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次转生
南国的春光是很和煦的，暖风熏人，催人睡眠，直让人做什么都恨不得慢一些，好像自己慢了，时光也就跟着慢下来，可以多贪恋些时日。
向阳巷里，就有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少年慢慢地走着。
林燃也确实很是珍惜可以自由活着的时光——这已是他的第三次生了。
林燃本是一个刚刚年满二十的青年，却因自小罹患重病，瘫痪在床，后来病痛发作，青年早逝。
临死前，机缘巧合之下，竟学得一门附体转生之术，可以在死后魂游太虚，于诸天世界中，附体重生。
首次转生，便到了《沧海》之中，成了西城火部弟子。没曾想却因记忆的缺失，还没因学到周流火劲这样的神功欢喜多久，便一时大意闯了大祸，被下了大狱，终身监禁。
因为只有初步的功法，监禁期间周流火劲也只学到驭火，便无下文。
眼见就要在这幽牢里了却残生，林燃不得已之下，只好引火自焚，再次转生。
只是这次转生的运气大概算不得好。
此时明明还是白日，林燃的左手却提着一个白灯笼，在这日光照不进的街巷里，发着淡淡烛光。
他的右手倚着一根木棍，权当拐杖，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像是害了一场大病，还未恢复。
其实林燃倒没病，只是这具身体前几日才被阉不久，事后的处理也不太妥当，以至于失血过多，一命呜呼，才让他捡了便宜。
这也正是附体重生的弊端所在，所附躯体，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健全还是残疾、家世富贵与否，全凭运气。
另一弊处则在于附体之后，前者魂魄已散，无法获取记忆。
好在这一次，原身在福州也算小有名气，稍微打听，便可知悉其生平概略。
原身本是个街头混混，因为有些力气，又和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相识，蒙他指点，传了几招粗浅的拳脚功夫，凭此混成街头老大。
前些时日，福威镖局蒙难，接连死人，虽然官府张榜说是镖局里发生了疫病所致，然而镖师当街横死的事情都被不少人瞧在眼里，哪里肯信这样的敷衍。
原身大概也打听到些消息，在外和人吃酒的时候，醉醺醺地大放厥词，说有一帮不知哪里来的狗贼，在暗地里动手杀人，还骂他们没有卵子。
当夜原身便给人割去了卵蛋。邻里听他嚎叫不止，心里害怕，不敢去救他，平日里那些对他奉承至极的青皮小弟们事后也都不见人，最终不治而亡。
邻里大概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因此早晨林燃出门的时候，见了他还都很诧异，敷衍着表示关切，说完问候的话，就匆匆离远了他。
若非平时积威甚重，险些叫不住人探问这些事情。
知晓自己身处何处之后，林燃第一要务便是去取了《辟邪剑谱》。
虽然附体之后，受这术法影响，伤势好了许多，到底没有痊愈，行动起来还有些不便。
至少方才在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林家老宅，为了将藏在佛堂屋顶暗格里，写有《辟邪剑谱》的袈裟弄下来，上蹿下跳的，就费了老鼻子劲。
好在福威镖局已经给青城派屠戮一空，死的死，跑的跑，林家的老宅子也没人看守，他尽可以肆意折腾。
取完剑谱之后，林燃匆匆折进一条已无人住的老街，只见街口站着两个塌肩驼背的青皮，一高一瘦，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呦，燃哥儿，您这是来月事了吗？怎地胯下一片红呀？”
高个子见了林燃，拍拍瘦子，示意目标出现，吹声口哨，调笑道。
那瘦子也附和道：“您这不方便出门，也不跟哥俩说说，有什么事，让我们哥俩给您办不就成了吗？怎么还劳烦您亲自出来一趟呢？”
他这话说得倒是客气，只是语气里嘲笑之意恁地明显。
林燃一听他们这话，便知他们二人应是以前跟着原身的小弟，他于这些人全没好感，不由皱了皱眉头。
但还是扒拉一下裤子，才发现许是方才蹦跶得厉害，爬上爬下的，胯下的伤口又渗了点血出来。
这两日来他都疼惯了，竟没发现。
他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微笑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拄着木棍，就要往外走。
