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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曲谱(2)

    林燃昏迷之际,只觉自己重又置身于火海之中。

    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却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大叫着回应,在火海里面四处奔寻。

    火焰烧着他的衣角,再一路烧将上来,他似乎忘了周流火劲的法门,完全不懂得驭火了一般,任由火焰烧着自己。

    火光里,一道丽影从那熊熊燃烧着的高楼里走出,倚在楼梯中间,微笑着注视着他。

    林燃待要细看,身上的火焰毫不容情,突然一盛,已将他整个人烧成微末。

    林燃猛然惊醒,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梦。

    转头看去,床边坐着一个憔悴的女童,眼里半忧半喜地看着自己,正是曲非烟。

    曲非烟见他醒了,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林大哥,你怎么样了?”

    林燃从床上坐起,暗自运气感受一番,但觉除了仍有些虚弱外,并无不妥,说道:“没事了,刚才应该只是内力不支,才会晕倒。”

    他此时已经回想起来,晕倒前大黑马旁边的人不是文清,而是曲非烟,只因当时心神枯竭,又被烟熏迷了眼,才至于在恍惚之间,将曲非烟当成了文清,认错了人。

    只不知现在文清到底如何。

    待要询问,忽觉腰上被曲非烟一双手圈住,一颗小脑袋埋到自己胸前。

    林燃僵了一下,右手环着她,将她揽住。

    曲非烟放声大哭,哭得一会,似乎意识到不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立马收住了眼泪,道:“咱们去杀了嵩山派那些恶徒,给文姊姊报仇罢。”

    林燃手上一抖,忙问道:“她怎么了?”

    曲非烟这才把前事简略说了。

    原来当初刘正风虽暂时得以成功金盆洗手,可嵩山派的人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所谓退隐,只是一厢情愿。

    毕竟嵩山派死了一个一代弟子费彬,可谓损失极大。

    五岳令旗被毁,面子也全丢了,怎么甘心就此罢休?

    嵩山派暗中窥伺许久,查清刘正风将家眷安置在了衡山派,竟然仗着新制的五岳令旗,趁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不在,径自上山抢人,把刘家人都掳了去。

    其时刘正风的参将一职也已被免去,手底下只几个忠心耿耿,决心侍奉他的刘门弟子。

    刘正风虽早抱定必死的决心,到底不愿牵累于曲洋,想要独自去救人。

    不料嵩山派将刘家人一一杀却,最终刘正风的小儿子刘芹害怕被折磨,竟供出了暗中听到的机密,即曲洋隐居所在。

    嵩山派当即前去拿人。

    刘正风仗着身手,拼死杀出,先行找到了曲洋爷孙俩。

    三人四处奔逃,辗转竟又回到衡山。

    文清闻讯,出手襄助,把三人藏了起来。

    到底是嵩山派厉害,不知从哪里查得消息,最终还是查到了地方。

    刘正风和曲洋虽引开了嵩山派的高手,可那些弟子也不是易与之辈,转眼间,文清被擒,曲非烟无奈逃走。

    之后,便是群玉院那一场突兀的大火。

    据曲非烟的说法,当时文清已有决然之态,恐怕是引动了群玉院里暗中的布置,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曲非烟说罢,摇着林燃胳膊,状似撒娇,嘴里却冷冰冰的道:“咱们去把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文姊姊、刘姊姊她们报仇!”

    林燃拿起床头长剑,眼里射出恨意,冷冷道:“好,咱们去杀人!”

    忽然房门砰的一声打开来,来人一只脚随着声音一起迈进:“林师弟,杀恶人怎地不等我?”

    令狐冲已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骤然再见曲非烟,心里原矛盾至极。

    当初受了师父斥责,在思过崖上,他就已想清,日后见了魔教中人,谨遵师命,一剑杀了就是。

    可曲非烟到底救过自己性命,因此一直在房门口踯躅,直到听到嵩山派行事如此狠辣,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

    曲非烟曾与爷爷约定,在城外山谷见面,当下三人急往城外去。

    其时日近黄昏,天边却没霞光,高照了一整个白昼的太阳,被天际重重的乌云遮去。

    三人心思凝重,一路无话,纵马良久,到了谷外。

    那山谷里本有一条瀑布,平日里但在谷外,便可听见动静,此时却已不闻水声,只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接之声,不绝如缕。

    山道崎岖,三人弃马而行,急奔入内。

    入眼的先是一块巨石,石上趴着几人,都是青衫男子。

    令狐冲上前查看,几人都已没了气息,身上都只一处剑伤,显然是被人一剑毙命。

    再行十余丈,两边草里又趴着七八具尸体,有五个是嵩山派的,穿着黄衫。

    一个面部朝上,林燃一眼便认出是当日那个举旗的人,叫做史登达的。

    那打斗的声音已经不远,又行了几丈,转过一处山壁,便见青光闪烁,竟比天色还要亮几分。

    只见前方瀑布之前,刘正风满身是血,正与丁勉长剑相交,唰唰唰,过了几招,肩上又中一剑。

    只听丁勉笑道:“刘师兄,今日怎么这么不济事了?当初杀我费师弟时,手脚可是利落的很呐!”

