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赫合景德的大帐里，竹辞给他诊过脉，说：“王爷确实是中了风，阿春没说谎，她只是给他用了延缓清醒的药物，毒性不强。只要停止不用，再加上促醒的药物，两三天就能清醒了。”

    树月点点头，竹辞自去料理汤药。合度一直乖巧的跟在树月身后，她突然回头看他，把他吓了一跳，像棕熊一样魁梧的身体轻盈的抖了抖。

    树月笑了，拍拍合度的肩膀，说：“阿哈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估计王爷就是醒了，中风后也不能带兵了。我要赫合部援兵维阳，还要仰仗阿哈呢！”

    合度抬起头，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怀疑，“你......你还信我？”树月说：“偌大个赫合部，除了你和章度，我谁都不认识。章度心里没有莫丽，还是阿哈可靠些。王爷清醒需时，莫丽却等不了了，只有阿哈能帮我了。至于阿春，眼下还有用，我交给昭和台部的人看管着。等我的用完了，我会让人把她送的远远的，保证不会在王爷跟前多说一个字。”

    方才处置阿春时，合度一句反对也没有，树月知道他是怕自己才不敢反对。现在时间宽裕，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大家心里才没有疙瘩。合度听完却摇摇头，“莫丽我一定会去救的，合度从此听呼很（姑娘）调遣，绝无异议。至于阿春，就算她不说，额吉也会说的。我犯的错我承担，只要阿布容我救出莫丽，要杀要剐我都无怨。”

    树月没有再劝，哈斯又狠又厉，被合度囚禁是奇耻大辱。现在要救莫丽用得上合度，等莫丽救出后，哈斯恐怕不会放过合度，这个阿春便也可有可无了。

    大帐里一时安静无话，只有竹辞准备药物时的低低声响。帐外突然乱起来，厮杀声起，昭和台部帮树月传话的小奴慌慌张张跑进来，急道：“呼很，咱们被包围了！”

    ......

    祁昭逸站在北城墙最高的角楼上，夜风吹起染血的袍角，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他没带银盔，鬓边的碎发吹拂在脸上，颌边暗青的胡茬和微陷的眼窝显示他好久没有好好休息的事实。

    三天前他带着羽林营从密道进入维阳城，晋军明明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却丝毫未加阻拦。鬼知的意图祁昭逸明白，羽林营不过三千人马，对他的十万大军来说便如蚍蜉一般。鬼知放他进城，便是要祁家父子尽数死在维阳城中，赶尽杀绝。

    祁昭逸顾不得这些，甫入城就带着羽林营加入到晋军攻势最猛烈的北城门。鬼知忌惮蜀国援军，定要速战速决占领维阳，诛杀蜀帝和其皇子。三天，祁昭逸不眠不休，已经挡下数不清多少拨晋军的攻击。援军迟迟没有到来，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身后脚步声响，一声戎装的秦少夫人走到他身后，将食盒放在城堞上，捧出一碗汤来，“人参鸡汤，可以吊住精神。还不知要守多久，吃一点提提神。”

    祁昭逸对她微笑，接过碗，一口一口喝着鸡汤。“八姐好手艺，比月儿强多了。”媚奴笑道：“她哪是会做这些事的人？你跟了她，以后要吃苦了。”祁昭逸摇头苦笑，“子玉有福！对了，子玉的伤势如何了？”

    媚奴说：“皮肉伤，不碍的，睡一晚上就好了。”祁昭逸说：“所以说子玉有福，自己歇了，还有八姐帮忙撑着。”媚奴说：“你也睡会儿吧，今天是十五，月亮这么大，晋军不会偷袭的。再说还有西坡和二哥在，有事我会叫醒你。”

    祁昭逸说：“有八姐的鸡汤提神，这会儿还不困。”他不说话了，望着远处晋军的营帐。皎洁月光下，看得见晋军围坐在篝火旁，烧烤着食物。“他们倒自在！也是，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怕我们插翅飞了！”

    媚奴看着月光下他精致的侧颜，安慰道：“十三会来的，咱们都在这里，她一定会来的。”

    “我知道。”祁昭逸说，“她现在一定很努力的朝咱们这边来，只是必定有无尽的艰难险阻，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媚奴说：“你是蜀国未来的主人，十三杀的主人，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我们兄弟岂不是所托非人？二哥和我们在这里，十六为你守着北境，大哥、十三都在为你奔走，你不可先没了信心。为了我们，也要守住这座城。”

    祁昭逸把空碗放回食盒里，“是，八姐教训的是。父皇和母后都要我保护，我不能自己先灰心。”媚奴整理好食盒，说：“去睡会儿吧，也许一睁眼，十三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