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冷月当年跟随祁昭逸在徽惠两郡走动，在惠州冯家更是一战惊世，两郡中多有识得她模样的人。谢嫣虽然脸上有疤，但底子还是和冷月有七八分像，所以并不敢随意在徽州出入，只能躲藏在城外的这间破庙里。

    当初她在蜀国皇宫闹了一场，被谢沣和冷月联手压了下去。冷月答应谢沣留她一条性命，让他带她回吴国。鬼知知道戚似对她格外重视，便特意告知了谢沣一行回吴的路线，果然在青州将她截下。鬼知命二人暂时不要回土堡，就留在蜀国南地。谢沣会以为截走谢嫣的人必会带着她逃走，留在蜀国南地反倒是最安全的。戚似对鬼知言听计从，他以前本就四海为家，如今更是谢嫣在哪里，哪里便是家。两人便在青羽的安排下在青州安了家，直到小半年前青羽以探听徽州营为名，让戚似接触方毅。

    戚似是个粗人，心思不甚细密。按照青羽的指示，从方毅嘴里套出些所谓的消息后，便奉鬼知的命令往晋国漳州去。戚似走后，青羽才将方毅和冷月的纠葛说与谢嫣，让她接近方毅，蓄意笼络。谢嫣本就水性，方毅又生的年轻俊朗，自然是耐不住的。虽然听说他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仇人，想到她难免成了冷月的替身，谢嫣心里也有些不虞。但她实在耐不住寂寞，只犹豫了半刻便答应了，所以才有了和方毅的破庙私会。

    谢嫣把方毅料得极准，他虽已二十五岁了，但从来心高气傲，母亲为他寻摸的氏族姑娘们都入不了他的眼。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他又说不出来。见过冷月之后，方毅的眼界就更高了。可怜方夫人仍旧锲而不舍的为儿子筹谋，却哪里知道想要找到能如冷月这样容貌的，根本难如登天。现下谢嫣在他身边，虽尚有诸多的不如意，但比起那些庸脂俗粉已不知强了多少。谢嫣是他第一个女人，她在情事上又格外擅长，她温柔体贴，比起对他不假以辞色的冷月又有不同。如今方毅的一颗心被谢嫣攥在手里，是让他向东他也不肯往西了。而此前方毅对谢嫣痴迷，还只是贪图她的美貌和多情。如今谢嫣对他的郁郁不得志了然于心，万般的体谅心疼，方毅便又生出些惺惺相惜的知己情，更加离不开谢嫣了。

    方毅自从那日听了谢嫣给他的建议，即便不为劝说戚似放过二人，只为方家和自己的前途他也十分动心。他从破庙回来后彻夜未眠，思来想去。父亲已经不年轻了，再过几年就要从总兵位上退下来。而自己如今还只是个千户，等几年也不过混个偏将。况且蜀国内，从没有过三品总兵之位可以子承父业的。这样看来，父亲之后，方家便要败落在他手上了。方毅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许投靠鬼知还能搏一搏。方毅求好心切，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一宿无眠后，暗暗下定了决心。

    方毅在军中有职，不能时时出城跟谢嫣痴缠。而且他如今心中有了图谋，更要在父亲身边好好表现，寻找机会试探劝说父亲。

    这几日方毅安分呆在徽州营里，操练巡营、按部就班，让方旋之很满意。而且每晚都回家吃饭，哄得方夫人也是心花怒放。眼见儿子似乎长进了不少，方旋之放心了，倒觉得儿子交的这位朋友对他裨益良多，也就放松了警惕。

    这日方毅陪着父亲巡营，巡完后无事，父子俩并骑到边境查看。南地的边境蜀吴两国的村镇相接，每月定期都有互市，百姓间来往也不像其他三面边境是决然不许的，而是只要有商民证件，便可随意来往。两国这样来往多年都相安无事，被方旋之当做政绩引以为豪，蜀帝也连年嘉奖。父子俩在通关处转了一圈，缓缓催马返回总兵府。

    方毅见无旁人，父亲心情又不错，斟酌了一下说：“过了年，父亲就满五十了，军中庶务操劳，儿子也不能为父亲分忧，实在是不孝。”

    方毅性子傲娇，方旋之又刚硬，父子间极少说这般的暖心话。此时听来，方旋之心里竟酸痛不已，暗叹自己当真是老了，以前可不会因这两句话就感动的。

    “唉，廉颇老矣！好在南地安定，百姓也不刁蛮，想来皇上看在我治理有方，会多留我几年。你近来很有长进，我想过年的请安折子里就向皇上为你求个武职。”虽只有父子二人，方旋之仍然压低声音说，“皇上百年后大概就是福王了，想他念在咱们父子曾助他平定惠州民乱的份上，于你求职之事上定会多说好话的，皇上想必也没有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