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子夜（2）
他们在外边说话，忽然听到房里一阵哭泣，呜呜咽咽。
文清觉得奇怪，方要起身去看，林燃便拉住她，嘿声笑道：“小尼姑动了凡心，喜极而泣呢。”
他这样不正经，文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忽听高处有人叫道：“仪琳，仪琳！”
林燃一叹：“他们找来了。”
定逸师太在弟子带领下，追到东首屋顶，居高临下，一眼便瞧见了文清和林燃二人依偎坐着，张嘴便骂：“奸夫淫妇！把我徒儿仪琳藏哪了？”
文清柳眉一张。
她原本看到定逸，还想上前解释一二，先劝走一方，谁知这个老师太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只图嘴快。
文清怒上心头，登时还敬道：“这里是妓院，院中女子只有淫娃荡妇，不知令高徒是淫娃还是荡妇？劳你老人家到这种地方来找？”
她这张嘴犀利至极，狠起来连同自己一起骂。
定逸脾性火爆，顿时怒不可竭，可又无言反驳。
若说仪琳真个儿在这，岂不是正中下怀，成了淫娃荡妇？
可弟子回报，明明见到仪琳走入这屋子，还与下面那女子动了手，这又岂能有假？
定逸只气得七窍生烟，将屋子上的瓦片一块块踹得粉碎，却一时无计可施。
突然对面屋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敢问阁下，我弟子彭人骐，可是你害死的？”
文清和林燃心里俱是一紧，知道是正主来了。
定逸再胡搅蛮缠，万不得已之下，让仪琳出面，便可解决。
但余沧海先后死了两个弟子，令狐冲和文清皆因此与他结仇，才是今日大敌。
只见黑影一闪，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子跃入院中。
那矮子身形虽短，但一派掌门，武功高强，举手抬足自有气度，正是余沧海。
余沧海手掌一张，长剑跳进手里，也不等回话，当下抢先出手。
他人虽矮小，使起剑法来，却尤为大气。青城派松风剑法号称如松如风，兼得两者妙处，遒劲灵巧。
长剑刺来，文清举匕首相迎，兵刃交接，便觉沛然难当。
余沧海长剑一转，如风过林，剑脊压着匕首送出。
眼见剑锋已至身前，文清轻喝一声，匕首咄地飞出。
余沧海剑鄂调转，回剑格住，左手一晃，已又拿住两枚飞镖。他哼了一声，长剑转个半圆，猛然一震，剑上匕首应声而出。
文清不敢去接，闪身让过。那匕首正中房门，直没入炳。
余沧海收了长剑，从怀里又掏出一枚飞镖，与手上两个一相比较，别无二致，森然道：“果然是你这歹毒女子，竟用暗器暗害我青城派弟子！”
他这般说法，却是在为弟子彭人骐的死因找补。否则一同出去探查，何以恒山派的弟子毫发无损，只他青城派派出去的弟子死了，岂不叫人觉得他青城派本事不济，不如恒山派么？
青城派弟子凋敝，青黄不接，“英雄豪杰”四大弟子名头传的厉害，却一再被令狐冲羞辱，明里暗里已然低了五岳剑派一头，此时竟然又给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女子所杀，徒惹笑话。
余沧海心里恼怒，三枚飞镖合在掌心，手腕一抖，反手将这三枚飞镖掷出。其中两枚分取文清眉心和咽喉，另一枚却往林燃而去。
他这一手着实精彩。可惜定逸一直在旁看着，她在刘府就已见过余沧海暗器手法，料知他要下杀手，先一步纵身下来，一剑拍落攻向文清的飞镖。
打向林燃那一只却没人再管。
好在林燃早知这个狗贼恶事做尽，已有预料，往地上一躺，险险避过。
余沧海不悦道：“师太屡屡袒护他人，却是何意？”
定逸怒目而视：“你杀了她，我问谁找仪琳去？”
此时赶来的刘正风忽道：“余观主，定逸师太，此女乃是我衡山派不肖弟子，可否让在下管教，问清原委？”
只见他满身富态，一副土财主模样，一脸和气。
