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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两条线索

    马兆元确是个神话般的人物。他运用自己的百万巨富以及随着巨富而来的权势,使自己不被大众所瞻目,而是让大众无从捉摸。

    人们只能耳闻其名,不能眼见其人。所以不妨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当马兆元被领进办公室的时候,洪米和贾贯道这两位先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并且全都表现出诚惶诚恐。完全不像官员对百姓的态度。

    这位大亨有气无力地跟他们握了握手,然后不请自坐。

    展飞燕不爽的哼了一声。

    马兆元是个淘空了的大个子,此时年近六十,原来的惊人体力已经明显地耗尽了。满头白发,连须眉也全都白了嘴角的皮肤有点儿往下松弛。只有那对的黑眼珠仍保持年轻时的原样。

    “在开会吗?”马兆元问道。他的口吻出人意外地柔和,是一种虚情假意的口吻,声调放低,略显迟疑。

    “哎……是呀,是呀,”洪米抢着回答,“我们正在研究沈富一案。真是件令人非常难过的事啊,马兆元先生。”

    “对。”马兆元正眼朝王朝望着,

    “有进展吗?”

    “有一点儿。”王朝冷冷地说道。

    “复杂得很。头绪一大堆,理也理不清。我不敢说已经可以见分晓了。”

    包勉见气氛有点冷场了,觉得该是自己登场的时候了。

    “你瞧,马兆元先生,”包勉用那同样轻微的声调往下说。

    “现在虽然还有一些费解的零星环节,但是案情的主体轮廓已经大致上清晰了。”

    “我倒还不十分明白呀。”马兆元鼓励他继续说。

    “包勉。”展飞燕用颤抖的声调开口了……

    包勉无视展飞燕,带有一种古怪的伤感。

    “案子已经破了。”

    在那奔逝不息的时间长河里,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只有在这样一种时刻才感到自己真了不起。

    包勉踌躇满志,他仔细研究展飞燕、王朝、洪米、贾贯道这几位脸上的表情变化,就如同一个大夫正在研究一种新的草药时一种陌生而不出所料的反应。

    至于马兆元,当然对这一段插曲一无所知。他只是表示很感兴趣。

    “杀害李达的凶手……”洪米哑着嗓子说道。

    “包公子,凶手是谁呢?”

    马兆元温和地问道。

    包勉先不忙回答,却叹了口气,端起一杯茶。永远也不要急着收场。必须拖到最后的宝贵时刻,才来个圆满结局。

    于是,包勉随着吞下自己口中的茶,吐出了几个字。

    “是沈富。”

    大理寺的主薄洪米事隔很久之后承认,当时在这样一个戏剧性场面下,要不是有马兆元在场,他真会抓起办公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往包勉脑袋上掷去。

    洪米不相信。他不能相信。一个死人……况且,这个人死前早已瞎了,会成为凶手!简直令人无法置信啊。恼火的还不止这些……那是小丑的沾沾自喜的胡言乱语,那是热昏的头脑里冒出来的幻觉。

    然而,此时此刻,洪米总算抑制住了,只不过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他愁容满面,大伤脑筋,挖空心思怎样来消除这句疯疯癫癫的混账话。

    还是马兆元先开口,因为马兆元不需要安定情绪。

    包勉的宣言,确实使他眨了眨眼,但是片刻之后,他就用心平气和的口吻说道:

    “沈富……不过,我不明白。”

    展飞燕直到现在才说得出话来。“我认为……”她一面说,一面迅速地舔了舔自己发红的嘴唇。

    “我认为,你得向我们解释清楚……呃?”她的声调与包勉的眼色是不一致的。

    展飞燕的眼里能冒出火来。

    包勉从坐椅中一跃而起。

    “我们当然要解释清楚。”包勉诚心诚意地说道。他靠在办公桌的边上。

    “这个问题啊,真是个独一无二的问题,其中有几个情况是颇为微妙的。”

    “诸位请注意。有两条主要的线索:

    “第一条线索就是沈富心力衰竭而死的当天早晨所系的领带。

    “第二条线索就是沈富书房里的滤壶和茶杯。”

    马兆元有点儿茫然。

    包勉说:“马兆元先生。你当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喽。”

    于是包勉急匆匆地把勘查中发现的事实扼要地叙述了一遍。等到马兆元点头表示理解之后,包勉再继续往下说。

    “现在我来解释一下,我们从沈富的那些领带上能够发现什么问题吧。”

    “一个礼拜之前的星期六早上,也就是沈富死的那天早上,我们通过阿呆的证词已经知道,沈富的白痴随从阿呆是根据服装程序表来给他堂兄准备衣服的。

    “所以,照理说沈富穿戴的应该是程序表上所规定的星期六的衣着项目。那么,你们且看程序表,上面写着什么呢?你必能发现,除了别的东西以外,沈富应该戴一朵绿色簪花。

    “那好,阿呆在结束帮助堂兄穿衣打扮这一套晨课之后,或者至少可以说是在拿出了所规定的衣物之后,在巳时(09时)离家外出了。

    “已经打扮完毕的沈富独个儿呆在自己的书房里,有一刻钟之久。到巳时一刻(09时15分),张子正进来跟沈富商讨当天要办的事。

    “我们又掌握了什么情况呢?我们了解,根据张子正的证词。他当然并没有特别强调,但无论如何却表明。巳时一刻(09时15分)的时候沈富戴的是红色簪花。”

    这时大家都开始聚精会神听包勉说;从他那情不自禁的微笑,就可以看出他是如何地心满意足。

    “这情况很有意思吧,嗯?如果说,阿呆讲的是实话,那咱们就面临着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假定阿呆讲的是实话吧。他的精神状态就排除了撒谎的可能性。那么,沈富在巳时(09时),也就是在阿呆离开他的时候,必定是按照排定的程序,带着红色簪花。

    “这样的话,那费解之处又该怎样才讲得通呢?看来,不能不这样来理解:沈富在那独处的一刻钟(15分钟)内,出于我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的原因,他走进自己卧室去换了朵簪花,撇下阿呆拿给他的绿色簪花,从自己卧室的衣橱里,拿了朵红色的簪花。

    “同时,我们从张子正的证词中得知,那天早上巳时一刻(09时15分)过后,在他跟沈富议事的时,沈富曾指着自己所戴的簪花。

    “这朵红色的簪花,张子正一进书房就已注意到是红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在你离开这儿之前,提醒我一下,买几朵新的像我现在戴着的簪花。’”

    包勉的目光明亮起来。

    “这几个加重语气的字眼,是我加重的。现在大家注意啦。再往后,当柳吟月小姐离开沈富书房的时候,她听见沈富安排仆人去百利花铺购买簪花。

    “后来我们通过调查,核实了百利花铺曾经送过货。根据那个伙计的证词,送去的货,正是沈富订购的。

    “然而沈富订购的是什么呢?不言而喻,就是送去的货了。那么,送去的货又是什么呢?六多红色簪花!”