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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凡心生妄火 金丹度杀劫

    郄然在赵姑娘家住了三天,腿上的伤渐渐复原,但仍不能随意走动,还需再静养些时日。赵大夫白天忙着四处问诊,夜里也不一定能回来,因此都是赵玥儿在照顾他。

    赵玥儿长得清秀,且落落大方,虽不如城里显贵人家的小姐精致,却有一种朴素无华的娴美。郄然总是不经意间看她看得出神,心思也渐渐跟着她的一举一动游走,都快忘了自己此行究竟是为了何事。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赵玥儿每次替郄然换过药后,都会红着脸匆匆离开。这次她又要走,郄然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赵玥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抽回了手臂。

    “公子……”

    少女的轻声呼唤,让郄然陡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的无礼举动。

    “抱歉,玥儿姑娘,我……我是无心的……”郄然吞吞吐吐,仿佛心脏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赵玥儿低着头,将药瓶和换下来的绷带都收起来,匆匆走出了房间。

    门吱呀一声扣上了,郄然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他脸色绯红,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再次面对赵玥儿。他木讷地看着门口,手掌轻抚着腿上的绷带,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夜深人静,阵阵虫鸣,扰乱了郄然的心,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也只怎的,他突然想起身到院里走走,这屋子对面,就是赵玥儿的闺房。他一瘸一拐来到门外,看着那闺房中微弱的灯光,渐渐出了神。

    月儿要比往日更亮了些。郄然想。

    天上的月,确实比往日更亮了些。皎洁的月光洒满天际,连星星也失去了颜色。少年站在夜幕下,沐浴着遥不可及的月光,他伸出手指轻轻触动月牙,月色渐渐变得朦胧。月光沾染着微风,轻轻撩拨他的心弦,令他如痴如醉。他仰着头,嗅着夜风中的芬芳,清甜,细腻,像是洁白如雪的栀子花。花香浸湿了他的鼻尖,温柔而甜蜜。

    清晨,赵玥儿换了一身素美的青纱,端着水盆来到郄然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公子,你醒了吗?”

    见郄然没有回答,赵玥儿担心他腿伤加重,便推门走了进来。

    郄然昨夜睡得太晚了,此刻正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嘴角勾出一个甜甜的弧度,看上去傻乎乎的。赵玥儿不禁嫣然一笑,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一层粉红。她伸出手,轻轻贴上郄然的额头,想看他有没有发烧。郄然却突然皱了皱眉,嘴里也说起了梦话。

    “玥儿姑娘,不要走,不要走,玥儿姑娘!”

    少年猛然惊醒,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却发现梦中那位玥儿姑娘正吃惊地望着他,他脸颊一红,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脑中有一个念头很清楚,还好不是赵大夫。

    “玥儿姑娘,你……你来了。”

    赵玥儿羞红了脸,轻轻放下水盆,又从木架上取来干毛巾,沾湿了之后递给郄然。郄然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美,他想就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直到岁月走到那个从未想过的位置。

    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很生涩的词,天荒地老。

    “公子,先洗脸吧。”

    郄然接过毛巾,胡乱地打开它,胡乱地擦着脸,下巴都擦疼了,也没换其他地方。

    许是少女脸上的红晕迷乱了他的双眼,郄然这才急忙收回了视线,认认真真擦完了脸。

    “玥儿姑娘。”郄然唤着少女的名字。

    “公子。”少女回应了他的呼唤。

    像是铆足了力气,郄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道:“玥儿姑娘,令尊大人可曾为你定过亲事?”

    少女转过头去,害羞地摇了摇头。

    “真的?”郄然突然喜上眉梢。

    少女点了点头,低声道:“真的。”

    郄然却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唯恐自己冒昧,唯恐自己无礼,唯恐自己唐突,唯恐自己吓到了姑娘。

    赵玥儿拿过郄然手中的毛巾,将它洗干净后又挂回了木架上,端着水盆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转头说道:“公子,我爹爹今天中午就会回来,公子若是腿好些了,可以跟爹爹说,他会给你重新配点药。”

    郄然连连点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等爹爹回来,我跟他说。”

    赵玥儿脸颊一红,端着水盆出去了。

    话分两头,郄然这边情窦初开,沉溺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李鹤一却正焦急万分地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离开梧桐镇后,李鹤一虽然觉得那三人十分古怪,却也无暇多想。如今郄然独自在外,每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因此他必须抓紧时间。思索一番后,李鹤一决定往湛阳城去,先看看郄然是否已经回家,若是没有,再出来继续寻找。

    他这一路疾步如飞,顺道四处打探消息,终于在官道上打听到了一个白衣少年骑马往南去的消息。李鹤一问路人,那少年究竟去了南方何处,路人告诉他,往南州灾区去了。他又问路人,是几时遇见的,路人却说记不清了。问他可是洪水消退之前,路人摇了摇头,说那天洪水正好退去。李鹤一闻言,若有所思,于是谢过路人,又调转方向,往南来了。

    正午时分,天气炎热,李鹤一顶着烈日赶路,虽不觉得累,却也感到心情十分烦躁。修行之人除了修炼法术,还要修身持性,李鹤一天生仙胎,本该是不受外物所动的,这着实让他有几分困惑。走到树荫下,李鹤一歇息了片刻,吐纳调息,稳定心神后,又动身赶路。

