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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治安大整治

    对老百姓而言,厂卫是洪水猛兽般地存在,该管地、不该管地,都要管,作为一件合格的统治工具,确实令民众谈虎色变、闻风丧胆。

    但对大明的官员而言,厂卫也就那样,什么震慑百官、监察百官、随意捉拿官员等夸张宣传,全是士大夫臆想编造出来地,不过借此宣泄对皇帝不满。

    驻大通桥的东厂众锦衣官校缉事,一个个愁眉不展,齐催李总旗:“李总爷,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明日那姓霍的可是扬言了,还是要来捣蛋地。”

    明明是执法玩火,玩出了界,被人揪住小尾巴,施暴方却搞得似乎成了受害者一样,很是滑稽。

    李总旗也是烦躁不已,拍着桌子骂娘:“我有什么法子?要不你们向上头打个报告,把驾贴请下来。”

    “用什么理由?”

    “走私匿税,还有殴伤无辜。”

    “就那两个光棍去指控一个官员?刑事诉状提到任何衙门,那两个光棍自己先被拘押在案了,马上就露馅,不行,绝对不行。”

    “指控那姓霍的走私匿税,李总爷,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得有物证啊,那批扇子现在哪里?”

    “李总爷,说来说去,还是那批扇子惹出来的祸事,要不你把那批扇子全吐出来,干脆登记造册,公事公办,不就行了。”

    “对啊,只要照章办事,那姓霍的再来捣蛋,就是无理取闹了。”

    一众锦衣官校,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说到最后,有点集体指责李总旗的味道了。

    本来照章办事,扣押走私货物后,一半交公,上缴给东厂,二分抵税,交给宣课司,三分给“提告人”,那三分就是奖赏自己的合法收入。

    只要一切按规矩办,上峰知道了,也会出面遮掩,兄弟衙门会帮着说话,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破事发生。

    李总旗犯了陈玉镜一样的毛病,太过贪婪所致,麻烦全是自招地。

    李总旗内外交困,头疼欲裂,外部施压还能承受,内部的人却是一点也不团结,想他的造反。

    “够了!”李总旗黑着脸,暴怒地喝止手下人的指责,“从明日一早开始,本总旗官决定,将对大通桥码头区进行为期半月的治安大整治。歇家牙保全部不许营业,丐户土娼一律驱逐,喇虎、光棍、拐子、骗子抓住了,全部往死里弄,无籍闲汉一经发现,一律遣送采石场,徒刑两个月。”

    众官校集体发懵!

    “耳朵聋了不成,听到没有?”

    “是……”众校尉很不齐声地应,没有那些灰色产业,以后大家吃什么呀?

    “那个孙三也不例外吗?”

    “没有例外,正好给这厮一个教训,谁是这里的老大。”李总旗呸地朝上吐了口浓痰,以示不屑,“明明是个喇虎,以为可以洗白自己,真把自己当生意人了,拿几个宫中贵人作挡箭板,妄自尊大,以为咱们这些锦衣卫缉事官是吓大地,除非他将那管厂太监王之心叫来。”

    “还有那姓霍的杂碎,不是说要过来帮李某整肃治安吗,让他放马过来找碴好了,我真是谢谢他了,李某正好将大通桥码头,打造成京都治安典范。”李总旗对手下进行训斥,“都放聪明点。”

    “是。”众校尉更加有气无力了,这算是斗上了吗?

    什么狗屁治安典范,活见你个大鬼。

    这种斗气有意思吗。

    见一众手下疲懒样子,李总旗还是缓下声来,问了一句,“那个陈玉境现在在哪里?”

    有锦衣官校答说:“可能在巩驸马的煤窑里,也可能在那薛侯爷的煤窑里,也可能在其他勋戚的煤窑里。”

    “你们不是说要解决问题吗,去把人给我弄回来。”

    “可西山那一带有好几百个煤窑,窑工好几千,窑奴无法计,得一一查访,有些窑主鬼话连篇,寻访难度很大。”

    “我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总旗一拍桌,不容许手下们再提任何反对意见,“就这么决定了,码头区要全面整治,人也得给我弄回来,两手准备,省得被那姓霍的杂碎找到借口。”

    “那混球敢这么嚣张,在京都肯定有关系网,可能是搬救兵去了,你们当中,谁有朋友在吏部当差,去打听一下,那霍然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总旗官虽不大,显然是老油条,固然恨霍然恨得要死,可一时拿对方没办法,只能从自己身上先找毛病,把漏点全堵上了,看对方还能拿他怎么着。

    打发掉手底下这帮各怀心思的官校,李总旗精疲力竭,灌了好几碗凉茶下去,感觉腹部饱涨,才停止喝水。

    他从墙上抽来一本口供笔录,仔细回想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按那陈玉境自己的说法是,十年寒窗,家财耗尽,至今连个县试都还过不了。

