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连续强攻了三天，大家都很累了。相比之下，蜀军的伤亡更重。从他们射下来的箭矢看，有东晋的羽箭夹杂其中，蜀军的兵器储备已经捉襟见肘了，很快就要弹尽粮绝了。按照鬼知的意思，自然是要一鼓作气，拿下维阳，可周羽却不赞成。临近傍晚的那波强攻被蜀军压下了，整波攻击，对方的主帅祁昭逸如战神一般，指挥蜀军迎敌。他就站在最高的角楼上，一箭接着一箭射向晋军。银白色的盔甲在黄昏的夕阳下渡着金光，他就似末日的杀神，箭下没有一条生魂。最后一箭祁昭逸射向周羽，即便有身边随从挡在身前，他蕴满内力的一箭还是穿透随从的身体钉在了周羽的身上。

    周羽虽然只是轻伤，但祁昭逸创造的近乎神迹的杀人记录却吓坏了晋军。周羽没有下任何命令，晋军便自动后退。周羽知道，祁昭逸在晋军心中已经投下了阴影，只有休息和再次胜利才能缓解这种情绪。可是今晚月色清亮，蜀军又带着上一场主帅的威势，今晚再战对晋军不利。

    周羽向鬼知说明了自己的看法，鬼知不擅用兵，攻城还要仰仗周羽。看他受伤后脸色略显苍白的样子，便也不强求。至于蜀国的援兵......恐怕没这么快能到。

    不用当值的士兵们围在一起喝酒吃肉，缓解白天因祁昭逸带来的恐惧和沉闷。鬼知独自在帐里抚琴，清冷孤寂的琴音和外面的月色相得益彰，帐外粗鄙的士兵们能懂得这琴音的人却不多，但心情却是一样的沉重。

    周羽从外面进来，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没穿盔甲，哪里像领兵十万的大将，分明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琴声不停，鬼知问：“伤势如何？”

    周羽说：“谢主人关怀，只是皮外伤。可惜了风奴，那么远的距离，内脏都震碎了。这个祁昭逸，果然是出人意表。”鬼知说：“十三好眼光，蜀国的三皇子，天潢贵胄，能做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了不得了。”

    周羽说：“月姑娘聪明睿智，她看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姑娘也是难得的人才，主人真的舍得断送了她？”

    琴声倏止，鬼知抬起头，“赫合部有消息了？”周羽点点头，“主人所料不错，月姑娘果然向昭和台部求援，但昭和台部几位老台吉并不全顺从哈斯，姑娘只带出三成昭和台部的骑兵，却还是将赫合部包围了。合度临时反水，幸好长羽早有准备，联合了章度和昌硕部、额所朔部，现在已经将姑娘包围了。兵力相差悬殊，恐怕......如果主人不舍，属下可以即刻传信给长羽，让他不要伤害姑娘。”

    鬼知笑了笑，“你太小瞧十三了，就凭长羽和那些草原莽夫，恐怕连她的头发都碰不到一根！长羽做的很好，你告诉他，让他全力拖住赫合部和昭和台部的骑兵。至于十三，留不下也不必强求，放她回来和祁昭逸在一起，省得日后我再费心四处寻她。”

    长短剑在江湖上的名号很响，周羽虽然听过，但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却并没有概念。她诛杀羽凰后，周羽对她添了几分忌惮，但畏惧却还谈不上。鬼知对她评价如此之高，周羽却不以为然。骑兵乱军之中，想要逃脱谈何容易？长短剑终究是个女子，任她武功绝顶，怕也没那么容易能活着逃出漠北。

    周羽一直知道，鬼知十分爱惜长短剑的才能，曾经多次手下留情，以至于最后把羽凰都葬送了。他不像羽凰，除了依附鬼知没有别的选择。他有十万雄兵在手，鬼知又不擅兵法，想要征伐三国，必要仰仗于他。所以周羽并不像羽凰那般忌惮长短剑，如果鬼知舍不得杀她，周羽也不想手下费这个心力。现在鬼知发了话，长短剑的生死他已不必在意，倒是省心不少。

    周羽在一旁默不作声，转着自己的小心思。鬼知看了看他，说：“你比羽凰聪明，他输就输在过高的估计了自己。以为他在我这里无可取代，以为他的才智可以赢过十三。十三杀是我亲手培育的，如亲生子女一般。我可以杀，却不代表他们可以死在别人手里。羽凰以为将我的心思揣测明白了，自作主张去伤害他们。我几次三番告诫他，不要小阙十三的力量，他反倒以为我是故意纵容。十三杀是我的心血，十三更是集他们兄妹几人的所有。哼，就凭羽凰？他不是看轻十三，而是小瞧了我！”

    周羽听的冷汗直冒，他虽然不像羽凰想要算计十三杀，但确实没把一个长短剑放在眼里。有朝一日，鬼知称霸三国，他位极人臣，自然有手段料理了她。鬼知却对她这般推崇，似乎一切并不如他想得那般容易。

    琴声又起，鬼知说：“别自作聪明，照我说的做，十三就伤不到你。否则的话，长短剑想要的人命，我也没有把握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