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遇知音
白馨雨一向守时。同闺蜜雅美约好了上午10点见面，她便打出富余时间，早早的来到了约定地点。
那是一家音乐餐厅，从未去过的，位置很是隐秘。若不是雅美提前发来了定位，她怕是要同出租车司机再聊上一阵子才能脱身。
连餐厅的名牌都未望见，只见导航显示在附近，便下了车。朝着小巷一路走去，终于看到了一方雅致的名牌，竖挂着，写着‘偶遇音乐餐厅’。
也只能是偶遇了，不然谁会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她一边在心中暗暗抱怨雅美总是找一些犄角旮旯的冷清约会场所，一边又庆幸有这样一位能带她见识稀奇古怪的朋友。
才推门进去，面前就是舞台，小小的一方，只够歌手一人站着或坐着，若需乐队配合的话，舞台旁边倒是放着架子鼓和钢琴，只是没有人站在后面，像是那些乐器会适时的自己击打、弹奏一般。她想着不禁失笑，又开始浮想联翩了，作家的职业病。
转过头，便见到伸长手不停挥舞的雅美。雅美总是生怕人家看不到她，其实余光便足以确定她的存在。
“怎么才来？”雅美抱怨了一句，伸手推过一杯咖啡，“我帮你尝过了，榛子味的没有我这个什锦坚果咖啡好喝。”她说着露出得意的表情。
雅美总是这样，大喇喇的性格，什么话都要直说。馨雨搅动着咖啡，笑道：“嗯，反正我也不知道哪一杯是点给我的。”
“让你尝一口。相信你还是最爱榛子味的，每次都点同样的。”
馨雨见她推过来，只好尝一口，“好啦，我尝不出区别，什锦坚果中加入最多的恐怕也是榛子。生意人嘛，总会这样，为了能吸引顾客，就会变着方的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其实原材料就那几种，不然，万一卖不好，原材料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扔了可惜，硬推销出去，又影响口碑。”
“哎呦，大作家，歇会儿吧。就跟你做过生意似的。每次都那么笃定的语气。现在可不是研究原材料和生意经的时候，昨天你算是给我长脸了，憋屈了三年，我以为你就那么算了呢，不错，还有点志气嘛，像我认识的白馨雨。”
她只一听‘昨天’两个字，便如鲠在喉，再无心情品尝咖啡的味道。
雅美见她眼神黯淡下来，忙问：“怎么了？”
“我想我得罪了‘潜心网’。”
“得罪就得罪吧。你三年前不是还拒绝过‘潜心网’的网签吗？要不是这个缘故，你的故事大纲也不会被那个芊芊卖给陈明。这就是因果循环啊。‘潜心网’注定是要和你纠缠不清的。”
白馨雨深深叹了口气，望向舞台的方向，上面刚刚换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女歌手，冬季的寒冷虽已消散殆尽，但终究还未到春天，那人却只穿了单薄的衬衣，扎进牛仔裤中，斜露着一角，头发的蓝像是最蓝的天照在最清的海上映出的蓝。真有个性！馨雨由衷赞叹着。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雅美斜歪着头，用手托着腮，仔细望着白馨雨问道。
她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抱歉道：“现在听到这几个字都觉胆战心惊？”
“哪几个字？”
“‘想清楚了吗’。昨天‘潜心网’的严总的所有举动就像是在不停逼问我这句话。现在听了还会紧张。”
“哈哈，昨天你在评奖礼上的质问视频早就在网上传疯了，只需要将弹幕打开就能看到各种搞笑的评论。有些说你不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抄袭者的人，却是最别出心裁的，拿着自己的奖杯，站在自己的主场，气势如虹，火力全开，简直帅气。还有人说是梁静茹给了你与‘潜心网’叫板的勇气。哦，对了，最有意思的是，有人说你感谢李先生的时候，李先生应该心里默念着让自己隐身的口诀，生怕被你连累了。哈哈哈，馨雨，这些网友一个个的都可以当作家吧，简直妙语连珠，有没有？”雅美笑得前仰后合，好在她们的前后座都没有其他人，不然一定会引人侧目。
“视频疯传？哎。我可没心情笑。我满脑子都是严总看到那些视频后掀翻桌子的场面。他昨天临走时甩下门的声响，现在还停留在我心里。”
“你是对的。白馨雨。这三年你是怎么憋着一口气努力创作，直至出版了第一本书的，我都看在眼里。太不容易了。如果要你有机会说出真相，还要憋在肚子里忍下去，那真是太残忍了。”雅美喜笑颜开的脸上忽然多了份严肃和庄重，低沉的声线也是以往从未有过的，轻轻伸出手去，握了握馨雨的手，稍稍用力将自身的力量传了过去，“你只是说了你应该说出的真相。而陈明也应该为自己盗用他人的思想而感到耻辱。”
