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诸天:从修炼辟邪剑法开始 » 第十三章 子夜(1)

第十三章 子夜(1)

    文清扶着林燃回到房中,先给他上了伤药。

    林燃只觉肋下被她柔荑轻轻揉按,指肚柔软,如触凝膏,一时心神摇曳,连疼痛也忘了。

    敷完药,文清将仆妇送来的纱布缠在他伤口处,绕着腰捆了两圈,打个蝴蝶结,才香汗淋漓地坐下。

    她背上伤口不深,但却很长,从肩颈一直到后腰上。此时血液渗出,已将林燃给她披的外衣也染红了。

    林燃穿上衣衫,本想给她上药,瞥见门口仆妇背影,微微一咳,自觉退出房中。

    那仆妇见他出来,暧昧地笑着看他一眼,拉上门帘,进去拿过伤药,小心替文清剪去外衣,用清水给她冲洗。

    文清被清水一冲,疼痛之下,没忍住闷哼一声。

    只听林燃在外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想杀田伯光?”

    文清忍住疼痛,冷声道:“淫人妻女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却听林燃又问道:“我说的是你为什么那么想亲手杀了他?”

    文清一怔,怒容骤起,转而叹息一声,说道:“文心想必和你说了,我就是群玉院的东家。当初接手群玉院时,曾有一名男子来卖妻女,我便在场,问他为何要卖把发妻和女儿都私卖到妓院,难道不知此事违法?那人神色愤怒,说田伯光将他妻女全部淫辱,他不想留着两个被糟蹋过的女人被人耻笑,于是发卖,还说此事民不举官不究,我这不收,他大不了卖到别处。”

    她一阵讥笑,接着说道:“这理由简直可笑至极,他不去怨那淫贼,反而责怪妻女,实属狼心狗肺。可我想着,我若不买下她们,这人将她们卖到其他妓院,岂不是除非年老色衰,再无从良之日?于是便着人买下。”

    说到这里,忽然声音一厉:“可议价时,那人又说,他妻女均被田伯光这个远近闻名的采花大盗看中,可见姿色上佳,把卖身的价格只往高了说。我当时怒不可竭,狠狠打了他几巴掌,才平价买下她们。”

    文清语气幽幽:“你说,田伯光该不该杀呢?不但他该杀,这些贩卖女子的人也该杀!不过有你的法子,真是比杀了他还要好一百倍。我倒想瞧瞧,那些男子被田伯光玷污之后,又如何自处呢?”

    林燃只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一个故事来,叹道:“你在群玉院里,想必见识了许多不平事吧?难道要一个个全都管吗?”

    此时清洗已毕,她那雪白的后背露出真容,坦露在外。

    仆妇大手不知轻重地在她伤口上敷药,她也不觉疼痛,只是把那些惨绝人寰、灭绝人伦的事情一一想起,截然道:“只要我能管的,我一定要管!至少......至少要保住这些可怜的女子。”

    她似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群玉院乃是私营,女子赎身价格,全由我定。我只定一文钱,她们便可拿走从良文书。但被卖到妓院的女子,既无家人,也无钱财,从良之后又能怎么过活呢?就只好留在院里做事。有些才艺的还可卖艺为生,其中姿色不俗的还有机会被那些读书人看上,从良为妾。什么都没有的,便只能干些粗活,做院里的仆妇。”

    她顿了顿,悲哀道:“我知道,有些人自甘堕落,觉得生活无望,不如就做个娼妓。我也就随她们去,不禁止她们自愿卖身。起初群玉院左支右绌,难以维持,都靠她们卖身赚钱,分毫不留地捐赠给我。所以我一定要保住她们,哪怕只保住她们一条命,甚至这自愿的权力。”

    文清说到这,心里舒畅许多,自觉失态,岔开话道:“你刚刚不怕死吗?”

    林燃轻笑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自负转生之术,也确实不怕死,只是每次转生皆不可预料,也不好无故就把命送掉,浪费一次机会。

    文清默了一会,轻叹道:“你与我不同。”

    林燃笑道:“你就当我行侠仗义,舍生忘死吧。”

    文清伤口已经包扎好,换上新衣,推门出来,注视他道:“你的确是我见过最有侠义之心的人。”

    林燃不敢自居,他现世时是个病人,连让座都没有过,从无助人为乐之举,谈何侠义?反而从来都是被帮的多,可是都无力回报,今天算是逮着机会还回去一个人情。

    他指了指房内:“那暗室里还有一个伤者,叫令狐冲,才是真正有侠义心肠的人。”

    文清是群玉院东家,自然知道曲洋背着一个伤者来宿夜之事,她也听说了早间回雁楼头那一场争斗,点头道:“他为了救同盟师妹,不惜性命与田伯光相斗,还以智取胜,也令人佩服。”

    转进屋里,举着烛火打开暗门,走到那小床前,掀开帐子,便见着一个长方脸蛋,剑眉薄唇的男子。

    她并不避讳,伸手掀开薄被,但见令狐冲袒露胸膛,身上许多伤口,尤以胸口正中为最,虽血流已止,伤口之深,已能见着那深深白骨。

    文清将被子掖回,叹道:“这人伤得实在凶险,以我所知,衡山城无人能治。”

    林燃微笑道:“所以救他的人去讨神药去了。”