余沧海眉头微皱，心想五岳剑派五派同盟，此人既然是衡山派的，那么只要仪琳那个小尼姑没有出事，恒山派的人一定也会包庇于她，寻出许多理由来搪塞自己，毕竟彭人骐尾随在先。可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
定逸倒是奇怪地看文清一眼，不知她一个衡山派弟子，怎么做出这些荒唐事来，竟把仪琳拐来妓院。
刘正风走到文清面前，语气和蔼地道：“文师侄，你只需把仪琳小师太请出来，告诉我们，你请她来这里有何要事？再向余观主说明为何不得已对他弟子动手，失手杀了他？大家弄清原委，若你没有歹意，自然无事。”
他无愧是能一己之力，打下刘府偌大家业的，一开口，便先把众人认定的掳走仪琳改为请来仪琳，又暗示文清只是出于不得已的缘由，才对彭人骐动手，一时不察，失手误杀。
如此一来，只要文清能说出正当理由，即可脱罪。
只见余沧海脸色漆黑，显然气得不轻。
文清对衡山派厌恶至极，却不领他的情，冷笑道：“刘副掌门果然经营有方，真是巧舌如簧。如果前些时日您在派中，文清一身罪行，是不是也能得以昭雪，不必叛出门派呢？”
余沧海听到这女子已然叛出门派，喜形于色，一晃身夹到两人中间，阴声笑道：“一个叛徒还敢张狂，待我替你师父教训你！”
他抬掌便往文清心口印去，却是要以摧心掌掌力，毕其功于一役。
刘正风见状也出掌打向余沧海后背，逼他回救。
余沧海回身与刘正风对了一掌，正想以内力推开他，却听他低声道：“她是衡阳知府千金，杀不得。”
二人各自跳开。
余沧海阴沉着脸，低声怒道：“好，好，真是好得很。”
他行事虽素来乖张，丝毫不将无辜百姓性命放在眼里，但得罪朝廷命官这样的事，也还是要仔细掂量的，何况如今还在人家的地界，若惹来官军围剿，只怕脱身不得。
他往旁边一瞥，忽然又冲向林燃，一指点在林燃乳头下方“期门穴”，却觉指头一烫，缩手退了一步。
林燃给他点住肝经穴道，但觉肝气不畅，胸肋胀痛，肋下伤口受胀开裂，血透衣衫。
余沧海暗叫一声好，冷笑道：“看来你才是真凶，身上伤口想必是人骐所伤。你武功低微，虽侥幸拿暗器杀了他，自己也被他反手刺中，是也不是？”
说到最后，运起内力一喝，直喝得林燃头脑恍惚，无法应答。
众人虽知这是余沧海保全脸面的无辜牵连，但见林燃默不作声，只当他是为了替这女子顶罪，于是默认。
刘正风虽然心知肚明，但他与林燃素不相识，也不打算为他出头。
只见余沧海纵声一笑，仿佛真为抓到真凶喜悦，两掌跌出，一掌拍开上前的文清，一掌拍向林燃天灵。
文清不及救援，情急之下，快速说道：“衡山弟子许应聪——”
刘正风脸色一变，他虽已决意金盆洗手，但到底心系门派，哪容她将那事说出，毁了衡山派名誉，探手便想往文清腕脉拿去，想要将她制住。
文清早有防备，见机躲到定逸身后，还在念道：“及其师父鲁传潮——”
刘正风知道她是要逼自己救那少年，恨恨瞪她一眼，见余沧海一掌被林燃侧开，拍在肩头，打得他呕血一跌，下一掌直取他心口，若这一掌打实，非要毙命不可。
刘正风吐气开声，口中叫道：“余观主且慢！”
他这次救人，不再往余沧海去，反而同样拿向林燃，想要将他抓走，躲过余沧海的同时，与文清互相威胁。
余沧海早听出不对，这女子背叛门派的背后分明有让衡山派难以启齿的大事。
青城派一向为五岳剑派瞧不起，他乐见五岳剑派出丑，这次来此，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看恒山派笑话的意思，现在更有衡山派把柄可听，何乐而不为？
当下变掌为爪，抓住林燃胸口衣领，闪到一旁。
余沧海看向文清，心思急转，伸手又点住林燃哑穴，僵笑道：“敝派弟子彭人骐平时顽劣不堪，或许与二位有些误会？我青城派亦是名门正派，秉持侠义，姑娘若有冤屈，但说无妨。”
他将冤屈二字重重念出来，分明是想用林燃换她口中隐秘。
刘正风没能抓住林燃，失了先机，懊恼不已，听余沧海意思，分明有意诱使文清说出衡山派丑闻。
