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向冷静淡定的周羽突然急躁起来，蜀军一边倒不觉得什么，反是东晋军从未见过主帅这般，都有些愕然。关于何海的事，东晋军本还以为是祁昭逸的诛心之言，周羽这种反应，倒让东晋军觉得有些真了。

    周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时候最能堵上祁昭逸嘴的办法就是立刻发动攻击。可他们身处的这片平原开阔地，周围没有屏护，身后宛城的攻城战正打的激烈。周羽不敢贸然发动进攻，可这样耗下去，只会让祁昭逸在言语上占尽便宜。

    周羽打定主意，佩刀高举过头，猛地放下，身后号角声响起。利箭像蜂鸟般直飞蜀军阵营，首当其冲的就是蜀军的主帅祁昭逸。

    祁昭逸怡然不惧，隐锐在身前挽起一朵朵亮银色的剑花，把射向自己的箭矢全都打落在地。蜀军阵中迅速闪出盾牌手挡在他身前，祁昭逸勒马后退，提气扬声：“战场上耍些小心机在所难免，周将军了解何海的性格，他若是认定，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周将军可曾收到过何海逃脱或是以身殉城的消息？”

    “本王听摄政王说，何海将军深明大义，不愿手下兵士无谓殒命。甘愿背负背主的恶名，打开城门，免怀都生灵涂炭。何将军有如此心胸，本王甚是钦佩。周将军爱惜麾下将士，也望您早作打算。”

    祁昭逸用内力扬声，他的话整个战场都能听见。东晋军一波箭矢射完，蜀军却自始至终没用弓箭手反击，摆足了招降的态度。周羽咬紧牙关，一声令下，身先士卒冲入敌阵，身后是满怀心事的东晋将士。

    和蜀军的战斗并不像周羽想的那般艰难，蜀军好像真的打定了主意要招降这四万东晋军。中心是武艺高强的隼卫和神机、江南两营，蒙古骑兵从两侧包抄过去，将东晋军围在正中。因为是清一色的骑兵，对上仍有一半多步兵的东晋军，蜀军确实占了很大的便宜。但他们却不主动拼杀，东晋军有上前以死相搏的蜀军也不会留手，或是仗着武功高，或是仗着居高临下全部斩杀。有畏缩不前、犹犹豫豫的，蜀军就把他们围在正中，既不杀，也不放。

    周羽心里急的滚油一般，他着实看不透祁昭逸的打算。宛城里不可能藏着陈元义的十万大军，怎么他竟一点也不着急救援？可急归急，眼下他根本逃不出蜀军的包围。周羽立时警醒，怎么好像反倒是自己被祁昭逸给拖住了？

    宛城城头上，上官辰昱早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底下城门被滚木撞的木屑乱飞。城墙上被西晋军浇了火油，虽然没放火，但火油甚是稠滑，任飞羽轻功绝顶，也无法对滑不溜手的城墙下手。而且一旦攀上城墙，西晋军只一个火把就能把他们烧烤连成片。

    鬼知倒不发愁，眼看底下城门就要被撞破了，他的三万大军踩平上官辰昱是绰绰有余。身后周羽的进展似乎也很顺利，半个时辰过去了，没见到半个蜀军的影子。

    鬼知正暗自庆幸，己方左手阵营突然一阵骚乱。放眼望去，黄土烟尘遮住了视线，只能看见士兵们乱做一团，早已没了阵型，距离太远，周围嘈杂听不出发生了什么，但绝不会是好事。鬼知一夹马腹，带头向那边冲去。羽郁和几个飞羽赶忙左右护住，他们都是高手，这样一来，像一把尖刀直接插入了混乱的战团。

    周羽的副将把主力宝贵的骑兵放在正中，用两万多步兵将他们围在起来，越到外围兵将的各方面实力越弱。鬼知深知这一点，这时不能分薄攻城的主力，只能自己带着飞羽去解围。

    西侧的阵型已经全部被打乱，黄土灰尘漫天。走近了才看清楚，对方人数不多，却是清一色的骑兵，从服制上看不出归属，但也不是祁昭逸那些穿的花里胡哨的蒙古盟军。

    战马穿插在步兵阵营里，杀起人来就像砍瓜切菜，不费吹灰之力。鬼知顾不得细究他们的来路，带着飞羽迅速冲入杀阵。鬼知虽然强横，但毕竟不是带兵的。对方有备而来，对付那些步兵看似简单粗暴，其实极有章法。鬼知发觉时，自己的飞羽团已经被对方推进了中路。

    鬼知这时也急了，藏锋出鞘，轻身就朝对方为首那人杀去，飞羽自然护在主子左右。那人远远看见鬼知，勒马掉头就跑。鬼知急追，擒贼先擒王，只要对方没有了发号施令的首领，凭这点人马，顶多算是他们攻城的一点作料。

    两军对垒不比一对一的过招，周遭的环境十分影响鬼知他们这些武林高手的发挥。满地乱跑的步兵，被惊跳的战马，因为顾忌军心，鬼知和飞羽们不敢在步兵阵里乱闯乱踩，生怕伤了自己人。对方那个首领骑术甚好，在乱军阵里蹿来蹿去游刃有余，鬼知一时之间竟然抓不住他。

    这边厮杀正欢，一队骑兵直冲东晋军的攻城主力，一直在阵前的副将甚至没搞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前面抱着滚木撞击城门的士兵已经被他们冲砍的七零八落。副将慌忙指挥身后骑兵迎上，可之前不知藏到哪儿去的上官辰昱这时突然冒出头来。一声唿哨，万箭齐发，东晋迎上的骑兵一半落马。

    宛城门下，姜霖，已经改回本姓的前吴国齐王三子谢霖，此时高坐马上，左手握刀，残缺的右臂装了假手，绕着缰绳，稳稳的控制着坐骑。刀锋直指，口中断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