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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冷月名动三国的杀手声誉得益于她灵敏的感觉,和鬼知交谈时她已在注意观察四周,身体感官提高到顶点。可以听到水中游鱼吐出的水泡,可以感觉到山石后秀儿被迷晕后略微沉滞的呼吸。很快不远处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当她抬手装作要摘掉面巾时,她知道管家已经就在山石之后了。

    冷月越过山石时,抬脚将晕在水涧边的谢嫣踢进水里。涧中水流湍急,谢嫣没有知觉又小巧轻盈,自然迅速顺流而下。鬼知虽然强横,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追回谢嫣需时,届时冷月却早已先入为主。扑出时,她又用短刃划破鬼知的面具,面具已毁,他断不会将容貌泄露在众人眼前。而且他向来自大,认定日后除掉冷月的机会数不胜数,绝不肯为这一次暴露自己。鬼知自认对冷月了如指掌,而冷月对他又何尝不是。

    冷月以手掩面,在一众侍卫中哭的凄凄惨惨,抽噎中她略比谢嫣清润的声线便不那么明显了,“有个戴面具的男人要把我掳走,公子为了保护我被他......被他杀了.......他还逼我换了这身男装.......非要带我走.......幸亏你们来的及时......呜呜呜......”冷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山石后查看的侍卫抬回来一分为二光溜溜的一具男尸,刚被救醒的秀儿一声尖叫,险些又晕了过去。坐在一旁抽泣的“公主”两眼一翻,干脆的晕了过去。

    冷月在蓬松柔软的锦被里躺的浑身酸痛,锦帐垂地隔绝出一方小天地。即便如此,她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是屏气凝神听着帐外的动静。两个时辰前她被一个仆妇抱回了驿站,小心翼翼的抱上床后,管家紧跟着就带了大夫来看公主。冷月细听之下才知原来公主殿下这次出嫁不只带了丫鬟仆妇,连大夫厨子也带了个齐全。暗叹:公主殿下好大的排场!

    那大夫听声音十分年轻,给冷月诊脉时也不见避讳。掀开锦帐捞起她手腕就开始切脉,秀儿也不拦阻。冷月暗暗合计:莫非这也是谢嫣的相好?

    那大夫很是稳重,诊了脉只说公主是受惊过多。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就自去了。一时间,房间内众人退去,鸦雀无声,只留冷月在锦帐里独自惆怅。

    冷月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艳红的帷帐。冷月觉得那红好像血盆大口,要把她一口吞下去。帷帐轻轻撩开,秀儿一张惨白的脸探了进来。看见“公主”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帐顶发呆,心里发急,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摇她,“公主,你醒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叫瞿大夫?”

    秀儿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叫人,就听床上的“公主”冷声道:“给我倒杯水来,叫人把这帐子换了,要素色的。”秀儿应了声是,转身去给她倒水,心里却无缘无故起了丝狐疑。她能跟着刁钻霸道的谢嫣六年多,除了因为她不多言语不会泄露谢嫣那些艳史之外,她的细心也是能在骄横跋扈的谢嫣身边存活那么久的原因。“公主”刚被救回昏睡在床上时,她就觉得不大对劲儿。总觉得闭着眼睛的“公主”眉眼有些不同,似是少了些东西,又像是多了些什么。刚刚“公主”醒来,那双眼睛一睁开,让人觉得格外的亮,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一点不像公主以前迷蒙魅色的双眼。还有那声音,清透温润不似以往的声音尖亮。而且透着冷,冷的透到她的骨子里。

    冷月坐起身,没理会要给她垫靠枕的秀儿直接靠在床柱上。扫了眼她又苍白了几分的脸,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知道瞒不住秀儿,不过这小丫头能这么快就有所察觉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声音也不再压抑,“我和谢嫣不像?”

    秀儿本就被那双特别亮的眼睛盯得发毛,现下更觉得一道寒光从那双眼睛里射出来,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子,实实在在的扎在身上,让她坐立不安。再听到那句轻飘飘的问话“我和谢嫣不像?”吓得浑身脱了力跌坐在地上,三魂七魄都让人抽走了。

    冷月凑到她面前,对着她的眼睛左右摆了摆头,像是要让她看清自己和谢嫣到底哪里不像。“谢嫣死了,我要替她去蜀国。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跟那个送嫁的管家说,是你和谢嫣那个姘头私通,买通了我来杀她。结果我发现公主和我长的像,中途变卦杀了她二人要替谢嫣嫁到蜀国去。到时你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我想逃过那些草包侍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我是肯定不会带上你的哦!”冷月笑眯眯的把话说完,最后还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秀儿精巧的鼻头,感觉她的身子明显颤了两颤。

    秀儿走了的三魂七魄被冷月一番话叫了回来,一张脸更是惨白的没有人色。好在这些年她跟着谢嫣,大小阵仗也是见过不少。谢嫣偷鸡盗狗的事做的不少,被人家的正室夫人捉奸在床也是常事。虽然都有王爷世子帮她摆平,但场面却是见识过的。谢嫣一向喜怒无常,她身边的奴才干的长久的不多。有点手段的就千方百计从她身边调走,没有门路又不长眼睛被她处理掉的也数不胜数。而秀儿这个没有门路的普通丫头能活下来,凭得就是心细如发、审时度势的本事,才慢慢得了谢嫣的信任,在她身边活了这么多年。

    眼前的少女和谢嫣有七八分像,秀儿因为这些年和谢嫣朝夕相处,才能分辨出她们截然不同的气质。她相信她定会说到做到,能孤身闯到这送嫁队伍中,自然是身手不凡的。她说的也不是危言耸听,谢嫣那姘头好几次都想占她便宜,有两回都被宋管家看在眼里。若是她真把她供出来,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年跟着谢嫣,没有一天不是在刀尖上趟过。如今进是死,退也是死,不如就在她身边提点,能多活一日算一日吧。

    冷月紧盯着秀儿,看她眉头越蹙越深,突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眉头倏地展开,连带着五官都舒展开来,唇边绽出一抹恭敬的笑,那笑是经过长期训练出来的,看的冷月也是心头一展。

    “请公主安,奴婢这就去吩咐人换了这帷帐。公主精神甚好,想来不必再请瞿大夫诊脉了。您可想用些什么点心?奴婢去准备了,再来伺候公主。”冷月唇角上挂,赞许的盯了秀儿一瞬,“就照往常的准备吧,回来再和我说说瞿大夫。”

    当晚淑惠公主的仆妇到街市上急购了几匹素绢,命裁缝连夜赶成绣床帷帐。公主下令第二日辰时启程,直奔吴蜀交界的冀安城与齐王三子谢霖会合后再入蜀。次日辰时,公主在房中用过早膳,一身淡红衣裙,头戴帷帽,登车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