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雾霭散尽，上官辰昱俊美如妖孽的脸在城头上分外刺眼。虽然明知城上的上官辰昱看不见自己，鬼知还是整理了一下表情，提气扬声道：“劳烦贤侄久候了。贤侄不向安义巩固优势，移驾宛城，万一有个闪失，朝阳宫群龙无首，太后她老人家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啊！”

    城上的上官辰昱朗声笑道：“皇祖母知道我有叔父照应，不担心我的安全。就算我有什么不测，大源城里还有几个旁支的兄弟。倒是叔父，要是今日断送在这儿，东朝可就这么绝了。话又说回来，淮山以东都回到我手里了，东朝已是名存实亡，叔父也没什么可以留给后辈的了。”

    鬼知身边从未有过姬妾，更谈不上子女，这不是什么秘密。他刚过四十，立业之后再娶妻生子也不是不可以。可如今他被蜀晋夹攻，境况堪忧，上官辰昱就拿这个来刺他。他倒不奢望这些话真会刺激到鬼知，他心思深沉，不会受影响。只是那些东晋将士，国无根本，争胜之心难免就要淡上几分了。

    鬼知说：“自古男儿先立业后成家，贤侄不也是为了成就伟业才至今都未婚配吗？眼下蜀国的狼军就在身后虎视眈眈，祁昭逸狡猾似狐，难保他和你围歼我之后，不会趁机反噬于你。你我毕竟是血亲，此时先齐心协力灭了祁昭逸，以后天下还不由得你我叔侄随意分配。”

    上官辰昱说：“叔父算盘打的好精！这人与人的感情啊，实在是这世上最微妙的了。亲或不亲，跟有没有血缘其实没什么关系。只要彼此信任，真诚相待，那就是亲。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信叔父，叔父也不信我，你我之间就别耍这些心机了。叔父说了这么多，不是也没有停止攻城吗？”

    鬼知当然不会下令停止攻城，他快一刻攻下宛城，东晋军就能越快退进去，然后凭借城池抵挡祁昭逸会更容易。现在上官辰昱在城里就更好了，杀了他更是永绝后患。

    鬼知笑道：“贤侄啊，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调转刀锋替你料理祁昭逸。可贤侄不开口，我怎么放心把后背对着你呢？”上官辰昱也笑了，“宛城城门年久失修，叔父都快把它撞碎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嗖”，上官辰昱抓住射向自己面门的箭矢，笑意盈然道：“叔父这哪是要把后背给我啊？分明是单刀直入啊！”

    “属下无能。”羽郁认错，脸上倒是瞧不出尴尬。鬼知抬抬手，“贤侄，咱们彼此彼此！你用滚油来照顾叔父，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两人一个城上一个城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城池的攻防战一时半刻也没有停止过。上官辰昱早有准备，守城的准备充足。宛城城墙虽然不高，但鬼知想速战速决也没那么容易。攻城战陷入了胶着状态。

    东晋军的另一头，周羽亲自带兵迎上祁昭逸的蜀军。前面宛城的攻防战已经打响，这边祁昭逸却仍是不紧不慢，甚至在离东晋军尾一射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似乎没有夹攻东晋军的打算。

    周羽琢磨不透祁昭逸的打算，如果不是眼下这个局面，周羽倒有兴趣好好和他周旋一番。可是现在，他不敢拿东晋军七万将士的性命做赌注。深思熟虑之后，周羽决定主动出击，带兵迎上蜀军。

    发现周羽主动带兵进入射程，祁昭逸策马越众而出，“周将军胆识过人，本王十分佩服。如今上官勤已是日薄西山，周将军为了手下将士着想，还是早些放弃的好。”

    周羽不动声色，催马上前，盾牌手和弓箭手挡在他马前，时刻防备蜀军突然袭击。相比周羽的谨慎，祁昭逸就显得粗犷许多，雨墨落后他半个马位，身前更没有盾牌遮挡。周羽却不敢托大，蜀军阵前没有树月和隼卫的身影。他们都是刺杀的高手，一支冷箭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祁昭逸勒住战马，继续说：“周将军麾下的何将军，当初在徽州时本王有幸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位领兵治军的好手。要不是因为当时军中做主的是羽凰，何将军在徽州不至于会惨败。以王妃对成启帝的了解，他最信任的始终都是飞羽，将军麾下这七万将士，成启帝无力保全也没有打算保全。他尚有土堡可退，可这七万将士呢？为他殿后，帮他脱身之后，又能剩下多少呢？”

    对面的东晋军停下了脚步，周羽仍不答话。可他紧抿的嘴唇和抓住缰绳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祁昭逸无需周羽的回应，自顾自继续说：“将军可知陈大将军是兵不血刃夺回淮山以东的？以何海将军的手段，即使只有五千守军也断不会让陈大将军赢的这般容易。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何将军根本没有阻拦西晋军。他大开怀都城门，放陈大将军安然进城。”

    周羽终于开口了，他拔出佩刀，遥遥指着祁昭逸，“你休要胡言，惑我军心！何海忠心陛下，定是中了陈元义的圈套才会被他得逞。什么大开城门，什么没有阻拦，通通都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