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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京都有个周扒皮

    “大官人,大官人……”

    “主人,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申掌班在跟你说话,这样很没礼貌地呢。”申掌班见唤不醒霍然,无奈地向小仆人投去求助的眼神,霍小新见状,狠狠拧了主人大腿一把,小家借机发泄不满情绪,前头可是被主人揪了耳朵呢。

    霍然打开小仆的手,回过神来:“噢,失礼了,何事?”

    “申掌班问主人,打算在老店里住几日?是住甲字房,还是其他字号的房。”

    “有什么差别?”

    “甲字房是内外隔断的多人套间,老店提供送餐舆洗服务,乙字房是单间,不提供……”

    “冒味那听一下,方才那娘子住得是?”

    “小人看看。”申掌班撇转脸,招手让前台女招待拿来登记薄,颇堪玩味微笑查看,没说话,伸食指,指向一行字,反背又敲了敲,“甲字西院五号房。”

    霍然见机,顺着申掌班的落指处,瞄见了登记薄上的客人登记信息,上面写有,苏眉,女,二十,宛平县籍,剩余蝇头小字的就没看清楚了。

    申掌班则若无其事合上登记薄,交还回去,虽不合规矩,不过那女招待垂头沉默,不敢多说什么。

    “先住个五天吧,多少钱?”

    申谦笑着给打了个折,笃定霍然会入住:“一晚五钱银,一次付清地的话,可打八折。”

    报出的客房入住价格,直教普通人咋舌不已,一个码头苦力不吃不喝连干十天,只够住一晚地。

    打八折,仍需要二两银子。

    霍然眉飞色舞地痛快掏了荷包,拿出碎银子,将五天的房钱先给付清了。

    “二两三钱。”柜台的夫子拿戥子称了称后碎银后,面露迟疑之色,并没有拿剪刀剪银子,有退还差价的意思。

    “怎么,银子有问题?”

    “还差三钱银。”夫子小声说。

    “什么?“霍然怀疑耳朵出问题了,“不是应该退我三钱银,申掌班,贵店是欺负我算术不够好吗?”

    “非也非也,这是按官府的银钱兑换比算地,大官人没算错,夫子也没算错,错地是申某,没说清楚。”

    申掌班连忙释疑原因,徐徐道来:“官府发了通告,最近京都市面上,不准有现银交易,只准用制钱、官会票、庄会票。假使一定要用现银,每收进一钱银,就得向宝泉局、宝源局购入650文钱,不然,若不照此执行,抓住后罚银三十两,还要用竹条打屁股。”

    “还有这等事?那也跟我无关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能加价加到我头上来呀。”

    “差地那三钱银算我的,是申某的错。”申掌班拿出三钱银子,交给柜台收银夫子,帮霍然补上。

    “说来,一言难尽,崇祯通宝滥发、超发地太多了,铅多铜少,质地太差,全是劣质制钱,老百姓普遍都不愿接受,所以……官人应该懂地。”

    霍然若有所思地点头说:“京都的银钱官比价,现在是多少?”

    “崇祯制钱的官比价是一银一千文,实价是一银一千三百文。”

    霍然大概听明白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申掌班,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三钱银,还是我自己补上吧。”

    真是坑人啊!

    宝泉局、宝源局一方面大量收购含隆庆以前铜含量较高的制钱,另一方超发、滥发含铜量低的崇祯制钱,以剪刀差收割民间财富。

    后果,就是导致市场上铜钱越来越不值钱,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老百姓也不傻,把含铜量高的铜钱,全埋于地下,或全打铸成铜器贮藏起来,抵冲市场风险,减少自己的财产损失。

    这么一来,含铜量高的良币越来越少,无声无息地再次抬高了白银与铜钱的兑换比率。

    一见剪刀差收割法失效了,督理钱法的官员,干脆撕下脸面不要,直接用行政手段干预,人为的贬值银子,继续强制收割。

    商家收入一钱银,得买入650文劣币,收入一两银,得买入6500文劣币。

    官比价换算,6500文价值6.5两,实比价换算,只值5两,收进一两,倒亏五钱,每收进一两,就会增加一个0.3的成本系数,商家肯定没法干。

    但官府的通告是这么规定地,老百姓怎敢对抗朝廷,除非不想开店了,那么只好转嫁成本给前来消费的民众。

    按官方的搞法,每花一两银子,你就得变相地给朝廷交三分之一的税。

    想出这个法子的官员,真是人才,明明可以硬抢地,还给你弄个法律处置条文来。

    这种钱法的推行,只能以“倒行逆施”来形容,完全不顾京都市民的感受。

    任何时代,做个老百姓真太难了,几若如牛羊猪驴,被任意摆弄宰割。

    “不知是朝廷中哪位高官想出来的钱法?”

    “据说是钱法右侍郎周士朴弄出来地,京都人其呼他作周扒皮。”

    “希望那位周侍郎能体恤一下民情。”

    “要是霍大官人能主持钱法,就好了。”

    申掌班说了一句笑,亲自替霍然办理完入住手续。

    霍然拿回勘合道:“今日有些累了,客房早些派伙计收拾好,顺便弄几个开胃菜,送至客房来。待明日,劳申掌班再帮霍某找个可靠的物业经纪,我想了解一下京都的田宅价格。”

    “不知大官人是租还是买?”

    “看看再说吧。”

    “好的。”

    告别申掌班,有客房伙计前来引路,将霍然主仆二人引至甲字西院七号房,这甲字西院是呈回廊结构,东南西北四面,共四个套间。

    苏眉的五号房在回廊东头,霍然的七号房在回廊西头,同住一个院,隔着两扇窗,声息相通。

    三个人女人一台戏,廊东头的七号房内,颇是热闹。

    连通客店其他字号院落,有一条小径,由东北角的券门出入。

    七号套房,一大一小,两个客间,供主仆居住,外面是个小间,作为待客室,墙上挂了几幅山水装裱画,角落高脚上方脚案的瓷瓶处,插着假花作点缀。

    房内马桶、尿壶、铜镜、脚盆、脸盆、烛台等生活器俱,也算是一应俱全。

    店伙计先进得屋,打开窗户通风,抽来鸡毛掸子除尘,再用抹内外布擦拭,掀开防尘布,翻开凉席摊到床上,最后从箱里翻出凉被铺陈到床,算是完工了。

    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柜台处留言。

    “小新,主人交代你一个事,你找机会去跟对屋的那小丫头,拉拉交情。”

    “主人又打什么坏心思,小的不想去,跟小丫头片子玩,没什么劲。”

    “呵,你这半大小子,思春想讨媳妇了不成?”

    小仆人闻言,没好意思答,只是扯起了鬼脸嘟囔。

    “真的不去?”

    “不去。”

    “喏!够不够?想不想要呀。”霍然摸出一粒碎银子,在手上抛上抛下,小仆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伸手抢了好几次,都没抢着。

    “主人,别逗小的了,小的去还不成。”

    “这就对了嘛!”

    在主人的银弹攻势下,小仆人马上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