    走了大约十多里,那股烦躁感又涌上心头,李鹤一遂伸出左手,按定天干地支,掐指一算,竟落在无名指下,将有大祸临头!他催动法力,汇于睛明穴,开法眼一看。只见那西方天空中,一团邪火正极速袭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鹤一站在原地,默念心法,将灵气扩散至周身穴道,严阵以待。

    火云将至,耳听得云上有人厉声喝道:“小贼,你毁我徒儿道行,今日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落下,来人显露身形,那是个鹤发童颜的黄袍道人。他手持一把鹰嘴拂尘,腰后横挂一卷秘法卷轴。此人来势汹汹,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杀气,一看便知绝非善类。

    “这位道长,你我素不相识,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李鹤一开口试探到。

    “你我虽不相识,可我那两个徒儿你确是见过的。他俩不过是一时冲动,惊扰了凡人,你就要毁了他俩的道行,莫说你已经忘了此事!”

    李鹤一自然明白黄袍道人口中的徒儿是谁,只是没料到他二人竟然会有师父。以那二人的所作所为来看,这黄袍道人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于是李鹤一回道:“你那两位徒儿杀伐成性,动则就要取人性命。我观他二人五德不全,日后定会为祸人间,辱没师门。所以才不辞辛苦,让他二人做了凡人。说起来,道长应当谢我才是。”

    黄袍道人勃然大怒,骂道:“好个巧言善辩的奸诈小人!我徒儿即使是犯了错,也该由我这个做师父的亲自管教,哪里轮得到你插手?你区区七年的道行,就敢如此充大,日后修成了正果,岂不是连上苍也不放在眼里?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害!”

    话音刚落,立刻念动法决,言出法随,漫天火云猩红如血,云中落下无数飞星,顷刻间将这片土地化作一片火海!

    此便是得道仙人的真本事!

    李鹤一见状,心中大惊,如此邪恶之人竟然也能修成正果,这人间法术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他自知如今的本事敌不过这人,更扛不住这满天飞火流星,于是撒腿就跑。

    “小贼,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耳听得身后叫骂之声响起,李鹤一忽然感觉身子一沉,一股强横的力道瞬间锁住了他的手脚。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那无形的力道,却发现四肢经脉也被限制,根本使不上劲。接着他被举上高空,无数拳头大小的火石向他袭来,将他身上衣物烧穿,皮肉烧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日李鹤一好歹放过了这黄袍道人的两个徒弟,没想到这黄袍道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使出这般恐怖的招式,非要至李鹤一于死地!

    “小贼,我让你喜欢多管闲事,今天就让你尝尝炼狱的滋味!”

    李鹤一强忍着剧痛,咒骂道:“妖道,今日你杀了我,来日定受万劫不复之苦!”

    黄袍道人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我现在就取你性命!”

    拂尘一挥,点点火星飞散,黄袍道人咬破手指,以血为媒,喷出一口热气,瞬间化作一条火龙,冲向李鹤一。火龙所过之处,烈焰升腾,水汽全无,果然是炼狱一般!

    莫非李鹤一的性命就此了解了吗?

    前文提过,金水大仙不来湛阳城,是因为卜得李鹤一身边有临江仙暗中保护。此时,临江仙终于出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紫电自苍穹之上疾落而下,直击黄袍道人的头顶。黄袍道人大惊失色,那闪电来得毫无征兆,又迅捷无匹,他躲闪不及,只能祭出卷轴抵挡。只见卷轴上经文闪烁,冥冥之中有仙音颂奏,乃是一件蕴藏仙家真法的稀世珍宝。雷霆打在卷轴之上,顿时升起一股青烟,那黄袍道人身躯一颤,鲜血夺口而出,再也稳不住自己的法术。李鹤一这才趁机脱了身。

    天空中,火云消散,飞星也尽数落到了地上。

    黄袍道人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看向李鹤一,道:“没想到你身后竟有真仙相助,你究竟是何人?”

    李鹤一听了黄袍道人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师父竟然一直在冥冥中护佑着自己。感动之余,厉声向黄袍道人喝道:“我乃是临江仙府金丹童子,奉师命下凡历练。你这妖道,修法不修心,比你那两个徒儿更加可恶!”

    接着又双膝跪地,拜了天地与师父,喊道:“师父在上,徒儿李鹤一今日欲为民除害,请助我一臂之力!”

    那黄袍道人见状,心念一动,自知绝不是此人背后真仙的对手,当即不敢逗留,驾驭火云,即刻往西逃去了。

    李鹤一见他逃得飞快,心急之下,正要起身追赶,却听见冥冥之中传来师父熟悉的声音。

    临江仙道:“夺人道果,仁德尽失,徒儿若要勤修五德,还需饶他一命。”

    李鹤一本欲争辩,却又听临江仙说:“仙魔一念,切记,切记。”

    李鹤一这才放下了心中怨恨,对天叩首三拜。

    此一战,致使这丛林生灵涂炭,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李鹤一寸步不离,以本源法力护住残余生灵,直至火势退去,才继续上路,寻找郄然。

    忽而心念一动,他不知不觉间,竟能缥缈乘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