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莲妃笑了笑，“你父亲青云之志，跌在这一条阴沟里，好在皇上体恤，没有牵连后嗣。可你父亲这一腔壮志却也不能就这么折了，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未竟之志，自当由你来承担。”

    “本宫知道，如今你在福王那里得力。但你到底是柳家这一脉的，老三哪肯和你交心？你表哥就不同了，咱们是血肉至亲，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亏待了你。”

    柳西坡说：“姑母和表哥待二郎的心，二郎明白。二郎必当尽心为皇上办差，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一番表白模棱两可，莲妃一时无处下嘴。还是祝青梅机变多，接着柳西坡的话笑着说：“表弟有这片忠心，将来咱们柳家必然还是有希望的。二爷如今艰难，很需要表弟这个膀臂。”

    柳西坡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讥诮，又迅速恢复了笑颜。“我是块什么材料，表哥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我也没什么大的心思，就想着踏踏实实做个军头，领四时俸禄，孝敬父母就是了。我资质平庸，没的帮不上忙，还给表哥添乱。”

    莲妃和祝青梅都是脸色一沉，没想到他竟敢这般干脆的拒绝。莲妃面沉如水，声音也冷了下来。“哼，怪道你父亲给燕家翻案这般尽心尽力，原来是攀上高枝了！也是，如今我庆儿不如以前在皇上跟前得宠了，你们就要抛下咱们令投高门了！”

    婆婆说话直白露骨，祝青梅怕两边弄的太僵，不好再劝说柳西坡，忙扮白脸说：“母妃虽不拿表弟当外人，可也不能歪误了表弟的心。表弟在江南大营里得力，便是咱们柳家得力，日后一来一往的也有个照应。”

    柳西坡却不想这般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到了这个地步，他已不愿再和祁昭庆一派虚与委蛇。父亲虽然看人的眼光不济，但有一点柳西坡却尊崇父亲。那就是为人处世立身要正，态度明确，不可动那左右逢源，双面受惠的念头。

    柳西坡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从小受父亲教诲，忠臣不事二主。如今我是三爷营里的偏将，自当忠于主上，绝不可做那墙头软草。”

    莲妃柳眉倒竖，一拍案几，“混账！你是柳家的人，你父亲一心辅佐我庆儿，谁是你的主上！”

    柳西坡一声冷笑，“姑母也知道我父亲一心辅佐表哥？可表哥又是如何待我父亲的？就算彼此政见不同，可父亲到底还算是表哥的亲舅父，对他又没有二心，表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待父亲，半点脸面不留。若不是对表哥寒了心，父亲怎么会去向皇上陈罪？”

    “至于我，若早年表哥愿意让我去神机营供职，眼下自然是我的主上。可无奈表哥瞧不起我不肯抬举，这时再想来做我的主上，也没这个道理了。”

    柳西坡说完站起身，朝两个面色惨白的女人的拱拱手，“姑母和表嫂若没有别的吩咐，二郎就先告退了。走前还有父亲交待我的一句话说给姑母，郡王的心太大，姑母要早为自己做打算。”

    看着柳西坡坦荡离去，莲妃气的摔了桌上的茶盏，祝青梅也没有好颜色，但却心知这样的结果怪不得旁人。祁昭庆攀上曲阳，祝青梅并不赞同。可审时度势，日渐势微的他确实也没有别的选择。

    殿里伺候的都打发出去了，祝青梅亲自捡起地上的茶盏碎片，劝慰婆婆道：“母妃别生气了，表弟已经不是以前的纨绔子了，怎肯受咱们摆布？说起来，也是二爷对舅舅不恭。”

    莲妃叹一口气，“本宫何尝不知道。可庆儿有自己的谋划，就算与哥哥意见不同，哥哥也不该这般落井下石，在背后给庆儿撤火啊！”

    祝青梅却想，祁昭庆已经弃了柳澄，柳家为了后嗣的将来，放弃祁昭庆也是自然。“母妃，舅舅的外家殷侯也是掌管一方兵权的，怎么从不见二爷和他来往。”

    提起这个，莲妃眼前忽然闪过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心里一痛。方才侄子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的儿子心里盘算的当真是要捅破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