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一个小海鲜的价格
“留京做官，走吏部的路子，现任铨曹李其纪，大官人可听说过此人？”
“未曾。”霍然有一说一，“还是要靠杜先生来谋画，不知那李铨曹胃口大不大。”
“李铨曹乃河南清丰县人，此人以前在工部历职，打过几次交道，以杜某的接触来看，并非贪婪无度之人。”
“杜先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
“谈不上，谈不上。”杜胖子胖脸上，忍不住抹过一丝得意的笑，“谈不上什么交情，无非混了个脸熟，作个引介人，绰绰有余。”
“不过，熟归熟，该出的银子，还是不能少地。”
“不知要多少银子？”
“保荐费略有小贵，一般行情价是三千两打底，当然了，还要看开缺的官职肥瘦，考务费再加一千两。”杜胖子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说，“杜某在中间绝不取一文。”
“四千两银子啊？！”霍然感叹一声，一个“小海鲜”的价格，古今相通呢。
像他这样的浙江小武官，如果只靠微薄的俸禄，一年24两银子，得十七八年才能凑齐这笔银子，真那么多年，黄花菜都凉了。
疑问还是有地，他问，“文选司铨官，在吏部铨注登名后，到堂议掣签，再到最后给凭，不就完事了。怎么现在还要考试？”
杜胖子收了扇子，左右查看，见无人，附声道：“非是铨选，此乃保荐，皇上特简用人的德政。到时众铨选官，铨注登名后，直接齐聚文华殿，由皇上出题，枢辅重臣则充当考官。”
霍然长噢一声，明白了，说：“交了考务费，保过关吗？”
“一般是不会出意外地，十之八九能补了那缺。”杜胖子肯定点头说，“唯一的意外在于当今皇上，皇上偶尔也会充当一下考官，若是考卷不合他意，那么只能等下次，那考务费自会退回来。”
这个国家的官员，个个是人才，上上下下合起来，拿皇帝开涮，利用皇帝简用人才的德政，替自己谋私利、捞银子。
安能不亡呼？
见霍然愁眉不展，杜胖子自以为是地道：“大官人是担心银子的问题吧？”
霍然自不会把心中的厌烦说出来，顺口道：“我手头就两千两银子，昨晚上，跟那苏娘子订情，花了一百两。四千两银子，一时不知，哪里去借。”
“银子的事，在京都跑官，最是不用担什么心。”杜胖子嘿嘿笑了几声，“大官人若把跑官的风声放出去，送银子的人，会踏破那哈德客店的门坎。”
这下把霍然给整得无语了，还一条龙服务呀！
“都是些什么人？”
“到时候，大官人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二人就走出台基厂街，到了东长安街上，霍然举目四顾，行人往来匆匆忙忙，在身边滑过，忙活着各自生计，没人在乎他是谁，管他是老几，更没人在乎这个国家的存亡。
在中国这个传统又保守社会里，阶层是异常分明地，只有当了官，作了大官，才能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官本位体制下，那些伟光正的话，听听就算了，跑官要官并不丢人，一个有追求的官员，求仕求进，有什么错。
嘴上不争不抢，空坐冷板凳几十年，才是丢人现眼，真正淡泊名利的人，世间又有几人。
和尚尚且知道，肚子饿了，没脸没皮，到处上门化缘。
当然，也不能没头苍蝇似地乱跑乱求，引人笑话。
得找门路，得找对人。
眼前这胖子，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霍然怀疑自己的运气，真是有点好过头，初入京，就遇上懂行地了。
从后世的新闻见诸来看，国家首善之地，政治骗子也不少，吹嘘自己认识什么什么要人，专门诈取官员的钱财，常把一些热衷跑官的人，骗得团团转，丢了人还吃哑巴亏。
霍然信步走入一个叫唐神仙的胡同，这一带的胡同的巷道，比一般的民宅区胡同大好几倍，可并排驰驶两辆车马。
胖子不明其义的跟上，胡同里的四合院门门头，全是广梁式的大门，门庭幽深。
