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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祝芝云

    包勉是个不会忽略细节的人。他动身前去拜访祝芝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包勉已然确信,祝芝山和祝芝云两个人截然不同。这一次,想要速战速决是不会成功的,必须采取从容不迫的进攻手段。

    包勉知道只有一种方法能够攻破这座堡垒。他必须带着适当的凭证去见祝芝云,这些凭证得是社交上而非职业性的。

    所幸的是,因为赵凯的身份,很快查到汴梁有两个人是祝芝云的熟人和朋友。

    其中一个是李师容夫人,她是个和蔼的寡妇,只有微薄的收入,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另一个是个退役的老兵,他们家在汴梁定居已经有四代了。于是包勉就带着这两个人写的信搞了个突然袭击。

    祝芝云带着一种迷惘接待了包勉。

    他近来常常感到世道变了。真是见鬼,私人侦探是什么!

    不过李师容夫人在信中这样写道:“包勉是我挚友的孩子,请尽最大可能给予他帮助,好吗?”而李师容夫人绝对不是那种你会把她和私人侦探之流联系起来的女人。

    退役老兵杨志则写道:“很棒的家伙,绝对可靠。若你能尽量帮他我将不胜感激。他是个极其有趣的人,能给你讲很多好玩儿的事情。”

    当包勉进入汴梁城外的这个乡村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对这件案子兴趣大增。如今,他终于可以亲眼看到多年以前事情发生的地方了。

    就是这座祝家农庄,年轻的兄弟两人曾经在这里生活。他们常去湖边,在那里嬉闹,还结识了年轻的唐柏虎和一个叫徐秋月的姑娘。

    在那个悲剧发生的早上,祝芝云就是从这里出发前往唐家农庄。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包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彬彬有礼却又带着几分局促不安的男人。

    基本上,不出他所料,祝芝云表面上看起来就和每一位乡村的老人一样,手头不那么宽裕,喜欢在户外待着。

    他身穿一件破旧不堪的大褂,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带着愉快的表情;一双眼睛看上去颜色有些黯淡;嘴巴本就不大,还被乱蓬蓬的胡子挡住了一部分。

    包勉发现祝芝云和他的弟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显得犹豫不决,心理活动显然也是慢悠悠的。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生活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他弟弟却反而越来越快。

    包勉已经猜到,跟这类人打交道着急是没用的。那种乡村闲散自得的生活方式早就已经渗透到他骨子里面去了。

    尽管按照刘华东老先生的说法,兄弟俩之间好像只差几岁,但祝芝云看上去可比他弟弟显得老多了。

    包勉很得意于自己知道如何利用这种“熟人关系”。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从李师容夫人和杨志谈起,其间也提到了一些其他人的名字。

    所幸的是包勉还真知道某某的表亲,某某的嫂子之类的。这样一来他发现乡绅的眼神里逐渐显露出了热情,仿佛觉得这家伙似乎还颇认识些人。

    然后包勉在不知不觉中很巧妙地表明了来意。并且对于意料之中对方不可避免地退缩给予了迅速的回应。哎呀,这本书就要开始写啦。他渴望能够审慎地进行编纂。

    不幸的是,这件事本身家喻户晓。不过,如何去表述才能避免揭人伤疤,这个问题上倒是大有可为。

    包勉又小声补充说,以前他也曾经利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影响力删除过某本回忆录中夸张失实的段落。

    祝芝云的脸气得通红,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祝芝云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们这样把事情又刨出来可真是有点儿残……毕竟已经十……十六年了。怎么就不能让这件事顺其自然地过去呢?”

    包勉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你又能怎么办呢?总是会有这样的需求。况且任何人也都有重构一桩定案并且对它品头论足的自由啊。”

    “在我看来这可不怎么光彩。”

    包勉低声说道:“唉,我们可不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了……你要是知道我曾经如何成功地把一些遣词用句很不客气的书,怎么说呢,润色的更加柔和,更能让人接受的话,你会大吃一惊的。”

    “因此我也很希望在这件事上能够尽我所能地保护唐晓悠的心理感受。”

    祝芝云喃喃自语道:“晓悠!那个孩子!她已经长大成人了,真有点儿难以置信啊。”

    “我明白。时光易逝啊,对不对?”

    祝芝云叹了口气,说道:“过得太快了。”

    包勉说:“从我给你的那封唐晓悠的信里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她迫切地想要了解当年那出惨剧的前前后后,越详细越好。”

    祝芝云有点儿恼怒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翻这些旧账?要是能忘得干干净净该有多好。”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对往事了解得一清二楚,但别忘了,唐晓悠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应该说,她所能知道的仅限于官府报告中的那些事情。”

    祝芝云皱起了眉头,说道:“是啊,我忘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对她来说这种处境太糟糕了。得知真相时的那种震惊,还有那些关于审判的呆板乏味、冷漠无情的报告。”

    “你永远都不可能。”包勉说道。

    “指望仅凭一份卷宗就得到事实真相。真正重要的反倒常常是那些被遗漏的事情。那种情绪,那种氛围,每个当事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那些可以使判决从轻的情节……”

    包勉停了一下,而对方马上就像个轮到自己说台词的演员一样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使判决从轻的情节!就是这个。要说真有什么能从轻判决的情节,也就是这个案子里会有了。”

    “唐柏虎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但是坦率地说,我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行为举止实在是离谱。当然,他是个艺术家,想必这个理由就可以解释一切了吧。”

    “但事实摆在那儿,唐柏虎把自己卷到一系列太不同寻常的事情里去了,没有哪个普通的正派人会愿意自己陷入那种境地的。”

    包勉说:“你这么说让我觉得很有意思。那种情形一直让我困惑不解。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又见过世面的人不应该让自己摊上这些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