    文清轻一点头,回到外间,见林燃不住打呵欠,莞尔道:“困了便去睡吧,我替你守着。”寻个凳子坐了。

    林燃少见她笑,只觉春光明媚,便在这黑沉沉的天里也遮掩不住,心砰砰跳了两下,呆愣愣地坐到床上,脱了鞋袜躺下。

    他手摸着软滑如肤的锦被,眼瞅着绡红帐外模糊人影,似觉与她那眼里清波隔空相撞,一时竟有些意乱情迷,惊慌失措地别过头去。

    林燃夹了夹腿,一切绮念如潮水退去,只有脸上还有些红热,粗粗喘了两口气,把头蒙在被子里真的睡了。

    他这次倒睡了挺久,神清气爽醒来时,已过子时。

    文清伏在几上,略作小憩,听他下床,也直起身来,捋了捋鬓发。

    忽地房门打开,门帘一掀,曲非烟领着一个小尼姑进来。

    她本见房内点着烛火,想是林燃还在,便直接推门而入,却见林燃站在一个漂亮姊姊旁边,两人都在整理衣服,顿时惊叫一声,伸手捂住仪琳双眼,自己却目不眨睛地盯着他们看,取笑道:“你们若要做那事,好歹换个房间呀。”

    曲非烟见他们衣衫齐整,才放开仪琳,上前拉住文清双手,笑道:“姊姊是这里的花魁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林燃假装呵斥道:“非非别胡闹。”

    文清不在意地笑笑,只当女童顽皮,反手也将她拉住,却看向仪琳,开口问道:“这位恒山派的小师太,是来送药的吗?”

    仪琳跟着曲非烟一路来到群玉院,又见这房里装饰艳丽,孤男寡女在内共处一室,脸红不已,听到文清发问,忙道:“是......这里什么地方?”

    她偷瞧了眼林燃,又向曲非烟道:“这位檀越就是伤者吗?”

    曲非烟微笑道:“这里是群玉院,是衡山城首屈一指的大妓院。”

    仪琳听到妓院二字,心头一跳,几欲晕去。

    她虽不知妓院到底是什么所在,但听同门说过,妓女是天下最淫贱的女子,任何男人只需有钱,便能叫妓女相陪。

    如今曲非烟带自己到妓院中来,莫不是要自己做妓女,去陪眼前的男子?

    仪琳心中焦急,险些哭出来。

    文清本来见她生得清秀脱俗,不像一般尼姑那样呆板,心生喜爱,却见她一听妓院就泫然欲泣,登时恼了几分。

    她神情冷淡,放开曲非烟,走到东边墙上一推,把暗门推开,冷冷道:“你要救的人在里面,进去吧。”

    仪琳只觉这地方诡秘非常,哪里敢进去,求助式的看着曲非烟道:“曲姑娘,咱们走罢!”

    曲非烟道:“那个受伤之人,还没见到呢。你不是有话要跟他说吗?你要是怕师父见怪,立刻回去,却也无妨。”

    仪琳记挂令狐冲尸身下落,沉吟道:“反正已经来了,咱们......咱们便瞧瞧那人去。”

    她不敢先进去,看着曲非烟走了进去,才大着胆子跟上。

    文清满脸倦厌地走出门外。

    林燃也对治伤没甚兴趣,跟着出来,劝慰道:“那个小尼姑单纯得很,你别放在心上。”

    文清叹道:“我不怪她。世人有这想法并不奇怪,无论卖身与否,妓女原本就是任人欺辱的,做妓女前是这样,做妓女后更是这样。只要有钱,别说卖笑卖肉,她们的命也是可以随意打杀的。谁又会管这其中有多少人,一开始的时候都是被逼无奈的呢?”

    林燃沉默不语。他也知道,只要娼妓行业发达,那么其中一定少不了被逼良为娼的人,群玉院更是专门收容这些可怜人的地方,实在不应该被人耻笑。

    毕竟在生活的强压下,普通人只能选择认命。

    他们各自沉默,瓦上却突然有一声冷笑。

    文清一惊,晚间收回的暗器已甩手掷出。

    屋顶上叮当两声,显然暗器被那人挡下。

    文清纵身跃上屋顶。

    林燃上不去,屋顶上黑沉沉也看不真切,只听得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忽然一声闷哼,接着一阵脚步声远去,文清跳将下来。

    她跃下来时身形不稳,林燃忙扶住她,关心道:“你的伤势?”

    文清被他搀着,微微一怔,也没挣开,顺势由他扶到阶上坐着,声音紧绷:“我没事。”

    等到林燃放开她,才轻吐一气,说道:“一个是青城派的,被我用暗器伤了要害,应该走不远。还有一个——”

    文清回头往房里一瞥,接道:“还有一个是恒山派的,想来是跟着那个小师太来的。”

    林燃思索道:“看来他们去请人,到底惊动了对方。令狐冲杀了青城派四大弟子之一罗人杰,你刚刚又杀了一个,等他们找来,势必要有一番争斗。”

    文清冷笑道:“来便来,我已是衡山派叛徒,不在乎多惹一个。敢在我群玉院撒野,便是死也要刮下他一层皮!”

    林燃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回头望着她道:“可你几年辛苦便要毁于一旦,你甘心吗?”

    文清自然极不甘心。几年来,她维持群玉院不受各方侵扰,已是极难,心力交猝,可从没放弃。

    人人都知道这里是个销金窟,有权势的人都想把它握在自己手里,若非凭借那人的名头,她怕是也支撑不下去。

    她身子一软,微微叹道:“恒山派的尼姑虽然跋扈,但也讲理,我们没伤她弟子,想个办法搪塞过去便是,这青城派却不知如何应对。若要解难,只有去找他了。可是衡山派卖他面子,其他门派却不见得。”

    文清瘫坐一会,心底挣扎,到底还是遣人报信去了。

    只见她满脸愁容,望天苦笑道:“女子自立,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