    刘正风咬牙不语,长剑连连递出,只攻不守,已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身上伤口繁多,失血过甚,此时全凭着要换一命的想法,屏住一口真气,才能维持剑法的凌厉。

    丁勉却不急着进招,将他剑招挡下,冷不丁抽出一剑,又划在刘正风右腿上。

    眼见刘正风渐渐不支,斜里忽然一颗脑袋攒将过来,丁勉吓了一跳,往后跃开,左手竖起,将身前被曲洋掷过来的人一掌打开,右手长剑一圈,啪的一声,击在刘正风剑脊之上,又格住一剑。

    曲非烟大叫:“爷爷!”

    拔出短剑,向前纵跃,一剑刺入一人后心。

    围攻曲洋的几个黄衫男子登时一慌,被曲洋瞅准机会,黑血神针发出。

    那几人连忙滚地让开,一人动作稍慢,被扎在腿上,痛叫着抱腿跑开。

    曲洋大声叹道:“可惜,可惜。”

    他此时手上劲力已有不足,黑血神针不如之前迅疾,才叫这些人躲了开去。

    便是被打中那人,没能射中要害,也没甚影响。

    他的黑血神针自当初答应刘正风不再与正道人士为难之后,已经不再喂毒,此时不过空有其名而已。

    那几人又围将上来。

    曲非烟左手短剑挡住,右手剑穿过左臂,从左手下方向上刺出。

    眼前男子不妨她这隐秘的一招,胸口登时中剑,倒地气绝。

    然而她双手齐出,背后已然空门大开。

    一人纵身上来,跃起一剑,直指后心。

    便在此时,林燃持剑上来,展开养吾剑法,平平一剑,不徐不疾的与那人对了一剑。

    当的一声,那人虎口一震,不料林燃剑上劲力竟如此充沛,长剑险些脱手。

    林燃欺身上前,长剑倒转,剑首撞在那人胸口,把他撞退两步,借着遮掩,手里剑法忽地一变,不知如何,一闪之间,已插入那人心脏。

    这一下连杀两人,曲洋和刘正风均精神一振。

    曲洋哈哈笑道:“丁胖子,我们来援手了!”

    丁勉一剑逼开救下刘正风的令狐冲,跃到后面,喝道:“你们是谁?”

    令狐冲道:“小侄华山派令狐冲,参见师叔。”

    林燃默然不语,趁他们不备,养吾剑法以辟邪心法使出,剑速陡然加快,再杀一人。

    丁勉叫道:“是岳不群派你们来的?华山派也要勾结魔教吗?”

    令狐冲见林燃手下不停,已知今日之事,无法可了,哼道:“刘师叔和曲前辈早已退出江湖,何谈勾结魔教?”

    丁勉道:“冥顽不灵!”

    长剑一挺,身子晃动,却向刘正风绕去。

    他人虽胖,行动却很灵活,显然轻功不俗,黄影一闪,已到了刘正风身前。

    刘正风一口真气已散,手足无力,只能挺胸待戮。

    令狐冲危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使出华山派绝招之一“苍松迎客”,直刺丁勉后心。

    这一下是攻敌之必救,丁勉一剑已经刺入刘正风胸口,正待一剑结果了他,此时也只能左手抓住刘正风身子,往后一甩,与他换了个身形。

    令狐冲连忙撤剑,左手伸出,接住刘正风。

    丁勉从刘正风背后钻出,剑尖一晃,圈住令狐冲外露的下盘。

    令狐冲提起刘正风往后一跃,将他放到地上,向前一纵,长剑斜向上挑,要去刺丁勉右腕。

    丁勉回剑挡住,左掌递出,将令狐冲打得身子一晃,喷出一口血来。

    接着唰唰唰连续三剑,令狐冲双手一痛,已给他挑在手上,长剑脱手,掉到地下。

    丁勉笑道:“华山派不过如此!”

    又向令狐冲胸口刺出一剑。

    突然之间,令狐冲直直往后滑去,退开一丈之远,躲过了这毙命的一招。

    丁勉怒目一瞪,喝道:“你又是谁?”

    林燃将令狐冲挡在身后,长剑横在胸前,说道:“华山派弟子林燃,前来诛妖灭邪,杀你这嵩山派败类!”

    丁勉道:“你说谁是妖邪败类?”

    林燃微笑道:“嵩山派恃强凌弱,滥杀无辜,不是妖邪,难道是菩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