官宦人家的四合院门头呈现的主要特点，就是有檐柱、石阶、雀替，大门呈方口进深，门头台基高于倒座房。
霍然行至巷尾，指了指一座花哨的四合院门头，名为傅家园，问胖子：“不知道，这里的宅主人是谁家地？”
杜胖子兴奋劲正上头，脱口而出：“兵部右侍郎傅永淳，大官人看来是有意去兵部任职，这正好对口呀。”
“边上那座呢？”
“原张司空的宅子，早已告老还乡，现在应是张家子弟居住吧。”
“张司空？”
“工部尚书张辅之。”
霍然摇头，又是一个自己没听说过的朝廷大人物，不过对胖子的疑心业是消去不少。
一个骗子可没那大本事，自己随便一指，就能说出那房子主人的来历。
若还是不信，事后，再来打听一下，便知真伪。
“就是那复社领袖张溥的大伯，不过嘛，两家人关系不怎么好。”说起那张溥，杜胖子马上变得八卦起来，也不管霍然爱不爱听，“那张天如是庶出婢生子，排第八，生父叫张翔之，乃是那张司空的胞弟，两兄弟不和，祸及子侄。尤其是张父死后，张天如没了倚靠，被张家宗门的子弟轻视，连张家仆役都欺辱他，常呼作塌蒲虎。”
塌蒲，按吴语片区的方言，应是塌了鼻梁骨的人，形容一个人长相难看。
虎的别称，叫大虫，方言里蔑称，就是地上爬的虫子或野猫代称，猫性不服管。
塌蒲虎合起来的意思，就是面相丑陋的寄生虫，不服管教的野种。
霍然对内耗宅斗很是不以为然，直摇头说：“家就是国，齐家都做不到，怎么平天下？那张司空当了那么大的官，看来并不是个气量宏大的人，德不配位，管教无方，兄弟俩关系再不好，怎能让外姓奴仆去欺辱子侄。”
“就是说嘛。那张天如不堪受辱，自小就带着母亲搬离了张家，离开时，还咬破嘴唇，在张家墙上，写下了誓报此仇之言。”
听起来，那张溥真是网络文学中的龙傲天原型，少年血泣，墙头写血书，莫欺少年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的塌蒲虎，现在还真是名动天下了，不知那张家人作何感想？
“未曾。”霍然有一说一，“还是要靠杜先生来谋画，不知那李铨曹胃口大不大。”
“李铨曹乃河南清丰县人，此人以前在工部历职，打过几次交道，以杜某的接触来看，并非贪婪无度之人。”
“杜先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
“谈不上，谈不上。”杜胖子胖脸上，忍不住抹过一丝得意的笑，“谈不上什么交情，无非混了个脸熟，作个引介人，绰绰有余。”
“不过，熟归熟，该出的银子，还是不能少地。”
“不知要多少银子？”
“保荐费略有小贵，一般行情价是三千两打底，当然了，还要看开缺的官职肥瘦，考务费再加一千两。”杜胖子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说，“杜某在中间绝不取一文。”
“四千两银子啊？！”霍然感叹一声，一个“小海鲜”的价格，古今相通呢。
像他这样的浙江小武官，如果只靠微薄的俸禄，一年24两银子，得十七八年才能凑齐这笔银子，真那么多年，黄花菜都凉了。
疑问还是有地，他问，“文选司铨官，在吏部铨注登名后，到堂议掣签，再到最后给凭，不就完事了。怎么现在还要考试？”
杜胖子收了扇子，左右查看，见无人，附声道：“非是铨选，此乃保荐，皇上特简用人的德政。到时众铨选官，铨注登名后，直接齐聚文华殿，由皇上出题，枢辅重臣则充当考官。”
霍然长噢一声，明白了，说：“交了考务费，保过关吗？”
“一般是不会出意外地，十之八九能补了那缺。”杜胖子肯定点头说，“唯一的意外在于当今皇上，皇上偶尔也会充当一下考官，若是考卷不合他意，那么只能等下次，那考务费自会退回来。”
这个国家的官员，个个是人才，上上下下合起来，拿皇帝开涮，利用皇帝简用人才的德政，替自己谋私利、捞银子。
安能不亡呼？
见霍然愁眉不展，杜胖子自以为是地道：“大官人是担心银子的问题吧？”
霍然自不会把心中的厌烦说出来，顺口道：“我手头就两千两银子，昨晚上，跟那苏娘子订情，花了一百两。四千两银子，一时不知，哪里去借。”
