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时进八月，天气清朗舒爽，树月白天总蹲在朝阳宫的池塘边钓鱼。也不见她送鱼到后厨，却是整天不回来，惹得长生牢骚满腹。

    这日刚过午后，树月吃了饭便跑到池塘边，鱼竿架的倒是那么回事，人却躺在晒得热热的大石头上，草帽盖脸睡的踏实。

    她的行踪固定，上官辰昱不费力气便找到了她，见她舒服的样子，心里既羡慕又嫉妒，陡然生出气来，也顾不上怜香惜玉，抬脚便在她小腿上踢了两脚。“怪不得长生骂你，你这日子过的确实是太舒服了。”

    树月挑了挑帽檐，露出小巧的下巴，“他是你贴身儿的，保护你是他的责任。我是隼卫的头领，杀鸡焉用牛刀，何况我都不会武功的。”

    上官辰昱坐在她旁边，对她动不动把不会武功挂在嘴上很是嫌弃。“偷懒的理由真多！永安当那边怎么样？”树月道：“庆妃坐不住了，答应了鬼知的条件，要把淮山以东让给他。”

    上官辰昱冷哼一声，“她说让便让，我大晋是改了姓常吗？”

    树月道：“他们有西境的兵权，只要你死了，少一半疆土总比半分都捞不着的好。哼！只是他们低估了鬼知的胃口，一个没有皇子的外戚，凭什么分他手里的饼！”

    上官辰昱道：“你的意思是鬼知不会答应？”

    树月道：“自然是不答应的。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淮山以东归不归鬼知，已经不由庆妃说了算了，她凭什么跟土堡谈条件。但是鬼知行事一向讲章法缘由，他想要晋国，必要有个立的住的道理撑着。我现在还不明白这回他要怎么站住脚。其实相比晋国，占据吴国更加简单。可他偏偏选了晋国，很不像他一贯行事的风格。”

    上官辰昱赞同道：“事有不同必有妖。坐在这里空想也没用，既然图谋，必有结果跟在后头，咱们慢慢看就是了。”

    树月不再说话，上官辰昱静静坐在她旁边，看着湖面上漂浮的鱼漂，两人许久都没有动。初秋午后的阳光依然炽烈，上官辰昱却似乎能从树月身上感到一种冰冷。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温度，无时无刻想要接近，甚至隐隐超过了对皇权的渴望。

    长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草帽沿儿半遮半掩的粉红嘴唇撇了撇，“长生生气了，谁又惹他了？”

    说话间，长生已到跟前，急着说：“爷，东境反了！”

    上官辰昱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石头上躺着那个更是纹丝未动。长生没心气计较他俩的态度，接着说：“上官勤在盐城自立为皇，东境上将军周羽已经向他称臣了。淮山方家被上官勤灭了门，太后她老人家听到消息便昏了过去。太医说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暂无大碍，但是如今淮山以东都已经是上官勤的地盘了。”

    上官辰昱皱着眉头喃喃道：“上官勤……”

    “鬼知！”

    “先帝幼子！”

    树月和长生同时说。

    年过六十的于丞相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请罪，长生怎么也拉不起来，只能架着他不让他继续磕头。“太后、王爷恕罪，是老臣思虑不周，让奸人钻了空子。一直当周羽是心腹，放松了警惕，让他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都是老臣的罪过。”

    上官辰昱亲自上前扶起他，“于相快别这样。相信那个周羽定然也是向相爷表过忠心的，他若存心算计，有心算无心下，相爷如何能未卜先知！”于斌蹙眉想了想，“王爷的意思是那周羽是假意向我投诚，实则是成王的内应？”

    上官辰昱回头看树月，她站在窗边，看都不看他一眼，明显是不愿意说话。“江湖上都知道土堡以十三杀手著名，得土堡者得天下。实则土堡堡主鬼知手下另有一群训练有素，且数量庞大的杀手。他们当中有些人散布在三国中，潜伏在极重要的位置，随时听候鬼知的召命。他们比十三杀手更加忠心，更加隐秘，他们叫做飞羽。也许是鬼知对飞羽们极有信心，潜伏在各地的飞羽虽然姓氏不同，但都是单名一个羽字。咱们这位周羽上将军，该就是飞羽中的一员。”

    左怀问：“那这个鬼知？”

    上官辰昱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我的皇叔，成王上官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