此地人多眼杂，若叫文清胡言，衡山派百年名声，恐怕毁于一旦。
他手掌蓄劲，眼里已有杀心。
可文清兀自躲在定逸背后，不露破绽。
她不信余沧海，反向定逸问道：“弟子若真有冤屈，师太可否为弟子主持公道？”
定逸师太也猜知他们心思。
她素闻文清口中那对衡山派师徒名声极好，可与他们有过交道的弟子却屡屡说这二人行止不端，只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此时也很好奇，更不愿为这二人出头。
可五岳剑派是同盟关系，她也不好坐视不管，一时沉默不语。
余沧海嘿声笑道：“五岳剑派攻守同盟，怎么好——”
说到这里，余沧海笑而不语。
文清却明白他的意思，一咬牙，冷冷道：“我当余观主是个信人，便说与你听。可我现在胸闷得很，怕说不了这么多话。”
余沧海哼了一气，将林燃期门穴解开，说道：“姑娘这会好些了吗？”
文清道：“多谢余观主。”
她一直盯着刘正风，见他虎视眈眈，又想起衡山派山头被众人胁迫，不得泄密的一幕，凄然一笑，说道：“余观主有所不知，这对师徒表面上风光霁月，其实淫秽不堪，比这妓院里的奸夫淫贼还要可恶！”
在场男性脸色一变，均知她是在暗戳戳骂自己是奸夫淫贼，纷纷气恼。
文清冷然笑道：“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这群玉院的东家。我这个师弟许应聪，平日里人前翩翩有礼，我也被他所蒙骗。那日他说看上我这的一个清倌人，求我说项。我见他表面情根深种，动了恻隐之心，替他给魏薇说好话。”
众人心里一动，心道这许应聪一个大派子弟，怎么看上一个妓女？
只听文清接着道：“魏薇被我说动，渐渐也喜欢上我这个师弟，最终为自己赎身随他上山去了。我不怎么回门派，便常常去信问她过得如何，她回信都很及时，每次都说过得很好，可说来说去，总是一套说辞，也不见写些实事。”
她叹了叹气，接道：“我起了疑心，前些时日悄悄回到门派探望她。哪知道——”
只见文清怒气勃发，恨声道：“哪知道竟然撞破了他们师徒的丑事，他们......他们竟让魏薇共侍二夫！我心中气急，便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毒，把他们迷晕捆了起来，暗地里拷问他们。才知道那鲁传潮原来是个老淫棍，每次传授弟子武学，都要让他们带着去寻花问柳，心满意足才肯教授武功。许应聪想要一次学到所有武功，便想了个法子，诱骗一个清倌人跟着他到山上去，供他师父享用。这二人禽兽不堪，久而久之，竟然做出一女共事二夫之事！”
她说到恨处，流下泪来，哽咽道：“魏薇被我救下之后，不堪受辱，撞柱自尽。我虽一刀杀了他们，但也难解我恨，都是我害了她。”
众人看向刘正风，只见他闭目不言，但神色愧疚，显然确有此事，心里不住嘀咕。
余沧海冷冷一笑。
定逸也觉二人属实禽兽不如，但文清为了一个妓女杀了同门师弟和师叔，做得也有些太过，放了那妓女，再对二人加以惩戒便是，何以至此？
文清哭了一阵，似乎把力气都哭完了，娇娇软软地坐到地上，凄楚动人。
她长相妩媚，又英气勃发，因此初见时不觉魅惑。此时众人见她这般娇弱模样，楚楚动人，登时心生怜爱，开始在心里声讨起来。
定逸也熄了责怪她的意思，柔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文清抹去眼泪，身子一挺，冷笑不止，“后来他们发现此事，自觉面上无光，又杀不得我，只好把我逐出师门，并让我不得说出来龙去脉。”
余沧海听罢，放开林燃，沉声道：“好一个五岳剑派。”
他这么一说，却是将衡山派的丑事，说成是整个五岳剑派的。
定逸听了，果然愧色难挡，暗道本来那小姑娘戏弄余沧海，是自己看了青城派笑话，这会怎么倒转过来了，还更有甚之？
她不由愤愤不已，横了刘正风一眼。