“哎，也许吧。我昨天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里是无比坚定的。但当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李先生开始阻止我，严总威逼利诱，我的心就乱了，像是所有人都站在一边，而我在另一边。如果是非对错真像我们认为的那样，又怎么会显得我这么孤立无援呢？”
轻快又沉重的吉他声响起，蓝发女子随意的坐在高脚凳上，腿长长的垂下，和头发垂落的一样有序，像她摇滚又叛逆的灵魂里住着一位淑女。她让白馨雨更加好奇了。
雅美显然并没有从刚刚的话题中抽离出去，继续说着：“谁说你孤立无援，你有我，还有少宇。若这次的事情真影响你的前途，干脆结婚好了。少宇不是已经和你聊过结婚的事情了吗？你们感情这么好，该给彼此一个圆满结局了。”
馨雨眼神始终停留在蓝发女子的脸上，时不时也会被她拨动琴弦的手吸引，那种淡漠的表情和挥洒自如的利落动作，都让她想到自己在创作时的专注和畅快，真的爱上某件事情，是任何人都能洞察到的，她知道蓝发女子爱音乐像她爱写作一般。好在，她还留了一丝头脑在同雅美的对话上，听她这样说，自发的回答着：“结婚就是圆满结局吗？你真以为像童话书一般，王子与公主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是故事的结尾吗？我与少宇感情是好的，但他妈一直嫌弃我毕业后没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才是我们至今没有结婚的原因。我不想让他妈对我有误解，好像我是要结婚当个家庭主妇，要少宇养我。我有我自己的理想，写作就是我的事业。这有别于他们的常识和认知。在他们眼中，没有卖出书的作家等同于废物。”
“瞎说。你已经得了新晋作家奖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会问，这个奖能给我带来什么收益，能保证我每个月拿到多少工资，这是可以长久坚持的事业吗？这行稳定吗？雅美，梦想在我心中捧着的时候很美，它有淡蓝色忧郁的光芒，但在别人眼里，应该说除了你和少宇，其他人看到的都只是不切实际和不可救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成功是用金钱来定义的了？没有产生收益，就是白费力气。你懂我说的吗？我被现实击打得一息尚存，但也只有一息了。如果我结婚后要面对他妈不断的嘲讽和试探的话，终究会影响我们两人的感情吧。所以，还是等我这边稳定了再说吧。”
“可稳定从来不是你所期盼的啊？”
“为了爱的人，总要试着期盼一些以往不期盼的东西。我说不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能昨天的事情真的对我打击太大了吧。我以为昨天是奋不顾身的直捣虎穴，最后才发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自己心中某些坚不可摧的部分被动摇了。如果事业就此一蹶不振，我也该为爱情谋条生路了，试着稳定，也许会是不错的一步。”
雅美再想劝时，馨雨早被蓝发女子的歌声吸引了过去。她听她唱着：“平生我一骑千里马，隔断了天涯不识家。为征途消磨意志下，跨过万重山水深崖。屏息而哭月儿降下，落魄得一身伤不化……”
“停一下！”餐厅经理一声温和的阻断声响起，蓝发女子木然的弹奏着吉他，她的歌声止住了，在不该止住的时刻，但却随手弹奏出一段间奏，像是原本的设计便是如此。
馨雨想，就是这样，她的写作也是一样，任何时候被任何事情阻断了，她都能续上去，不止不会荒废，还会越发的流露出心底原本的声音，这是与生俱来的热爱，像音符充满了蓝发女子的血液，文字也流淌在馨雨的血液中。
经理见她没有停下，走到台前，像在同一名无法与人正常对话的外来生物交流一般，口腔张到夸张的地步，手还配合比划着，“停下来，那边的客人说你的歌太吵了。”
蓝发女子面无表情的弹奏着吉他，像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那样子充满了挑衅意味，但你看到她脸上的平和，又会觉得她真的就是听不懂。
经理忍无可忍站到了那一方小小的舞台上，手快速的伸向吉他。
“让她唱下去。”白馨雨听见自己在说。她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真的发出去了，但见经理转过来的脸和雅美惊讶的表情，她便清楚了，她确实那么说了。
