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城楼上的士兵对秦冲的这位新夫人已经很熟悉了，对她深夜到来习以为常，毕竟她们夫妻的恩爱早已是维阳城里街知巷闻的事。城楼上每隔一丈便有两名士兵守卫，人手足加了一倍。夜风吹的灯火忽明忽暗，给这寂静的城楼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鸢子却不害怕，跟在夫人身后说：“姑姑，这座城墙就是旧年雪玉剑、长短剑决战血种和土堡飞羽的地方吗？”秦少夫人微微侧头，低声道：“这段故事你背的怕是比正主儿都熟了，还要问！已经深夜了，你低声些，惹了将军生气再不带你出来了！”

    鸢子撅撅小嘴，哼哼道：“将军什么都听姑姑的，只要姑姑不生我的气，将军怎么会不让我出来？”秦少夫人甜甜一笑，微嗔道：“知道不能得罪我，还不乖乖的？”

    鸢子说：“姑姑，长短剑真的那么厉害吗？连羽凰都奈何不了她？”秦少夫人说：“非常厉害！那日若不是有她在意的人在，以她的脾气，怕是要血洗这座城楼了......”

    鸢子歪头看着姑姑，她的脚步慢下来，眼睛怔怔望着角楼上那只随风跳跃的灯笼。鸢子说：“姑姑，朝廷既是得了福王的消息，才派咱们将军来驻守城门，那月姑姑必然也在路上了。鸢子可是对她仰慕的紧，很快就能见到了。”

    秦少夫人回身揉揉鸢子的脑袋，笑着说：“是，你的性子和她小时候很像，她见到你一定会非常欢喜的。”

    五天前，徐仁忠接到祁昭逸的传书，说明了吴国国破的经过，并且推断上官勤的真正目标就是维阳。事到如今，蜀帝也不必再将三子围攻皇城的戏演下去了，立刻将太子昭远被废的消息公之于众。虽然并未下旨立三子昭逸为储君，但如今蜀国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了。这时朝臣们便也明白，所谓福王举兵围困皇城，意欲夺权，根本就是父子俩做给东晋的一出戏。

    蜀帝恢复临朝，当即下旨命秦冲和萧铭启分领江南、江北两营，与禁军和城防营一起加强维阳城的守卫。秦冲受命带着江南大营驻守在北城，收到福王消息时，他们应该刚刚从安义出发，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上官勤举东晋所有的兵马来攻，就是祁昭逸和羽林营在，多出那三千兵马怕是也难抗强敌。秦冲不敢松懈，住在城楼上，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回家了。

    秦冲就住在值守休息的角楼里，便于随时监看城外的动静，安排值守的官兵。今夜值班的是柳西坡，他是常年流连烟花地的，越是到了深夜就越精神。当值的时候不能睡觉，便跑来角楼和秦冲下棋。

    两人对了两盘，秦冲打了两个呵欠。柳西坡笑道：“子玉从小就规矩，最熬不得夜，今儿就到这儿吧，别为了陪我熬坏了你。”秦冲边捡棋子边说：“少自作多情，哪个是为了陪你？”柳西坡噗嗤笑了，也帮忙捡棋子，“是是是，我忘了嫂子是和我一个作息的！”秦冲横他一眼，却不反驳，唇边的甜笑让对面的柳西坡一阵干呕。

    这时秦少夫人带着鸢子来了，柳西坡赶忙站起来，欢喜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还说是什么这么香，原来是嫂子的饭菜香。”秦少夫人说：“柳二哥这嘴可比我盒里的莲子羹甜多了！”

    秦冲收了棋盘，秦少夫人把食盒里几道小菜摆在桌上。鸢子歪着脑袋端详这位柳二郎，只见他一身轻便锁甲，身长玉立，修长的眼睛笑眯眯一条月牙，嘴角翘着总是似笑非笑的样子。那柳二哥发觉小丫头盯着自己看，故意把脸凑过去，收起笑凶狠的呲牙低吼。鸢子被吓得一怔，待看见他嘴里那颗小虎牙，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柳西坡缩了缩脖子，吓人不成反被小丫头给惊着了。秦少夫人瞧见了，微笑着责备说：“鸢子，别闹！”

    秦少夫人知道江南营里都是秦冲的知交，夜晚值更少不得要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每晚的夜宵都特意多备一些。赶上今晚值更的是柳西坡，三人也不用避讳，坐下来喝酒谈心。

    柳西坡喝了口酒，赞道：“嫂子酿的这酒真是没的话说，明日见到三郎，我又有话可说嘴了。”秦冲说：“说什么？小心他参你值更饮酒，打你的军棍。”柳西坡说：“三郎不会，他敢揭我，就让他一辈子喝不上嫂子酿的醉花间！”

    秦少夫人给两人布菜，听到这儿，微微叹气道：“我早酿好了一窖的醉花间，就盼着有一日，咱们兄弟可以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