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祁昭逸转过脸，“什么叫动私刑？”

    雨墨道：“广和楼有伙计作证，是那校尉调戏陈六的妻子在先，两边先是吵架，之后便动起手来。本来只是拳脚斗殴，但打碎了不少酒楼里的杯盘菜肴。那校尉自己踩了地上的油，滑倒后脑袋磕在碎盘子上跌死了。萧大人判了两方斗殴，让他们赔偿酒楼的毁损。那校尉毕竟是因张四等人而死，但他调戏人家妻室在先，又是自己滑倒，萧大人判了张四等赔那校尉家一笔安家费。张四等已经签字画押了，太子爷却来了京兆府，说萧大人断案不公，要治张四等人死罪。萧大人不肯，太子爷抽了剑要自己动手杀张四！”

    祁昭逸道：“萧大人从来公道，大哥怎会如此莽撞？”雨墨摇摇头，“先生也没对策，所以才来回禀爷。先生说张四是羽林营出来的，表面上虽然无赖，但其实极有分寸，绝不会做出此等莽撞事。况且江南大营如今正在用人之际，爷不能让底下人寒心。”

    冷月道：“不如去京兆府走一趟？”祁昭逸沉吟片刻，起身取下墙上挂的一柄青钢剑交给雨墨，“你替本王走一趟京兆府。”

    京兆府。

    大堂上跪了满满一地，羽林营和江南大营两边泾渭分明，太子祁昭远坐在羽林营一侧，身后站着秦冲和萧铭翎。桌上摆着他的佩剑，剑已出鞘，剑锋清冷。

    萧怀坐在主位上，目视前方，泰然自若。他身后的师爷却站的有点不稳当，他看看自家主君再看看堂下坐的那位爷，实在是没办法平静处之。他躬身凑到萧怀耳边，“大人，不如押后再审吧？”

    萧怀看也不看他一眼，虽未扬声，厚实的声音仍然能让整个大堂的人听到。“证据分明，无需再审。”他转头看向师爷，“怎么？你觉得本官判的不公吗？”

    师爷自然是无话说，这样的案子是最寻常不过的，以往也不是没有惯例，大人这样断案并无不妥。可太子爷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死的那个校尉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明显是冲着福王来的。

    祁昭远明白萧怀那句话是对他说的，可今日他既然来到这里，便一定要达成目的，他的手摸上桌上宝剑。

    “爷，这是萧大人的职权，咱们不宜插手，爷三思。”萧铭翎开口制止。他知道父亲性格耿直，从不肯轻易向人妥协。何况今日之事，父亲判断并无不妥，太子执拗本就无理，父亲更加不会让步。

    祁昭远语气冷厉，斜斜看他一眼，“怎么？你要替你父亲说话，违逆本王吗？”萧铭翎赶忙躬身道：“臣不敢。”

    “好！”祁昭远拿起桌上宝剑，递到他面前，“本王现在就命你杀了那闹事的贼首，有任何罪责本王一力承担。”

    萧铭翎噗通跪倒在地，不敢接剑也不敢开口拒绝。到了这个时候，秦冲也忍不住了，“爷，若是觉得萧大人断案不公，咱们可以再向大理寺上告，无谓在这里磋磨时间。铭翎到底是萧大人家人，要他如此忤逆亲长，实在有悖情理！”

    太子还未答话，上座的萧怀却开口了，“太子一意孤行，老臣无力阻挡。但臣既做了这京城一地的父母官，就要护住他们的性命安全。老臣不敢违逆储君，但必然要死在太子口中的贼首之前，才不污我父母官的声名。”他边说已经起身站到张四身前，低头对跪在地上的萧铭翎说：“铭翎我儿，切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不管发生何事，为父都不会怪你，你心中也无需挂碍。”

    萧怀已是一心就死，萧铭翎却不能看着父亲出事。“爷，萧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他为人执拗，若真闹出人命，怕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祁昭远道：“果然是两父子，合起伙来要挟本王吗？”萧铭翎道：“臣不敢！”秦冲道：“爷，铭翎说的有道理，萧大人若真出了事，闹到陛下那里实在是不妥。”

    两人都不肯接剑，祁昭远冷笑道：“好啊，本王这个太子做的还真是妥帖。既然你们都不肯动手，那本王就亲自动手！”

    “爷三思！”

    萧铭翎和秦冲跪在祁昭远跟前，可他仍是一意孤行，提着剑绕过两人，向张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