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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初提质赵

    “高都知可曾想过,汝等今日之作为,与昔日策马入高家堡的犬戎有何区别?”

    为见于史册,房宽并不知道吕氏一族作了何等倒行逆施之事,竟招至于灭族之祸,连嫁出去的女眷与生出来的后代亦不能放过。

    细数古往今来之事,灭族之祸大多是谋逆纂位罢了,与秦国子民何干?如行废立之事的大将军霍光,如疑似穿越者代汉而立新朝,却终究敌不过位面之子的王莽,不是不能容于国人,而是不能容于皇室而已。

    所谓正统,不过读书人谋生的情怀罢了,于民而言,谁让他们吃饱肚子,便是跟谁,读书人便有骨气?想到这里,房宽不禁冷笑了一声,明朝灭亡的时候,跪迎清军的所谓大儒还少吗?嫌水太冷,气节不如举身赴河水的一介青楼女子。

    “犬戎还剩下你兄弟二人,想吾那三名幼弟,亦不过你当年之龄,何罪之有?连名姓亦不能留下,太后言诸吕之事,不入史中,某想问问,帝王起居之注,后人所修之秦史,当如何记录当日之事?”

    太后轻咳了一声,赵雪敏赶紧倒了杯水,太后喝了之后,才悠悠说道:“罪人也罢,奸后也罢,吾不起你们母子,但吾无愧于秦国。后人修史时,吾早已是山间枯骨,或许陵寝亦被人挖开,暴骨于荒野,后人所注如何便由后人去说吧。至于帝王之起居,今日之秦史,吾却知道当如何修注。”

    太后将水杯还给赵雪敏,而后看着房宽说道:“代王王后生四男。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三男更病卒,长子宽病重,进为康王,三年而卒。”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房宽知道,在这个时代,也当权者争论人之权力,无异于痴人说梦,想要打破这个规则,便只有重新创立一个规则,他只有三年的时间,若有韩信之才,张良之计,若许可成,然他仅有一副九岁之病躯,能为上一个房宽做的还有啥?三个直接仇人,似乎一个也搞不定,至于背后的皇帝与太后,还有那朝中身居高位之人,又如何能够撼动?

    房宽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叹道:“本是妙龄女,何作皇家人?百年之时,当是儿孙满堂,却因其姓氏,连名姓亦不能留下来,可叹可悲可惜可恨!”

    “太后所言,无愧于秦国,看似有些道理,却也经不起推敲,离了房家,秦人便没法活了么?高都知先别激动。”

    看了一眼快要暴走的高结衣,能看得出他对秦国,对太祖太宗确实深有感情,房宽做了做手势,示意他淡定一些,干脆换了个例子。

    “好吧,那就不以秦国为例,我们说山东之国吧。”

    房宽无奈地摊了摊手,家国观念不知道是什么时代形成的事,在上一世的历史中,战国时士人如同上班族,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如同跳槽一般,甚至反过头来,大杀老东家。

    比如战国黄埔军校、人才培养基地的魏国,便出了吴起、商鞅、公孙衍、范雎、张仪等人,除了吴起,其他都投奔了秦国,他们所有人都无一例外的回过头将魏国胖揍了一顿。

    楚汉相争之时,在刘邦和项羽之间如同足球一样,跳来跳去的也不少,而后之三国更是择主如同选老板,今儿个不爽了,明儿个便到曹营上班去了。

    “吾观《后周纪》之第五卷,秦奉周为正统,赵、楚与周并存,赵灭周而秦燕后立。周灭,其民亦亡乎?今之赵都便是后周之旧都,可恋周乎?”

    太后与高结衣皆是摇了摇头,赵雪敏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思已经云游天外。

    “何也?”

    对当今之历史不太了解,不过看其科技和生活水平,若非要与前世历史相比较的话,大致属于北宋中期,天下格局为秦赵楚燕四国并立,同文同种却相互征伐。

    古之历史总会有相通之处,便只得以前世之记忆述之。

    “凡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有千年不变之王朝,有亘古至今的世家?所谓承天命,继大统,神授之君权,不过是愚.民之戏言。周亡而郭家灭,其亡乃赵之罪乎?”

    “家国之不存,怨君否?”房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国如舟,民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主.宰这个天下的,非君非臣,乃是天下之民耳!”

    “停。”

    太后揉了揉脑袋,打断了房宽的话,皱起了眉头,拍了拍神游天外的赵雪敏的手。“敏儿,给吾揉揉,今儿个有些乏了,康王年方九岁,便懂得如此多的大道理,与宫中的学究一般。只是这民为贵的思想,在前梁之时,亦有一位帝王以此为政,既然元大学士借了你《后周纪》,回头便去寻他要本《前梁纪》吧。”

    “吾这头似马踏牛踩,时日恐不久矣,康王亦只有三年好活,不若好好享受这几年光阴,吾可保汝之富贵。”

    太后说着便朝高结衣点了点头:“高结衣,回头给皇帝说一声,将康王从未央宫那小院搬到长乐宫来吧,反正临华殿、宣德殿、通光殿、高明殿、建始殿、广阳殿,还多个殿都空着呢。吾愧对康王母子四人,却无愧于秦国,死后亦敢站在太祖太宗面前,直言不悔。若还让吾再选一次,吾依旧会让你们母子四人随吕氏而去。”

    说完,太后便站了起来,赵雪敏扶着她的手:“太后可是要小憩一会儿?”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房宽:“康王若不是吕氏子,或可有用于秦,吾有些乏了,康王若欲知吕氏之事。”太后看了一眼高结衣,吩咐道:“高结衣,替吾送送康王。”

    “等等。”房宽却在这时叫住了曹太后。

    “康王还有何事?”太后还未回答,高结衣便已经拦住了房宽。

    “太后于秦国之情,宽能够理解,宽在宫中苟活三年,不过是浪费秦人粮食罢了,不若夜以废物利用一番,前去赵国为质,这三年时间,秦国休养生息,三年之后,宽客死他乡,秦可以此为借口伐赵以收故地。”

    “质赵?”太后回过头来,疑惑地看了房宽半晌,却没有说话,转身由赵雪敏扶着进了里间。

    “康王殿下,请回吧,老奴可以给您讲讲诸吕之事,只是殿下自个儿听听便好,最好是听了之后便忘掉。”

    高结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房宽看了看太后离去的身影,看样子出宫的想法怕是没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