文清觉得奇怪，方要起身去看，林燃便拉住她，嘿声笑道：“小尼姑动了凡心，喜极而泣呢。”
他这样不正经，文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忽听高处有人叫道：“仪琳，仪琳！”
林燃一叹：“他们找来了。”
定逸师太在弟子带领下，追到东首屋顶，居高临下，一眼便瞧见了文清和林燃二人依偎坐着，张嘴便骂：“奸夫淫妇！把我徒儿仪琳藏哪了？”
文清柳眉一张。
她原本看到定逸，还想上前解释一二，先劝走一方，谁知这个老师太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只图嘴快。
文清怒上心头，登时还敬道：“这里是妓院，院中女子只有淫娃荡妇，不知令高徒是淫娃还是荡妇？劳你老人家到这种地方来找？”
她这张嘴犀利至极，狠起来连同自己一起骂。
定逸脾性火爆，顿时怒不可竭，可又无言反驳。
若说仪琳真个儿在这，岂不是正中下怀，成了淫娃荡妇？
可弟子回报，明明见到仪琳走入这屋子，还与下面那女子动了手，这又岂能有假？
定逸只气得七窍生烟，将屋子上的瓦片一块块踹得粉碎，却一时无计可施。
突然对面屋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敢问阁下，我弟子彭人骐，可是你害死的？”
文清和林燃心里俱是一紧，知道是正主来了。
定逸再胡搅蛮缠，万不得已之下，让仪琳出面，便可解决。
但余沧海先后死了两个弟子，令狐冲和文清皆因此与他结仇，才是今日大敌。
只见黑影一闪，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子跃入院中。
那矮子身形虽短，但一派掌门，武功高强，举手抬足自有气度，正是余沧海。
余沧海手掌一张，长剑跳进手里，也不等回话，当下抢先出手。
他人虽矮小，使起剑法来，却尤为大气。青城派松风剑法号称如松如风，兼得两者妙处，遒劲灵巧。
长剑刺来，文清举匕首相迎，兵刃交接，便觉沛然难当。
余沧海长剑一转，如风过林，剑脊压着匕首送出。
眼见剑锋已至身前，文清轻喝一声，匕首咄地飞出。
余沧海剑鄂调转，回剑格住，左手一晃，已又拿住两枚飞镖。他哼了一声，长剑转个半圆，猛然一震，剑上匕首应声而出。
文清不敢去接，闪身让过。那匕首正中房门，直没入炳。
余沧海收了长剑，从怀里又掏出一枚飞镖，与手上两个一相比较，别无二致，森然道：“果然是你这歹毒女子，竟用暗器暗害我青城派弟子！”
他这般说法，却是在为弟子彭人骐的死因找补。否则一同出去探查，何以恒山派的弟子毫发无损，只他青城派派出去的弟子死了，岂不叫人觉得他青城派本事不济，不如恒山派么？
青城派弟子凋敝，青黄不接，“英雄豪杰”四大弟子名头传的厉害，却一再被令狐冲羞辱，明里暗里已然低了五岳剑派一头，此时竟然又给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女子所杀，徒惹笑话。
余沧海心里恼怒，三枚飞镖合在掌心，手腕一抖，反手将这三枚飞镖掷出。其中两枚分取文清眉心和咽喉，另一枚却往林燃而去。
他这一手着实精彩。可惜定逸一直在旁看着，她在刘府就已见过余沧海暗器手法，料知他要下杀手，先一步纵身下来，一剑拍落攻向文清的飞镖。
打向林燃那一只却没人再管。
好在林燃早知这个狗贼恶事做尽，已有预料，往地上一躺，险险避过。
余沧海不悦道：“师太屡屡袒护他人，却是何意？”
定逸怒目而视：“你杀了她，我问谁找仪琳去？”
此时赶来的刘正风忽道：“余观主，定逸师太，此女乃是我衡山派不肖弟子，可否让在下管教，问清原委？”
只见他满身富态，一副土财主模样，一脸和气。
余沧海眉头微皱，心想五岳剑派五派同盟，此人既然是衡山派的，那么只要仪琳那个小尼姑没有出事，恒山派的人一定也会包庇于她，寻出许多理由来搪塞自己，毕竟彭人骐尾随在先。可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