两人一把拦住他。高个子挑挑眉头，笑道：“燃哥儿今日好生客气，倒让我们哥俩陌生得紧，搭把手的功夫，不费事的。”
伸手便往林燃手上木棍抓去。
林燃也不客气，抬手一棍抽在他的手背上。
高个子不料他半个死人样，动作还这么迅捷，冷不丁吃了痛，抓着手背，害怕地退了两步，接着脸上一恼，怒道：“林燃！你为福威镖局强出头，得罪了人，搞得家伙事儿都没了，连累大家伙都挨了一顿打，还当自己是这街上的老大，以为会有人来帮你吗？”
瘦子连声道：“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幅娘们唧唧的样子，还敢逞凶？当心老子把你抓了，让你去卖屁股。”
他们嘴上说得凶，却没上来动手，只忌惮地看着他。
林燃皱眉道：“你们要如何？”
两人只以为他真被他们言语威胁吓住，不敢和以前一样，见了他们便呼三喝四地下命令，脸上顿时得意万分。
高个子摸了摸手，倒没真的得意忘形，试探着道：“你把小刀会帮主的位置让出来，然后滚......离开福州，我们今日便放过你。”
林燃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
高个子也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先是愣了一下，大喜过望，从怀里取出一份契书和红泥，交到林燃手里。
“空口无凭，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我们便信你。”
见他们准备周全，林燃也不多话，扫了眼契书内容，虽然上面词句多有错误，但大意还是说林燃自愿退出小刀会，将福禄街等三条大街全交由王大平接手等等。
他将契书摊在墙上，大拇指抹上红泥，便在末尾留了个指印，冷冷道：“这下你们能让开了吗？”
二人见他痛快，登时得寸进尺。
那瘦子眼尖，已瞧见林燃胸前似乎藏有东西，眼珠一转，叫道：“你到这空巷子里来干什么了？我看你胸前鼓鼓囊囊的，是不是把这几年兄弟们的辛苦钱全部藏在了这里，这会儿想着取了钱跑路？”
高个子也跟着恶声道：“你把东西拿出来给兄弟们瞧瞧，如果是银子，却不能让你卷走的。”
林燃面上一寒，蔑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真要看？”
那瘦子给他一眼扫得打个寒战，想起来这位当初也是个不要命的主，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见好就收，别真惹火了他，得不偿失。
不想高个子见林燃不说话，得意忘形，原本贫瘠的想象力这会福至心灵一般，发挥起来：“就算不是银子，你这么鬼鬼祟祟的，也一定是个好东西，说不准就是端掉福威镖局那伙人要找的。你快些拿出来，若能换钱，爷爷待会留几个子给你当路费便是。”
林燃眼神一凝，叹道：“你们非要找死，也怪不得我了。”
手里灯笼高高提起。那灯笼里原本烛火黯淡，已快烧尽了，这会忽地一盛，火焰猛涨，竟将外面油纸也给烧着。
火焰渐大，将整个灯笼都吞没，提灯的线登时也烧断去。但那火却并不坠落，只诡异地停在半空里。
高个子得意的笑声立马停了，卡在喉咙里，咳咳咳地出不来。
瘦子惊声叫道：“你不是林燃！你是鬼！”
当先转身撒腿跑去。
高个子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匆匆跟在后面跑。他步子大，几步便追上瘦子，大手一扳，竟将瘦子推倒在地，假惺惺叫道：“你先顶会，我去叫人！”
瘦子还想爬起来，林燃却已赶至。只见林燃合身一扑，把瘦子再次扑倒在地，就地一滚，拿起木棍，翻身就往瘦子后脖颈插去。
木棍末端早已削尖，这一下若插个正着，立马就能要了他的命。
瘦子也是个灵活的，身子一翻，险险避开要害，棍尖擦过皮肤，划出一道伤口。
然而他翻过身来，正面却暴露无遗。
还想起身来，就被林燃一脚踹在胸膛，痛呼着求饶道：“燃哥儿！燃爷！饶命啊！小弟都是被王大平逼的，我没想要你东西啊！”
林燃把脚踩在他身上，手里木棍点着他的心口，微笑道：“已经晚了。不过你放心，他也马上也会下去陪你的。”
手上用力，竟将棍子一点点插进了瘦子心脏。
瘦子一阵抽搐，只觉一股剧痛之后，意识变得模糊，朦胧里抬眼去看，前方街口那高个子却也倒在地上，那团火不知何时飞到前面去了，扑到他怀里，只见他身上着火，一味翻滚着想要扑灭，惨叫不断。