那是一家音乐餐厅，从未去过的，位置很是隐秘。若不是雅美提前发来了定位，她怕是要同出租车司机再聊上一阵子才能脱身。
连餐厅的名牌都未望见，只见导航显示在附近，便下了车。朝着小巷一路走去，终于看到了一方雅致的名牌，竖挂着，写着‘偶遇音乐餐厅’。
也只能是偶遇了，不然谁会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她一边在心中暗暗抱怨雅美总是找一些犄角旮旯的冷清约会场所，一边又庆幸有这样一位能带她见识稀奇古怪的朋友。
才推门进去，面前就是舞台，小小的一方，只够歌手一人站着或坐着，若需乐队配合的话，舞台旁边倒是放着架子鼓和钢琴，只是没有人站在后面，像是那些乐器会适时的自己击打、弹奏一般。她想着不禁失笑，又开始浮想联翩了，作家的职业病。
转过头，便见到伸长手不停挥舞的雅美。雅美总是生怕人家看不到她，其实余光便足以确定她的存在。
“怎么才来？”雅美抱怨了一句，伸手推过一杯咖啡，“我帮你尝过了，榛子味的没有我这个什锦坚果咖啡好喝。”她说着露出得意的表情。
雅美总是这样，大喇喇的性格，什么话都要直说。馨雨搅动着咖啡，笑道：“嗯，反正我也不知道哪一杯是点给我的。”
“让你尝一口。相信你还是最爱榛子味的，每次都点同样的。”
馨雨见她推过来，只好尝一口，“好啦，我尝不出区别，什锦坚果中加入最多的恐怕也是榛子。生意人嘛，总会这样，为了能吸引顾客，就会变着方的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其实原材料就那几种，不然，万一卖不好，原材料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扔了可惜，硬推销出去，又影响口碑。”
“哎呦，大作家，歇会儿吧。就跟你做过生意似的。每次都那么笃定的语气。现在可不是研究原材料和生意经的时候，昨天你算是给我长脸了，憋屈了三年，我以为你就那么算了呢，不错，还有点志气嘛，像我认识的白馨雨。”
她只一听‘昨天’两个字，便如鲠在喉，再无心情品尝咖啡的味道。
雅美见她眼神黯淡下来，忙问：“怎么了？”
“我想我得罪了‘潜心网’。”
“得罪就得罪吧。你三年前不是还拒绝过‘潜心网’的网签吗？要不是这个缘故，你的故事大纲也不会被那个芊芊卖给陈明。这就是因果循环啊。‘潜心网’注定是要和你纠缠不清的。”
白馨雨深深叹了口气，望向舞台的方向，上面刚刚换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女歌手，冬季的寒冷虽已消散殆尽，但终究还未到春天，那人却只穿了单薄的衬衣，扎进牛仔裤中，斜露着一角，头发的蓝像是最蓝的天照在最清的海上映出的蓝。真有个性！馨雨由衷赞叹着。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雅美斜歪着头，用手托着腮，仔细望着白馨雨问道。
她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抱歉道：“现在听到这几个字都觉胆战心惊？”
“哪几个字？”
“‘想清楚了吗’。昨天‘潜心网’的严总的所有举动就像是在不停逼问我这句话。现在听了还会紧张。”
“哈哈，昨天你在评奖礼上的质问视频早就在网上传疯了，只需要将弹幕打开就能看到各种搞笑的评论。有些说你不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抄袭者的人，却是最别出心裁的，拿着自己的奖杯，站在自己的主场，气势如虹，火力全开，简直帅气。还有人说是梁静茹给了你与‘潜心网’叫板的勇气。哦，对了，最有意思的是，有人说你感谢李先生的时候，李先生应该心里默念着让自己隐身的口诀，生怕被你连累了。哈哈哈，馨雨，这些网友一个个的都可以当作家吧，简直妙语连珠，有没有？”雅美笑得前仰后合，好在她们的前后座都没有其他人，不然一定会引人侧目。
“视频疯传？哎。我可没心情笑。我满脑子都是严总看到那些视频后掀翻桌子的场面。他昨天临走时甩下门的声响，现在还停留在我心里。”
“你是对的。白馨雨。这三年你是怎么憋着一口气努力创作，直至出版了第一本书的，我都看在眼里。太不容易了。如果要你有机会说出真相，还要憋在肚子里忍下去，那真是太残忍了。”雅美喜笑颜开的脸上忽然多了份严肃和庄重，低沉的声线也是以往从未有过的，轻轻伸出手去，握了握馨雨的手，稍稍用力将自身的力量传了过去，“你只是说了你应该说出的真相。而陈明也应该为自己盗用他人的思想而感到耻辱。”