    前程渺茫,以致头脑发昏,听了别人的窜掇,说那京都扇子好卖,特向邻里乡亲借了几十两,作这南来北往的行商勾当,却不料这般辛苦,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出来近两月有余了,还不知家中老母亲、娘子可还安好,反正回去是不可能回去地,不发点横财哪有面子回家。

    可做生意真不好做呀,陈玉境想到伤心处,竟然作女儿姿态哭泣起来,着实教人怜惜。

    但是,李总旗根本是个铁石心肠,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眼前就是典型的浪荡子弟。

    有书不好好读,花天酒地爱赌博,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全靠老母亲与家中娘子做女红接济。

    闯了大祸,偷了老宅的房契,拿去抵押了,思来想去,搏一把,差点身死淮安府,幸运地遇上了霍然,有了浙江断事官的遮风挡雨,一路行来自然是顺风顺水,延途再无出现变故。

    可这家伙就是精明透顶的白痴,赚到钱,赖帐不还,连人情功夫都不做,把恩情当理所当然。

    对陈玉境的迅问,除了李校尉作为主审,还有书办全程作了记录,办案手续上,颇为正式,找不出什么毛病。

    老实说,那姓霍应该感谢他李总旗才对,帮他出了口恶气。

    在李校尉问完话后,那陈玉境被如狼似虎的番子拎走了。

    如同拎鸡仔,一脚将他踢进了院后的稻草棚里,身上的银子全被收走了,两大装扇子褡裢也被扣押,按律办,他应该移送到宣课司法办。

    棚子里被关了许多人,全是些身份存疑的家伙,身上物件包括路引全被搜走了。

    有好事之徒问陈玉境:“兄弟,你是犯什么事被东厂番子逮了。”

    陈玉境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啊,我没犯法呀,我就是来京都做小生意地呀,鹅鹅鹅鹅鹅鹅……我的扇子,起码值两百两……都怪那霍然,他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不管。”

    有脾气暴躁的老哥被哭声搅得心躁,忍不住破口大开:“别哭了,别学娘们哭丧,好不叫人心烦,这棚里关的人皆差不多情况。我现是回味过来,咱们这些外省佬就像傻鸟笨兔,厂卫那些王八蛋守着这个码头,早就布下陷井,合理合法的专坑我们这些小行商。”

    “早知当初在张家湾办了税单,京都这边的宣课司留有底薄,根本不会有这档子事,厂卫这些混球找不到借口,货物是纳过税,就是合法地受保护地。”

    “别做事后诸葛亮了,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明天就要移送到宣课司过堂了,谁有余钱请得起讼师吗?”

    “路引就不是个事,抓到了也就遣返,至多被罚点钱,请讼棍有什么用,又不能替我们过堂。”

    “你们身上还有钱吗,没钱打点,不管什么理由,过堂是要挨板子地。”

    牢房里,你一言,我一句。

    陈玉境哭着鼻子,倒霉蛋何止他一人,棚里全是难兄难弟,郁闷的心情舒缓不少。

    大家同病相怜,都是不甘寂寞,出来打拼,闯特区,呸,是闯京都来着,惹下了官司,还血本无归。

    好事之徒神秘兮兮叫大家靠拢过来,举手轻“嘘”一声,“大家静静,听我一言,我听说,咱们这些人,明天不会被送到宣课司,而是要被拉到薛大官人的煤窑去。”

    “哪个薛大官人?”

    “还有谁啊,武阳侯薛濂呀,这家伙聚了一帮犯有人命案的喇虎、盗匪,充作府中打手护院,名为家将,实为他管理煤窑,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西山大峪沟的黑窑里,莫说官府,就是厂卫都得让他三分呀。”

    暴躁老哥发狠道:“日他娘的狗番子,太狠了吧,不给人留条活路,想杀人灭口吧!我要跟他们拼了……”

    哪什么拼,嘴炮吗?

    “这……这如何是好……”大家都被这个消息吓坏了。

    打板子,受点皮肉之苦,尚能接受,可哪里晓得那李总旗这么坏,竟要把人送进煤窑,把人把绝路上逼。

    “唯今之计,趁夜间,看守松懈之际,大家合力往外冲,能跑几个算几个。”

    “不会被通缉吧!”陈玉境说,“我不想被通缉,衙门是讲理道的的地方,最多承认罪名,把货交给官府就是了……”

    “留得有用之身,天下何处不能去,哪还管得以后的事。你想真想留下,你会不会出卖大伙吧?”

    “不不不,我要就问问大伙的意见。”见一个个的露出凶神恶煞的嘴脸,要是不答应逃跑,就有把人直接弄死的意思。

    陈王境连忙把脑袋摇得如泼浪鼓说,“你们都跑路了,留我下来,知情不报,共谋犯罪,不会有好果子吃地,你愿意跟着大家跑。“

    “算你小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会盯着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