瘦子咧咧嘴，想到总算自己死的不惨，心头一松，没了呼吸。
向阳巷里，就有一个约莫十七岁的少年慢慢地走着。
林燃也确实很是珍惜可以自由活着的时光——这已是他的第三次生了。
林燃本是一个刚刚年满二十的青年，却因自小罹患重病，瘫痪在床，后来病痛发作，青年早逝。
临死前，机缘巧合之下，竟学得一门附体转生之术，可以在死后魂游太虚，于诸天世界中，附体重生。
首次转生，便到了《沧海》之中，成了西城火部弟子。没曾想却因记忆的缺失，还没因学到周流火劲这样的神功欢喜多久，便一时大意闯了大祸，被下了大狱，终身监禁。
因为只有初步的功法，监禁期间周流火劲也只学到驭火，便无下文。
眼见就要在这幽牢里了却残生，林燃不得已之下，只好引火自焚，再次转生。
只是这次转生的运气大概算不得好。
此时明明还是白日，林燃的左手却提着一个白灯笼，在这日光照不进的街巷里，发着淡淡烛光。
他的右手倚着一根木棍，权当拐杖，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像是害了一场大病，还未恢复。
其实林燃倒没病，只是这具身体前几日才被阉不久，事后的处理也不太妥当，以至于失血过多，一命呜呼，才让他捡了便宜。
这也正是附体重生的弊端所在，所附躯体，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健全还是残疾、家世富贵与否，全凭运气。
另一弊处则在于附体之后，前者魂魄已散，无法获取记忆。
好在这一次，原身在福州也算小有名气，稍微打听，便可知悉其生平概略。
原身本是个街头混混，因为有些力气，又和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相识，蒙他指点，传了几招粗浅的拳脚功夫，凭此混成街头老大。
前些时日，福威镖局蒙难，接连死人，虽然官府张榜说是镖局里发生了疫病所致，然而镖师当街横死的事情都被不少人瞧在眼里，哪里肯信这样的敷衍。
原身大概也打听到些消息，在外和人吃酒的时候，醉醺醺地大放厥词，说有一帮不知哪里来的狗贼，在暗地里动手杀人，还骂他们没有卵子。
当夜原身便给人割去了卵蛋。邻里听他嚎叫不止，心里害怕，不敢去救他，平日里那些对他奉承至极的青皮小弟们事后也都不见人，最终不治而亡。
邻里大概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因此早晨林燃出门的时候，见了他还都很诧异，敷衍着表示关切，说完问候的话，就匆匆离远了他。
若非平时积威甚重，险些叫不住人探问这些事情。
知晓自己身处何处之后，林燃第一要务便是去取了《辟邪剑谱》。
虽然附体之后，受这术法影响，伤势好了许多，到底没有痊愈，行动起来还有些不便。
至少方才在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林家老宅，为了将藏在佛堂屋顶暗格里，写有《辟邪剑谱》的袈裟弄下来，上蹿下跳的，就费了老鼻子劲。
好在福威镖局已经给青城派屠戮一空，死的死，跑的跑，林家的老宅子也没人看守，他尽可以肆意折腾。
取完剑谱之后，林燃匆匆折进一条已无人住的老街，只见街口站着两个塌肩驼背的青皮，一高一瘦，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呦，燃哥儿，您这是来月事了吗？怎地胯下一片红呀？”
高个子见了林燃，拍拍瘦子，示意目标出现，吹声口哨，调笑道。
那瘦子也附和道：“您这不方便出门，也不跟哥俩说说，有什么事，让我们哥俩给您办不就成了吗？怎么还劳烦您亲自出来一趟呢？”
他这话说得倒是客气，只是语气里嘲笑之意恁地明显。
林燃一听他们这话，便知他们二人应是以前跟着原身的小弟，他于这些人全没好感，不由皱了皱眉头。
但还是扒拉一下裤子，才发现许是方才蹦跶得厉害，爬上爬下的，胯下的伤口又渗了点血出来。
这两日来他都疼惯了，竟没发现。
他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微笑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拄着木棍，就要往外走。
两人一把拦住他。高个子挑挑眉头，笑道：“燃哥儿今日好生客气，倒让我们哥俩陌生得紧，搭把手的功夫，不费事的。”
伸手便往林燃手上木棍抓去。
