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城墙上，柳西坡有点懵，脸颊上忽然火辣辣的刺痛，他彻底清醒了，躲过飞来的羽箭。耳边响起士兵们的厮杀声，还有将官们大声指挥士兵加强防守的声音，在这中间，祝合德的声音格外的大。这货不是才去睡了吗？怎么比他醒的还快！

    柳西坡只是看着跳出地平线的太阳眼花了一下，是一个很小的盹儿，醒来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安静了一夜的晋军又攻上来了，在天将破晓，人最困倦的时候。

    环顾四周，许多士兵和他一样，刚刚从混沌中清醒，慌忙拿起兵器狼狈的阻挡如雨般的箭矢。有的则干脆在睡梦中被射杀，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撕心裂肺的惨叫，利箭入肉的闷响，残破的躯体，被鲜血泼洒的城墙......声音渐渐远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这一刻柳西坡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些杀戮、鲜血都离他远去。他想要去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被温暖和幽香包围着，轻歌曼舞，喜乐安宁.....

    “柳西坡！”一声断喝。柳西坡重重摔倒在地上，右手撑在血洼里，满手的温热粘稠。“还没醒过来？想死吗！”祝合德大声骂着他，眼睛却盯着城下，拉弓放箭一刻不停。

    柳西坡看了钉在方才他站的位置上的羽箭一眼，倏地爬起来，捡起地上一个死去士兵的弓箭，张弓，射箭。他的臂力不如祝合德，但极有准头。祝合德负责远处的弓箭手，柳西坡负责城下捧着滚木撞击城门的晋军。两人常年混在一起，配合默契，晋军的弓箭手被祝合德清出一个缺口，但很快又被补上。祝合德不气馁，继续清人，好让柳西坡没有顾虑射杀下面撞城门的晋军士兵。

    这种时候，祝合德还是轻轻松松的，声音里蕴着笑，“刚才想什么呢？走神走的命都要送了！”柳西坡也恢复正常了，笑着说：“梦到回梅兰竹菊去了，佳肴美酒，温香暖玉，正爽着呢！让你小子给我搅了！”

    “那必须的呀！我累的要死，你一个人在那儿爽着，还是不是兄弟啊！”祝合德说着，手下不停，又清了几个晋军，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柳西坡却能从他微颤的双臂看出，他已经很累了。

    他们都很累了，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总共睡了不到五个时辰，精神体力都在下降。柳西坡手上也失了准头，一连两箭都跑偏射到了滚木上。“等打完这一仗，咱们要好好醉一场。就去......去子玉家里喝到天亮！”

    祝合德说：“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讨打！子玉把嫂子护的那么紧，哪容得下咱们去祸害！”

    “你们想祸害什么？”秦冲的声音传过来，他补上一个空位，也是弯弓朝底下撞门的士兵射箭。“想喝酒，多少都可以！还想别的？那就兄弟也别做了！”

    祝合德和柳西坡都笑了，“只要醉花间管够，别的什么都不要！”“好！”

    角楼上，祁昭逸也在全心御敌。张四做的黄杨弓韧性极好，配合他的臂力和内力，威力倍增。晋军的弓箭手被他清了一拨又一拨，却像蚁军一般，源源不绝。纵使他内力再深厚，机械动作反复几千遍也会疲劳。祁昭逸艰难的控制着肌肉的稳定，城下滚木撞击城门的声音一直不停，看来柳西坡他们的清人行动也不是很顺利。

    下面城墙上惨叫声突然密集起来，祁昭逸低头一看，晋军甩上爬墙索。靠边的城堞已经有晋军爬上来，是守卫的士兵被上来的晋军杀了。

    “砍爬墙索！”祁昭逸和张四同时喊道。

    爬上来的晋军都是好手，周围的蜀国士兵很快死了一片。陈六冲上去，一刀砍向那晋军。晋军举刀挡隔，力量之大，震得陈六手臂发麻，蹬蹬退了两步。陈六知道眼前人绝不是普通士兵，武功怕是还要在张四之上。但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陈六整理脚步，提刀冲上。人影一晃，有人比他还快。两把白刃和晋军的刀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斗得好不热闹。

    陈六功夫不济，不敢冲上去添乱，守在鸢子旁边帮她挡开流矢。突然，陈六听见鸢子“哎呀”一声，她对面的晋军已经趴在地上，背上插着羽箭，没了气息。鸢子娇蛮的跺脚，大声抱怨道：“你干什么？我正打的过瘾呢！”

    远远传来柳西坡的声音，“什么时候还玩？晋军都上来了！”说完不再理她，继续向城下射箭。鸢子鼓着小脸，一跺脚，转身向城楼背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