定逸倒是奇怪地看文清一眼，不知她一个衡山派弟子，怎么做出这些荒唐事来，竟把仪琳拐来妓院。
刘正风走到文清面前，语气和蔼地道：“文师侄，你只需把仪琳小师太请出来，告诉我们，你请她来这里有何要事？再向余观主说明为何不得已对他弟子动手，失手杀了他？大家弄清原委，若你没有歹意，自然无事。”
他无愧是能一己之力，打下刘府偌大家业的，一开口，便先把众人认定的掳走仪琳改为请来仪琳，又暗示文清只是出于不得已的缘由，才对彭人骐动手，一时不察，失手误杀。
如此一来，只要文清能说出正当理由，即可脱罪。
只见余沧海脸色漆黑，显然气得不轻。
文清对衡山派厌恶至极，却不领他的情，冷笑道：“刘副掌门果然经营有方，真是巧舌如簧。如果前些时日您在派中，文清一身罪行，是不是也能得以昭雪，不必叛出门派呢？”
余沧海听到这女子已然叛出门派，喜形于色，一晃身夹到两人中间，阴声笑道：“一个叛徒还敢张狂，待我替你师父教训你！”
他抬掌便往文清心口印去，却是要以摧心掌掌力，毕其功于一役。
刘正风见状也出掌打向余沧海后背，逼他回救。
余沧海回身与刘正风对了一掌，正想以内力推开他，却听他低声道：“她是衡阳知府千金，杀不得。”
二人各自跳开。
余沧海阴沉着脸，低声怒道：“好，好，真是好得很。”
他行事虽素来乖张，丝毫不将无辜百姓性命放在眼里，但得罪朝廷命官这样的事，也还是要仔细掂量的，何况如今还在人家的地界，若惹来官军围剿，只怕脱身不得。
他往旁边一瞥，忽然又冲向林燃，一指点在林燃乳头下方“期门穴”，却觉指头一烫，缩手退了一步。
林燃给他点住肝经穴道，但觉肝气不畅，胸肋胀痛，肋下伤口受胀开裂，血透衣衫。
余沧海暗叫一声好，冷笑道：“看来你才是真凶，身上伤口想必是人骐所伤。你武功低微，虽侥幸拿暗器杀了他，自己也被他反手刺中，是也不是？”
说到最后，运起内力一喝，直喝得林燃头脑恍惚，无法应答。
众人虽知这是余沧海保全脸面的无辜牵连，但见林燃默不作声，只当他是为了替这女子顶罪，于是默认。
刘正风虽然心知肚明，但他与林燃素不相识，也不打算为他出头。
只见余沧海纵声一笑，仿佛真为抓到真凶喜悦，两掌跌出，一掌拍开上前的文清，一掌拍向林燃天灵。
文清不及救援，情急之下，快速说道：“衡山弟子许应聪——”
刘正风脸色一变，他虽已决意金盆洗手，但到底心系门派，哪容她将那事说出，毁了衡山派名誉，探手便想往文清腕脉拿去，想要将她制住。
文清早有防备，见机躲到定逸身后，还在念道：“及其师父鲁传潮——”
刘正风知道她是要逼自己救那少年，恨恨瞪她一眼，见余沧海一掌被林燃侧开，拍在肩头，打得他呕血一跌，下一掌直取他心口，若这一掌打实，非要毙命不可。
刘正风吐气开声，口中叫道：“余观主且慢！”
他这次救人，不再往余沧海去，反而同样拿向林燃，想要将他抓走，躲过余沧海的同时，与文清互相威胁。
余沧海早听出不对，这女子背叛门派的背后分明有让衡山派难以启齿的大事。
青城派一向为五岳剑派瞧不起，他乐见五岳剑派出丑，这次来此，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看恒山派笑话的意思，现在更有衡山派把柄可听，何乐而不为？
当下变掌为爪，抓住林燃胸口衣领，闪到一旁。
余沧海看向文清，心思急转，伸手又点住林燃哑穴，僵笑道：“敝派弟子彭人骐平时顽劣不堪，或许与二位有些误会？我青城派亦是名门正派，秉持侠义，姑娘若有冤屈，但说无妨。”
他将冤屈二字重重念出来，分明是想用林燃换她口中隐秘。
刘正风没能抓住林燃，失了先机，懊恼不已，听余沧海意思，分明有意诱使文清说出衡山派丑闻。
此地人多眼杂，若叫文清胡言，衡山派百年名声，恐怕毁于一旦。
他手掌蓄劲，眼里已有杀心。
可文清兀自躲在定逸背后，不露破绽。