林燃也不客气，抬手一棍抽在他的手背上。
高个子不料他半个死人样，动作还这么迅捷，冷不丁吃了痛，抓着手背，害怕地退了两步，接着脸上一恼，怒道：“林燃！你为福威镖局强出头，得罪了人，搞得家伙事儿都没了，连累大家伙都挨了一顿打，还当自己是这街上的老大，以为会有人来帮你吗？”
瘦子连声道：“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幅娘们唧唧的样子，还敢逞凶？当心老子把你抓了，让你去卖屁股。”
他们嘴上说得凶，却没上来动手，只忌惮地看着他。
林燃皱眉道：“你们要如何？”
两人只以为他真被他们言语威胁吓住，不敢和以前一样，见了他们便呼三喝四地下命令，脸上顿时得意万分。
高个子摸了摸手，倒没真的得意忘形，试探着道：“你把小刀会帮主的位置让出来，然后滚......离开福州，我们今日便放过你。”
林燃想也不想便答应道：“好。”
高个子也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先是愣了一下，大喜过望，从怀里取出一份契书和红泥，交到林燃手里。
“空口无凭，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我们便信你。”
见他们准备周全，林燃也不多话，扫了眼契书内容，虽然上面词句多有错误，但大意还是说林燃自愿退出小刀会，将福禄街等三条大街全交由王大平接手等等。
他将契书摊在墙上，大拇指抹上红泥，便在末尾留了个指印，冷冷道：“这下你们能让开了吗？”
二人见他痛快，登时得寸进尺。
那瘦子眼尖，已瞧见林燃胸前似乎藏有东西，眼珠一转，叫道：“你到这空巷子里来干什么了？我看你胸前鼓鼓囊囊的，是不是把这几年兄弟们的辛苦钱全部藏在了这里，这会儿想着取了钱跑路？”
高个子也跟着恶声道：“你把东西拿出来给兄弟们瞧瞧，如果是银子，却不能让你卷走的。”
林燃面上一寒，蔑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真要看？”
那瘦子给他一眼扫得打个寒战，想起来这位当初也是个不要命的主，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见好就收，别真惹火了他，得不偿失。
不想高个子见林燃不说话，得意忘形，原本贫瘠的想象力这会福至心灵一般，发挥起来：“就算不是银子，你这么鬼鬼祟祟的，也一定是个好东西，说不准就是端掉福威镖局那伙人要找的。你快些拿出来，若能换钱，爷爷待会留几个子给你当路费便是。”
林燃眼神一凝，叹道：“你们非要找死，也怪不得我了。”
手里灯笼高高提起。那灯笼里原本烛火黯淡，已快烧尽了，这会忽地一盛，火焰猛涨，竟将外面油纸也给烧着。
火焰渐大，将整个灯笼都吞没，提灯的线登时也烧断去。但那火却并不坠落，只诡异地停在半空里。
高个子得意的笑声立马停了，卡在喉咙里，咳咳咳地出不来。
瘦子惊声叫道：“你不是林燃！你是鬼！”
当先转身撒腿跑去。
高个子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匆匆跟在后面跑。他步子大，几步便追上瘦子，大手一扳，竟将瘦子推倒在地，假惺惺叫道：“你先顶会，我去叫人！”
瘦子还想爬起来，林燃却已赶至。只见林燃合身一扑，把瘦子再次扑倒在地，就地一滚，拿起木棍，翻身就往瘦子后脖颈插去。
木棍末端早已削尖，这一下若插个正着，立马就能要了他的命。
瘦子也是个灵活的，身子一翻，险险避开要害，棍尖擦过皮肤，划出一道伤口。
然而他翻过身来，正面却暴露无遗。
还想起身来，就被林燃一脚踹在胸膛，痛呼着求饶道：“燃哥儿！燃爷！饶命啊！小弟都是被王大平逼的，我没想要你东西啊！”
林燃把脚踩在他身上，手里木棍点着他的心口，微笑道：“已经晚了。不过你放心，他也马上也会下去陪你的。”
手上用力，竟将棍子一点点插进了瘦子心脏。
瘦子一阵抽搐，只觉一股剧痛之后，意识变得模糊，朦胧里抬眼去看，前方街口那高个子却也倒在地上，那团火不知何时飞到前面去了，扑到他怀里，只见他身上着火，一味翻滚着想要扑灭，惨叫不断。
瘦子咧咧嘴，想到总算自己死的不惨，心头一松，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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