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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沈九娘的信1

    我在这里写下的是自我偶遇唐柏虎直至他惨死的整个经过。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次画家们的聚会上。我记得唐柏虎当时站在窗边,我一进门就看见他了。我问旁人他是谁。有人告诉我说:“他就是唐柏虎,那个画家。”我马上说我想要结识他。

    我们在那儿谈了差不多有一刻钟。要是有谁给你留下的印象像唐柏虎给我留下的一样,你就会知道那简直难以形容。

    如果让我来说,我一看见唐柏虎,就觉得其他所有人顿时显得相形见绌、黯淡无光了。这也许是最贴切的说法。

    那次见面之后,我立刻尽自己所能地找更多他的画去看。

    然后我又遇见了他,我说:“我已经看过你所有的画了,我觉得实在是太棒了。”

    唐柏虎只不过看上去很愉快,说道:“谁说你可以评判我的画了?我相信你对绘画一窍不通。”

    我说:“也许我是不懂。不过不管怎么说,它们确实让人觉得妙不可言。”

    唐柏虎冲我笑了笑,说道:“别那么装模作样,像个小傻瓜似的。”我说:“我才没有呢,我要让你画我。”

    唐柏虎说:“你稍微有点儿脑子,就应该知道我是不给漂亮女人画肖像的。”

    我说:“不需要画成肖像,而且我也不是漂亮女人。”

    然后唐柏虎就那样盯着我,仿佛刚刚才看见我。他说道:“对,也许你不是。”

    我说:“那么你同意画我了?”

    唐柏虎歪着头研究了我好一会儿,说道:“你这孩子挺奇怪的,嗯?”

    我说:“你要知道,我很有钱。我可以给你很优厚的报酬。”

    唐柏虎说:“你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让我画你?”

    我说:“就因为我想要!”

    唐柏虎说:“这能算理由吗?”

    我说:“当然,我一向要什么有什么。”

    接着唐柏虎说:“噢,可怜的孩子,你太年轻了!”

    我说:“你打算画我吗?”

    唐柏虎抓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去对着光线,仔细地审视着我。然后他又站得离我稍远一些。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唐柏虎说:“我有时候想用别人不敢想象的色彩,画一群降落在屋顶的鹦鹉。如果我以一点点传统的漂亮户外风景作为背景来画你的话,我相信也能取得完全相同的效果。”

    我说:“那也就是说你同意画我了?”

    唐柏虎说:“你有我所见过的最可爱、最天然、最艳丽的外表,充满异国色彩,我要画你!”

    我说:“那么一言为定了。”

    唐柏虎继续说道:“但是我要警告你。如果我真的画你了,我可能会向你求爱的。”

    我说:“我求之不得……”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听到唐柏虎屏住了呼吸,而且还注意到了他眼中闪过的神色。

    你看,所有事情就是这么不期而至。

    一两天以后我们再次见面了。唐柏虎告诉我他想让我去他那儿,他找到了一处想要作为背景的地方。

    唐柏虎说:“你要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非常爱我的妻子。”

    我说如果他那么爱她,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唐柏虎说她是个非常亲切的人。“事实上,”他说,“她很讨人喜欢,而我也很爱慕她。所以,你要好好想想啊。”

    我告诉唐柏虎,我很明白。

    一周以后,他开始作画。徐秋月非常客气地对我表示了欢迎。她并不太喜欢我,不过说起来,她又凭什么要喜欢我呢?

    唐柏虎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不能让他妻子听到的话,而我对他也是彬彬有礼,不越雷池。尽管在私下里,我们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十天以后唐柏虎跟我说,让我回河南府去。

    我说:“画还没画完呢。”

    唐柏虎说:“其实也就刚开始。事实上,我画不了你。”

    我说:“为什么?”

    唐柏虎说:“你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我没法把心思用在画画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想不了。”

    当时我们在花园。那天艳阳高照,天气很热,园子里鸟啭蜂鸣,本应让人觉得幸福而宁静的,实际上却不是。不知怎么的,让人感觉有些悲惨。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那时就已经有了预兆。

    我知道就算我回了河南府也没有用,但我还是说:“很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走。”

    唐柏虎说:“好姑娘。”

    于是我离开了,也没有给他写信。

    唐柏虎坚持了十天,然后来找我了。他身形瘦削、面容憔悴,一副痛苦的样子,让我大吃一惊。

    唐柏虎说:“我警告你了,沈九娘。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我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

    唐柏虎发出一声呻吟,说道:“有些东西是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无法抗拒的。我想要你,想得寝食难安。”

    我说我知道,实际上从我看见唐柏虎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有同样的感觉了。这就是命运,努力想要挣脱也是无济于事的。

    唐柏虎说:“你没怎么想要去挣脱,对吗?”

    我说我压根儿就没想要挣脱。

    唐柏虎说他希望我不是那么年轻就好了,而我说这并不重要。我想我也可以说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我们无比快乐,但这么形容并不准确,实际上,那是一种比快乐更深刻、更令人害怕的感觉。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我们也找到了彼此。我们都知道我们必须永远在一起。

    不过,又发生了其他的事。那幅未完成的画开始在唐柏虎脑海里徘徊不去。

    唐柏虎对我说:“真有意思,以前我没法画你,因为你本身就会妨碍我。但现在我想要画你,想让这幅画成为我有生以来最好的作品。”

    “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起画笔,看着你坐在那个老掉牙的围墙垛口上,背景是最传统的湖,再配上庄重得体的树木。而你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胜利的尖叫。”

    唐柏虎说:“我非得这么画你不可!我画画的过程中不想受到任何的打扰。等我完成以后,我会告诉徐秋月事实真相,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件麻烦事儿彻底摆平了。”

    我说:“在和你和离这件事情上,徐秋月会大惊小怪吗?”

    唐柏虎说他觉得不会,但女人的心你永远都猜不透。

    我说如果徐秋月感到难过的话我会觉得很抱歉,但毕竟这样的事也在所难免。

    唐柏虎说:“你真是太好心、太理智了。但是徐秋月可不理智,从来就没理智过,这次当然也不会变得理智起来。你要知道,她爱我。”

    我说我能理解,只是如果她爱他,就应该把他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如果他想要自由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他强留在自己身边。

    唐柏虎说:“文学作品中那些令人赞赏的格言警句并不能真正解决生活中的问题。要记住,大自然的爪子和牙齿向来都是血腥的。”

    我说:“可是毫无疑问,我们现在不都是文明人了吗?”

    唐柏虎笑了,他说:“算了吧,文明人!徐秋月说不定想要拿斧子劈了你呢,她也真有可能做得出来。你想过她要忍受的痛苦吗?你不知道受苦意味着什么吗?”

    我说:“那我们就别告诉她。”

    唐柏虎说:“不。和离是必然的事。我必须让你堂堂正正地属于我。我要让全部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我说:“万一她不肯跟你和离呢?”

    唐柏虎说:“这个我倒不害怕。”

    我说:“那你还怕什么?”

    然后唐柏虎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你看,唐柏虎了解徐秋月。而我不了解。要是我早知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