她不信余沧海，反向定逸问道：“弟子若真有冤屈，师太可否为弟子主持公道？”
定逸师太也猜知他们心思。
她素闻文清口中那对衡山派师徒名声极好，可与他们有过交道的弟子却屡屡说这二人行止不端，只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此时也很好奇，更不愿为这二人出头。
可五岳剑派是同盟关系，她也不好坐视不管，一时沉默不语。
余沧海嘿声笑道：“五岳剑派攻守同盟，怎么好——”
说到这里，余沧海笑而不语。
文清却明白他的意思，一咬牙，冷冷道：“我当余观主是个信人，便说与你听。可我现在胸闷得很，怕说不了这么多话。”
余沧海哼了一气，将林燃期门穴解开，说道：“姑娘这会好些了吗？”
文清道：“多谢余观主。”
她一直盯着刘正风，见他虎视眈眈，又想起衡山派山头被众人胁迫，不得泄密的一幕，凄然一笑，说道：“余观主有所不知，这对师徒表面上风光霁月，其实淫秽不堪，比这妓院里的奸夫淫贼还要可恶！”
在场男性脸色一变，均知她是在暗戳戳骂自己是奸夫淫贼，纷纷气恼。
文清冷然笑道：“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这群玉院的东家。我这个师弟许应聪，平日里人前翩翩有礼，我也被他所蒙骗。那日他说看上我这的一个清倌人，求我说项。我见他表面情根深种，动了恻隐之心，替他给魏薇说好话。”
众人心里一动，心道这许应聪一个大派子弟，怎么看上一个妓女？
只听文清接着道：“魏薇被我说动，渐渐也喜欢上我这个师弟，最终为自己赎身随他上山去了。我不怎么回门派，便常常去信问她过得如何，她回信都很及时，每次都说过得很好，可说来说去，总是一套说辞，也不见写些实事。”
她叹了叹气，接道：“我起了疑心，前些时日悄悄回到门派探望她。哪知道——”
只见文清怒气勃发，恨声道：“哪知道竟然撞破了他们师徒的丑事，他们......他们竟让魏薇共侍二夫！我心中气急，便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毒，把他们迷晕捆了起来，暗地里拷问他们。才知道那鲁传潮原来是个老淫棍，每次传授弟子武学，都要让他们带着去寻花问柳，心满意足才肯教授武功。许应聪想要一次学到所有武功，便想了个法子，诱骗一个清倌人跟着他到山上去，供他师父享用。这二人禽兽不堪，久而久之，竟然做出一女共事二夫之事！”
她说到恨处，流下泪来，哽咽道：“魏薇被我救下之后，不堪受辱，撞柱自尽。我虽一刀杀了他们，但也难解我恨，都是我害了她。”
众人看向刘正风，只见他闭目不言，但神色愧疚，显然确有此事，心里不住嘀咕。
余沧海冷冷一笑。
定逸也觉二人属实禽兽不如，但文清为了一个妓女杀了同门师弟和师叔，做得也有些太过，放了那妓女，再对二人加以惩戒便是，何以至此？
文清哭了一阵，似乎把力气都哭完了，娇娇软软地坐到地上，凄楚动人。
她长相妩媚，又英气勃发，因此初见时不觉魅惑。此时众人见她这般娇弱模样，楚楚动人，登时心生怜爱，开始在心里声讨起来。
定逸也熄了责怪她的意思，柔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文清抹去眼泪，身子一挺，冷笑不止，“后来他们发现此事，自觉面上无光，又杀不得我，只好把我逐出师门，并让我不得说出来龙去脉。”
余沧海听罢，放开林燃，沉声道：“好一个五岳剑派。”
他这么一说，却是将衡山派的丑事，说成是整个五岳剑派的。
定逸听了，果然愧色难挡，暗道本来那小姑娘戏弄余沧海，是自己看了青城派笑话，这会怎么倒转过来了，还更有甚之？
她不由愤愤不已，横了刘正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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