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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祝芝山的信4

    我到岸边时,我哥哥正从对岸划船过来。他拴好小船,走上台阶,脸色苍白,愁云密布。

    他对我说:“你脑子比我好使,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那个东西太危险了。”

    我说:“这件事你能绝对肯定吗?”

    要知道,我哥总是有点儿稀里糊涂的。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特别把这件事当真。他说他很确定,昨天下午那个瓶子还是满的。

    我说:“那你一点儿都想不出来是谁偷的吗?”

    我哥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问我有什么看法。有没有可能是某个仆人拿的?

    我说我猜也可能是吧,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小。我问他不是一直都把那扇门锁着吗?

    我哥说一直都锁,然后又开始长篇大论地说什么发现窗户下面开了个几寸的小缝,也许有人从那儿钻进去了之类的话。

    “意外失窃?”我表示怀疑地问道,“在我看来,还有更严重的可能性呢。”

    他问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如果他确定不是他搞错了,那么就有可能是徐秋月拿去想要毒死沈九娘。或者反过来,是沈九娘拿去想要除掉徐秋月,好为她的爱情铺平道路呢。

    祝芝云打了个激灵。他说这太荒谬,太耸人听闻了,不可能是真的。

    我说:“毕竟药不见了。你怎么解释?”

    他当然解释不了。实际上他也像我这么想过,只是不愿面对事实罢了。

    他又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我真是愚蠢到家了,居然说:“咱们得从长计议。要么你就趁着大家都在场的时候当众宣布,说丢了一些毒药;要么你就单独跟徐秋月谈,给她施加压力。如果你能确信她跟此事无关,那么再对沈九娘如法炮制。”

    他说:“徐秋月不可能拿的。”

    我说我可不会把徐秋月排除在外。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往上面房子那里走。我说完最后那句话之后,有那么一小会儿谁都没再开口。我们又再次路过了花园,我听到了徐秋月的声音。

    我想也许是那三个人又在吵架了,不过实际上我听见他们在讨论秦莲的问题。

    徐秋月在提出异议。她说:“这样对待秦莲也太严厉了。”

    而唐柏虎则很不耐烦地进行了反驳。

    正当我们走到花园门口的时候,门开了。看见我们,唐柏虎有点儿吃惊。徐秋月正要从里面出来。

    徐秋月说:“我们刚刚在讨论送秦莲去教坊的问题。我完全不敢肯定这么做对她是否有好处。”

    唐柏虎说:“别替那丫头太操心了,她不会有问题的。谢天谢地,她可算要走了。”

    正在此时,沈九娘从房子那里沿着小路跑下来,手里拿着一件深红色的衣服。

    唐柏虎对她咆哮道:“动作快点儿,快去摆好姿势。我可不想耽误时间。”

    唐柏虎回到他的画架前。我注意到他走起路来有些踉跄,于是想他是不是喝过酒了。男人在眼前这种一团乱麻的局面下喝点儿酒,我想也都是情有可原的吧。

    唐柏虎抱怨道:“这儿的酒也太热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这下面存一些冰块呢?”

    接着徐秋月说道:“我去给你拿些刚冰好的酒下来。”

    唐柏虎咕哝了一句:“谢谢啊。”

    然后徐秋月就关上了花园的大门,追上我们,一起回了屋子。我们在阳台上坐下,她则进了屋门。

    约莫半盏茶(5分钟)以后,秦莲拿着两杯冰镇过的酒走出来。那天很热,我们见到酒都高兴坏了。

    我们正喝着呢,徐秋月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手里拿着一瓶冰过的酒,说她要拿下去给唐柏虎。我哥哥自告奋勇说他可以替她去,不过徐秋月很坚决地说她要亲自送去。

    我心想我可真傻,这分明就是她在吃醋嘛。

    徐秋月忍受不了让那两个人单独待在下面。也正因为如此,她刚才就已经找过一个勉强的借口,打着要讨论秦莲离家的幌子下去过一次了。

    徐秋月沿着那条蜿蜒的小径往下走去,我和我哥哥目送着她。我们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候秦莲又吵着要我跟她一起去湖边玩。

    看起来不可能让我哥一个人去应对,于是我对他说:“午饭以后。”他点点头。

    接着我就和秦莲一起去湖了。我们在小溪里捉鱼,然后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秦莲有点儿不爱说话,这正合我意。