“哎，也许吧。我昨天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里是无比坚定的。但当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李先生开始阻止我，严总威逼利诱，我的心就乱了，像是所有人都站在一边，而我在另一边。如果是非对错真像我们认为的那样，又怎么会显得我这么孤立无援呢？”
轻快又沉重的吉他声响起，蓝发女子随意的坐在高脚凳上，腿长长的垂下，和头发垂落的一样有序，像她摇滚又叛逆的灵魂里住着一位淑女。她让白馨雨更加好奇了。
雅美显然并没有从刚刚的话题中抽离出去，继续说着：“谁说你孤立无援，你有我，还有少宇。若这次的事情真影响你的前途，干脆结婚好了。少宇不是已经和你聊过结婚的事情了吗？你们感情这么好，该给彼此一个圆满结局了。”
馨雨眼神始终停留在蓝发女子的脸上，时不时也会被她拨动琴弦的手吸引，那种淡漠的表情和挥洒自如的利落动作，都让她想到自己在创作时的专注和畅快，真的爱上某件事情，是任何人都能洞察到的，她知道蓝发女子爱音乐像她爱写作一般。好在，她还留了一丝头脑在同雅美的对话上，听她这样说，自发的回答着：“结婚就是圆满结局吗？你真以为像童话书一般，王子与公主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是故事的结尾吗？我与少宇感情是好的，但他妈一直嫌弃我毕业后没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才是我们至今没有结婚的原因。我不想让他妈对我有误解，好像我是要结婚当个家庭主妇，要少宇养我。我有我自己的理想，写作就是我的事业。这有别于他们的常识和认知。在他们眼中，没有卖出书的作家等同于废物。”
“瞎说。你已经得了新晋作家奖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会问，这个奖能给我带来什么收益，能保证我每个月拿到多少工资，这是可以长久坚持的事业吗？这行稳定吗？雅美，梦想在我心中捧着的时候很美，它有淡蓝色忧郁的光芒，但在别人眼里，应该说除了你和少宇，其他人看到的都只是不切实际和不可救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成功是用金钱来定义的了？没有产生收益，就是白费力气。你懂我说的吗？我被现实击打得一息尚存，但也只有一息了。如果我结婚后要面对他妈不断的嘲讽和试探的话，终究会影响我们两人的感情吧。所以，还是等我这边稳定了再说吧。”
“可稳定从来不是你所期盼的啊？”
“为了爱的人，总要试着期盼一些以往不期盼的东西。我说不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能昨天的事情真的对我打击太大了吧。我以为昨天是奋不顾身的直捣虎穴，最后才发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自己心中某些坚不可摧的部分被动摇了。如果事业就此一蹶不振，我也该为爱情谋条生路了，试着稳定，也许会是不错的一步。”
雅美再想劝时，馨雨早被蓝发女子的歌声吸引了过去。她听她唱着：“平生我一骑千里马，隔断了天涯不识家。为征途消磨意志下，跨过万重山水深崖。屏息而哭月儿降下，落魄得一身伤不化……”
“停一下！”餐厅经理一声温和的阻断声响起，蓝发女子木然的弹奏着吉他，她的歌声止住了，在不该止住的时刻，但却随手弹奏出一段间奏，像是原本的设计便是如此。
馨雨想，就是这样，她的写作也是一样，任何时候被任何事情阻断了，她都能续上去，不止不会荒废，还会越发的流露出心底原本的声音，这是与生俱来的热爱，像音符充满了蓝发女子的血液，文字也流淌在馨雨的血液中。
经理见她没有停下，走到台前，像在同一名无法与人正常对话的外来生物交流一般，口腔张到夸张的地步，手还配合比划着，“停下来，那边的客人说你的歌太吵了。”
蓝发女子面无表情的弹奏着吉他，像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那样子充满了挑衅意味，但你看到她脸上的平和，又会觉得她真的就是听不懂。
经理忍无可忍站到了那一方小小的舞台上，手快速的伸向吉他。
“让她唱下去。”白馨雨听见自己在说。她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真的发出去了，但见经理转过来的脸和雅美惊讶的表情，她便清楚了，她确实那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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