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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夹缝生存

    这花店的缤纷色彩,有半点是属于你的吗?当白馨雨置身于花海之中,她竟有些头晕目眩,花的芬芳混杂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美好,颜色炫目得有些刺眼。美好的事物在她眼前见不得半点光彩。她只有满心的落寞和一身的疲惫,像是为映衬争奇斗艳的花儿,才稍稍抖擞。

    雅美环顾花店的狭小空间,叹了口气道:“馨雨,你要在这里做什么?”

    “卖花啊。”

    “卖花姑娘?”雅美冷哼一声。

    “这是和少宇嫂子合开的,我总得尽心。我婆婆每周都要问的。花卖的如何,工作累不累,喜不喜欢。”

    “你怎么回答?”

    “卖的好,不累,喜欢。”白馨雨苦涩的笑容映在了雅美眼中。

    雅美怒其不争,白了她一眼道,“好好的作家不当,跑这里来卖花?少宇妈就这么希望你放弃梦想啊。”

    “不是她要我放弃,而是现实摆在面前。我的新书永远都不可能站到书架上了,我总要面对的。既然和少宇领了证,我就该有过日子的样子。总不能还心存幻想,等着事情出现转机吧。”

    “你去找李先生,去找顾先生啊。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严总就算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啊。”雅美愤愤不平,一个回身差点将香水百合撞倒,馨雨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忙松了口气。

    “顾先生和李先生根本不需要我拜托,他们肯定已经帮我做了许多事情,只是,严总那边下了决心要将我置之死地,任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这样也好,反正我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对得起自己的心,也对得起我的读者。现在卖卖花,放松放松心情,不是很好?”她口不对心,眼中难掩落寞。

    雅美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店内唯一一张为顾客准备的等候椅上,“你就嘴硬吧。卖花和写作哪个让你放松心情我还不知道嘛?你现在不靠鼻子闻连普通百合和香水百合都分不出来,还跟我装蒜。我不是你婆婆,也不是你妈。我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所以,别跟我说话兜圈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好好说!”

    馨雨好不容易将心中的委屈藏到深处,被雅美一招,又湿了眼眶,“哎呀,你真讨厌,干什么总追根问底的。我说喜欢,你就当我喜欢好了。反正现在我不写作,有个正经事情做,家里长辈都安心不少,对我笑脸也多了,每次见我也不再长吁短叹,所有话题都变成研究我和少宇婚礼现场的布置事宜。这多好,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和谐画面了。”

    “可你开心吗?”

    “我……开不开心不重要。我一个人不开心,换一家子开心,多划算啊。”馨雨不再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的一刻,满腹的心酸涌上心头。

    雅美见她不再强颜欢笑,眼中满是失意,缓了语气道:“馨雨,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花是美的,花店的生意两人来顾确实不累,有个稳定的工作家人是更容易安心,可是,如果这样子,你就任自己如行尸走肉般过活,那我宁愿你坚持到底。我见过你写作时的样子,见过你看到新书上架后的表情,你的眼中满是金光,闪烁的比这屋中任何一朵花都要明媚。那才是你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时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守着一屋子美不胜收,却一脸的与世隔绝。你的家人迟早也会发现的。他们要的不是一个强颜欢笑的你,他们是希望你拥有简单美好的生活。你不要为了去迎合他们,去要他们放心,就改变自己的心意,那样是本末倒置,到头来,你不舒服,他们也难受。”

    馨雨茫然望向雅美的脸,像在读一本满目道理,却晦涩难懂的书,她听懂了她说的每个字,却不知完整的意思该如何理解。如果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要得到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她要做些什么呢?而且,她真的还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如果严总百般阻挠,她的新书永无见天之日,她又要如何呢?

    雅美像看穿了她的犹豫和动摇,继续说道:“一个人选择了一条路,肯定不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总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的。你面对的困难或许是很大,毕竟反对你的都是身边亲近的人。可是这不代表那些支持的力量不存在啊。你有多久没打开微博了?你有没有看到那些在下面给你留言的读者,有没有看到顾莹为你不断地向那些挑衅的人回击。这些人有的萍水相逢,有的素未谋面,却一如既往的支持着你。难道他们的心情就不值得你照顾吗?我们与上一辈人之间的代沟,可以用实际行动填平,但梦想一旦放弃了,碎的不只是你一人的心。我和少宇首当其冲会替你惋惜,顾先生和李先生也会,顾莹也是,还有那些读过你小说的人。他们都曾被你故事中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男女主角打动过,他们更希望你也是那样坚强的人。馨雨,不要放弃,你一直做的很好,你应该继续下去。”

    馨雨从未见雅美这般语重心长过,在她印象里,雅美总是大喇喇的性子,心直口快,情绪先行,而今天,她说的每句话都打在了馨雨的心上。馨雨知道,雅美替她说出了她不敢说的话,她一直以来既坚持着梦想,又顾忌着家人的反对,时常痛苦不堪,总有种不被理解和接纳的失落感与挫败感,如今,她才稍稍想通,与其压抑自己对梦想的渴望,不如直面家人的反对,同他们挨个谈过,说不定会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想通了这些,她便明了,严总的阻碍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要她折腰的始终都是来自亲近人的压力。若他们肯支持自己,那无论新书有没有上架的一天,她都会继续坚持写作。

    “雅美,跟你聊过后,我真的清醒了不少。我想,是时候面对家人了。我不能总是逃避。”

    雅美淡淡一笑,朝她嘚瑟的眨了眨眼,“放心吧,光是你眼中对梦想的渴望,就足以说服他们了。你妈那边,我陪你去。你婆婆那边嘛,就得少宇出马喽。咱们一关关的过,等后院安抚住了,严总那边也不在话下。”

    白馨雨释然一笑,对雅美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好好好,有你在,我对说服我妈信心倍增。好啦,我看今天这花也卖的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正式邀请你同我回家尝尝你阿姨的拿手菜吧。”

    雅美凑近玫瑰深吸了一口气,白了馨雨一眼道:“行了吧,你也就装装样子,我猜今天你一束都没卖出去。现在考验你的时候来了,给阿姨包一束最美的花,晚上用得着。抬手不打笑脸人嘛。”

    馨雨忍不住被她逗笑,“嗯嗯,你真是深谙此道啊。水土不服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