    我暗下决心,一吃完午饭就要把徐秋月叫到一边,直截了当地指责她偷拿了毒药。让我哥干这件事是没用的,他太懦弱了。

    我要毫无保留地给徐秋月施加压力。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把东西还回来了,或者即使她不肯还,也绝不敢再用。

    翻来覆去地想过这件事以后,我已经相当确信是徐秋月拿的了。沈九娘这姑娘太理智,太冷酷无情了,不会冒这个险去摆弄毒药的。她很讲求实际,肯定会先图自保。

    而徐秋月从骨子里就喜欢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她情绪不稳定,容易被一时冲动冲昏头脑,而且还特别神经质。

    当然啦,要知道,我心底总有一种感觉,依然觉得有可能是我哥搞错了。或者也许是某个仆人在那里乱翻东西,不小心弄撒了一些而又不敢承认。

    你也知道,毒药这东西想起来实在是有点儿耸人听闻,让人很难信以为真。

    直到事情发生的时候。

    中午,秦莲和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去吃午饭。大家刚刚坐好,所有人都在,除了唐柏虎,他留在下面的花园继续作画。对他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而且私下里我也认为他今天选择这种安排是无比明智的。

    不然这可能又会是一顿让人尴尬的午餐。

    我们在阳台上喝茶,我真希望我能把徐秋月当时的样子和行为举止记得更清楚一些。

    无论如何,徐秋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兴奋,留给我的印象是安静,还带着些许悲伤。这女人可真是个魔鬼!

    因为我觉得冷静地毒死一个人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如果旁边放着一把刀,徐秋月拿起刀刺死唐柏虎,我觉得这尚且可以理解。

    但这是冷酷的、蓄意的、报复性的毒杀啊……而且还如此冷静,如此泰然自若。

    徐秋月站起身,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口吻说,她要把茶拿下去给唐柏虎。

    然而徐秋月一定非常清楚,这时候她一过去就会发现唐柏虎已经死了。柳香凝和她一起去的。我不记得是否是徐秋月提出的要求,我宁可认为是。

    两个女人一起走了。之后不久我哥也离开了。我正想着要找个借口去追上他,就看见他又从小路跑回来了。他面如死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们得找个医生,快,唐柏虎他……”

    我一跃而起。

    “他病了……不行了?”

    我哥哥说:“恐怕他是死了……”

    那一刻我们都忘了还有沈九娘。但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就像是女鬼的哀号。

    沈九娘叫道:“死了你说唐柏虎死了?”

    沈九娘随即就跑了出去。

    我从没见过有谁能像她那样跑的,像是一只小鹿,像猛然受了一击,也像一个暴怒的复仇者。

    我哥哥气喘吁吁地说:“追上她。我去找人。快去追上她。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紧跟着沈九娘。也幸亏我跟上去了,否则的话她可能轻而易举就把徐秋月杀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的悲痛和如此疯狂的仇恨。所有优雅和教养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你能够看出沈九娘的父亲以及她父亲的双亲都是工人出身,失去爱人的那一刻她便返璞归真了。

    如果有可能,沈九娘会去抓徐秋月的脸,去扯她的头发,甚至把她扔出墙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认定徐秋月是用刀刺死他的。自然地,她完全搞错了。

    我把沈九娘拉开,接着柳香凝就接手了。我必须承认,她很懂行,没用多久就让沈九娘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告诉她必须要平静下来,不能那样大吵大闹、拳脚相加。

    那个女人还真是厉害,柳香凝的方法确实奏效了。沈九娘安静了下来,只是站在那儿一边喘息着一边发抖。

    至于徐秋月,就我看来,她的面具已经被摘掉了。

    徐秋月站在那里,出奇的平静,你可能会以为她有些失魂落魄,但她其实没有,她的眼神泄露了天机。那双眼睛很警觉,她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那样默默地提防着。

    我猜,徐秋月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了……

    我走过去跟徐秋月说话,并且压低了声音。我想另外两个女人都听不到。

    我说:“你这个该死的凶手,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徐秋月往后退缩了一下,说道:“不,哦,不是的,他……他是自杀的……”

    我紧紧盯着徐秋月的眼睛,说道:“你可以把这套故事说给官府听。”

    徐秋月确实说了,而他们不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