块钱。”老板笑了一下,“可能不是我的面做的有多好,就是因为价钱便宜才这么多人吧。”他像是在揶揄自己。

    “刚开店的时候,其实客人也没有这么多,主要都是周围街坊邻居捧场。那个咖啡店老板看中我这里是地铁站点口,其实这也是后来才建的,刚好出站口就选在了你阿姨种的那棵柿子树旁。“

    “挣钱总是好的,但是不涨价,得到的兴许更多。“哈特不明白这句话,”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熟面孔。每份面我少赚点,但对很多人来说,意义却很不一样。你看那个年轻人,他是天天跑市场的业务员,这样月底他还能存下些钱。那个的车师傅,也能交得起这几年不断涨价的油费,他旁边的同事,原来还是跟人拼车代驾的,现在也能自己租的起车了。还有阿黄,不用四处翻垃圾桶做流浪狗。”

    老板如数家珍一般,一一给哈特介绍他熟悉的顾客来。“还有周围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老邻居。每天和他们打个照面,聊两句家里的事,这种老朋友的感觉靠钱可买不来。这次我生病住院,你可能不知道,我微信里光是老客发的消息就有几十条。还有你看到的,那些贴在门上的字条。”

    老板又喝下一口浓浓茶,颇有些感慨的说“人在这世上的时间有限啊,这一辈子,钱够用就好。我们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把精力花在那些在乎你的人和事上,不是更好吗?喝完干活儿了啊。午高峰要来了。”

    “你让哈特多休息一下呢,人家是过来帮忙的,你病刚好,能不能也不要这么急着忙”,刚浇完花的女人冲男人嗔了一句。

    “没事,哈特给我贴的心电监测贴片我看着呢,一切都正常。”老板似乎要表明自己一点事没有,特意高声回了一句,惹来店外几个食客的哄笑声。

    “每一段别人羡慕的理想生活,都始于经年累月的细心张罗。可能是坚持不涨价,可能是始终都在的暖人的心,才结下了如今的人世情缘吧。”哈特心想到。

    回到家的哈特,照例要将今天的经历写成日志录入μήνυμα系统。想了半天,却不知写下什么,今天他没有去救治病患,却意外听到了一个浓浓人情味的故事。浓到弥漫在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哈特想到了自己的母星καρδιά星球。

    那里,的确有让所有地球人都羡慕的高科技文明技术。领先了地球几百年,来往穿梭宇宙都是司空见惯的日常。但是科技文明的大幅提升,却没有让καρδιά世界带来人情的快速升温。那里的每个人,似乎除了家中亲人和极少数的有限几个朋友外,见的最多的永远都在严格遵循着一整套严格定义的生活工作程式。

    他们像是共用着一副面孔,共用着一副躯体。每天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在各种高科技的设备面前,那里的人与人之间,被筑起了很多无形的藩篱。那种哈特在地球上在H市在这家面馆前,习惯看到的以血缘或者地域远近为纽带而链接起来的群体关系,在καρδιά星球上,却几乎荡然无存。

    高度程式化的人生,让本是血肉之躯的καρδιά人,已经与机器人类毫无二致了。在μήνυμα前想了半天的哈特,终于还是按照要求写下了今天关于亲历面馆工作的日志。

    虽然来地球还不到半年,但是这样的有情生活,让哈特着迷。哈特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威廉,想到了楼长李阿姨,想到了喀纳斯湖畔的勒古什一家。在日志的结尾,一贯备注着的“在地球工作的心动侠”,被他改成了“来自地球的心动侠”。

    (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