“银子的事，在京都跑官，最是不用担什么心。”杜胖子嘿嘿笑了几声，“大官人若把跑官的风声放出去，送银子的人，会踏破那哈德客店的门坎。”
这下把霍然给整得无语了，还一条龙服务呀！
“都是些什么人？”
“到时候，大官人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二人就走出台基厂街，到了东长安街上，霍然举目四顾，行人往来匆匆忙忙，在身边滑过，忙活着各自生计，没人在乎他是谁，管他是老几，更没人在乎这个国家的存亡。
在中国这个传统又保守社会里，阶层是异常分明地，只有当了官，作了大官，才能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官本位体制下，那些伟光正的话，听听就算了，跑官要官并不丢人，一个有追求的官员，求仕求进，有什么错。
嘴上不争不抢，空坐冷板凳几十年，才是丢人现眼，真正淡泊名利的人，世间又有几人。
和尚尚且知道，肚子饿了，没脸没皮，到处上门化缘。
当然，也不能没头苍蝇似地乱跑乱求，引人笑话。
得找门路，得找对人。
眼前这胖子，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霍然怀疑自己的运气，真是有点好过头，初入京，就遇上懂行地了。
从后世的新闻见诸来看，国家首善之地，政治骗子也不少，吹嘘自己认识什么什么要人，专门诈取官员的钱财，常把一些热衷跑官的人，骗得团团转，丢了人还吃哑巴亏。
霍然信步走入一个叫唐神仙的胡同，这一带的胡同的巷道，比一般的民宅区胡同大好几倍，可并排驰驶两辆车马。
胖子不明其义的跟上，胡同里的四合院门门头，全是广梁式的大门，门庭幽深。
官宦人家的四合院门头呈现的主要特点，就是有檐柱、石阶、雀替，大门呈方口进深，门头台基高于倒座房。
霍然行至巷尾，指了指一座花哨的四合院门头，名为傅家园，问胖子：“不知道，这里的宅主人是谁家地？”
杜胖子兴奋劲正上头，脱口而出：“兵部右侍郎傅永淳，大官人看来是有意去兵部任职，这正好对口呀。”
“边上那座呢？”
“原张司空的宅子，早已告老还乡，现在应是张家子弟居住吧。”
“张司空？”
“工部尚书张辅之。”
霍然摇头，又是一个自己没听说过的朝廷大人物，不过对胖子的疑心业是消去不少。
一个骗子可没那大本事，自己随便一指，就能说出那房子主人的来历。
若还是不信，事后，再来打听一下，便知真伪。
“就是那复社领袖张溥的大伯，不过嘛，两家人关系不怎么好。”说起那张溥，杜胖子马上变得八卦起来，也不管霍然爱不爱听，“那张天如是庶出婢生子，排第八，生父叫张翔之，乃是那张司空的胞弟，两兄弟不和，祸及子侄。尤其是张父死后，张天如没了倚靠，被张家宗门的子弟轻视，连张家仆役都欺辱他，常呼作塌蒲虎。”
塌蒲，按吴语片区的方言，应是塌了鼻梁骨的人，形容一个人长相难看。
虎的别称，叫大虫，方言里蔑称，就是地上爬的虫子或野猫代称，猫性不服管。
塌蒲虎合起来的意思，就是面相丑陋的寄生虫，不服管教的野种。
霍然对内耗宅斗很是不以为然，直摇头说：“家就是国，齐家都做不到，怎么平天下？那张司空当了那么大的官，看来并不是个气量宏大的人，德不配位，管教无方，兄弟俩关系再不好，怎能让外姓奴仆去欺辱子侄。”
“就是说嘛。那张天如不堪受辱，自小就带着母亲搬离了张家，离开时，还咬破嘴唇，在张家墙上，写下了誓报此仇之言。”
听起来，那张溥真是网络文学中的龙傲天原型，少年血泣，墙头写血书，莫欺少年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的塌蒲虎，现在还真是名动天下了，不知那张家人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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